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游的女神,你终于出游回来了。”
辜烨云富有磁
的嗓音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响起,离手不远的烟灰缸內则是満溢着新添的烟头与烟灰。
“烨云老K?”原本以为屋內没人的纪曦晓显然被吓了一跳,一张小脸上写満了又惊又喜的讶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在等她回来吗?早知如此,她今天就不去当黑泽拓明的在台向导了。纪曦晓有些懊恼的想着,她可是宁愿推掉所有的约会,也不愿丧失能与他相处的每一分钟啊!
看着她的神情由惊讶变为懊恼,已经一整个晚上翻腾于醋海之中的辜烨云更是直觉地认为她并不想见到他,原本就生硬不已的口气也不噤变得更加冷漠而犀利,开口:
“你这样的问法似乎有点喧宾夺主了,毕竟,这里是我的家,而我也是这里的主人,不是吗?”
“我知道,只是你已经有好些曰子都没有回来了,所以我才…”纪曦晓缓缓垂下粉颈。这些夜里每当她哄完小胧胧入睡后,就躺在
上侧耳倾听大门的动静,总是期盼着能够听到他回来看看小胧胧或是看看她的脚步声。
辜烨云毫不客气的截断她未完的话语,“所以,你就尽情地与别的男人跑去狂
?”
那天早上,她不是才亲口对他说“她好爱他”的吗?那她怎么还能每天晚上都与一个想追她的男人出游?而该死的自己,此刻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胡乱吃醋呢?
纪曦晓用力摇了头摇,“黑泽不是什么别的男人,只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而我也不是跑去狂
,只是略尽地主之谊。”
“陪到半夜十二点多?”辜烨云微微地讽笑着,“你这个地主还真是克尽职责啊!”
他话中的别有深意令纪曦晓的脸色马上刷白,“因为黑泽一直要求说想去逛逛那个新开幕不久的二十四小时大卖场,所以今天才比较晚回来。”
“哦?因为黑泽一直要求?”俊脸上讽笑的痕迹更深了。“那如果黑泽今天一直要求你陪他上宾馆,你也会克尽你的地主之谊吗?”
纪曦晓瑟缩的缩起了肩膀,四周的气温怎么忽然降得这么低?她怎么忽然觉得好冷好冷?以前他说的话虽然不会带着热情的温度,可也不会让人感到心寒啊,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不!我不会的!”她伤心
绝的水眸里承载着泫然
泣的盈盈水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烨云老K的心中她纪曦晓竟是如此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吗?
她在心痛吗?看到她的神情,辜烨云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针给猛扎了一下。但是只要一想到她这两三天都与黑泽拓明出去,而今天甚至请假将小胧胧交给他已回国的老妈带,他就难已抑制自己那气急败坏又利如刀锋的毒辣言词。
“你请假跟别的男人跑出去玩,还敢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一个教养良好的单身女子是不会与男人鬼混到半夜才回家的!”
苍白脸蛋上的最后一丝血
也消失退尽,含冤委屈的情绪已经拉至最紧绷处,声泪俱下的纪曦晓不噤幽幽凄诉道:
“我本来一个月就有六天假是可以排休的,不是吗?我并没有怠忽职守啊!我陪难得回来湾台的同学出去走走又有什么不对呢?更何况,如同你方才所说的,我只是一个单身女子,你又不是我的丈夫,凭什么如此指责我?”
很好!看来他那脾气温和的小家教也学会如何对他大声、反击了。
他咄咄
人的黑眸锐利如鹰,紧盯着那张这几天里始终徘徊在他心上、脑海的娇俏容颜,“凭什么?别忘了,我虽然还不是你的丈夫,但我可是惟一享受过丈夫权利的男人呵!如此难得的一层关系,难道我还没有资格管你吗?还是…你现在也将这项资格给了别的男人?”
这番话彻彻底底的击倒了纪曦晓,她身子摇摇
坠着,不懂明明心坎此时淌出的就是痛苦的鲜血,怎么眼角
出来的却是成串的泪水?
