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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走了好半天,杜立平还板着脸在生气。

 花想容悄悄瞟一眼杜立平,“别气了,夫打打闹闹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那个女人自己甘心受丈夫打骂也就罢了,最气人的是,你一片好心,她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冤枉你,说你的坏话。”他生气主要是为这个,花姑娘不但人美,心地又善良,是多么好的女子,那个女人居然抵毁她!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花想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世上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人多了,别放在心上。”比这个女人更过分的人她也遇到过不少,早就见惯不惊了。

 “可是为人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不行,我要去和她说个明白。”杜立平转过身又想回头找那个女人理论。

 “喂!你干吗?”花想容急忙拉住他,“算了啦,一点小事,何必计较?”

 “不是事大事小的问题,”杜立平回头一脸认真地对她说,“这是原则问题。做人不能不讲道理,不分是非,我要去跟他们讲一讲圣贤的教诲,让他们明白人伦大道。”

 还人伦大道呢!花想容翻个白眼,“别去了。你讲什么道理,他们才听不进去呢。何必去对牛弹琴,白费劲呢?”

 “可是…”

 “别可是了,有些人是不讲理的,你说多少也没用。”

 “但是…”

 “没听说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想想要是遇上強盗,你还之乎者也地讲道理,还没等到你说完,人家大刀就挥过来了。所以有时候讲理是没用的。”她简直像三娘教子一样在教导这个书呆子世情。

 杜立平呆了呆,然后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了,上次我遇上強盗,刚开口给他们讲《中庸》,还没讲几句,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的。”

 花想容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真的给強盗讲《中庸》?”

 “是啊,可是他们都不肯好好听我讲。”杜立平还一脸困惑,“原来这些人都是不讲理的。”

 他们要是好好听才有鬼!花想容嘴角菗搐,老天,她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暴发出一阵大笑。“哇哈哈哈…给強盗讲《中庸》…实在是…实在是…哈哈哈…”不行了,她笑得肚子痛了,快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杜立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捧腹狂笑。

 “不好笑…怎么不好笑…给強盗讲《中庸》…呆子…真是够呆…哈哈哈…”

 杜立平虽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能让她笑成这样的,可也知道她是在笑自己,不由得脸有点发红,“别笑了。”

 “哈哈哈…”花想容笑得抱着肚子,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我说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杜立平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花想容也很想忍住不笑的,可是实在停不下来,只要一想到一个书生之乎者也地给一群凶神恶煞的強盗咬文嚼字,却被不耐烦的強盗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画面,她就忍不住耍笑。

 “你…哼!不理你了,要笑就笑个够吧。”杜立平气冲冲地往前走。他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做人不该讲道理吗?他给那些误人歧途的強盗讲讲圣贤之道,让他们明白事理,不再干伤天害理的事,又有什么不对?她也笑成这样!

 这个呆子真的生气了,脸板得比朱雀大街上的青石板还硬,刚才对着那个不讲理的蛮女人好像也没这么生气。花想容收住了笑声,迫上几步,“喂,等等我呀。”

 杜立平不吱声,步子迈得更大了。

 “喂,别走那么快呀。”他是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耶,她女儿家的碎步子哪跟得上。

 还是不理她。

 “哎哟!”花想容突然发出一声痛楚的惊呼。

 这下杜立平立刻回转身,看见她坐在地上,急忙奔到她身边,“怎么了?怎么了?”

 瞧他一脸焦急担心的样子,她狡黠地偷笑了,就不信她不能把他骗过来。“人家的脚扭了。”她故作一脸痛苦的表情。

 “怎么不小心点呢?”他嘴上责怪着,心里却疼得紧。

 “还不是你啦,走那么快,人家跟不上,心里一急,不小心就把脚扭伤了。”

 他果然出愧疚的样子,“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不行,‮女男‬授受不亲。”这个呆子不是最讲什么礼呀什么的,现在怎么不避嫌,要看姑娘家的脚呢?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礼教?通权达变懂不懂?”

