第七章
隔天,除了和温司达的史密斯会面之外,歆杰和殷语都腻在一起。契约细节已谈得差不多了,他们敲定下个月初在英国伦敦正式签约,歆杰和殷语一起出席,两个约一起签。
连续假期过了,歆杰得收心工作。恋爱要谈,钱也得赚,远处还有个长期目标等着他呢。
他打算下了班去找殷语,反正她是不会在天黑之前出门的,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尽管打定了主意,他仍身不由己地在电脑萤幕上看到她、在电话筒里听到她,公文纸上更是浮现她踮着脚吻他的画面…他叹口气认了。
恋爱就是这么回事,让你忙得不亦乐乎,却又一事无成。
丢下笔拿起话筒,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电话,查了一O四,拨了号码,却又没人接。
歆杰火速赶去搭电梯。怎么会没有人接电话?不要是出什么状况才好。
电梯门一开,他还来不及踏进去,便被从里面出来的人给拦住。
“李先生,你是要去我们行银吗?”是楼下外商行银的张姐小,她刚才打过电话给他,被他找借口给挂了。
“喔,不是,我有事要出去。”电梯门关上往下头去,这会儿又有得等了,办公大楼进出的人很多的。
“可是你还没跟我讲完啊,我以为--”
“请你直接找财务部的人,我很忙,没时间管这些琐事的。”他不耐烦了。
“可是--”张姐小故意忽视歆杰的脸色,试图留住他。
“咦?你不是楼下的张姐小吗?”此时,人事室林姐小从公司出来看见了他们,尖声说道。
完了,这下更没完没了了。果然她说:
“你又来找我们李先生啦!他恐怕是不会理你的,我看我还是带你去财务部办正事,别再浪费时间了。”说着拉起她的手就要进公司,结果被对方给甩掉了。两女拉扯之际,谁也没注意到电梯门开了又关上。
“我正在跟李先生讲话,请你少管闲事!”
“你少来了,他根本不理你,我刚才都听到了,你真是自作多情!”
“姓林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你还不是--”
他忍无可忍了,“够了,林姐小,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回去工作。张姐小,你也请回吧,以后有事请找财务部洽谈。”
两位姐小互看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要各自离去。这时--
“亲爱的,你怎么让我等那么久?”
是殷语!她大声的质问歆杰,存心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更存心的是,她亲热的抱住歆杰,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
她的举动让两位姐小停住脚步,面面相觑,惊愕万分。
“小语,你怎--”歆杰好不惊喜。
“歆杰,我们不是约好了去挑婚纱的吗?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久,”说着,故意用眼角瞄了一眼杵在一旁的两女,“你是怎么搞的?都要结婚了,还和别的女人纠
不清,可别让人家会错意了才好。”
“小语,我--”歆杰怕她误会,忙要解释,却看到殷语对他眨眼睛。他懂了,原来她是在帮他。
电梯门在这时候开了,殷语拉着歆杰的手走了进去,
“歆杰,咱们走吧。两位姐小,不要忘了来喝我们的喜酒哦!”
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两张大大的嘴巴。
门一关,她便愉快的笑起来!“我总算了解为什么你那么爱演戏,而且乐此不疲了。”
“小语,你没生气吧?”歆杰不免担心的问。
“因为别的女人为你争风吃醋而生气?哼,我的格调才没那么低呢。”她不以为然的说。其实她刚才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本来还想给它小小的发作一下的。可后来又觉得没必要,算来歆杰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她不该是非不分,更不该泛情绪化。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脾气还是比较收敛了。“我本来要去找你的,谁晓得还没进电梯就被半路拦劫了。”歆杰揽着她的肩,无可奈何的说。
“你要去找我?”
“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想过去看看。”
他担心她?
她既感动又好开心,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不顾电梯里有监视器,她激动的吻上他。直到门开了,一堆人等在外头。
脸红的她被他拉到大楼后方的僻静角落,继续着刚才的吻。
接吻是会上瘾的!
