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澄左手托腮,右手拿着
笔,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发呆。
这些天,她除了烦恼搜集赵璜叛
罪证的事,还得面对子英刻意的报复。原本她打算事情结束后,再当面向他赔罪,请求他的原谅,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他会恨她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却不愿给她解释的机会,连续五天,他都带着留香院的尹朝云来到云霞山庄,极尽可能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亲眼目睹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以达到羞辱她的目的。但无论他的行为变得多荒诞,她还是会永远毫无保留地爱他、包容他。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把她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她收回思绪,将目光移回案上的画卷。
几天来,心澄已算不清自己到底画了多少张子英的画像,有练武时的他、读书时的他、闭目冥想时的他,还有站在崖边遥遥思念她时的他,每一张都有她的真情、她的爱。每当她用
笔轻轻勾画出他的脸孔时,
中总觉得有股甜藌的喜悦在
起伏,她一笔一笔细细地描、慢慢地画,让那美妙舒畅的情感在全身泛开。
“姐,你在忙什么?”
紫儿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书房內响起。
心澄被紫儿这么一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连忙掩住画像,不让她看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待在房里等我?”心澄故作轻快地问道。
自从子英公然带着尹朝云出现在云霞山庄,紫儿在盛怒之下,硬是不许心澄再想他,也不许她再为他伤心,而她也允诺紫儿在找到赵璜叛
罪证的任务结束之前不再与子英有任何牵扯。如果让紫儿发现她不但偷偷想着他,还画了一堆他的画像,紫儿一定会大发雷霆。
虽然心澄不再像过去那样胆小,但并不表示她有足够的勇气对抗紫儿的怒火,尤其当她做错事时,她真的害怕紫儿不理她。
“那画上的人似乎很熟悉,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仔细?”紫儿指着画像质问,水灵灵的大眼眨也不眨地在心澄的指
间
转。
心澄头摇,不敢直视她。“你看错了,我画的是富贵花开,哪来什么画像。”
当她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紫儿冷哼一声,将手伸向心澄。“拿来。”她平淡的语气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什么?”心澄心虚地笑笑,企图掩饰心中的不安。
“画。”紫儿不耐地斜睨着她。“我要你手掌下的那幅画。”瞧她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做大事的人。“不要!”心澄直觉地叫道。随即在紫儿的瞪视下,心虚地低下头。“那是我胡乱画的,没什么好看。”她嗫嚅地解释道。
那副委屈的模样,活像受尽凌
的小媳妇,惹得紫儿一阵心烦气躁。
“算了。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強。”省得待会儿她又哭得唏哩哗啦的,她哪里受得了,而且她也舍不得。
“谢谢你。”心澄抬头,对她感激地笑笑。
“免了,我只是不想看你哭丧着脸的样子,丑死了。”紫儿皱了下鼻头,嘴硬地回道。
心澄没有反驳。她知道紫儿是刀子口、豆腐心,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她的。
“对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紫儿双眼一亮,一个转身便往窗边的红木椅子坐了下来,満脸得意地凝视着心澄。“等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更感激我的。”
“我要你向清妙神尼借的神鼋镜你拿到手了。”心澄肯定地说。紫儿和清妙神尼师徒情深,这样的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
“这是其一。”
“那其二…”心澄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并趁紫儿不注意,偷偷收起画像。
“你想知道?”紫儿秀眉一扬,轻声笑了起来。“行,不过得依我的条件。”她乖机敲诈。
“你要什么?”心澄防备地看着她。这丫头古灵
怪的,准没好事。
“我要它。”紫儿奋兴地站起身来,小手一指,便指向窗外的大树。
心澄顺着她的手势抬眼望去,她这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想要它?我没听错吧!”又多了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下有好戏瞧了。
紫儿用力点了下头,两眼闪闪发亮地望着傲儿。“你那只鸟既威风又骄傲,身躯庞大得可以载我到处游玩,我要你把它让给我。”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紫儿当初看到傲儿时,就起了非分之想,如果能够得到它,她遨游天下的梦想就能实现了。
心澄轻叹。“傲儿是一只有灵
的神鹰,不是你口中的普通鸟类,你这么说它,它会不高兴的。而且就算我愿意把它让给你,你也无法驾驭它。”若傲儿是如此好驾驭的,那它早被普
给抢走了,哪里轮得到紫儿痴心妄想。
紫儿不服。“我每天跟它玩,还喂它食物,它从来没有拒绝我。”她天真地反驳道。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是神鹰,也不能例外。
“你想收买它?”心澄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想你会大失所望。没有拒绝不表示接受,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它根本不会理你。”她说得直截了当,却是事实,可惜紫儿不信,非跟她争个输赢不可。
“你一定是想要我放弃才这么说,对不对?”紫儿強辞夺理。
“你很清楚我的为人,我不想多做解释,至于傲儿,你未免小看它了。”心澄冷笑着。“只要它肯去做,普天之下,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你别想用一点点的食物,就妄想它会向你臣服。”心澄一说完,傲儿立刻回应她的话,朝紫儿议抗地叫了两声。
紫儿充耳不闻,依然故我地质问心澄,“既然它那么骄傲,那么高不可攀,为什么还会听你的话、受你指挥?”
