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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问话(二)
 见黄四还跪着不起来,连话也不敢回,这副老实巴的样子,让吴小妹有些不喜。

 不过她这些天难得看到个像样的,虽然眼前这个汉子怯懦了些,但还是看的出来,年纪不大,身材高大魁梧,肌噴张,透着浓浓的雄活力,黝黑的‮肤皮‬,带着汗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不是她发舂,她眼光再低,也不会对个身份卑微至此的人有何‮趣兴‬。

 但她志向不小,也以军人自诩。

 难得见到这么了一条硬扎汉子,不由有些见猎心喜,觉得这人底子还算不错,是个当兵吃粮的样子。

 再者说了,别看她运气不错,跟在了晋国公身边,但现在她还是觉得不怎么踏实,因为晋国公的赏识来的太快,好像眨眼之间,就从国武监到了河洛,有点如梦如幻的感觉。

 她不知道赵葵那小子是怎么想的,但她却觉着,看这次来河洛,晋国公带在身边的人的身份,就能隐约明白。

 晋国公是有栽培之心,但…。应该不很強烈。

 晋国公如今的地位权柄和当年没法比,她也不会认为,晋国公身边,再会出现木华黎,种怀玉,杜橓卿这样的人物儿。

 别说他们,甚至,也不太可能会有张钰,赵幽燕,江游等那样的际遇了。

 因为那会儿是什么时节?正是大将军率军征战四方的时候,在晋国公身边,功名利禄不提。能够学到的东西也太多了。而且。到军中历练的机会也数不胜数。

 可以说,那一段不短的时曰內,是国武监生员最幸运的时刻,每一个出来的国武监生员,都有着现在她们这些后来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换句浅白些的话说,那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不是朝廷用人,而是大将军自己缺少心腹。

 而事实也证明。随着大将军赵石南征北战多年,当年那些国武监生员,只要没有战死沙场,如今各个都是风光无限。

 尤其是当年第一次太原府之战,国武监生员伤亡惨重不假,但只要活下来,就算缺胳膊断腿儿,那一战的荣耀,也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就更别说活下来的那些人了。

 国武监三雄不去说他。张钰等人,哪一个不是在那一战当中崭头角。不到十年,就都成了统领一方兵权的朝廷大将。

 而现在她们这些人,少的就是这样的际遇,而且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因为现在晋国公身边能用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胡烈那样的心腹亲兵统领,一旦到了军中,也无法再跟当年的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说到底,军功才是军人的根本,没有这个作为支撑,其他都是扯淡。

 当然,这次能跟着大将军来河洛,好处也多不胜数。

 但吴小妹觉得,晋国公不太想将她们留在身边,来河洛,历练的味道很重。

 而这对她本身而言,无疑是好事。

 没有才能,没有野心的人会觉着沮丧,但她不同,她是要立志做出一番事业来,重振金州吴氏家声的。

 就算不如羽林中郎将李金花,也要做到四品领兵大将,才能有这个可能。

 而呆在晋国公身边,显然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因为照现在情势看来,随晋国公出外征战的曰子遥遥无期,就算熬到那会,也不会让年轻人初入军旅,就领大兵。

 猛虎武胜军那些例子,百年难遇。

 所以说,她想的很清楚,随晋国公到河洛,可以让自己多些资历,能得晋国公如此看重,算是个不小的惊喜,还可以开拓下眼界。

 也就这些了,其他的她也不很在乎。

 她现在想的,则是将来。

 如何酬答国公简拔之恩,如何谋取外任军职,又到底应该去什么地方等等等等。

 和肄业时想的差不多,却又有着很大区别。

 而既然存了这个心思,现在就要做些准备,看的上眼的人,收上一个两个。

 因为她一旦到了外间,肯定品级不会太高,带上一两个心腹,算是常态,却不可能有自己的亲兵卫士,那么,应该是挑一两个能做伍长或者什长的材料。

 从金州吴氏选人?麻烦太多,族中‮弟子‬,也看不上那样芝麻绿豆般的职位。

 那么,也只能随缘了。

 像眼前的黄四,长的憨憨实实,身架不错,也就算勉強入了她的眼。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她的眼光可不低,黄四能入她法眼,可见这身板是没的多,不然的话,也不能背着百十多斤的柴禾,还能走那么远的路。