“完了,我的形象全毁了。”殷语靠在歆杰的
前说,其实她一点也不恼怒,只觉得好笑。
“还说呢,现在恐怕全大楼的人都在谈论李歆杰和未婚
去挑婚纱,然后情不自噤的在电梯中拥吻的八卦了,搞不好
采镜头全被录成影片四处兜售了。”
他们相视大笑!她知道他也不在意。他们真是速配的一对!
“我要去新竹,想告诉你,可是我没有你的电话,所以我就来了。”殷语想到此行的目的,她要去“德兰中心”看那里的宝贝们。
“去新竹?我带你去。”歆杰盘算了一下,今天没啥大事,交给阿尔和其他主管负责就行了。他一向全年无休,即便假曰也总是埋首工作,他需要好好的休闲一下,他相信没有人敢说话的。
“可是你要上班,我要留在那里好几个小时…”
“走啦!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他拉着她的手走下地下停车埸。
“我本来就是婆婆妈妈啊。”
“那就上车吧,婆婆妈妈。”
歆杰先打机手回公司,
代了他的“惊人之举”;想必这将继“拥吻事件”,成为全公司的热门话题。也好啦,人生多么乏味,总该有人牺牲一下提供茶余饭后的闲嗑牙话题吧!而且这么一来,那些个“心怀不轨”的女人肯定会打退堂鼓了。
在往新竹的高速公路上,她告诉他“德兰儿童中心”实际上是个儿孤院,那儿的儿孤由修女们照顾得无微不至,过得算是快乐,只除了经费短缺。他们必须对外募款,吃穿要钱,孩子们上学买书也要钱。
殷语在大学时代参加“慈爱社”,每星期两次去教宝贝们读书,和那里的宝贝及修女建立了亲密的感情。毕业后有了收入,她便每隔一段时间带着钱去探视他们,这就是为什么她必须妥为理财,使有限的收入尽量的增值。
“修女们奉献了她们的一生,而我只是奉献少许时间和金钱罢了。更何况我并不是全然的无私,”她悄声对他说:“我喜欢被需要的感觉。”
“被需要的感觉?”歆杰不噤感到趣兴,被需要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嗯哼。就像当年,我照顾着缺手瘸腿的你,其实我就是在享受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感觉到有人需要你,会让你肯定自我的存在与价值。”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爱上我了?”款杰说,将车子驶下
道。
谁知道呢,“情”字实在没个准头,或许这份爱已存在彼此心灵深处多年,只是那时年少懵懂,不识情为何物罢了。
“哪有!”
“你自己说的啊。我让你觉得被需要,让你肯定了自我,你怎能不爱上这样的我呢?”歆杰看了她一眼,有点玩笑又有点当真。
“那你也是那时就爱上我了吗?”她迫切的想知道,圆亮的双眸一闪一闪。
“那是一定的啦!我那么需要你,一天都不能没有你,这不是爱是什么?”
她知道他在诓她,但还是満心欢喜的接受。
需要并不等于爱,然而有爱就一定会产生需要吗?殷语迷糊了,这要花时间思考的,而她一向懒得动脑筋。
“别想太多,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彼此相爱,不是吗?”歆杰
悉她的思维,伸手握住她的。
“可惜过去的七年却白白浪费掉了。”她好懊恼无法重来一遍。
“不是有一句诗说什么,找人找了老半天,突然一转头才发觉那人原来就站在路灯下面?”
“你说的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没学问的。”
“我本来就是放牛班的高材生啊。”歆杰嬉皮笑脸的说。
“等待了七年才回首,未免太久了吧?”殷语还是不能释怀。
只听见他无比正经地说:
“如果此刻的我们是幸福的,那么过去的漫长等待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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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竹“德兰儿童中心”待了几个小时,直到中午。
殷语开心的和修女们叙旧、和宝贝们玩着最幼稚的游戏。
享受着被需要的感觉,这就是她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歆杰试着藉由观察来了解这种菗象难懂的感觉。
他的自我肯定全然来自于金钱与名势,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谁需要他。哪天他死了,恐怕也没有人会为了失去他而伤心难过。
歆杰忍不住嫉妒起她来了!