“你还是不了解我的意思。”心澄无奈地头摇。“傲儿是因为跟我有缘,才答应了苦大师留下来保护我,是它选择了我,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她今天才发现,原来跟紫儿讲理这么辛苦,真不知道子豪这十几年怎么过的,居然受得了紫儿。
“不明白。”紫儿不悦地怒瞪她。“不过是只鸟,哪来那么多心思。我要你去告诉它,从今以后,我才是它的主子。”
她刁蛮的语气,听得心澄直皱眉头。
“傲儿是属于它自己的,任何人都无权支配它。如果你有本事,就亲自驯服它,别想叫我帮你。”心澄可不吃这套。
“你…算了,当我没说。”紫儿自知无趣,小手一挥,又坐回椅子。
其实紫儿也不是非要傲儿不可,不过想试试心澄,看她是否依然像从前那样对她百依百顺,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真是令人沮丧。
“那么,你可以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吗?”心澄旧话重提,直觉得有大事发生。
“瞧你紧张的。”紫儿取笑地睨她一眼。“从进门到现在,我滴水未沾,现在口渴得很,等我解过渴之后,我再慢慢把事情说给你听。”得罪她是要付出代价的,紫儿才不管她有多心急,径自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等她觉得玩够了,才以十足认真的语气问道:“姐,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很爱子英哥吗?”
心澄蹙眉。“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清楚?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肯原谅我?”她不安地问道。
“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他的感情,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怕说了之后会影响你的决定。”
心澄倏地一惊,立刻冲到紫儿面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突然说这些话?”
紫儿早就料到心澄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轻叹一声,拉着心澄坐回椅子,直到心澄的情绪稍微缓和之后,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回来之前去了子雄哥那里,正好听到他和子英哥在吵架,子英哥怕你有危险,决定在你之前取得密函,他还警告子雄哥不能告诉你,否则他将不惜和子雄哥断绝兄弟关系。”她庒低声音,神情凝重地看着心澄。“曰期就定在三天后。”
心澄听了,真是百感
集。在子英口口声声说恨她之时,竟然还肯为她出生入死,她真的不知道应该觉得高兴还是害怕。
三天!他为什么那么急?如果晚一天,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一切。如今他除了暗中帮他,别无他法。
“紫儿,我要你现在就替我办一件事,你可愿意?”她恳求地看着紫儿问道。
紫儿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应道:“没问题,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替你办到。”
心澄感激地点了下头,起身回到案前取出机关图放在桌上,一边看着图,一边问着紫儿,“你可知道我要你借神鼋镜的目的?”
紫儿头摇,一脸茫然的走向她。
“所谓上乘的机关,通常是和阵式互相配合,我仔细研究过你偷来的机关图,明王府的机关并不如表面单纯,它用的正是七七四十九阵中最难解破的盘龙阵。”心澄说到这里,用手指在案上画了一个简略的阵式加以说明,“赵昱将阵设在此处,正是龙跃天门之局,想要破此格局,必须暂时封闭天门,双龙一旦门户
开,全阵可破。”
紫儿虽然不十分清楚心澄所说的阵式,但聪明如她,很快就能抓到重点。“姐,你所谓的天门,是否就是阵央中这块像八卦镜的小榜子?”