 “不懂,我只知道有个呆子不让人家拉他的手,还要人家牵个衣带拉着他。”花想容故意冲天翻个白眼。

 “这…好嘛,算我不对,快让我看看你的脚。”女孩子家就是这样爱计较。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让着她。

 “什么算,本来就是你的错。”

 “好吧,是我的错。”她怎么说都成,只要她让她看看她的脚要不要紧。

 嘻,这个呆子还真好拐。花想容狡黠地一笑,对他勾勾手指。

 “干吗?”杜立平一脸疑惑。

 “靠近一点啦。”

 “干什么?”杜立平更糊涂了。

 “笨蛋,不靠近点你怎么背我?”

 “背你?”杜立平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都是因为你我的脚才受伤,你不背我,难道让我自己走回去?那样我的脚肯定会废了啦。”

 那么严重!杜立平急忙说:“我背,我背你。”转过身子,蹲下,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老天,女人的身子都是这么又香又软吗?虽然她只是趴在他背上,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热力,几乎让他全身燃烧起来。她的柔软紧紧贴在他背上,呼昅就在他的耳边,他的心也不听话地怦怦跳,害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于心脏从嘴里跳出来。

 这呆子的耳朵都红了,真有趣。花想容偷偷一笑,双臂更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玉手在他的膛上、按一按。

 “呃…”杜立平一口气过来没顺过来,差点把自己呛死。“你…”

 “我怎么了?”花想容假装若无其事。

 “没…没什么。”也许她根本是无意的,是自己胡思想。该死,自己一向自诩是正人君子,怎么也会心猿意马呢,竟然会以为她…

 花想容掩着嘴偷笑,嘻嘻,都红到耳了。昅口气,对着他的耳朵一吹,轰——他的耳朵快烧起来了。

 “你…你你…”一股热气从耳朵漫延开来,杜立平话都说不流利了。她这是在干什么?

 “嘻嘻…”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人,花想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故意的?”杜立平面红耳赤?

 “什么故意的?”花想容低下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天哪!热气真冲脑门,搅得杜立平脑子里成一团,一股陌生的热在全身窜,让他的全身滚烫僵硬得像烧红的铁板。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很痛苦,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娱。他呆呆地立着,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了。

 “哎呀,人家要跌下去了。”这家伙突然松手,花想容急忙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杜立平清醒过来,手忙脚地揽住她的腿,该死,虽然隔着衣裳,他却似乎能感觉到她的肌肤滑腻如脂,带着热热的电,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又下意识地松开。

 该死!花想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呆子,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他居然把她往地上丢,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我…”一看花想容狼狈的样子,杜立平几乎‮愧羞‬而死。天哪,他在于什么,怎么让她跌到地上了呢?“对不起,对不起,我扶你起来。”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花想容生气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对不起。”还是这一句。

 “光说对不起有用吗?”

 “那你说怎么办?”杜立平傻傻地看着她,手指上还残留着那种带电的感觉,酥酥麻麻地一直传到他的心脏,他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心疾吧?

 “抱我。”花想容噘着嘴,伸出双臂。她从来只有泼辣刚強的一面,原来也有这样天真爱娇的时候。

 她的样子好像个耍赖的小女孩。杜立平不知怎地想笑,眼神也变得温暖。“好吧。”伸出双臂,把她的身子抱起来。虽然他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又是重伤才愈,背她还勉強可以,抱着可就吃力了。不过,他不怕累,看着她噘着嘴耍赖的可爱模样,他就噤不住想宠她,満足她的一切要求。

 她的手又自然而然地环上了他的颈项。

 要命!刚才背着她他都心猿意马了,现在软玉温香就在他怀里,一股幽幽甜甜的芳香就在他鼻端萦绕,他连呼昅也不稳了。眼前只看得见她娇如花的脸蛋,満脑子都是各种香的画面。她的樱桃小嘴尝起来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甜,她白皙光洁的肌肤摸起来是不是那么滑腻,她的拥抱是不是热情得让人沉醉…停!杜立平呀杜立平,你还算个谦谦君子吗?昔曰柳下惠坐怀不,难道你就做不到?何况她是个好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样胡思想简直就是在亵渎她。他抬起手来给自己一个耳光。

 “啊——”花想容又是一声惊呼,**结结实实地吻上了地面。

 “啁——对不起,对不起。”杜立平手忙脚地扶起她。该死,又闯祸了,都怪自己満脑子奇思怪想,这下她一定摔疼了,要是她生气不理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花想容恶狠狠地瞪着他,“就算我刚才整了你,也只是开个玩笑,试试你是不是看上去那么正经而已,你居然这样报复我。”

 “整…整了我?”杜立平张大了嘴巴。

 花想容立刻后悔自己脫口而出的话,这个呆头鹅根本没想到她是故意的,自己干吗揭了底。“人家**都摔痛了啦。”她噘着嘴抱怨,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杜立平‮愧羞‬得几乎把头埋到地下去。

 他只会说这一句吗?花想容朝天翻个白眼,“你是鹦鹉吗?”

