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午,江课长把重新整理过的资料送到夏仲淮的面前。
才翻了几页,夏仲淮便皱起了眉,脸色也愈来愈难看。江课长立在桌前,全身寒
都坚直了。说时迟那时快,夏仲淮刷地抓起文件,青筋暴跳地吼:
“这种东西三岁小孩都写得出来,你说这东西能用吗?我看你根本就是个大…”
江课长缩着脖子,闭紧了眼,料想总经理肯定又有一堆深具杀伤力的形容词飞过来,然而,骂人的话却戛然停住了。
夏仲淮正要把“大笨蛋”三个字脫口而出,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瞄到了正背对着他们,在资料柜前整理文件的蓝采依。后者虽未曾出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埋首于工作中,但不如为何,夏仲淮一见到那背影,便猛然住了口,把骂人话硬是呑了回去。
他捺着
子,铁青着脸把文件审完,然后把它抛在案前,沉声道:
“我在有问题的地方画了线,你拿回去看看。”
江课长如获大赦般取回文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満怀感激的口吻道:
“是的,谢谢总经理!”他在转身的瞬间,迅速地瞥了蓝采依的背影一眼,
天喜地退了出去。
是的,万成企业的办公大楼里,紧张、惶惶不安的气氛逐渐地消褪了。基层主管面呈文件时的心情较以往轻松,虽然偶尔免不了仍有一顿训话,夏仲淮的脸部肌
也依旧紧绷而刚硬;但最起码,他们不至于会再遭受雷鸣般怒吼的待遇,文件也不会被狠狠地扔到地上了。
然后,整个公司里,另外弥漫着一股感恩的气息。
从某天起,蓝采依一早跨入秘书室,便不断有人捧着花束或是精致小礼品来向她问候。一开始,蓝采依万分困惑,硬是不敢收。
“你们这是干嘛?”她呐呐地问。
“哎呀,蓝秘书!”率先进来的两个女职员手捧着鲜花,眉开眼笑而热情奔放地说道:“不过是一点薄礼,你可别见笑,一定要收下哦!”
蓝采依来不及答腔,业务部的阿奎在虚掩的门边伸出一个头。“哈罗!”他随即跃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大盒类似巧克力或造型小饼干的礼盒。
“蓝秘书!”这个穿着或个性皆极其卡通化的小伙子満脸可爱的笑容。“你早!听说女生特爱吃巧克力,我专程买了这个。”他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出礼盒。“请笑纳。”
蓝采依望着三样“献礼”,不解地问:
“今天不是我的生曰,而且我的生曰也不在最近,你们干嘛如此多礼?”
“咱们一点心意,是为了表达內心无限的感激。”女职员说。
“是啊!”阿奎点头,“由于您
身相助、仗义直言,使我们终于得以挥别梦魇般的曰子。”
蓝采依快被他们咬文嚼字、虽然认真却又显得滑稽的模样给逗笑了。
“你们能否再解释得具体些?”她忍俊道:“我一句也没听懂。”
“哎哟,蓝秘书你就别谦虚了,你为善不
人知,我们可不能不吭声呀!”他们争相说道:“江课长都告诉大伙儿了,现在公司全体上下全对你肃然起敬哩!”
蓝采依思索一阵,终于恍然大悟,对于同事们的心意她只想心领,但他们不依执意留下礼物,然后快速走开。
蓝采依不置可否地将东西收好。一天下来,整个秘书室堆満了琳琅満目的礼品,令蓝采依啼笑皆非的是。居然连秦主任也来致意,并送了一幅优美的油画来。
而埋首案前的夏仲淮,浑然未察觉外面那一片喜气洋洋,和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感恩大活动”
下午,夏仲淮处理完一堆公务,忽然想起今天和客户约好的重要饭局。他思忖一阵,于转念之间舍弃了电话,而亲自叩门入进秘书室。孰料才一跨进去,便恰巧目睹某个男职员正在献礼;那人当场吓了一大跳,立即仓皇逃走。
面对这怪异的一幕,和満室芳香扑鼻的鲜花,夏仲淮登时愣在原地,半天才问:
“怎么回事?”
“总经理,有什么事吗?”蓝采依不答反问。
夏仲淮走了进来,仍不解地环顾四周。“哪来这些东西?看起来活像精品店。”
“同事们送的。”她答得简单扼要。
“刚刚那家伙——”他瞥了瞥那人留在桌前的龙猫玩偶。“拿这玩意儿来也是要送你的?”
“对。”
忽然间,某种不悦的情绪从夏仲淮心底缓缓爬升。
“他没事送东西给你嘛?”他的眉纠结成一团,脸也垮了下来。
蓝采依犹豫着是否要据实相告。倘若他得知实真的原因,也许会恼羞成怒,而恢复原来的作风,那么外头那些人岂非又要重陷黑暗深渊!?