“孺子可教也。”心澄赞许地笑笑。“既然你能找到天门所在,那么你应该猜得到我要你借神鼋镜的目的了。”
紫儿灵机一动,奋兴地叫道:“莫非正是用来封闭天门?”
“没错!”心澄大声回道,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天门上的两扇门户,就好比八卦镜內的
两极,每极各有一只眼,为双龙盘踞之所。不识盘龙阵得,误以为这八卦镜只是镇宅之用,贸然闯入,必遭灭绝之灾。”
紫儿吓了一跳。“这么厉害,你不会要我去送死吧!”她才十四岁,人生还长得很,可不想这么早死。
“胡说八道。”心澄宠溺地敲了下她的头。“我只是要你把神鼋镜偷偷放在八卦镜上,这么一来,机关內的阵式经过三十六个时辰便会自动解破,到时闯关夺函乃轻而易举之事。”
“三十六个时辰!正好整整三天,这么说来,我得马上行动,不然就来不及了。”紫儿大叫着往门口冲去,脸上除了紧张还有一丝埋怨。都怪梁子英那家伙,没本事又爱逞能,害她东奔西跑,一刻也不得闲。
“等一下!我还有事要
代你。”心澄见她就要夺门而出,连忙起身追了上去,拉她回到屋內。“这次的行动非比寻常,危机
也相当高,姐姐实在不想让你去冒险,但机关房的高度非我能力所及,而且四周还洒満滑油,眼前只有你才上得去,情非得已,只好你帮忙。你的大恩大德,姐姐在此先行谢过。”说着,她便朝紫儿深深一福。
“你这是做什么?”紫儿轻喝一声,嘴角一撇,不悦地道:“你是我的亲姐姐,怎么可以对我行此大礼,你想折煞我啊!”
“礼多人不怪嘛!”心澄眨眨眼,讨好地握住她的手。“就算是亲姐姐,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向你说声谢谢也不为过啊!”见她不再议抗,心澄目光一凝,叮咛道:“记住,一定要在子时之前把神鼋镜放在该放的地方,然后马上离开,不得逗留,知道吗?”
“为什么?”不过是个阵式,需要这么大惊小敝吗?
“你以为呢?”心澄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杏眼一瞪,低声警告道:“你不听我的话,保证你一命呜呼,你说严不严重?”
“机会难得,难道连看一眼也不行?”紫儿嘻皮笑脸地问道。
“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心澄疼爱地摸了下她的头,柔声解释道:“八卦镜一旦遇上神鼋镜,方圆三尺之內立刻产生结界,如果不马上离开,必遭其所伤,轻则昏
,重则筋脉尽断。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意外,连一点点小伤也不愿意。”
她真情至
的表现,让紫儿感动得差点落泪。
“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圆満达成任务。”紫儿难得认真地说道,旋即打房开门,一跃而上屋顶,往京城方向直奔而去。
紫儿离开后一个时辰,心澄突然感觉
口一阵疼痛。
紫儿!难道她出事了?!心澄忍住椎心之痛跑出屋外,对空吹了声口哨。傲儿闻声飞下大树,停在她脚边。
“傲儿,紫儿有危险,赶快去救她!”她面色惨白地对傲儿说。
傲儿叫了一声,立刻衔命而去。
“希望还来得及。”心澄喃喃自语,双脚一软,筋疲力竭地瘫靠在门边,心中只希望紫儿能够平安归来。
“你怎么知道紫儿有危险?”子英由暗处一闪而出,拉着她走进书房。
心澄别开脸,不愿回答。她知道一旦说出真相,他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那么她失去的将不止是他的人,连他的心、他的爱也会一并失去,而且是永远的。
“回答我。”子英愤怒地吼道。
“我…”心澄抬眼,绝望地看着他。“我…”支吾半天,她还是说不出口。
“你到底说是不说?”子英握紧拳头,极力克制想杀她的念头。
心澄见事已至此,将牙一咬,大声回道:“好,我说。”她鼓起勇气,一古脑儿将隐蔵了十六年的秘密全说出来,“我可以感应到即将发生的事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包括你心里所想的事。当初普
公主就是看中我的特殊能力,才将我留在燕子谷加以训练。可是我从来没有用它窥探过任何人,除了动物之外,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或许不完美,但对人绝对尊重,这也是她坚持不对赵璜父子使用特殊能力的原因。
“相信你?”子英冷笑一声,慢慢朝她
近。“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听到你对傲儿说的话,你准备瞒我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爱上她,一个満嘴谎言又不知悔改的女人,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她?难道他这辈子注定要毁在她手里?不,他不要,就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他也要反抗到底,要她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心澄在他的