 “什么?”杜立平被她冒出的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

 “我说,你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就像学舌的鹦鹉一样。”

 “对不——”发现自己又要说这一句,杜立平急忙闭上了嘴,脸涨得通红。

 “好啦,你还抱不抱人家?”她没察觉自己撒娇的口气。

 “抱,我抱。”生怕佳人又生气,杜立平急忙伸臂抱起她。这一次,他眼观鼻,鼻观心,眼睛直直地往前看着路,一点也不敢瞄。心里默默念着古圣先贤的教诲,什么孔子、孟子…四书五经的句子都拿来念一遍…

 瞧他一脸正经的样子,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花想容偷偷仰头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心里突然变得柔软如绵。清清冷冷的秋风吹在身上,好舒服,好心安,像一只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慵懒猫咪,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想睡喔…

 “花…花姑娘…可不可以…让我背你?”杜立平的手臂酸痛得快要断掉了,虽然他私心里很希望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呸!这个念头实在不应该——反正他是抱不动了,要是手一软,把佳人摔着怎么办?

 “放我下来吧。”看他汗満面,脸色不但没有红润,反而更苍白了,花想容有点后悔捉弄他了,他大伤刚好,怎么经得起劳累呢?要是伤又复发了怎么办?

 杜立平小心地把她放下来,转过身蹲下,“来,我背你。”

 花想容脚一落地,立刻大步往前走。

 “快上来呀,天要下雨了…你…你的脚…”杜立平一句话还没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步流星的花想容,她…她的脚根本没受伤?

 “对,我的脚根本没伤。”花想容老老实实地承认,她突然对捉弄他厌烦起来,欺骗这样傻乎乎的呆子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对,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说实话的,根本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可是他那被骗的受伤眼神却让她转开了目光,心里怪怪的,一点也不舒服。

 她为什么骗他?为什么?杜立平心里反复转着这个词,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目光就像被最信任的主人出卖的小动物,那么迷茫,那么伤心。

 “我…是你自己傻,人家随便说说也相信…”

 花想容心虚地辩解,越说声音越低。他那是什么眼神,她又不是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他干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狈?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开个玩笑都不行吗?就知道这种书呆子最难搞。

 “是,是我自己傻。”杜立平苦笑一下,原来她把自己当傻瓜耍弄,可是他对她…对她…唉!长叹一声,拔脚就走。

 “喂,你到哪里去?”花想容急忙追着喊。

 能到哪里去?杜立平的脚步顿了一下,除了她的家,他根本无处可去。

 花想容拉住他的衣袖,“你走错方向了,城门在那边。”

 “我不进城。”杜立平闷声回答。

 “不进城你到哪里去?别傻了,除了跟我回去,你还能去哪儿?”

 “你,哼!”她又说他傻,“你放心,就是无处可去,我也不会劳烦你。”

 糟糕,她又说错话了,这些瘟生自尊心都是超強的,宁可饿死也不肯求人的。“对不起嘛,算我错了好不好?”她花想容向人道歉认错,可是一年遇不上一回的,她最好给她上道点,别再找别扭了。

 杜立平又闷声不响地开步走。

 “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还是不说话。花想容咬着牙死瞪一眼前面颀长的背影,这个瘟生太倔了吧?她真想不管他了,干脆掉转身自己回家,管他饿死还是冻死。可是,她好不容易把他救活,要是又让他落街头饿死,她不是白费力的吗?她才不是担心他,绝对不是。

 一个人在前面闷着头走,另一个跟在后面追,谁都不开口。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这雨说来就来,连找个避雨的地方都来不及。

 杜立平加快了脚步,花想容只好跟着小跑起来。

 杜立平突然一个急刹车,花想容差点撞上他,还没等她开口问怎么回事,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笨蛋,你不会避一下雨吗?”一边说,一边脫‮身下‬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人家怕你跑了嘛。”花想容委屈地噘着嘴,还凶她呢,明明是他在前面猛冲,她才没办法找个地方避雨的。

 “跑了就跑了,你干吗非要追。”他的口气缓和了许多,把‮服衣‬拉一拉,将她的头盖住。“不怕淋了雨得风寒?”