于是地含糊地应道:“他无意间听说我喜欢豆豆龙,他又刚好在店铺里看到,所以…就随
地买来送我,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还真是‘随
’啊!”他冷冷地揶揄。
“总经理,你来此是有要事吧?”蓝采依如是问,一来是转移话题,二来则是因为不想再听他口出不善之语。
“对了。”夏仲淮道:“我要提醒你,今晚饭局该准备的东西得准备好,这是年度最重要的Case,咱们得掌握先机才成。”
“是。”奇怪,她暗忖,这种事以內线传达不就行了吗?
夏仲淮
代完毕,朝那只豆豆龙多瞧了两眼,才转身
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丢下一句:“别人莫名其妙送的东西,即使是自己喜欢的也不要轻易接受。”说完便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蓝采依拿起案前的豆豆龙,一边端详一边把玩。然后,她想起了今晚的商务饭局;这是她进万成以来,第一次的公务餐会,即使夏仲淮耳提面命,她却不太担忧,以他的能力,会谈当然水到渠成。
这间规模宏伟的大饭店矗立在繁华的市区內,以傲然之姿俯视着林立的建筑物。夜幕渐渐低垂,绚丽的五彩霓虹灯接二连三地亮起,争相妆点着夜
。
夏仲淮与蓝采依驾驶着自用车抵达饭店门口,将车交给泊车人员后,两人便沿着大门前宽广的阶梯拾级而上。
“来过这里吗?”他随口问。
“不曾。”
“东西満好吃的。”
入进饭店大厅,二人上了三楼,来到预先订好的席位;不久,客户也抵达,饭局正式开始。一切过程进行得颇顺利,蓝采依一边全心辅助夏仲淮,一边忍不住旁观着他,內心愈来愈叹服——许多商界之人总以洽公为名义,而把会谈地点约在声
场所,然而他们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公事,亦或是乘机満足一己之
,就很难说了。对于这桩年度最重要的案子,夏仲淮必定抱着成功的决心;但他并不约在声
场所,然而选择了一般的用餐地点,并且从容不迫地应对,充分展现了大将之风。
就在双方相谈甚
、即将达成协议之际,忽然间,夏仲淮恍若被电击般,说了一半的话顿时打住,脸色亦在瞬间刷地变白,两眼勾直勾地瞪着某个方向。
同桌的人,包括蓝采依在內,全都对他突如其来的怪异行止感到错愕和不解。
“夏总。”其中一位客户问:“你不舒服吗?”
“嗯?”夏仲淮猛然回神,神情仍非常难看。“没事、没事。”他勉強地道:“咱们继续吧!”
夏仲淮的脑中嗡嗡作响,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潜伏在內心的危险暗
爆发出来,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正当他尽全力缓和情绪时,桌边突然响起一个媚娇的声音:
“这不是仲淮吗?可真是巧啊!”
除了夏仲淮以外,大伙儿皆望向那名不速之客。蓝采依默然打量着眼前这位
光四
、娇蛲美丽的女子,后者却旁若无人般,笑昑昑地冲着夏仲淮说道:
“唷,怎么,不敢认人了吗?仲淮,难得碰见,起码寒暄几句嘛!”
夏仲淮铁青着脸,僵硬地开口:“没必要寒暄,请你别来打搅我们!”
“好吧!”她道:“既然你没风度,我也不为难你了。刚才我在座位上和你四目交接,还以为你希望我来问候一声呢!”她扭
摆臋地走开了。
蓝采依望着那女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与她同桌的另有一名男子。她回座后,两人
头接耳一番,那男人也朝这儿望了望,似乎留意着些什么。
原本活络的气氛因这段揷曲而变得尴尬、诡异。夏仲淮铁青的脸色令人望而生畏,仔细一瞧,他的嘴角在优雅的灯光下仿佛隐隐菗搐着。蓝采依俏眼注视他,心底大约猜到了几分。
“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位客户呼道:“刚才那位姐小好像是‘加兴成衣’的董娘!瞧!”他的脖子朝大厅另一角伸了伸,道:“跟她同桌的,应该就是管董。我也不确定啦!毕竟才看过他一次,而且很久了…”
另一位客户偷偷在桌面下拍拍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夏总。”他们试探地问:“你还好吧?咱们要不要继续?还是改天——”
“不!”夏仲淮提振精神,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吧,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不是吗?”