 吴小妹一边打量着这个汉子,心里有点惋惜,若是生在八百里秦川,这样一条威猛汉子,怎么可能怯懦至此?身上总归要带点彪悍之气才对。

 而后周…。。把治下百姓差不多都变成了磕头虫了…

 按捺住心中不喜,摆了摆手,世家出身,又在国武监中呆过,漫不经心的便透出一股子威严出来。

 “搬把椅子,让他起来坐下说话。”

 她带出来的,自然不会是晋国公身边的亲兵,不然的话,她哪能坐的这么安稳。

 而另外一位大将军府中出来的兵卒,她也支使不动,所以细心如她,自然不会找那个不自在,最终,却是请鲍勇鲍将军挑了几个人给她,供她使唤。

 这事办的巧,胡烈自然看在眼里,自然也会传进晋国公的耳朵…好处嘛,也就不用多说了。

 而这几个兵卒,支使起来就是方便。

 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人去搬来了椅子,并一把将黄四拉起来,強按在椅子上。

 “说说吧,你多大了,干什么的?”

 黄四惊恐的擦着脸上的汗珠子,壮实的身板现在几乎在椅子里缩成了一团,庇股在椅子上挪着,好像针扎般难受。

 “俺叫…黄有福,今年…今年十八,是…。。是个打柴的…。”

 吴小妹听了,又多了点失望,樵夫啊,不是猎户也就算了,哪怕是个商人呢,起码嘴巴应该能好使点不是?樵夫…。。

 吴小妹暗自摇了‮头摇‬,真可惜了这身板。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死心,“会骑马吗?”

 只是随口一问,却有惊喜。

 “骑…。骑过…。家里曾养过马,能…能骑着跑跑…不算会…”

 家里养过马?吴小妹有点不相信,要知道,马这东西可金贵,普通人家,想养一匹马,倾家产也养不起。

 “驮马吧?或者是骡子?别骗人啊,后果你消受不起。”

 “俺没骗…没骗您,真是马,是战马,那会儿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有,问问就知道,俺从来不骗人。”

 黄四别看老实巴,但乡间之人,也有忌讳,骗人几乎就相当于最恶毒的咒骂了,差不多已经辱及祖宗,这是他们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

 一着急,这话儿说的竟然利落了起来。

 吴小妹不但没恼,而且有了点疑惑,战马?你个樵夫还能养战马?一家子不想活了吧?

 他这么想真没错,在大秦,能够豢养战马的必定是官府,即便是金州吴氏这样的地方大族,家中的战马也少,还都是早年间吴大将军的大将军府专有。

 后来大部分还给了朝廷,剩下一小部分,所有权也是挂在大将军旧部名下,不会是金州吴氏私有。

 战马这东西,和盐茶一样,皆属官办,别说普通人家养不起,就算是那些大族豪门,在名义上,也不敢在自己名下积蓄战马,一旦查实,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个时候,她身后的一个军兵凑过来,低声念叨了几句。

 吴小妹这才恍然大悟,后周的养马法,将战马寄样在百姓家中,代替劳役或者税赋,让百姓为朝廷养马。

 这事在懂行的人眼中,就是个玩笑,战马这个东西,放在百姓家中,就算养的膘肥体壮,但那还能叫战马吗?

 换句话说,这纯属于后周高官权贵拍脑门想出来的主意,听着好听罢了。

 家学颇为渊博,又勉強算是骑战行家的她,稍微琢磨下也就明白,所谓的养马法,不定就是后周哪位坐了大半辈子轿子的文官,弄出来的弊政。

 “会骑马啊…。”

 吴小妹摸这下巴,这到算是个不错的本事,就算在大秦军伍之中,不会骑马的人也大有人在,当然,算是能耐也有限,没骑过马的人,练上些曰子也能稳稳当当骑着马跑了,却根本谈不上骑术。

 想要骑马征战,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就像她自己,臋部和‮腿大‬內侧,都是厚厚的茧子,也不敢说在骑术上真就胜过了边镇那些老卒,更别提北方那些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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