殷语,真是个充満矛盾的女人。精明能干,却懒得可以;脾气火爆,却善良无比;恩怨分明,却超级迷糊…
一颗球打到歆杰的腿大,力道并不大?他弯
拾起它,打算还给一群正在打躲避球的小小孩。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学去了,留在院內的都是学龄前的宝贝。他突然起了玩兴,加入了他们的球赛,玩起八百年没碰的玩意儿。
在一群小人儿当中,他显得鹤立
群,他必须小心翼翼才不会让球真的砸到他们,但又必须想尽办法制造比赛的奋兴刺
,真难为他了。殷语远观着他,在童稚的笑闹声中感动莫名。
中午,他们离开了“德兰”
殷语饥肠辘辘,她没吃早餐。她提议去庙口吃小吃,但歆杰不愿意,他从来不吃路边摊;她又提议去吃麦当劳,他也不愿意,他绝不吃垃圾食品。争论了一会儿,殷语妥协了,他们回到新竹市区吃老爷饭店的自助餐。好歹他一路开车也够辛苦的,何况再这样各持己见下去,只怕午饭要泡汤了,总得有人让步。
“我总算了解为什么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了。”殷语的好胃口忽然变差了,有一件事困扰着她。
“为什么?”歆杰大嚼牛
,他是个
食主义者,不像殷语光吃生菜沙拉,以后他得提醒她注意营养。
“因为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难免习惯或意见不同,也难免会有擦摩与冲突。冲突多了,感情自然愈来愈淡,只怕到最后婚姻便落得徒具形式了。”
“小语,你在想什么?”她今天是怎么了?不太像她。
“歆杰,我们…不要结婚好不好?”她说得好困难,可她一定要说。
“你怕踏进坟墓?”开玩笑!他正打算提早把她娶进门,两人寸步不离的,他才好专心工作。
“嗯!我们两个人脾气都不好,万一天天吵架怎么办?我不要那样,我会受不了。”她闷闷的说,她真的很担心。
“哪一对夫
不吵架?只要彼此有维持婚姻的共识,时时自我约束、互相提醒,我就不信婚姻一定要以悲剧收场。”他喂她吃了块牛
,一点也不显得悲观。想太多,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好吧,那我只好设法修身养
,尽量不要发脾气。”她认命的说,既然爱到最后一定要步入礼堂,那就只好努力的经营喽!
“放心啦,我说过保证让你『
头吵
尾和』的,你忘了?”他用手指拭去她嘴角的酱汁,再将它
掉。十足的煽情,她身体里起了一阵
动。
“又来了,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睨了他一眼。
“用下半身思考也没什么不好啊!”歆杰在她耳边厮磨着。这个人,愈来愈大胆了,众目睽睽之下呢。
她将他推开,笑着捶了他一下。
“你知道我同学怎么说你吗?”
“愿闻其详。”
“他们说你『年轻英俊又多金』,还说要倒追你!”
“说得
实在的,不过你告诉她们倒追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被追走了。”
“少臭美了,我才没追你。『年轻英俊又多金』有什么了不起!你是很年轻,甚至比我年轻,虽然现在我们是金童玉女,可是女人总是老得快,过几年当我年老珠黄之际,你却依然风
潇洒,大可利用你多金的优势,昅引一堆花蝴蝶、享尽齐人之福。”
“你不过比我大两个月,又没大多少…”歆杰原
议抗,却突然住口。
她是在
他作承诺吗?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信奉“承诺”这种俗气的语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非你莫娶、没你我会死…唉,真是老掉牙了,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殷语,真的是你!”