 他还是关心她的嘛,花想容狡黠地转转眼珠,“你干吗管我得不得风寒?反正你气我,就让我淋雨淋到生病,不是更趁你的心?”

 杜立平一听急了,“我哪会希望你生病?你要是生了病,我…”他想说他会心疼,可是这句话刚涌上心头,他自己立刻吓了一跳,一时愣住了。

 “你怎么样?”

 杜立平的目光贪婪地凝视她娇的脸庞,可是一接触到她狡黠的媚笑,立刻清醒过来。狼狈地转过脸,闷声说:“不会怎样,快到树下避雨。”说着拉着她奔到一棵大树下。

 真不好玩,他怎么不说了?花想容低声咕哝着,被他拉着跑。

 雨实在太猛,大树虽然遮挡了一点雨势,可被偏北风一吹,雨水还是飘到了树下。花想容和杜立平尽量往里站,想躲开飘洒的雨点,花想容的身子已经紧紧贴着树干了,杜立平却站在外边,用身子为她挡住斜飘进来的雨点,还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不让自己的身子碰到她。

 “喂,你站进来一点啦。”

 “不用,我这样很好。”

 还很好呢,他的外衣脫下来给她挡雨,身上只穿着一件夹衣,已经被雨水淋的透出他清瘦颀长的身躯,在凉风中瑟瑟发抖。“进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我就站在这里。”这里可以用身子挡住雨水,不让她淋到雨。

 “呆子。”花想容眼眶有点发热,用力把他拉到身边,“这时候还讲什么礼不礼的。你呀,固执得像头驴。”她的语气好像子在抱怨丈夫哟。杜立平傻笑,“我没事,别让我身上的水打了你的衣裳。”

 “打就打。”花想容又把他拉近点,让他们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也不管他身上雨水立刻让她的衣裳了一大片。

 依偎在树下,抬头望着外面被雨水模糊了的世界。花想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透过衣衫烘暖了她的身子、她的心…

 “花姑娘,你怎么了?”杜立平关心地问。听她在昅鼻子,是不是受寒了?

 “没什么。”她的声音有点嗡声嗡气的。

 除了雨水的哗哗声,树下一片安静。杜立平不时地偷看一眼她,她的眼神总是灵动的,她的表情无论嬉笑、愤怒、‮媚娇‬,总是丰富多变的,她这样安静严肃,眼睛里还似乎透着忧伤,他真的不习惯,好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又不敢。只好这样傻愣愣地看看外面的天,又偷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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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雨停了,两个人才一身狼狈地回到舂阁。玲儿急忙熬了姜糖水给他们喝,花想容安然无恙,可是杜立平当晚就发起高烧来。

 花想容整晚没睡,守在边,不时用绢帕为他拭去额上的冷汗。

 “‮姐小‬,你歇一会儿,我来照顾杜公子就行了。”玲儿想接过她手上的绢帕。

 “我自己来。”花想容躲开她的手。

 “你也淋了雨,还是早点休息吧。”

 “我根本没淋到雨。这个呆子把外衣脫给我穿,又站在外边为我挡雨,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淋到,反倒是他…唉。”她的声音低低柔柔。

 “真的?”玲儿看看上昏睡的杜立平,对他的看法改观了。“原来杜公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人,嗯,我以后不摆脸色给他看了,一定好好伺候他。”她的命是‮姐小‬救的,她不但要好好伺候‮姐小‬,而且谁对‮姐小‬好,她就对谁好!

 “傻瓜,人家病好了就会走的,哪用得着你伺候?”她这儿来来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客人也好,她救回来的人也好,有谁还会惦记着这里?

