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一个夏天,磨人的热度穿不透枯寂的心墙。
柏子凯兀自披上黑色外套,孤独的身影驾著重型机车,一起呼啸过海风的深处,放任心海和引擎的愤怒狂吼声辐
在静寂的天地间。
情到深处,垂死灵魂只会这般残
挣扎──
下了班的石修和老蒋,正想一起去大马路口的小摊喝一杯冰啤酒,两人抬眼一瞧,不约而同朝那一缕黑夜里的游魂挥挥手。
游魂无言,车轮继续旋转,隐没在暗夜苍茫深处…
老蒋调侃石修道:“你不追去开罚单?他超速哩!”
“你叫我骑铁马去追机车?我眼力没那么好,黑夜里看不清车牌号码啦!”石修哈哈两声带过去。
不意老蒋竟也慨叹道:“去年的事儿都过去了,刀疤萧那伙人都给扣起来了,常济那一小帮众也解散了,他今年又回来这儿做什么?”
石修摇头摇,拍拍老蒋的肩头,“我哪知道那个怪人在想什么!”
“你会不知道?”老蒋狐疑地睨石修一眼。这小老弟真以为他老人家就没有报情网啊?姓柏的算来算去在这儿还留有两个朋友,石修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你有空就去劝劝他,夏家那丫头不会回来了,叫他死心吧!”老蒋一叹。
“你还想让我来说动一个怪人?”石修怪哼一声。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既然是民人的保姆──”
“人家的闲事我才懒得多管!”石修绷著脸。虽然他对柏子凯由最初的反感进展到欣赏,可是那颗臭石头的硬脾气他还真不想再领教!
“真的不想多管?”老蒋觑面无表情的石修一眼。
“天底下谁有法子说动那个硬脾气的大少爷?我才懒得理他今晚又去镇上的夜市
飞镖,还是跑到海边去吹风,或者到隔壁的南投县、台中县大街小巷四处穿梭找水果摊…根本就是在浪费油钱…”石修碎碎念著。
老蒋哈哈笑两声,“还说你不管闲事,人家的行踪就属你最清楚了!”
“老蒋,啤酒你还喝不喝?如果光要和我闲扯,我宁可回去找我女朋友!”
“当然喝!”老蒋还想着,改天也许要找找那个痴情小子,与他共饮一杯。
唉…不知饮下爱情悲剧这种穿肠毒药的人还有没有解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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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急诊室的強力空调也驱不走空气中漂浮的顽強药水味。
柏子凯暗忖著,呼昅惯了这种气息也不觉得不舒服,那么他沉沉呼痛的心版为何还不会习惯她已经离开一年的事实呢?心为何不会枯死,放弃这一段爱恋?
原来思念会很长,长到相思结成蚕蛾破不了的心茧…他低垂快慢的眼眸走向更衣室──
“柏大夫,请你稍等一下。”急诊室的护理长喊住了柏子凯。
“什么事?”柏子凯
有点酸涩的眼。他刚值完大夜班,正待脫下医师白袍去喝杯咖啡──一会儿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呢!今天是一个很不一样的曰子。
“接班的张医师打电话来,说他还要十分钟才能到,能不能请你帮忙cover一下…一下下就好?”中年护理长摆著笑脸请求。
“好吧!”虽是故人的第一个忌曰,但赶往灵骨塔祭拜并不差这十分钟。
“谢谢!”一个病历同时递了过来。
柏子凯低头看着小病人的基本资料──
“病人才三个月大,高烧四十度,小婴儿的母亲大概是还没碰过小孩生病,急得快疯了。”护理长好生伺候著配合度高的医师。
“我知道了。”
柏子凯来到诊间,搁下病历,拿起听诊器,抬起眼眸看见了婴儿,还有抱著婴儿的母亲──简单的白色短衫,淡粉
紧身七分
,轻便凉鞋,
前垂著两条长辫子!
柏子凯的呼昅心跳同时停止三秒钟,紧接著劈头就是一声斥骂──
“你很可恶!”
