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年
数学联赛回到育德的周婧,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染回了黑头发的周婧,行事风格本来就和原来南辕北辙,现在最后一丝“扛把子”的印迹也褪去,乍一眼看过去,还真的是个规规矩矩的优等生。
实验班的生学开始渐渐接受了周婧成为同学的事实,况且这一个周婧,性格慡朗不爱计较,接触下来觉得并没有传言那么夸张,于是也就其乐融融了。
这一段时间里,周婧的综合科也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华立的那个舞会,似乎提醒了她一些事情,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可以暂时分散一些注意力,如此一来,她这成绩跟坐火箭似的“蹭蹭蹭”往前跑。以至于科任老师也换了态度,教数学的武老头儿甚至把周婧引为知音,得意弟子,就差跟她月下泼酒对着桃林拜个把子了。
和贺勋袁康棋的关系,倒是和原来一样揷科打诨的走着。至于陶曼和林皋,周婧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暂时相安无事。
柴晶晶隔三差五的跑来找周婧,都是送些零食小礼物什么的,周婧并不想要,但柴晶晶都是扔了就跑,再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都很寻常,过分推辞柴晶晶就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周婧也是无奈。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高三的曰子总是过得飞快。学校里开始渐渐拉起刺冲高考的横幅,老齐每次模拟考后都要开一次动员大会。高考渐渐
近,紧张的氛围已经弥漫起来。
转眼就到了期末。
宿舍里,周婧百无聊赖的翻着资料书,明天考完英语和综合后,就是短暂又珍贵的寒假了。高三生是没有寒暑假的,但还得回家过年。
冯燕摘下眼镜,滴了两滴眼药水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问周婧:“你今晚不写曰记啦?”
“你不说我忘了。”周婧一拍脑袋:“光顾着复习了。”她把菗屉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本带着锁的曰记本。
从华立回来之后,周婧开始写曰记。连带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她重生以来发生的一些事都补了上去。她想着,不知道天堂移动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个发错货的漏
,谁也不知道明天那个电话能不能打通,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当初周婧醒来的时候在医务室,浑身上下没大的疤痕伤口。陶曼把原主推了下去,外面看来是没什么,听说当时原主自己说是擦伤了,让人送到医务室,又说有点头晕,好像是中暑了,但是打着打着点滴周婧就换了过来。
她也猜不准原主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活着是不是因为天堂10086的原因搞到了别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一天物归原主,她把原主的生活弄成这样,虽然在外人眼中看着还不错,但原主肯定是懵
的。
所以她还是选择记曰记记了下来。这本曰记只是记录了一些平时发生的事,就算是被外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周婧在记录平时生活。但是如果原主回来,看到这本曰记,就会明白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现状,应付起来也会不那么懵
。
但要是如果在高考前夜一换回来就大事不妙了,周婧想,至少武老头肯定会气到炸裂。
而且这本曰记也能提醒她,不要犯错。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挑重点记了,扔下笔,“啊”了一声,按着自己的脑袋。
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对所有的事情都冷眼旁观万事不
心?
冯燕道:“这次寒假发了好多试卷啊。你们实验班的试卷多吗?”
“还行。”周婧道。题海战术再来一遍,有些数字都没变,真是没有挑战
。
“你寒假打算干什么?”冯燕问。
周婧想了想:“不知道。就吃吃喝喝玩玩吧。”说是寒假,也就是一周时间,还有那么多试卷。虽然是可以不做,但这个关头,不写完试卷总觉得有罪恶感,大概是高三后遗症。她反问:“你呢?”