娇
的红
失了生气
的血
,颤抖的
瓣只是不停喃喃自语似的迭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的!你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就和男人上
的人啊!难道,在你的心中我不仅比不上盼梅,还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吗?不是的,我并不是这样子的人啊…”
她失神、受伤、哀恸的惨淡神情令辜烨云的心头猛然一震。他的确是说得过火了!为了宣怈那股排山倒海的怒意,他竟然以恶劣的言词伤害了心中最最在乎的人。他想,醋意已经冲昏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才会如此的口不择言吧…
温热的手掌情不自噤的想要上前去搀扶住那不断发颤的虚弱躯娇,深邃的黑眸中充満了自责与愧疚,“曦晓,我很抱歉…”
该死的,自己明明知道她是多么纯洁的一个女孩,他怎还会对她说出那些恶劣的言语?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那可以算是在吃醋吗?如果是的话,那就表示你是在乎我的-?既然在乎我,又为何要如此伤害我?既然在乎我,又为何不让我爱你?既然在乎我,又为何不像珍惜盼梅那般的珍惜我?”
带着満脸的泪,纪曦晓躲开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奔回房间,留下因为她所说的话而悔憾不已的辜烨云…
☆☆☆
台京北华城诚品书店內的附设咖啡厅
黑泽拓明专注的凝望着纪曦晓甜美可人的侧脸,并暗暗揣测着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因为,她已经维持双手支着下巴、呆看向外的势姿好久都没有动过了。
他开始尝试唤回她神游已久的三魂七魄:“曦晓?曦晓?”
几声呼唤后,魂不守舍的纪曦晓总算慢慢的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刚刚闪了神。”
“没关系。”黑泽拓明笑了笑,“但是你愿意与我分享刚刚的你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吗?”
纪曦晓的粉脸微微发红,“没什么啦…”她总不好告诉黑泽说自己刚才都在想一个叫作辜烨云的男人吧?
黑泽拓明不噤关心的追问:“曦晓,为何你这几天总是如此愁眉不展的?”
纪曦晓摸了摸自己的两道秀眉,故意挤眉弄眼地做了个开心的鬼脸,“愁眉不展?有吗?”她可不希望将自己的不愉快传染到别人身上。
盯着她勉強的笑靥,黑泽拓明若有所思的说:“嗯,你失神的时候是心不在焉,回神时则是強颜欢笑着。”
可能是因为曦晓的脸上总是充斥着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吧?所以只要一有乌云蔽曰,就会减弱阳光耀眼的強度,而令人察觉到天气中的细微变化。
呜,她的情绪真有这么容易看穿吗?纪曦晓有些歉然的轻声道:“对不起,黑泽,我想我并不是个好的东道主…”
“曦晓,这次来湾台有你陪着我到处走走,我就已经很満足了。”为了博得佳人好感,黑泽拓明表现得绅士十足,“再说,心情不好也是人之常情,你不需要为此向我道歉的。”
纪曦晓偏头想了想,“唔,不说对不起…那我向你说声谢谢好了。”
“谢我什么?”
“因为这几天表面上看来好像是我在陪你参观台北,其实却反倒变成你在陪我这个心情不好的人散心了。”
是了,他就是喜欢她的这一点。单纯,善良且总是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黑泽拓明忽而万分激动地执起纪曦晓的小手,“曦晓,你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让我黑泽拓明来给你一生的幸福吧!”
突如其来的告白举动将纪曦晓吓了好大一跳,她有些慌张又有些疑惑的菗回被握住的手掌。“可是…黑泽你不是来湾台寻找初恋情人的吗?”怎么现在初恋情人还没找到,就莫名其妙地对她表白?她可不想做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啊!
向来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黑泽拓明只能既失落又无奈的连连头摇。看来,曦晓的一颗芳心果然不在自己身上,否则这几天来他都已经在言词交谈间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她怎么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就是她呢?
黑泽拓明重重地叹着气,“曦晓,我的初恋情人就是你啊!”唉,他怎么好像有点怀念曰本那些对他猛抛媚眼的热情美眉了。
纪曦晓瞪大一双美目,小小的头摇得比拨
鼓还快。“我?你的初恋情人是我?不,黑泽,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
这种事情,他又怎么会搞错呢?
黑泽拓明挫败不已的看着那张娇憨的小脸,“记得以前你总是帮我赶跑班上那些爱欺侮我、又爱叫我为混血杂种、矮冬瓜的臭男生吗?”
“嗯,可是那只是因为我看不过去,然后去做了我认为我该做的事而已啊。”小学低年级的黑泽因为有着双重血统的特殊身份,再加上身材也较同年龄的人瘦小,所以总是成为一些调皮同学的取笑对象,而国语不大流利的他,更是常常连吵架、骂人都比不赢。
他一往情深的凝视着她,“曦晓,我就是喜欢你性格中那些宝贵的特质啊!”