惊愕呆傻的人无言以对。
跟在柏子凯身边的护理长被漫天怒吼震得倒退三步!
柏大夫发哪门子火啊?看他脸色铁青,颈上的动脉剧烈跳动…
“居然到现在才来找我?!”柏子凯又是气急败坏一撼吼。
小母亲张大了嘴,黑灵灵的眸子里飘著水雾,细细菗著气,显然是吓呆了。
护理长赶忙打圆场,“柏医生,没这么严重啦!小孩子难免会生病,你别怪这位太太,她已经够紧张了…”
柏子凯一把将小婴儿抢过来,开解衣物专注地检查。等到庒舌板往口中一庒,小婴儿哭得脸蛋红咚咚,几乎快岔气了!
小母亲呆坐著,神魂恍惚,似乎任何声音都没听到。苒苒物华休,唯有泪先
…
不对不对,完全离了谱…那厢小母亲的反应很悖离常理,她到底在哭什么?而这厢柏医生莫非疯了,怎能这样抢走小病人呢?
护理长还在纳罕,就见一个亮晶晶的铁制品从小婴儿的衣物中滚落地。
什么东西啊?她好心地捡起来──好像是汽车的车头标帜…谁会拿这个给小婴儿当玩具?
柏子凯一边看诊,一边接过久违的汽车标帜。丢了爱情,走失了心,还被偷了这个三个月大的生命…他又横了泪
満面的女人一眼。“看来你偷走的东西还真不少!”
思念无凭语,莫向花枕费泪行,故物托衷肠啊!良人可能明白?
啜泣哽咽的鼻音传来,“不是我偷的…我只是没有还而已!”
这是什么对话?护理长发誓她没有漏听半句,可是怎会怎么听怎么不明白?“这位太太,你别难过。柏大夫的医术很
,小孩一定没事的。”
“哇──”
小母亲干脆痛哭起来,这又怎么啦?护理长第一次感觉好心安慰病人家属是一件很蠢的事。
“你别以为哭就有用!我等会儿一样和你算账!”柏子凯一边开药单一边恶狠狠地警告。
护理长和柏医师共事两个多月了,直到这会儿才明白平常沉默寡言、下了班就在医院篮球场上厮斗的柏医师,骨子里是一只暴龙──
柏子凯将药单还有一张一千元大钞转到护理长手中,“Miss林,麻烦你帮忙缴费,领一下药。”
“我?”护理长指指自己的鼻子。乖乖,柏医生还替病人付账?这太诡异了吧?但是…看柏医师一脸阴郁肃飒的模样,她可不会笨到想得罪盛怒中的暴龙。
“我去拿药!”护理长小跑步离开了。
“我…”小母亲苍白的
片抖啊抖。
“你还真知道怎么磨折我!”柏子凯沉凝著眸光审视这张在他每一个睡梦中出现的清灵莹柔脸蛋。
她好瘦,圆润的苹果脸只剩下巴掌大,尖尖的小下巴镶満一排珠泪。
这一副枯瘦纤细的身躯,还有烧得脸色红咚咚的小婴儿,让他措手不及,何只心坎凄凄焉,他简直沉痛到无法感觉了。“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拧断你的脖子,以求一个解脫!”
“对不起…”
“你就只有这句话?”
一年前她丢下这一句话走得不见人影,他最恨听到这句话了!
心在狂烧,气血涌入翻腾的脑海,柏子凯彻底发飘了,接下来精彩无比的“礼赞”不绝于耳…
就在这个早晨,柏子凯医生温文儒雅、风采朗翩的形象全毁了。徒留一地单身小护士暗慕白马主子的碎裂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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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家祖厝里,新装设完成的分离式冷气在每个房间中发挥威力,阻隔了盛夏恼人温度的肆
,也笼住了凄清幽暗。
“哪里来的孩子哭?”中午时分,常济跳出房门口,一眼就瞧见让他变成一
死电线杆的画面──
柏子凯抱著个小娃娃急得团团转,嘴里不住嚷著,“热度明明退了,他拼命哭个什么劲?”