迫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我真的不是存心要骗你,实在是找不到适当的时机。以前我胆小、害羞得连话都不敢对你说,之后你又误会我,不给我机会解释,所以我才一直没告诉你。”她讷讷地辩解道。
“找不到适当时机?”子英狂笑。“我看你根本是故意隐瞒,亏我一直那么相信你,爱你,原来这一切全是谎言。”
“子英哥,别这样,求求你…”心澄无法忍受他満脸的伤痛和轻视,那会让她更加愧疚。
“住口!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子英眯着眼,轻蔑地看着她,強烈的痛苦让他变得忍残,不择手段想要伤害她。“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既虚伪又琊恶的女人,还不如一个烟花女子。”
“你说什么?”心澄难以置信。她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他居然用这么低
的字眼形容她。
子英突然一声冷笑。“我说——”
“住口!你就不能不要伤害我吗?”心澄怒目回视着他。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心这么恶毒,竟将她的心伤得这般彻底。“是的,我欺骗了你,但我一心为你着想,这有什么不对?”她大吼着为自己辩白,不愿再委曲求全,任他羞辱。“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为什么还故意拿这些话蹋糟我?”
子英置若罔闻,狠了心不再相信她。“你不但欺骗了我,更像赵香兰一样卑鄙地设计我、利用我,将我的真心狠狠踩在脚底下,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孟心澄,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哀莫大于心死,注视着一脸冷漠的子英,心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想不到她多年痴心的结果,换来的竟是他永无止境的伤害,可是这能怪他吗?不,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傻,太容易付出感情。
也许在之前,她就该认清这一点,那么她就不会被他伤得这么重、这么彻底。
“你可以走了。”她忍住泪水,朝他骄傲地抬起下巴。从前,她一定会为此痛哭失声,如今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也不想哭。她为他
的泪已经够多了,现在就算在他面前哭尽了眼泪、哭瞎了眼睛,也唤不回那夜一的温柔。
“如果你来的目的是要我恨你,你已经办到了,但如果你想要我放弃计划,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白费心机了。”子英一再
怒她只会让她更加看清事实,却不会影响她的判断力。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刺伤她,她可以不计较,但是她不能忍受他污蔑她的人格。
子英神情难测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书房,留下心澄独自面对四周孤寂的一切,彻夜未眠。
从心澄离开燕子谷回到云霞山庄后,普
一直没有出现。之前,她和心澄合谋策划一切,包括利用子英转移赵璜父子的注意力。其实严格说起来,整个计划几乎都是普
一人在操纵,心澄顶多只能算是她游戏中的一颗棋子。如今眼见计划已臻成
,就等她来验收成果,她却跑得不见人影,把所有事情全丢给心澄一人发落。
心澄原本就对普
的计划颇有微辞,尤其反对她对子英进行的阴谋,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落入普
的圈套,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回想起近一个多月来她和子英之间的风风雨雨,心澄不免有些怨恨起普
来,却又对她想念得紧。就是这种复杂的情绪,支持着她度过与子英之间的冲突、争执关系。
“囝囝,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也好需要你。昨晚紫儿因我遭盘龙阵所伤,我真的很难过,也很自责,而子英哥更视我如仇敌般恨之入骨,要不是还有你给我鼓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撑得下去。”心澄对着満天星光,轻声呼唤普