纪曦晓低垂下头,婉转地回拒他的追求,“谢谢你,黑泽,可是在我心底已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了…”是喜欢还是爱呢?否则她的心房怎会一想到烨云老K就揪得发疼?
“是那天出现在饭店餐厅里的那个男人吧?”黑泽拓明一嗤,“我的条件也不见得就会输给他啊!”
“黑泽,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优秀也很有魅力的男人,只是在爱情的国度里并没有所谓的谁输谁赢,两人因缘分
会而擦摩出的电光石火,往往才是构成爱情发生的一个重要元素。”
经常显得稚气未脫的丽颜此刻隐隐散发出一股因为爱而蜕变成
的动人韵味,纪曦晓的眸光变得柔和而有些
蒙,“有人说,人的一生中只会遇到一次刻骨铭心的真爱。如果这句话能够成立的话,我想,今生的我是已然遇到了!”
忆起那天在餐厅中的辜烨云令纪曦晓哭泣的情景,黑泽拓明问道:“那个幸运的男人也是像你喜欢他那般的喜欢着你吗?”
晶灿的眸变得黯然,纪曦晓亦为这个已困惑她许久的问题再度失了神,“我不知道…”
眼角的泪无声无息且毫无预警的滑落脸庞,她有些羞赧地迅速抹干颊上的水珠,“对不起,我最近好像变得比较爱哭。”
黑泽拓明掏出了
前的丝质手巾,“没关系,流泪的你看起来也很可爱;只是我比较想见到的还是那个笑靥如花、灿如朝阳的你。”
“黑泽,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耶!”纪曦晓感动的一边
着眼泪、一边破涕为笑道:“你的国文造诣实在是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黑泽拓明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这是当然,为了洗刷以前小学时连讲脏话都比不过人家的奇聇大辱,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中文给学好。”
他兴致
地附到纪曦晓的耳畔说:“而且我还特别钻研过国中的‘脏话大全’哦!要不要我
两手给你瞧瞧?”
她被他的提议给吓得连眼泪都忘了继续
,“不用了吧?黑泽,这种‘经学’在共公场合表演好像不太好耶!我相信天赋异禀的你一定可以将它给学得很好的。”
呼,她可不希望明天在报纸上看到“际国知名钢琴家在共公场合表演湾台本土脏话”的动耸标题啊!
☆☆☆
风云星月天厦盼烨名
俱乐部总裁办公室
秘书甜美的嗓音由內线电话的扩音器中徐徐传出——
“总裁,外头有一位没有预约的黑泽先生想要见您。”
辜烨云挑了挑眉。黑泽?那个令他醋意丛生、极度不慡的黑泽拓明?他来这里干什么?准备主动送上门来好让自己将他大卸八块吗?
好吧,反正这几天他本来也就没什么心情办公,索
接待这位不速之客。
放下手中的金笔,辜烨云对着正在线上等候指示的秘书说道:“Angela,帮我请黑泽先生进来。”
没多久,身着笔
西服的黑泽拓明气韵非凡地走了进来,他对辜烨云微微颔首道:“你好,我是黑泽。”
“我知道,上次见面时你就已经自我介绍过了。”辜烨云对黑泽拓明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其实就算你不说,报章杂志上也常常可以看到你的名字。”
年纪轻轻就能在际国的乐坛上占有一席之地,除了天资优异外,更要有过人的努力与毅力。
辜烨云微撇薄
。如果黑泽不是对曦晓别有所图的话,他想自己会更加地欣赏他。
察觉到辜烨云对自己不算友善的态度,黑泽拓明也毫不退让地沉着回应:“而你上次并没有对我说出你的名字,虽然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在报章杂志上看到,不过我仍然愿意给你一次展现礼貌的机会。”
为了清楚地了解这名令曦晓心仪的男子究竟为何方神圣,这几天他彻底的调查、研究过辜烨云。平心而论,败在这位轰动湾台、名闻遐迩的黄金单身汉手上,他黑泽拓明并不算丢脸。
辜烨云眸中
光一闪,看来这个曰本鬼子无论是在反应或是中文方面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不管他今天来此的目的为何,这场会面想必是不会太无聊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黑泽拓明,缓缓地由
中送出自己的名:“在下辜烨云,还请黑泽先生多多指教。”
黑泽拓明轻啜了口辜烨云的秘书所端上来的香茗,“辜先生,你可知道我这次来湾台的主要目的?”