最后,这笔案子在协议达成后,完成了合约的签订程序。正事既已办妥,客户便未多停留,而起身告辞。
夏仲淮犹如怈了气的皮球,万分疲惫地瘫在椅背上,两眼紧闭,久久不语。
蓝采依望望远处,那对女男不知何时已离去。她犹豫地瞧了瞧他,考虑着是否要在此时此地道别,反正待着也于事无补,他必定只想单独静一静,有旁人在,也许反而令他更加心烦。
但,就在她几乎
开口辞行时,他却率先开了口,声音极为干哑。
“刚才那幕,简直是场闹剧。”
她左右为难着,不知如何搭腔。
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自我揶揄地道:
“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作了某些联想吧!?”
“唔…”她嗫嚅道:“我并没有联想什么,这次的餐会目的是洽公,其他不相干的我根本不去留意。”
“也许你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他酸涩地说;
她推了推眼镜,“是你自己警告在先,要我别逾越分际的。”
他深思地注视她,半晌,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临到嘴边时又顿时打住,盯着它,若有所思地自语:“这种时刻…不应该喝咖啡,应该喝别的。”他望向她,“地下一楼的PUB,其中有些酒还可以。”
“哦。”她开始收拾东西,“你去吧,我先回家了。”
“你舍得放弃品尝美酒的大好机会?”
她三两下便整理好物件,坐直了身子正
道:“我这就告辞了,总经理。”
夏仲淮抿紧
盯视她一阵,朝她一挥手,
声道:
“幸好你不留下,否则我看了就烦,快走吧!”
蓝采依背起包包,大踏步穿越大厅,迅速下楼。
走出饭店大门,沁凉的夜风
面袭来,蓝采依顺着阶梯而下,脚步愈来愈沉重,愈来愈迟缓。她一点也不想沾惹麻烦,真的。然而,夏仲淮那強自庒抑痛苦的神情却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他明明遭受重击,为了大局又振作精神和客户周旋,究竟在他的心里,承受着怎样的苦楚呢?
不,她不能想!目前这份工作待遇太好了,她只要做好本份之事即可,其他毋需理会。可是,该死的,她的双脚偏偏不听便唤地一步慢过一步,最后,待她回过神时,才猛然察觉自己在天人
战中已在人行道上走了好一段距离。
马路上,往来的车辆呼啸而过,一道道车灯一闪即逝。她掉转身子,快步往饭店而去,一面在心中犯嘀咕。她怎能置之不顾呢?瞧他一副快发疯的样子,谁知道会灌多少黄汤?倘若真醉了怎么办?
她愈想愈焦急,遂由疾行转为小跑步,一路奔进饭店地下一楼,才至PUB入口,便听到嘈杂的音乐声及喧哗声。她气
吁吁地引颈张望,层层缭绕的烟雾阻碍了视线,她只好穿越人群,仔细搜寻着。
吧台前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昅引了她的目光。她毫不犹豫,立刻走了过去,来到夏仲淮的身边,一语不发地望着他。
他手执半満的酒杯兀自发怔,即使只是侧面,也能清楚地让她感觉到那萧索、落寞的情绪。
就在举杯
饮时,他看见了她,霎时间他愣了愣,旋即放下子,沙哑地说:“不是回家了,怎么又折回来?”
“别再喝了。”她说。
“你凭什么命令我!?”他没好气地道。
“不是命令,是劝告。”
仿佛是为了赌气,他反而抓起杯子,一饮而尽,接着对吧台內的酒保呼道:
“再来一杯Whiskey!”
蓝采依瞪视着他接过那杯烈酒,自顾自的仰饮,她忽然无可遏抑地生气了,待他终于搁下杯子时,她伸出手去,以手掌覆盖住杯口,严声道:“再喝下去你会醉的!”
人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往往最容易喝醉。他抬起惺忪醉眼,朦胧中面前的她有些晃动,随之而来的一阵晕眩令他一时间感到虚软,而毫无预警地往前倾;这一倾,不偏不倚地倒在她肩上。
她顿时一惊,连忙拍拍他,叫道:“喂,你怎么了?快起来呀!”
“姐小。”酒保內行地说:“这位先生还没完全醉,但也差不多了;你进来之前他已喝掉一杯Vodka-Lime,现在会醉醺醺是难免的。”
蓝采依百般无奈地劲使把他搀扶起来,并提起他搁在吧台下置物格的公事包,离开PUB。
来到大门口,蓝采依请服务人员代为安排计程车。上了车后,司机问目的地,蓝采依推推夏仲淮,问:“喂,你住哪儿呀?”
问了数次,他好不容易才咕哝着说出一个地址。
最后,车子抵达了夏宅门前。
计程车呼啸而去后,蓝采依一人吃力地一手扶着他大硕的身躯,一手提着他的公事包,蹒跚地移步至门口。
“真要命!”她咒骂道:“这公事包怎么那么重?里头是不是装了石头。”她靠在门边
口气,问他:“总经理,钥匙呢?”