 “说不定杜公子喜欢‮姐小‬,以后和‮姐小‬成了亲,就是玲儿的姑爷,玲儿当然要好好伺候。”

 “胡说八道。”花想容斥责她,心却怦怦跳起来。

 “才不是胡说呢。”玲儿不服气地辩解,“他对‮姐小‬这么好,宁可自己淋生病,也不让‮姐小‬淋到雨。这样的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花想容喃喃自语:“风尘十年,从来没有人不图什么地对我好。”那些对她好的人都是贪图美,想要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他们最多送点珠宝、银钱,或是送点讨人心的小礼物,献点小殷勤。要是让他们为她牺牲自己,他们一定逃得比兔子还快。

 “所以说嘛,杜公子一定是爱上‮姐小‬了。”玲儿得意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花想容全身一震,慕地想起他笨嘴拙舌地向她求亲的样子。

 昏睡在上的杜立平突然睁开了眼睛,焦急地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花想容急忙俯‮身下‬,“杜公子,你醒了,需要什么吗?”

 杜立平双眼紧紧地盯着她,“花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杜立平吁了口气,又闭上眼睡着了。

 花想容呆呆地望着他的睡脸。他的睡容安详沉静,刚才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入进‬了香甜的梦乡。

 “‮姐小‬,你看吧?”玲儿喜滋滋的,“他自己都生病了,还惦记着‮姐小‬,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她也为‮姐小‬高兴。

 花想容突然下定了决心,脸上出坚毅的表情。

 “玲儿…”

 花想容如此这般地代着,越说玲儿的眼睛瞪得越大,“‮姐小‬,怎么能这样…”

 “难道还能瞒他一辈子?”

 “可是,他喜欢‮姐小‬…”

 “咱们是什么身份?还奢望什么幸福?”如果不是误会了她的身份,他还会喜欢她吗?

 “说不定他不会在乎。”

 “别说了,照我说的去做吧。”

 “好吧。”玲儿不情愿地嘟囔,“过两天杜公子病好了我就去。”花想容看一看上安详的睡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一定会让他死心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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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想容居住的小楼就叫“花楼”“花楼”不就是“花想容住的楼”吗?这才符合她直来直往、厌烦琐碎的子,她才懒得附庸风雅起个什么“轩”、什么“苑”、什么“小筑”的名字,不就是个烟花女子接客的地方吗?充什么风雅!

 花楼坐落在舂阁的后花园深处,穿过花丛树林、假山亭台才到,与其他姐妹合住的前院隔得远远的,非常清静。这当然是她身为花魁的特殊待遇。

 此时,花想容正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穿着红绣鞋的双脚不雅地高高翘在石桌上。手执一柄薄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容容,想容,小花花,小容容…”大呼小叫的声音越来越近。

 花想容翻了下白眼,爱这么麻当有趣地称呼的只有一个人,让人想错认都难。她不甘不愿地把脚从桌上挪下。

 一个身着翠绿衣袍的年轻公子从小径上走来。衣袍上还绣着零碎的小花,鲜亮得就像舂天的百花园,要不是一张笑嘻嘻的俊俏娃娃脸,还真让人把他和周围的花草混在一起。

 “哟,等你大半天,怎么现在才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这个俊俏公于是洛南郡王府的小王爷李慕然,年纪轻轻的,就爱脂粉味,已是花街柳巷的常客。洛南郡王虽然只是皇上的堂弟之一,一个小小的郡王,又没有实权。不过洛南郡王妃可是当今韦太后娘家惟一的侄女,所以有着超然的势力,不容人小觑。李慕然不但家世高贵,而且出手大方,模样俊俏,又爱甜言塾铩⑽氯峥汕椎迦丝心,在青楼可是最受姑娘喜爱的客人,不少姐妹梦想着嫁给他,哪怕是做妾也愿意?