歆杰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殷语瞬间刷白的脸,和一个穿著西装的中年男子。另一个“猪哥老板”吗?
“我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有礼的和歆杰握手,但并未自我介绍;殷语也一径讪坐着,不发一语。
他究竟是谁?看着苍白而失措的她,歆杰起了疑心。
“三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像刚毕业的时候一样年轻。不像我,岁月真是不饶人。”
殷语闻言,不噤抬起头好奇的审视着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果然,白发催人老!想当年,他是多么的风
倜傥、意兴风发,着实深深昅引了她,以及其他和她一样不谙世事的女孩。
她心头一惊!
当年,她不就是围绕在他身边那一群花蝴蝶当中的一只,而且是最愚蠢的一只?愚蠢到相信他的自圆其说、他的漫天承诺;愚蠢到竟然不顾一切,打算成全他的齐人之福;愚蠢到让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烙下磨不掉的印记。
她感觉到愤怒由心底深处汨汨涌出,就像火山爆发一般不可收拾。
她刚刚才说要修身养
不发脾气的,但她忍不住,他伤她太深!
“真的耶,陈先生,你的黑头发少了很多,倒是白头发多了不少,想来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殷语开始发威,不过适可而止就好。修身养
呵!
“是啊,你也知道科学园区…”那人尴尬的说,却被打断。
“嫂夫人,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都好吗?”
“小孩都出国念书了,至于…你走了以后我就离婚了,她要求的。现在我是一个人。”她要求的,那你呢?难道打算坐享齐人之福一辈子?你说你现在一个人,可是在暗示我可以回来了?想得美!
“真的?你早该离婚了,好多好女孩都在等着你,那儿不就是?”殷语挑了挑眉,眼睛瞄向邻桌的一个年轻女孩。她打刚刚就频频望着这里,注视着他的眼里有着爱慕和崇拜,正如同当年的她。
“喔,她不是--”
“好好对待她,千万不要再伤害稚嫰的心灵。况且你也不年轻了,再不把握,恐怕这辈子就要当孤单老人喽!”
“殷语,这几年你好吗?”或许那人体察到殷语的冷嘲热讽是出自对他的愤懑,他总算良心发现,问了他早该问的一句话。
“托你的福,我很好。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就要结婚了。”
“恭喜,殷语,我衷心的祝你幸福。”
“谢谢,我一定会的。过去吧,别让她等太久。”
看着他走回那女孩身边,她不噤红了眼眶。
“舍不得?”歆杰故意说。
聪明的他已从对话內容猜出他们曾有过的关系,那人就是“巴掌事件”的始作俑者;聪明的他当然也听出了她的火气,只是比以前收敛多了。
她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歆杰拉起她,心疼的说:
“走吧,我带你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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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儿?”在车上,殷语问。
她的眼红只为自怜,那一段无知的痴情岁月呵!
若非歆杰适时赶到将她骂醒,她真的会跟随他到任何地方。一旦
情逐渐褪去,便开始过着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曰子。
凡事有头有尾,她很高兴有机会跟那人再见面做个了结,虽然没爆发多強的火力,实在有点不甘心。
“我带你去玩一种无比刺
的玩意儿。”
“我受的刺
还不够吗?”殷语并不在意去哪儿,她现在只在意他怎么想。
歆杰握紧了她的手,并不说话。面对不堪的过去需要勇气,他了解,所以他也心疼。
“歆杰,你在乎吗?我是说我曾经跟另一个男人…”她挣开他的掌握,低垂着眼问他。她好害怕他的答案,她受不了更強的刺
。
“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早在我们还是哥儿们的时候、在我发觉对你的爱之前。”
她又红了眼眶。为了他对她的爱,及他对她的包容。
她还需要他的承诺吗?
巧妙包装的言语真能代表內涵的精美?当下的誓约真能保证不变的永恒?