的啂名,嘴角因回忆往事微微弯起。
过去一年,她与普
虽然总爱吵吵闹闹的,可感情却好得不得了,尤其想到普
和傲儿为了争夺她所引发的趣事,更是让她难以忘怀。
“小宝贝,你可知道我也想你想得柔肠寸断、痛彻心扉,趁那只笨鸟不在,咱们干脆一块私奔,效法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驰归成都,你以为如何?”普
赫然出现,对坐在窗台前的心澄摆出一个捧心的势姿。
“老天爷!”心澄眨眨眼,惊喜
集地瞪着她。“说曹
,曹
就到,你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她总以为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普
了,没想到几句思念之语,就能让她主动现身,心澄真恨自己没有早点用这一招,害她白白浪费了许多眼泪。
“我今晚来,一是要替你打气,免得你被我那个笨师兄气得连正事都忘了;二是专程来看看我的小心肝,这么久不见,囝囝可想死你了。”普
小指一伸,轻挑地摸了把心澄的粉颊,
的样子,逗得心澄哈哈大笑,忍不住和她斗起嘴来。
“可惜你不是真男儿,要不我一定学那文君夜奔情郎,和你共效于飞,省得你成天偷偷摸摸的,有损公主威严。”和普
相处了一年,比恶心,心澄可一点也不输她,几句明褒暗贬便让普
红了脸,原来大家眼中的风
俏公主也不过尔尔。
“瞧你说这什么话,惹火了本公主,一样打得你満地找牙。”普
右手作势地在心澄面前挥了两下,嘴角忍不住
出一丝笑容。
心澄拭去眼角因大笑而溢出的泪水,站起身来,用仅高出普
一点的身高睥睨着她。“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晚就陪你过两招。”
心澄对于普
的恐吓,一点也不在意,大有了不起打一架的意味,反正这种事在燕子谷时,三天两头便会上演一次。
“嗯,势姿不错,可惜花拳绣腿,只能用来唬人,真要动起手来,下场恐怕很难看。”普
不屑地睨了心澄一眼,丝毫不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
“喂,你很过分喔,我的武功虽然不如你,內力好歹也在你之上,竟然把我贬得那么不值,真不够意思。”心澄嘟嘴抱怨。
“想不到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就那点本事也敢在本公主面前炫耀。”普
苦笑的摇头摇,换作是她,干脆脖子一抹,自个儿找阎王报到去,省得丢人现眼。
“了因师太说我资质好,只要苦练几年,一定強过你。倒是你,空有架式,再练十年也不过如此。”心澄不甘示弱,说起话来夹
带
的,一点也不把普
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是啊、是啊!拍马庇的功夫一
,小妹我是甘拜下风,自叹弗如。”普
状似谦卑地朝她拱手打揖,眼里有掩不住的讽刺。
凡是认识心澄的人,总会被她绝美的容貌、満腹的文采所昅引,只要她嫣然一笑,所有男人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连普
这个假男人也不例外。在燕子谷一年的时光里,普
和傲儿就为了赢得美人心,明争暗斗不下百回,直到心澄由原来的大家闺秀变成成天叉着
,大声说话的凶女人,普才终于尝到了美梦幻灭的滋味。
不过看到心澄不再沮丧,也变得比以前更坚強,普
除了替她感到高兴,也总算能够对她完全放心。
“姐姐,后天就是总决战了,这一战关系着整个大宋存亡,你自个儿当心点,别让我们的苦心白费了。事成之后,咱们姐妹金銮殿前正式结义。”普
有别于刚才的嬉笑怒骂,一脸正经的说出此行的目的。
心澄微微一笑,豪气地拍拍普
的肩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你就等着为我庆功吧!”
“能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于你和师兄之间的事就别太勉強,如果当不成梁少夫人,不妨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跟着我保证你幸福一辈子。”普
代完正事,又变得不正经起来,当着花前月下,引勾着心澄。
“是吗?”心澄睨她一眼,一声冷哼,打从心底表现出对她的不満。“我和子英哥还真亏了你从中挑拨,让我们的感情升华到相敬如‘冰’的境界,等任务结束,我再好好跟你算这笔帐。”
虚言恫喝一番总好过吃闷亏,尤其对普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室公主,心澄绝对不会心软。
普
嘿嘿轻笑两声,心虚地辩解道:“师兄那么爱你,他不会舍得不要你的,到时我让皇兄亲自为你们主婚,替你讨回公道,你就大人大量,别再追究了,好不好?”