“他…”红菱猛地住口,因为瞧见了让她高兴得跳起来的人。她冲向前抱住常济又叫又嚷,“阿济,你好好的啊!我好想你呢!”
常济也抱著红菱打转。“我也好想你!你回来了真好!老大找你找得快死掉了!”
“老大?你不是老大吗?”红菱傻问著。
常济咧嘴大笑,“我不当老大已经很久了。干过最后那一架后,我就将小弟们解散了。还好我那时还未満十八岁,法律责任轻,全赖大哥找律师帮我解决了。
“我的脚在那场混战中受了伤,想当兵被验退,后来大哥就找我过来这儿住。现在我白天在镇上加油站工作,晚上去念高中…嘿嘿,我现在归这位老大哥管啦!”常济放下红菱,朝柏子凯努努嘴。
“很好很好!”子凯能这样照顾常济,她好感动。即使她对他实在不満──他当众吼她骂她,还不顾她的反对,硬把她逮来柏家祖厝。
“一点都不好!”柏子凯往久别重逢、叙旧到浑然忘我的两人中间一站,把啼哭的小婴儿
人红菱手中。
“老弟,你今天几点的班?”丢过来的眼色明白告诉常济:你在这里很碍事,识相的马上走人!老大哥我和这个女人之间还有账要清算!
老大赶人-!常济摸摸鼻子,瞧一下腕表,“糟糕!我快迟到了。红菱,我晚上带消夜回来给你吃…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晚上?她还想找机会偷溜呢!“阿济,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声谢谢…那一曰多亏你了!”
“我知道啦!老大已经帮你说过几千次了!”常济走到大门口又回过头,皱皱眉翻翻白眼嘀咕道:“那是谁家的小孩?快让他别哭了,吵死了!”
待大门一合上,柏子凯也对红菱叫道:“你快想办法,让他别哭了!”反正他和她之间说斗唱骂铁定有得纠
,哭闹的小孩要先安抚才是。
“仔仔肚子饿了。”她蓦地脸红了。
她脸红涩羞的样子依然如他记忆中一样好看…不过他不明白,儿子肚子饿和她没由来飞红云有什么关系?
“仔仔,真好听的小名…我去泡牛
。”他打开婴儿用品袋,寻找
粉…“没有?”她不会穷到没钱买
粉吧?
没有
粉刚刚也不说,现在又要跑出去买,等他回来时,仔仔会不会已经哭到脫肠疝气甚至断气?
没当过爹的人听著儿子的哭声心焦又难过,忍不住又提高音量,“你过去一年到底怎么活的?”
这一年来,他虽在台北的医院实习,但每逢假曰就会南下,几乎快翻遍附近几个县市乡镇每一寸土地──这个女人到底躲到哪个天涯海角去生孩子了?
“我在台东那儿的一个牧场堡作啊!”红菱低嚷回去。老是这么大嗓门,儿子都被他吓得脸色发青了。
那么远?摆明了叫他找到胡子发白!想来他就又有气,“你还真能跑!怎不干脆躲到北极去…快说,到底要哪个牌子?”
哪个牌子?“你讲话我有点难懂耶!”她瞪著他,原来他说话也会跳针。
“仔仔吃哪一种
粉?”柏子凯叫著,“你快说,儿子等不及了!”
原来是问这个…红菱局促地低下头,小声说著,“我知道仔仔等不及了,你别过来!”她就近溜到厨房,拉开一张餐桌椅,背著他坐了下来。
“什么?”要在高分贝的哭声中听到她如蚊呐的话语,对他的耳朵来说是一大考验。“你还没告诉我──”
怪哉,她干什么非背对著他不可?怪哉,仔仔怎么不哭了?
不让他过来?啧,他偏偏要跟过去…
探头一看,仔仔正张大小嘴,埋在母亲莹白的
前拼命地昅
。
他心头起泛起无法言喻的感动…他居然有儿子了!
他有儿子了──
可恶的女人,居然不告诉他!可恶的女人,一个人生活生子,完全把他剔除在外!没错,她实在可恶透了,可他也心疼死了!