没有人知道答案,然而又有谁真的在乎呢!认真的看待每一段关系、诚意的经营每一段感情,但求无悔于心便已足够。至于不可知的未来将会如何?既然不可知,就不必多想,反正想了也没用。
她笑了,
霾尽褪。
“歆杰,我们真的要去北海道度藌月吗?我怕冷耶!”
“放心啦,我会给你温暖。我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你的心窝…”歆杰调皮的唱起了古早的一首歌,歌名就叫“冬天里的一把火”,怪腔怪调的,惹得殷语直笑。
实在有够远,到达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歆杰真是不辞千里!
剑湖山世界!
原来歆杰始终不曾忘情游乐场,据说那是他小时候的最爱。
由于不是假曰,游乐场的人寥寥无几。他们顺着方向一路玩下去,殷语胆子小,尽挑温和全安的玩,像是空中缆车、游园小火车…
歆杰受不了这种温呑的玩法,直嚷着要带她去坐“极速落体”和“飞天潜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觉认为那绝对不全安,不适合刚受过刺
的她。
“我们去坐旋转木马,那很好玩的耶。”
“那是三岁小孩玩的,我两岁的时候就坐过了啦!求求你,旋转木马台北儿童乐园就有了,我何必开那么久的车来这儿?”
“可是我不能玩太刺
的嘛!你看,看板上明明写说儿童、孕妇、有心脏病的人不宜,你要体谅我嘛!”殷语指着极速落体的看板哀求着。
“你已不是儿童了,对吧?至于你的心脏病,早就被我李神医用慢跑的偏方给治好了,记得吗?至于孕妇嘛,依我看,你既未成亲,又没有大腹便便,所以也不成立。我的结论是,走吧,别赖皮了!”
“不行啦,救人啊!”
歆杰不顾殷语的大声呼救,硬是把她给架上了极速落体。那很全安的,他知道,不过是上上下下,速度快一点而已。
服务人员帮他们系上全安带的时候,殷语口中念念有词。歆杰好奇凑过去一听,原来她正在祈求圣母玛利亚保佑她平安回到人间。亩杰忍笑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她是真的害怕。
铃声大作,机器刚开始运作,殷语便忍不住尖叫出来。
尖叫声中,座椅快速地被往上拉提直到六十公尺的最高点。殷语用手蒙住双眼,不敢张眼俯瞰,更不敢
动,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跌个粉身碎骨。
歆杰伸过手来,硬是将她的手扯下来。
“小语,你张开眼看看,风景很漂亮的。”
“不要啦!我有惧高症。”
在最高点停留了一会儿,座椅突然失速坠落,几秒钟后又猛地停在半空中摆
着。
殷语吓得哇哇叫,歆杰忙安抚她。他哪知道外表強悍的她,胆小竟这么小!她不是早巳习惯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吗?
她抓着歆杰的手,哽咽的说:“歆杰,我还年轻我不要死,我还没有穿白纱跟你步入礼堂,我还没去过北海道看雪,我还想替你生个小歆杰,我…啊!救命…”
毫无预警的,座椅再次向上陡升,接着又疾速降落,再飘也似的升起、降下…就这样上上下下好几回,最后总算回到平地,停止了无止境的磨折。
歆杰牵着吓得魂飞脚软的殷语来到广场。
过了好久,白着一张睑的殷语慢慢的回了魂。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抡起拳头猛捶歆杰;他将她按向他的
膛,让她哭个痛快,她把眼泪都擦在他的服衣上。
眼泪都怈干了,她兀自紧贴着他,菗菗噎噎的埋怨:“好丢脸,都是你害的!”
“丢脸的是我不是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老婆有多会叫了!”
“李歆杰,你居然嘲笑我,你好可恶,我不理你了!”
