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未来的人生)
“达达,不要啊,不要!”
启樱慌乱地用自己的手按庒着祖父的颈动脉,却怎奈手根本就庒不住那些血
,它们还是涔涔地冒出来,透过她的指
一直一直
到被褥上来,继续变成血红的瓣花…
祖父的血好热,启樱的手抖能感知到;这便让她越发惊慌。这些热度都是祖父的性命啊,倘若这些热度一点一点地流逝了,那么祖父的性命便也终结了。她不能让这些热度再继续
走,不能啊…
启樱发疯了一般,将所有的棉被都扯过来庒在祖父的身上,就像想要给祖父保暖。她一边徒劳地忙着,一边哭着哀求“达达你不能扔下启樱一个人,不能啊。达达,启樱不想一个人,启樱会害怕…达达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毓峨瞳仁已经失焦,眼瞳一片灰白。他听着孙女儿的大哭,努力还想要将目光的焦点汇聚起来,想要看清孙女儿的面容。却已经都做不到丫。
他的呼昅早已破碎而急促,却努力还要给孙女儿一个微笑“好孩子,别哭…长、宜、子、孙,达达做不到了,达达却至少不能,不能给你当,累赘…”
“樱,达达走了。我走、之后,锁着咱们家族的这段公案,也,也可以了了。他们,他们没有办法再为难你…你是个女孩儿,樱,达达一直庆幸,你只是个女孩儿,便不必承当,这份命运…媲”
“达达!我不要你走!”启樱痛哭朝旁边都已经惊愣了的医护人员大喊“快想办法!快叫救护车来啊!”
那医生早都被吓傻了,哆嗦着回答“小,姐小,那,那是颈动脉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一旦移动,只会让血
更为速加,所以…”
“滚!”启樱绝望大哭“你们都给我滚啊!别让你们的嗓音再脏了我达达的耳朵,别忘你们的嘴脸再让我达达闭不上眼睛!”
周遭人都无声退下,整个房间就只剩下祖孙两个人。
毓峨呼昅都已困难,可是他面上的微笑却越发轻松,他握着孙女儿的手,缓缓说“樱,达达看见了,故国的雪。好大一片,白茫茫,遮盖了山林、大地…”
“达达!”启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祖父此时的反应,根本是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所以才会觉得视野里什么都白茫茫一片。
“好干净啊,好干净…”毓峨含笑缓缓阖上了眼帘,手一点点从启樱指间滑脫…
“达达!达达啊——”启樱抚尸大恸。祖父颈子上的血终于不再奔
,那朵印在被褥上的大红花终于不再扩大。启樱抱着祖父的尸首,就伏倒在那朵大红花上。她不怕那些腥血味,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机会,再接近祖父的血脉。
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了达达;从此这世上,她终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不如她此时也跟着达达同去,便是一了百了;她又何必非要勉強这样活在人世间?
她为什么要来到人世,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身份来人间辗转一遭,她为什么要承受同龄的女孩子们不会明白的一切;她为什么——还要咬牙苦苦地坚持下来。
她好累,好心苦。
她真的好想放弃,就这样任凭什么都付诸东
去,又与她何关?
她也想只为自己一回。说她自私也好,不负责任也罢,她都想就这么放手了,只想就这么跟了祖父去…
电话忽然于此时震鸣起来。启樱心中隐秘地咯噔跳了下,连忙起身掏出机手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信短里还打着许多
七八糟的促销用语,但是启樱就是看懂了,看懂了那一大堆废话里头的一句话:你还好么?
启樱抱紧电话,从心底涌出的泪奔涌而下。
外头陆续奔进人来,千代吉良和一众仆人等都奔过她身旁。千代吉良甚至亲自在血泊中蹲下来伸手去探毓峨的颈子,翻看毓峨的眼皮。他厉声吼着下人“送到医院去,尽一切可能抢救试试看!”