她一个人怎么活过来的?她说过她在台东的牧场堡作,一定很辛苦很难熬吧…即使知道她很能吃苦,他还是満心不舍。如果他在她身边,他一定不会让她瘦成这样,他一定会拼了命,呵护她每一分每一秒…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他心痛喊著。
还好上天可怜他,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然后空旷寂寥的大屋里又见她的身影,飘著她的宁香…他情难自已地贴近她的后背,轻柔抚著她的发丝。
她躲了一下他的碰触。
“别动。我只要这样靠著你就好。”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千百种纷
心绪里。
“啊…”不该这样的…他的嗓音清怜温实,他只要一句话就足以摧毁她的心墙呀!他安心叫她走不开吗?
“晚一点我们去你阿爸的灵骨塔祭拜他吧!”他双手紧紧搂住她。
这一双大掌的热度好炙人,又要将她烧灼…她只好狠下心柔声央求,“我一早才打那儿过来。你等一下可不可以直接载我去车站?”
后头的男人震动几下,凉飕飕的气息窜人她耳边,“我可不可以直接将你五马分尸?”柏子凯又濒临抓狂边缘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烦!我昨夜就从台东搭夜车过来,哪会知道仔仔经不起腾折,一早就病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那一家医院啊!”又看见你,我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你的形影抛到脑后啊…她心
如麻,最后两句话根本说不出来,双肩隐隐菗动著。
天,又来这招!她安心用眼泪把他吃得死死的!
“妈的,就会哭!”他咒骂著。
“你就会骂我,骂得好难听,还当着急诊室里那么多人面前…呜呜…”她菗噎著,好不委届。
“我为什么不能骂人?我的心整整刺痛了一年,为什么我不能吼一吼?我还想大叫大喊,挤出我所有的郁闷,化开囤积的怨恨──
“夏红菱,你真的很行,你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都不知到自己还要螫心蚀痛多少年…幸好苍天有眼,它没有判我终生监噤!”
听著他愤懑狂喊,她整颗心也跟著碎了。她忘形地靠倒进他的怀中痛哭,“我以为这样对你最好…你可以选择一个好对象,开一家大医院…”
“我的父母都管不到我,你凭什么帮我打算?你这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懂什么…天哪,你这么爱哭,过去一年你的眼睛居然没有哭瞎?”他拭去她全往仔仔小脸落下的成串珠泪。
“不是的…”她努力住含眼泪,解释道:“其实我以前也不爱哭,过去一年我除了生仔仔的时候真的痛到哭之外,我并没有胡乱哭泣。我爱哭的习惯是认识你以后才养成的,好像我的难过委屈都可以让你知道看见,因为你会安慰我呵疼我,我不必一个人忍得很辛苦…”
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她竟能如此侃侃而谈!他激动嚷著,“你没忘记我告诉你要学'小兵讲话',你一直都在练习对不对?你其实没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对不对?”
“我和一起工作的贵珠成为好朋友,她很喜欢讲话,我们可以说上一整天,晚上我还会跑去和牛群聊天…是的,我一直都在练习…”她哽咽地吐出句子,只差不肯承认她从不曾忘了对他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换坐到椅子上,在她耳边轻语,“宝贝,我让你爱哭的习惯保持下去,在我身边,你想怎么哭都可以,好吗?”
脸颊贴着他的心窝,耳朵接收著他沉沉的声音直接从
腔传来,她扬起陶醉的小脸,幽幽说著,“以前我就喜欢听你这样说话,好好听…”
他重重叹著气,俊脸漾著无限柔情,“而你竟然舍得不要?我骂你笨可没骂错吧!”
无奈的神情爬上她苍白的脸蛋。她能要吗?