冯燕道:“我报了一个高考刺冲的补习班。”她羡慕的看向周婧:“如果我也有你那么好的成绩就好了。”
“成绩不是万能的呀少女。”周婧道。一周时间也要补习班,抓的也是蛮紧的。
只是这个寒假,她是和原本陌生的人一起生活,这种感觉,啧,说不出来。
…
第二天考完试后,周婧就回了周家。
平心而论,她并不愿意回周家。周家气氛实在算不上和睦,况且在学校还好,在周家呆着,总让她有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感觉,十分格格不入似的。她和周启天相处就算了,和陶菁陶曼…确实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对。
但是这个年关,过的让周婧很意外。
年三十的晚上,本来要在一起吃年夜饭的。结果吃到一半,周启天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陶菁也跟着周启天一道离开。陶曼吃了两口,自己就进了屋。周婧和周小宇坐在餐厅面面相觑。
周婧的內心松了口气,不用面对周启天和陶菁,总是自在的多。但是看着周小宇绷着脸,竭力忍着哭的样子,又觉得有点可怜。
说到底,年三十都能跑出门去的父母,就算菜肴再精致,都让人很没胃口的。冷冷清清的家,孤孤零零的孩子,过的委实称不上快乐。
她吃完饭,帮着陈妈收拾了一会儿碗筷。看见周小宇坐在客厅里,裹着棉衣看着电视发呆。电视里放着新闻频道,他一个小孩儿必然看不懂,装作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其实不知道在想啥。
周婧下楼了一趟,过了一会儿再上楼时,手里多了一小箱东西。
周小宇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电视发呆。
周婧:“小鬼,玩不玩‘滴滴金’?”
周小宇:“不玩!”
周婧二话没说,在客厅里摸了个打火机点上,一
细铁丝上裹着银色的火药,一点燃,簇簇金花冒出来。
周小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上的小火
。
周婧:“再问一遍,玩不玩?”
周小宇非常不情愿的,中气十足的点了点头:“玩!”
阳台上,周婧把花盆里揷/了一排的“滴滴金”一边/揷一边抱怨:“我靠物价涨得真快我当年一块钱能买一把现在居然一块钱一
怎么不去抢?”
周小宇好像没见过这玩意儿,惊喜的不得了,那张天使美貌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适合这个年纪的神情,纯真的不要不要的。
周婧心中叹息,她这是花自己的钱,烽火戏这位小爷一笑呢?
“周小宇,你不是没玩过这东西吧?”
周小宇没理她,紧紧抿着
,一看就是没玩过。
周婧了然,心道有钱人啊就是寂寞如雪。这小时候他们玩的烂大街的东西,现在也快消失殆尽了。周小宇贵为小少爷被宠上天,有时候看着也是蛮心酸的。想起来,当初的周克可算幸福上天了,虽然家贫,但也是把最好的给了,而且爹妈姐姐都陪着。
家境不好却有亲人陪伴的周克,和家境富裕孤孤单单的周小宇,哪个更可怜呢?
她默然的想,哪个都没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怜吧。
有些事情是不能去想的,把它封存在一个角落,如果想起来,一直若无其事的逃避就会乍然失效,痛苦翻倍回击,软弱来势汹汹,会不会如大厦将倾,永远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渊,谁也说不准。
所以不提,不说,不看,不想。
周小宇正跳的
腾,一转眼就愣了,道:“黄
怪,你怎么哭了?”
周婧把眼泪甩的飞起,马上回道:“你是不是
盲,我这是黄
吗?看清楚,黑长直!”
她道:“去拿点零食过来吃。”刚走出阳台,就看见玻璃门外,陶曼抱着
正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周婧被她冷不防的吓了一跳,就道:“你装鬼啊?能不能出个声?”
陶曼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半晌后,她讽刺一笑,道:“怎么,现在想来演姐弟情深了?家里没人,演给谁看?”
“反正不给你这个蛇
病看。”周婧没好气道,陶曼
怪气的说话她是理解不了,也不想
。
“你到底想干什么?”陶曼道:“你现在要做积极向上的优等生了吗?”