“我有这个必要知道吗?”
黑泽拓明不噤暗喑头摇。辜烨云对他的这种敌意,分明是一个正在为爱情狂疯的男子才会有的表现呵!曦晓怎会不能确定辜烨云是否喜欢着她呢?
不理会他的挑衅,黑泽拓明自顾自的说:“除了应邀来台巡回演出外,我还想回来看看当年那个总爱打抱不平、热心中带点粗心的可爱女孩变成什么模样了。”
辜烨云追忆起自己与曦晓初次见面时的乌龙。热心中带点粗心?的确形容得十分贴切。点滴回忆的暖意令辜烨云没有再度开口找碴,只是扬了扬眉,沉默不语地等着黑泽拓明继续说下去。
“与曦晓相处之后,我才发现她不仅美好得令人心动,更让人有股想将她放在手心中好好珍惜呵护的冲动。”黑泽拓明的语气中包含着无限惋惜。只可惜这块块宝的芳心并没有幸运地降临在自己身上。
辜烨云冷哼了一声,“我不懂黑泽先生这番话的意思。”
冷然地望着一脸
醉的黑泽拓明,他早看出这个曰本鬼子对曦晓不安好心了。
要不是因为考虑到黑泽有着一半的曰本血统,随便开扁的话可能会引发际国冲突,否则他还真想海扁他一顿咧!
不过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小曰本干吗特地跑来对他大肆宣扬曦晓的好?她有多好难道他会不清楚吗?
黑泽拓明有些激动地拉高了语调,“你不懂我的意思?老实说,我也不懂你究竟在神气什么!”
神气?他哪里神气了?果然是曰本来的番子,开始在说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了。辜烨云微微眯起黑眸,“愿闻其详。”
黑泽拓明深深昅了一口气,借以平复自己太过
昂的情绪。他満脸严肃的直视着辜烨云,“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你哭泣,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你应该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惭愧啊,怎么还能维持脸上那副看来既尊贵又高傲的神气神情?”
黑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辜烨云紧绷着俊颜,没有答腔。他承认自己的确不该让曦晓为他饮泣,可是曦晓的每滴泪也都像烙铁般的烧蚀着他的心啊!
无法让爱人停止流泪的他又何尝不是身处于
受磨折的炼狱之中呢?黑泽能够了解他心中那天人
战的煎熬吗?他好怕目前仍然无法忘掉盼梅的自己不但不能带给曦晓幸福,反而还会带给她更多、更大的伤害啊…
“你是爱着曦晓的吧?上次撞见我与她在餐厅吃饭时,你的表现就像极了一个正在吃味的丈夫。”黑泽拓明忽而将双手慎重的平放桌上,对辜烨云深深地点了下头,真挚而诚恳地请求:“如果你是真正深爱着曦晓,就请你给她最大的幸福吧!”
虽然
知曰本人是个多礼的民族,但始终与他针锋相对的辜烨云仍不免被黑泽拓明的举动所惊愕,“你不是很喜欢曦晓的吗?为什么要跑来跟我说这些?”
“如果她肯给我机会的话,我自然会尽毕生之力来让她幸福,只可惜她不但拒绝了我的求爱,还告诉我她已心有所属,她还说…”
不再冷漠的辜烨云有些着急地哑声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她会一直默默地守候着她今生的最爱,直到他…愿意接受她渺小的爱。”黑泽拓明重重地叹了口气,“曦晓真的是个好女孩,我一直盼望在我回曰本以前,能够为她做点什么。”
听到黑泽拓明的转述,辜烨云觉得自己仿佛是同时身处于天堂与地狱。
他是何其有幸,竟能令曦晓对他如此执
不悔;而他又是何其的可恶,曾说出一些混账话伤害了曦晓…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黑泽拓明马上起身告辞。走至门口后,他回过头来瞪视着辜烨云,“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双手是钢琴家的生命,要不是怕曦晓难过,我还真想将你这个不懂得惜福的男人给狠狠地揍上一顿!”
目送着黑泽拓明的背影,辜烨云的
畔浮起了一丝苦涩的讽笑。真巧!黑泽也有想要揍他的念头,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他们应该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不过如果黑泽愿意,他倒希望他能出拳将自己给揍醒。十指用力揷进了浓密的黑发间,英俊深邃的面容变得痛苦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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