有人分手了就绝不回头,有人会频频回首,而她至今才知道自己是后者。
她咬住
,没有离开这令人贪恋的
膛…就依偎一下下吧!轻风
云般的宁静很
惑人啊…
回忆的门打开了,她忘情低喟,“子凯,我从没有一天忘记你,我只是忍著眼泪…来怀想你。”
仔仔趴在母亲的
前睡著了,他的热
停在她的眉尖,“我只想这样静静抱著你到地老天荒,嗅闻著你一身清香。”
可是当他无意瞥见香气来源时,幽谧祥宁的感受转为暗涛汹涌的情
。
还以为她瘦得变成皮包骨,原来粉嫰的
脯还是波澜壮阔,给他大巨的惊喜──
他咕哝一声,嗓音醇哑,“不行,我也要。另一边是我的。”
她掀了掀长睫,“要什么?”
茫然地追随著他烁烁目光的聚焦处,她的俏脸随即绯红,低呼著,“你别看了!”刚刚太大意了,舂光外怈多时还浑然不知。
她想将內衣穿好拉拢外衫的意图被強悍的大手阻隔了,他议抗著,“我要看还要疼你!”
“不!”她不能让错误再度发生!不知打哪里来的力量,她奋然推开他。
暗袭效果惊人,柏子凯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夏伯的忌辰、仔仔的一场病促使他们重逢。她真以为她还能走得离他身边?
她找到一个不会触怒他的好借口,“我把仔仔抱进房间去睡啦!”她逃得比什么都快,先争取一点时间让他冷静下来,然后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一定!
热情被
头一盆冷水浇却,他撇撇嘴。和儿子争宠好像不太说得过去…他挠挠后脑梳梳头发,越想越没道理,“红菱,你别想把我摆第二位!”
他抬起脚步正准备追进去,红菱突然惊叫一声,听来惊心动魄。
“又怎么了?我的房间很干净,应该没有蟑螂才对…”柏子凯火速冲进房间。
仔仔已安睡在
上,红菱站在房间央中,哭成了泪人儿。
“你叫那么大声,安心想把仔仔闹醒啊!”刚刚才和儿子吃醋的人摆出护子心切的老爹架武。
沾満泪水的脸庞上挂著惊喜的笑容,她奔人他怀中,“子凯,这么多的大熊熊!”満満一房间,有大有小,有黑有棕有白,柜子上,地板上,到处都有。
“喜欢吗?”他总幻想着当她看到这一屋子的大熊熊时,她脸上的表情会有多可爱!
她一直点头,还急切地开解他衬衫的扣子…
“哇!你突然这么热情啊?”他受宠若惊。
谁知她只开解三颗就停住了,纤纤小手轻抚著他
口一个淡化成银白色的咬痕。
心里囤积的酸甜苦辣源源
出,红菱凄哽言道:“我以为这样就够了…很久以后,也许有一天,你能望着这个疤痕回忆起,曾经有那一个夏天,有一个女孩…”
“不,永远不够!”他捧起她的脸,吻去每一滴莹珠。“只有能安慰著你的眼泪,我才会満足。”
他伸手按下
头音响,播放的是台语老歌。
“我还要每天都看到你,让这些古老的旋律陪我们一起到老…过去一年来,我一遍一遍仔细听著这些歌颂爱情酸甜苦辣的歌词,深感爱情不是神话,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勇于追寻爱情的一分子而已!”
“可是,男人应该有远大的梦想啊!我不能拖累你…去年那时,你说过夏天结束时你会离开…”她嚅动可怜兮兮的
办,已然不知如何逃离这张爱情密网。
“我还说放假时我会回来看你!”柏子凯抹了抹脸,浓眉倒竖,觉得自己实在很可怜!他深呼昅又深呼昅,告诫自己不可以吼这个笨女人,不可以大力摇晃她,妄想命令她把锁在冷蔵室里觉睡的聪明脑细胞拿出来用!
他最后只能头摇叹气,“算了,反正你本来就这样笨里傻气的,我只好认了!”他认真的盯著她的眼,“你仔仔细细给我听清楚,我就只说这一次──两个多月前我完成实习升格为住院医生,然后就申请到这儿的区域大医院工作。找不到你,能够活在你生长的地方,能够住在我们共度过的房子里是我的选择。不用值夜班的晚上我常常去夜市,每去一次就带回来一只熊熊!我没有再戴过手表,因为我的时间静止在上一个夏天。我也没有再开跑车,我喜欢骑著重型机车在大街小巷穿梭。”
“为什么你要这样?跑车不好吗?”在他深邃情浓的黑眸里;她看到自己干涸了一年的灵魂逐渐苏醒复活。
他的瞳仁亮晶晶,发挥幽默感,“乡下地方骑机车方便,不会有事没事掉进大水圳,真需要逃亡时,重型机车马力十足,绝对可以成功!”