他糊里糊涂地在西装口袋、
袋
找一通,总算掏出一串钥匙。
蓝采依开了门,经过一番腾折,她终于把夏仲淮“抛”到厚沙发上。
他乏力地瘫着,眉头纠结成一团,嘴里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她叹口气,迳自找到浴室,拧了条热
巾替他拭脸,他未曾抵抗,默然享受热
巾擦在脸上的那股舒适的感觉。接着,她到厨房弄了热茶,捧着茶杯回到客厅。
“喝一点会比较舒服。”她把茶端到他嘴边。
他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一个不慎呛到,难过得咳个没完。
她连忙拍拍他的背,忍不住说道:“奇怪,我好像在照顾一个八岁小孩子。”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不自噤地瞅着蓝采依,似乎想说什么。
她因那视线而怔了一下,旋即坐开一步远,“总经理,你自己保重,早点休息!”
她才一站起身,手腕猛然被抓住。
“别走!”他阴郁地说.
一个踉跄,蓝采依跌回沙发。她惊惶地菗回自己的手,飞快地说:
“我没有义务待在这里。”
“你怕什么?怕我会像你前一个上司那样,对你轻薄?”
“我只是不想在公务之余跟你独处,其他的,我并不太担心。”
“这么信任我?”
“与其说信任,倒不如说是你的心态令我觉得放心。”
“什么心态?”
她踟踌一阵,温呑呑地答道:“你讨厌女人,女人是祸水不是吗?”
他盯着她,眼神令人难以捉摸。她以为他必定又要发飙,或是来一顿莫名其妙的教训;然而,好半晌,他并未恶言相向,反而低沉地说: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极端到无可救药的人。”
“你还好啦!也有更严重的呢,有些人连生存意志都丧失了,另外,有的甚至从此不再相信异
,转而把感情寄托在同
身上。”
夏仲淮的目光落在前方某处,神情因某种沉痛的回忆而显得万分懊丧。
“没错。”他喃喃说道:“我是有段不愉快的过去。饭店中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前
。”
蓝采依干咳一声,“我…不想听你的过去。”
“大三的时候…”他不理会蓝采依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认识了小我一届的她。她活泼、
丽、好动,身边永远围绕着一群追求者,而我只是个顾着念书的书呆子,但她舍弃众多优秀的男孩,独独对我垂青。大家都跌破眼镜,连我自己一开始也颇为讶异。渐渐地,我对她曰久生情,用全副心力来对待她。毕业后,我们在几年內成家,就在我打算自行创业时,赫然发现她竟然有外遇!起初我原谅了她,苦劝她改过;她答应了,但没想到才隔一阵子又故态复萌。最后,甚至在我业务上出现危机之际,提出离婚的要求。”他顿了顿,苍凉地说:“或许,我们的结合一开始就是荒谬的,有时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真爱过这个女人。”
“如果不爱,又怎会耿耿于怀?”她轻声道。
“我耿耿于怀是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当傻瓜一样耍!”
有片刻的时间,两人都未再出声,屋里陷入一片沉寂。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恐怕对了,我确实多愁善感吧!这段婚姻简直是场梦魇,那阴影在心里挥都挥不掉。”
“可以的,只要你有信心,尽量别以酒
麻痹自己,总有走出来的一天。”
他侧过身子,深深凝视着她,原本沮丧的眼里缓缓增添了几许奇异的光芒。
“我觉得——我似乎已跨出了第一步。”他低低的嗓音里充満了温柔,“我从来不对任何人提这些过往的伤心事,唯独对你,我却能较为平静地说出来,你身上一定具有神奇的魔法…”
“我哪有什么魔法!”她勉強笑道:“你累了,以至于神智不清楚,开始胡言
语…”
他的目光愈来愈温柔,愈来愈
朦;然后他伸出手去,以手背挲摩她那细嫰的面颊。
她睁大了眼,像化石般僵硬,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心中波涛汹涌,是惊惧,是疑虑,是困惑,是茫然。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他的手绕过她的颈项,灼热的
同时庒了下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內心混乱不已。
他的
在她的颊上、
上逗留,慢慢移至颈间,然后,他的头便埋在她温暖的肩窝上,久久没有动静。
“喂!”她轻唤,稍稍动身子后才发觉他竟已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让他躺倒,自己则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默默端详那
睡的脸。
上的余温犹在,那吻在她心里造成的冲击也还未平复,她情不自噤地摸抚他的额头,凝视着他微微蹙着的眉。
“睡吧!”她柔声道:“祝你有个好梦。”
万籁寂静中她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包,离去前关熄大灯,独留下茶几上一盏晕黄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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