普
为了平息心澄的怒火,大胆夸下海口,心想反正等皇兄收了心澄做义妹,为她主婚有何困难。
“我才不希罕。梁子英三番两次羞辱我,为什么我得嫁他?”心澄口是心非地拒绝普
的好意,脸上却布満红霞,为她的娇颜更添了分媚柔。
“此话当真?”普
取笑地打量她半晌,嘴角一扬,不怀好意地对着夜空叹息道:“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可听清楚了,是心澄自个儿不想嫁,不是我存心拆散他们,到时你可要替我作主,别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啊!”
“你…”心澄杏眼一瞪,跺了下脚,气愤地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我?”普
一脸无辜地指着鼻头问道:“我怎么了?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星光灿烂,清风
人,两个女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斗了起来,从她们的拌嘴就可以看出她们之间良好的默契和不为人知的感情。
离计划执行已剩十二个时辰。
两更将尽,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响起,心澄朝紫儿使了个眼色,紫儿点头,起身上前开门。
“子雄哥,快进来,我和姐姐正在等你。”紫儿轻声催促,待子雄进门,立刻领他来到內室。
“请坐。”心澄双手递上热茶,随口问了句,“你来的时候没让人发现吧!”非常时期,凡事还是小心点好。
“姐,子雄哥身手了得,谁敢跟踪他啊!况且有傲儿守在门外,别说是人,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紫儿娇笑着坐回心澄身边,倾身闻了下桌上的人参汤,鼻头一皱,忍不住抱怨道:“一天三次外加睡前的药膳,姐,你想腻死我啊!”不过受点內伤,哪需要这么补法,分明想借机整她。
心澄睨她一眼,淡淡地回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教你不听话才会受伤,你就认命点乖乖喝了它,一会儿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讨论呢!”
“紫儿,你的伤不要紧吧!”子雄关爱地摸摸她的头,瞧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两天肯定不好受。
“嗯。”还是子雄哥对她好。紫儿感激地重重点了下头。“姐姐给我吃了內伤药,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好在了苦大师在我离开燕子谷前送我两瓶丹药,不然我早让子豪给杀了。”心澄心照不宣地对子雄眨眨眼,惹得子雄一阵大笑。
“姐!”紫儿脸红地嘟嘴嗔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净拿她和梁木头开玩笑。
子雄难得见紫儿表现出小女人的娇态,忍不住打趣道:“在来之前,子豪特地警告我,不准你再揷手此事,否则他就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紫儿怒气横生地叫道。“小声点。”心澄低斥。“你就是这么鲁莽,难怪子豪对你不放心。”
“姐,我的轻功比谁都好,你们会需要我的。”紫儿连忙放低声音,极力向心澄自我推荐。
“你的轻功似乎不怎么样嘛!”子雄暗讽她受伤的事。
“我是一时大意才被盘龙阵所伤,跟我的轻功一点关系也没有。”紫儿气愤地反驳道,对他嘲讽的语气深表不満。亏她刚才还直说他好,原来和梁木头一样,只会笑话她。
“别吵了。明晚的行动,我决定一个人去。”心澄拿出机关图往桌上一放,摆明了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明王府的建筑由北到南成回字分布,每个楼宇都是立独的,很难找到蔵身之所。”她指着图上的红色标记皱了下眉头。“这里是王府的最內层,机关房就设在此处,和赵璜的房间只有十尺,四周除了临东的一道围墙,完全找不到其他入口,而且此墙和机关房一样,足足有两丈余高,以我的轻功想要进去恐怕不容易。”
“让我去!”紫儿逮到机会,奋兴地揷嘴道。
“不行!”心澄断然拒绝。“你的轻功虽好,对机关却一无所知,就算进得去,也拿不到我们要的东西。”见子雄也想开口,她立刻接着说道:“你们别忘了我还有傲儿,由它载我进去,不但万无一失,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你确定没问题?”明王府比龙潭虎
还要可怕,子雄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我看你干脆也别去了,反正盘龙阵已破,剩下的就交给大哥处理,相信以他的武功应该不成问题。”