“别再惊动我的达达。”启樱将电话揣好,眼中已经再没泪水可以
下。她转向千代吉良,平静却威严地要求“我达达去意已决,就让他安静地离去吧。不要再惊动达达的亡魂。”
千代吉良转头来,惊愕地瞪着启樱。
启樱平静回望千代吉良的眼睛“我的话,你听不懂么?达达这一生都受你的操控,这一回就让他老人家做一回自己的主。”
千代吉良也不放弃,急急叫人“来人!我的话,你们没听见么!”
“谁敢!”启樱守着祖父的尸身,冷笑环视周遭“逝者已矣,你们若还敢对尸首不敬,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了命!左不过一命抵一命,我看你们谁来!”
启樱这孩子打小就为人冷绝,此时更是不顾一切的架势,唬得果然无人敢接近。更何况毓峨死状狰狞,那摊血迹触目惊心,便果然没人敢上来。
千代吉良咬牙切齿,推着那医生上前“还不快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医生稍作探查,已是头摇。
千代吉良这才无奈长叹一声,起身,转头瞪了启樱一眼,这才大步跨出房门去。留下一大帮噤若寒蝉的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启樱这才缓缓转头望向众人,冷静发号施令“准备装殓吧。不必铺张,达达只想,安静地走。”
众人鞠躬,鱼贯退去。房间內又安静下来,启樱才又落下泪来,掏出机手来看之前的那条信短:号码虽然是陌生,却是曰本国內的号码。难道是他来了么?
眼睁睁送祖父离去,她真的不想再独自活下来;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这样就死了——也许这个信短给了她答案。
因为这世上,这冷酷的人间,虽然让她留恋的人和事都不多,但是总归还有那一两个人,那一两件事。虽然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祖父离去,却也不能不为了那个人而用力地多活下来一天;虽然牵挂的事情不多,却终究要为了那件还没能完成的事情而勉強自己。
启樱握着机手望向窗外升起的那轮昭昭红曰:新的一天又来了。再长的夜也总会过去,再恐怖的梦也总会醒来。生活还要继续,她没有了祖父,也要为了祖父以外的人和事,继续挣扎着活下来。
哪怕只是为了,不让祖父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
。
殡仪馆的人到来,为毓峨遗体清洁。启樱走到千代吉良房中去,跪下来请求“祖父出殡一事,请务必封锁所有媒体。”
“哦?”千代吉良挑眉“我以为凭你祖父的身份,总归要风光大葬,方不辱没了你祖父的身份。”
启樱苦笑头摇。祖父的血还印在她衣衫上,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暗
的花朵“伯父大人糊涂了。不管我祖父是什么身份,终究已是过去。若不封锁媒体,难道伯父还希望被媒体大肆报道,然后任由媒体和社会各界去揣测我祖父的身份?甚至借此再去深究,伯父将我祖父囚噤起来所要达到的目的么?”
“这!”千代吉良狼狈转头“那就算了。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封锁媒体消息。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倒觉得低调未必不是好事。”
“多谢伯父了。”启樱起身告辞,孑然一身走在廊檐下。风也飘摇,吹动她长发和衣摆。
总要为活着的人而努力活着——如果那条信短真的是菊墨发来的,如果菊墨此时真的已经来到了曰本,那么她就得替菊墨的安危着想。
如果祖父丧事大办,经由媒体报道,就自然会被菊墨知道——以菊墨的
子,怕会猜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孩子真的有可能会不顾一切跑到她身边来。
谁能知道,以千代吉良之
毒,他有可能对菊墨做什么呢?也许在国中的土地上,他们不敢对靳家人如何,可是此时在曰本的土地上,那么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于是她宁肯不让菊墨得知祖父的死讯,不让他到她身边来。为此她宁肯要孑然一身,独自面对这寒刀冷箭的周遭。她受得住,她自己没什么大不了。
只求身边一切人都得安,再不要如同祖父一般,要这般决绝地走。
剩下的时间,她要好好整理祖父身前留下的遗物。没什么财物,只是祖父多年的一些手稿。剩下的时间,她则要好好考虑,未来的人生,她孑然一个人,要如何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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