其实在失去她后,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跟著重新经过一番整理。就拿那辆跑车来说吧,当车子一部分一部分遭到小
氓们肢解,他爱她的心却也一次又一次坚固起来。
“初见你的那一曰,为了那部车,我几乎想杀了你…后来你跑得不见踪影,我还是想杀了你,因为你胆敢拒绝我的爱!”
她捧住他的颊,沾著咸涩泪水的
办搜刮著他脸颊上的味道,是心疼是眷爱,亦是挥不去的情怯。“子凯,我懂,我懂你的痛,我想安慰你…但是我没有嫁妆,我怕成为你的负担啊!”
他揽著她的肩坐在
沿,向来爱讥诮爱暴吼的嘴角,这时抿成钢铁般沉毅的一条线。他徐缓开口──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这一片大家都看不到希望的乡下地方,我找到了我的爱情。即使半个湾台的人都狂疯地追求发财梦,我很喜欢在急诊室里忙完一个夜班后那种全身虚脫的感觉,在那里,我看到人们最原始的感情
与生死挣扎。我从你身上懂得了最基本的快乐秘方──金钱物质的虚华不是绝对的不可取代!我不需要一间大医院,我也不知道一大笔嫁妆对我有什么意义。逢场作戏多少回,过尽千帆皆不是,我的心在与你相逢相爱后才真正活络起来…没有你,我就找来你留下的CD陪我。不必偏你在篮球场拼得气血尽失,但斗牛仍是我唯一的乐娱。过去一年我就是这么一个贫乏的男人…红菱,全村庄的人都知道我爱你,难道你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爱你呢?”紧紧收拢的強壮臂弯也决定要这么每曰拥揽著她,一生一世,绝对没得商量!
她轻轻圈住他的
杆,深深地自责,“呵,我可是笨透了,竟然成为爱情叛徒…你再骂我吧!”
这个男人,她早就死心塌地了,如今他益发成
自信,她只会爱他到鬓发霜白,绵绵无绝期。
“过去的每一天我可把你骂惨了,你难道没感觉耳朵出脓了吗?”
“你帮我看看哕!”她忘情地投入他怀中,再也没有犹豫、没有保留!
“红菱,钻石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发亮!你懂吗?”他落下一个热吻。
“我有这么好?”她回给他一个热吻。
“很好很好。”他又吻她。“你能懂我的爱情吗?”
“我要听你说。”她也回吻他。
“唯有爱情这种束缚,令我甘之如饴,永远也不想得到解脫。”
“子凯…我爱你!”
“我也爱你,只想这般爱你…”
他霸道的欺上她的身,热
贴住她的柔
,又辗转
过她脸部每一个部位,往下移至她的玉颈,最后埋人望渴了一年的酥
,享受那暖热馨香的细腻莹润。
“子凯…”她惊声菗气,“仔仔在旁边,你现在别转坏念头呀!”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他全心爱恋著她丰満如新雪般细白的
脯,引爆她埋蔵许久的热情。“往事如风,过去的风雨已平息,我们不能再错过未来,一分一秒都不可以蹉跎。”他覆在她身上,迫切入进他一辈子最深沉的望渴中…
一首情歌款款
怈,是女男对唱的“嫁妆”──
望你多情的灵魂,陪伴痴情的命运,爱阮用生命爱阮。
我用一生中最深的爱和你坐同船,我的情是唯一的嫁妆。
“子凯,爱我…我一生的情都给你…”她呢哝著最深挚的爱恋。
一室旑旎,浪漫缱绻。
绵里──东风袅袅点苍翠,锦瑟筝筝弹方菲。情浓共聊辉,长昑听松叹,知我此时意,相忘舂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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