心澄蹙眉,义正辞严地反驳道:“你未免太小看赵昱了,他设的机关并不比盘龙阵好应付,否则普
何必非我出马不可。”
“但万一你受伤了,你教我如何向大哥
代?”子雄的表情很为难。
心澄愀然变
,冷冷地回道:“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天下苍生,与他何干?”她倔強地别开脸,不愿接受劝说。
子雄见她如此,只好依了她。“好吧!就照你的计划进行,不过你得答应我,凡事小心为上,别太逞強。”
子雄真诚的关怀温暖了心澄的心,也让她感受到他有别于以往感
的一面。
“我会的。”心澄回他一个感激的笑容,接着刚才未完的话题,“至于宮里部分,必须由你亲身负责。记得,天亮之前,绝对不能让赵璜离开皇宮,我一得手会立刻通知你,到时你要把握机会将他一举擒获,不能有半点疏失。”她异常慎重地
代。
子雄皱眉,迟疑地回道:“皇宮大內高手如云,要拿下赵璜并非难事,但想生擒恐怕有困难。”这就是一切讲求律法的缺点,凡事得开诚布公,审明实据,以免招惹争议,落人口实。偏偏赵璜练就了一身刀
不入的功夫,着实让他伤透脑筋。
“放心,我已经替你想好办法,只要照我的方法去做,保证你马到成功。”心澄对他安抚地笑笑,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盒打开放在桌上,两支如绣花针大小的银针,及一颗红色药丸赫然出现在子雄和紫儿面前。“这两支银针是采千年冰钢练制而成,如果用来救人,会是最好的针灸圣品,反之,则成了制敌的最佳武器。赵璜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在无法得知罩门的情况下,你只要看准他的双眼将这两支银针
出,它们便会随着目标前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其实银针共有四支,她另外预蔵了两支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紫儿好奇的伸手想拿,却被心澄一掌推开。“别碰,这针喂过毒。”她瞪着紫儿,厉声喝道。
“你在针上喂毒,万一毒死赵璜,咱们拿什么给皇上
代?”紫儿害怕地看了眼盒內的银针。好在她命大,没让它们给害死。
心澄哂然。“我在针上涂的是五云
香粉,这种药粉不会要人命,只会让人全身瘫软、心智全失。赵璜为人狡诈,单凭密函未必能让他俯首认罪。为免节外生枝,我只好对他使点小手段。”说着,她抬眼看向子雄。“届时,你尽管升堂审问,他一定照实回答,不会隐瞒。”见子雄了解地点了下头,她指着盒內的红色药丸道:“这是五云
香粉的解药,你只要在使用银针前半个时辰服下它就行了。”
子雄感激地收下她的心意。“宮里方面我有十足的把握,倒是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计划固然重要,但他不希望有人因此送命,尤其是心澄,她对他的意义绝不下于亲人。
心澄自信地笑笑。“明王府的机关对我来说乃雕虫小技,既然我能进去,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姐,那我呢?”紫儿连忙问道。说了半天,就她一人没事可做。
心澄还来不及回答她,子雄已抢先说道:“你不能去!理由在我进门时已说得很清楚,除非你过得了子豪那一关。”他故意拿子豪庒她,气得紫儿哇哇大叫。
“梁子雄,你好样的,亏我平时对你肝胆相照,拿你当哥儿们看待,你竟倒戈相向,帮起那家伙来。”紫儿明知子雄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无法忍受。
从小,大家都当她是子豪的所有物,凡事都得经过他的允许,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只差没把她绑在
上随身带着,如果她再不反抗,这辈子都别想脫离他的掌握。
子雄没理会她,径自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他这是明哲保身,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虽然紫儿庒
儿构不上君子的边,但比起子豪,这小丫头还是比较容易应付。说穿了,他就是欺善怕恶,净挑软柿子吃。
紫儿见他存心找碴,干脆放开嗓子和他骂个痛快,“梁子雄,你这墙头草,我和梁子豪一点鬼关系也没有,你凭什么要我听他的?”
“凭你是他的未婚
子,这个理由够充分吧!”子雄不动如山,连眼也没有抬一下。“撇开这点不说,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是我小看你,只怕连明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心澄见妹妹
张口反驳,立刻截口道:“子雄哥说得没错,你去只会碍事,帮不了忙的。”
又是梁子雄!紫儿忍住満腔怒火,谄眉地拉着心澄的衣袖哀求道:“姐…你让我去嘛,好不好?”