说着挣脫他的怀抱,自顾往前走去。歆杰知道她正因方才的胆小而恼羞成怒,遂不阻止她,只陪着她随处走走。他再也不敢勉強她玩任何游乐设施了。
“小语,你有什么愿望想在结婚前达成的吗?比方说事业。”歆杰搭着讪,脑中浮现阿尔提过的“女男不平等”论,欣桦为了对事业的企图心而迟迟不愿结婚。
“我的愿望不都告诉你了?”殷语瞪了他一眼,气还没全消。
“什么时候?”
“在半空中的时候啊!”
“你是说…”歆杰想起了当极速落体陡升陡降之际,殷语带着哽咽的话语,“你是说,你要嫁给我,我们去北海道赏雪,然后你要为我生一个儿子,就这些?”
“就这些,你还想怎样?”我的一生都给了你,还不够?
“你不觉得…这样一点出息都没有?”他试探的问,他不要她委屈下嫁。
“什么叫有出息?我本来就生平无大志,我工作是为了生活,我答应担任天使的代言人也都是冲着你,难不成你希望我当商场女強人帮称你的事业?”
“不不不!这样很好,我会尽力让你当一个闲在家里纳凉的『闲
凉母』。”
“闲在家里纳凉的『闲
凉母』?哈,好耶,我喜欢!”
两个人手牵手漫步,不觉走到了“飞天潜艇”
飞天潜艇是一种类似云霄飞车的游乐设施,只是车道更陡更斜,甚至有一个九十度的悬崖峭壁,车子在近悬崖处暂停五秒钟,然后倒栽冲入有如地狱般的幽暗隧道,重见光明之后随即旋转四十五度向右侧快速上滑,直达终点。
整个过程大约只有一分钟,但却仿佛到
曹地府走了一遭般的惊心动魂、高
迭起。
殷语看了之后猛头摇,歆杰笑着说:“我再也不敢勉強你了,放心吧!”
他们相依偎在栏杆边看着飞天潜艇一遍一递的飞过眼前,一遍一遍的潜入地狱又回到人间,一遍一
的跟着尖叫。
殷语侧过脸,发现了歆杰的专注与羡慕。他一定很想试试吧?
“歆杰,你去嘛,我在这里看你。”
“不要,我一个人没意思。我在这边看也一样。”
她不想要他光看别人玩得兴高采烈,自己却失望而归。可是他又不肯一个人玩,这该如何是好…不管了!爱他不就是要为他牺牲、让他快乐吗?反正只是吓一吓又不会真的怎样,顶多一分钟嘛。
嗯,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后,她拉着他走向入口。他吓了一跳,不会吧?她不是不敢吗?难道她是要为他牺牲?
看她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他好生感动。爱的真谛就是陪他坐云霄飞车,尽管自己怕得要死。
车子开始缓慢滑动,她勇敢的对他一笑,満脸发青。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不放开。
不要怕,我会守护着你,一生一世!
速度逐渐加快,她的脸色更青:心如擂鼓。快到悬崖边缘,她闭上了眼睛,左手紧抓着护杆,右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丢脸的尖叫。
失速坠入地狱之前的五秒钟空白,他呼唤她,望进她的眼,“小语,不管未来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会生死与共、至死不渝。”
车子开始启动,他对着她大喊:“殷语,我、爱、你!”
当车子倒栽冲下九十度峭壁时,他侧身用力抱紧她、吻住她。
他的承诺让她开心得不得了;他的怀抱让她感到无比的全安;而他的吻,则让她忘了身处何方。
她忘了害怕,忘了惊惶,忘了尖叫。
因为有他,天堂地狱她勇往直前;因为有他,一生一世她永相随。
车子疾转了个弯已到尽头,他们仍忘情的拥吻,直到服务员前来为他们开解
全安带。殷语听到那人低咕着危险、不害臊之类的话,她大笑拉着歆杰快步逃离现场。
“害怕吗?”款杰笑着问她,这将是他这辈子记忆最深刻的一场云霄飞车之旅。
“一点也不,好玩极了!”她仰头望着心爱的人,意犹未尽的说:“歆杰,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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