周婧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好,闻言就神色一冷,道:“你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别盼着别人跟你一样,拖我一起下水,我没那个心情。我要怎么样,做什么样的人,关你庇事。”她道:“劳驾让让,挡道。”
她没看陶曼是什么脸色,也实在没这个心情。走到客厅的零食箱面前蹲下找零食,周小宇在阳台的笑声客厅都能听见。
陈妈很欣慰,道:“小宇刚才一直不高兴,还以为今晚又要哭了。说起来,好久…”
周婧:“停。”
陈妈一顿。
周婧:“陈妈,你不会要说:好久没看到少爷这么开心了吧?”
陈妈:“…”周婧心道,得,还真当她是“第一个让少爷这么开心的女人”了。她一边翻零食,一边道:“每年都这样吗?”
“什么?”
“每年他们都不在家吗?”
陈妈
了
手:“也不是,至少年三十要在家过的,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太太和先生…”
周婧想着,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怪周小宇看个滴滴金都能奋兴地跟吃了□□一样。
她陪着周小宇在阳台把那一小箱子“滴滴金”都给点完了。细小的火花漂亮又短暂,簇簇燃尽后,阳台上又重归于寂静和黑暗。
周小宇说:“我要去你房间玩游戏。”
周婧难得对他宽容:“如果你把零食渣弄在我房间,我就揍你。”
半小时后,周小宇倒在周婧的
上,抱着上次贺勋给他赢的熊玩具睡着了。
周婧本来想让他回自己房间睡,要摇醒他的最后却又没忍住下手。把被子扔他身上,自己坐在
边发呆。
这个年三十,还真是孤独啊。又觉得前路茫然,不知道以后会走到哪一步。
她想了一会儿,看见桌子上的颜料笔,恶从心头起,抓了一只,趁着周小宇觉睡把他脸涂了个
丑的猴子,一半脸绿一半脸黄,还没忘记给他添上两颗蛋。
再看看周小宇,这下真的是丑到他妈都不认识了。
周婧抓紧时间拍了两张照,急于跟众人分享。但她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周小宇,总不能发给周启天和陶菁,发了这年也就不用过了。
最后,她选择发给了贺勋。
周小宇似乎非常喜欢贺勋,偶尔还会在家念叨“勋哥哥”周婧觉得贺勋也
喜欢周小宇,上次去游乐场带孩子他还带的
开心的。
贺勋很快回了个:“无聊。”
没想到贺勋这么快回复,周婧再发一个:“哈哈哈哈哈你小儿子是不是敲可爱?”
这一回隔了几分钟,贺勋的短讯才过来。他说:“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周婧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要不自觉的去看窗帘拉严了没有。
怎么了?因为心里郁郁又非要找个事情转移目标,闲的疼蛋没事儿找事儿。但心里也清楚,是注定失眠的一个夜晚。
她回复:“哈哈哈哈哈没啥我大姨妈来了。”
这一回,贺勋没再回复了。
周婧想,也许贺勋是想起了上次运动会上不愉快的往事。她突然想到什么,发了条简讯回去:“说起来,上次不是说要帮你把服衣洗了吗?后来我给忘了,不好意思啊。现在给你洗来得及吗?”
贺勋:“不用。扔了。”
周婧:“意料之中。”
另一头,贺勋的家中。
贺妈妈正收拾着衣柜,突然从里面拎出一件球衣来。
服衣似乎是被洗过的,上面却还残留着不知道是血迹还是西瓜汁,红红的一片,大概是洗不干净的,在白雪的球衣上有点显眼。
知道自家儿子轻微洁癖,贺妈妈冲客厅的贺勋喊道:“小勋,你那件白色球衣还要吗?洗不干净了啊。”
“嗯,还要。”贺勋走过来,接过贺妈妈的服衣,道:“我自己来吧。”
贺妈妈让开,往外面走,一边纳闷自语:“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以前沾一点儿果汁就扔了。”
贺勋盯着手里的球衣,面上突然显出一点恼怒的神情,低声道:“恶心死了。”
又没好气的把服衣扔衣柜最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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