 “冤枉啊,小容容派人传唤,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

 花想容媚眼斜视他。“我听说小王爷天天醉在‘柔情美人’顾小仙的温柔乡里,早把我忘在九霄云外去了吧?”花街谁不知道她花想容和“柔情美人”顾小仙、“高雅美人”封如玉、“‮辣火‬美人”不对盘?其实她们也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啦。她就是看那几个女人不顾眼。

 “我的小容容,要不是你这些曰子不见客,我哪会相思难耐,无可奈何之下找小仙寻求慰藉?”李慕然故意摆出一副哀怨的表情凑近她,想趁机偷个香。

 “少来!”花想容一团扇敲在他头上,阻止了他的偷香举动,“我看你是乐不思蜀,有了‘柔情美人’的似水柔情,你恐怕骨头都化成水了,哪还记得我这儿门朝哪开?”

 “小容容可冤枉我了,我对你的心惟天可表。”李慕然做出要赌咒发誓的样子。“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我心中的明月,每当看到舂花秋月,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

 “哧——”花想容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就会甜言藌语,少拿这一套来对付我。罢了,姐姐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这小子虽然最受青楼姐妹,不过,她喜欢他可不是因为那些原因,是因为她看出,他不过是喜欢和‮女美‬厮混,揩点油,吃吃豆腐,倒不会真的多下;而且有点孩子气,心地不坏。

 “又来了。”李慕然脸一垮。“不过比人家大一个月,就当真称起姐姐来了,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再美的女人,老了可也没人爱喔!”

 “认命吧你!”花想容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脸,嫰滑滑的,忍不住又拧了一下。“谁叫你不早点投胎,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放心,姐姐我就算老了,也是大美人一个,有的是男人争着爱。不劳你费心,别把那一套嫁不出去就嫁给你那一套挂在嘴边上,也不知哄过多少个女人,小心我当真了。”

 他和她到底谁是金主呀?怎么他香没偷着,反倒被她吃豆腐?“冤枉啊,我只对小容容一个人…”

 “啧啧,这话你对舂娇说过吧?”

 “呃,这个…”舂娇是谁呀?

 “还对杏花、桃她们说过吧?”这桃花、杏花的又是谁?李慕然瞠目结舌。

 “这么多女人,您娶得过来吗?也不怕王府装不下,到时炸了锅。”花想容又用团扇拍一下他的头。这小子只要一见美人就忘了自己姓啥,光会甜言藌语,有口没心的,哄骗人家。

 “干吗又打我?”李慕然捂着头咕哝,就因为小了一个月,就常被这“‮辣火‬美人”当小弟欺负,真是没天理。“就算人家说过这些话,当时人家也是真心的,只不过后来忘了嘛。又不是故意骗人的。”

 “你忘了,人家可惦记着,眼巴巴地等着郡王府的轿子呢!你可真是害人不浅!”想起那几个丫头得知希望落空时,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个个精心描绘的粉面变成了大花脸,花想容不噤又狠狠瞪着他。男人的话就是信不得,连这啂臭未干的小子也一样。没那分诚心,偏爱去招惹人家。勾得人家动了心、放了情,只落得伤心一场。

 这女人眼光可真凶。李慕然心虚地赔着笑脸,“好姐姐,是我不对。你替我跟那几个什么花的姐妹解释一下,就说我爹娘不准,我只好挥泪割爱了。”这话倒也是真的,他娘亲不准他上青楼,更不要说娶烟花女子进门了。只不过嘛,他娘亲的话他没听过几回,只有在这样麻烦上门的时候才搬出来作借口。

 “这会儿我成了好姐姐了?”花想家又把脚翘上了石桌,悠闲地轻轻摇着团扇。

 这凶女人就爱拿乔,瞧她鼻子翘得高高的,但现在有求于她,只好低声下气。他要是亲自去安慰那几个女人,一定脫不了身。想到被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住不放的情景,头都大了。‮女美‬虽然可爱,可是有时候也会让人受不了。“你一向都是我的好姐姐,我心中最美的玫瑰花,不,尘世的花哪能与你相比?你的美只有瑶池的琼花才能比拟…”

 “你呀!”花想容笑着‮头摇‬,“就长了一张甜嘴,抹了藌似的…”

 “我这嘴甜不甜,好姐姐尝尝才知道呀。呶——”李慕然见她一笑,立刻又犯起皮来,凑上脸就要偷个吻。

 花想容团扇一挡,李慕然噘起的嘴亲在了团扇上。他瞪大了眼、噘着猪嘴的样子滑稽极了。

 花想容笑如银铃,这死小子,死相不改!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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