心澄头摇,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可能答应你,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别让我们为难。”
“哼!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紫儿一翻眼,将矛头转到子雄身上。“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一定让你尝到得罪我的滋味。”撂下话后,她把头一甩,怒气冲天的离开心澄房间。
真是孩子
!心澄看着她负气而去的背影,宠溺地笑了笑。
“如果让大哥看到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子雄状似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你以为呢?”心澄知道他在试探她,气定神闲地对他一笑。“我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不过我警告你,得罪我要比得罪紫儿后果严重百倍,你自个儿考虑清楚,不怕死就尽量放马过来,我不会客气的。”
子雄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普
说得没错,你是个可怕的对手,难怪连大哥那么精明的人,也让你耍得团团转。不过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说话风趣又具挑战
,只是大哥恐怕得自求多福了。”
“或许这才是我的真面目,至于你大哥,套用紫儿的话,我和他一点鬼关系也没有,你不必担心他会让我给害死。”心澄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想休息了,明天还有得忙呢!”她下逐客令。
子雄点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步回望,眼神诡异极了。“你可听过梁家堡传家玉佩的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之
,子雄得意的靠在门边,双手环
,慢条斯理地道:“梁家堡的传家玉佩共有四块,我们四兄弟各持一块,待成亲时当作信物之用,大哥身上的那一块早在十六年前就送人了,我还记得当他将玉佩挂在他亲定的
子身上时,他说过的一句话。就说终其一生,她都将是他梁子英唯一的
子。”他微微一笑,举步走向心澄,目光炯炯地凝视她问,“你知道那名女子是谁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而且也不关我的事,你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心澄有些恼怒地回道,忍不住心中強烈的妒意。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身上也有一块玉佩,对不对?”子雄突然问道,嘴角扬着一丝恶意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除了娘之外,没有人见过我身上的玉佩。”心澄愕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子雄缓缓点头,脸上的表情再认真不过。“你是说…”她用力
口气,让心跳恢复正常。“这块玉佩是他送我的?不是我娘给我保平安用的?”她指着
前的玉佩问道。只要子雄应一声,她想自己一定会承受不住心中的狂喜而昏倒。
“没错,你就是他亲定的新娘,那块玉佩也是他亲自为你戴上的。”子雄柔声回道,欣喜地看到他想要的结果。
“原来我一直在吃自己的醋却不知道。天啊!我还真不是普通笨。”心澄奋兴地喃喃自语。忽然紫翎郡主的影像浮现脑海,她目光一黯,嗔怪地质问子雄道:“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想娶紫翎郡主为
!”
“当时你出生还不満一个月,他怎么告诉你?等你长大些,你又当他如洪水猛兽般避之唯恐不及,他怕吓着你,只好要求大家一起瞒着你。他对你可说是用心良苦,你怎能因此责怪他呢?至于紫翎郡主,要不是为了换得你的解药,他根本不会答应赵香兰娶她,关于这一点,你更没有资格怪他。而且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要负的责任比他更大,如果你不和普
合谋设计他,他会舍得伤害你吗?”子雄不得不为自己的大哥辩护。换成是他,心澄恐怕早就没命了。
“可是…可是…”心澄嘟嘴,娇羞地跺了下脚。“反正他就是不该对我口出恶言,惹我伤心,除非他得到教训,否则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他。”
子雄眼睛一亮,兴致
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只要能整到他,我一定全力配合。”
难怪紫儿骂他墙头草,三言两语便倒戈相向。
心澄神秘地笑笑,脸上的忧虑已被幸福所取代。“天机不可怈漏,到时你自会明白。”
“好吧!但别玩得太过分,不然真把他给
跑了,你想再找一个像大哥这么爱你的人可就难了。”子雄轻笑一声,带着満心的祝福转身离开。
子雄郁闷了一年,就属今晚最开心,相信心澄此时也和他一样,快乐得不得了。
“子雄哥,谢谢你。”心澄对他远去的背影道,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停过,那是重新寻回生命希望的一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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