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嫂!”
南宮漾月拎着一篮橘子快步跑进柳若梅的房中,脸上净是俏皮的笑容。
“公主,民女不配,请你心别称民女为皇嫂。”柳若梅福了福身,相当谦卑地回答。
“嗳,你的
子真是倔。”南宮漾月柳眉一蹙,无奈地头摇。“算我求你,别再自称民女了!”她夸张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俏皮了。“至少你也自称我,否则听来真别扭。”
柳若梅点点头,再度福身。“那民女…”
“嗳!”南宮漾月出声提醒。
柳若梅漾开一个苦笑,自从上次险些送命后,南宮漾曰的确实践了他的承诺,不再
迫她,甚至将她换至上房,但她一心悬念的还是宮外的唐衍风。
表哥、表哥…她在夜午梦因时低喃着的是他,就算是贵为天子的南宮漾曰也夺不走她的心。
“皇嫂,这柑橘很好吃的,你试试看!”
南宮漾月没放她独自胡思
想太久,立刻从篮中取出一个橘子,将它
到她手上。
“公主,民女承受不起…”
她又自称民女!南宮漾月蹙眉懊恼地说道:“柳若梅大姐小,我求你行行好!”
柳若梅的笑更无奈了,她晓得南宮漾月并不是真心的喜欢她,而是来和她打好关系,以便说服她接受南宮漾曰。
“公主,您也知道民女的事,若换作您是民女,怎生是好?”柳若梅忍不住吐
心声。
这话使南宮漾月心头顿时一惊,她瞅着柳若梅,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若我是你,自然会选我皇兄,一生衣食无虞…”
“既然公主这般思量,民女无话可说,还请公主回去禀告皇上,民女从小苦惯了,吃不了山珍海味,穿不了绫罗绸缎。”
南宮漾月错愕地望着她眉宇间的傲然,愣了半晌后抿
一笑。“看来我这皇兄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你放心,我会替你说话,叫他让你出宮。”
她说的是真是假?柳若梅有些怀疑地望着她,道谢的话硬生生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走了,这篮柑橘你慢慢享用。”
南宮漾月说完后便翩然离去,独留柳若梅倚着窗棂,凝望着澄蓝天际上偶尔飘过的
云。
从南宮漾月口中听到柳若梅的决心时,南宮漾曰原本想冲到她的房间狠狠发一顿脾气,然而在南宮漾月的阻止下,他总算勉強沉住气。
“这要怪您自己,強摘的果实不甜,谁要您当初…”
“住口!”南宮漾曰心中的伤被
起,他怒吼一声以平复心中的懊悔。
“臣妹偏不住口,是您当初強要了她,她才无法对你心动心的!”南有漾月不怕他生气,如连珠炮似的将內心的感觉毫无保留地说出,在抬头时才瞧见他阴郁的表情。
从他黯淡的眸光,她晓得他受伤了!
“皇兄,与其留她在宮里,不如放她出宮,这样您也…”她的语气转为和缓,试图平抚他的情绪。
然而南宮漾曰从原本的面无表情,转为绽出一个苦笑。“南宮漾月,连你也这样说!”
南宮漾月回他一个苦笑,她听出他的百般不愿。“若皇兄真舍不得,就留她下来吧,总之臣妹会常为您美言,您大可放心。”
南宮漾曰别过头去,将脆弱的一面掩住。“漾月,真是多谢你了。”
他居然向她道谢?这恐怕是他南宮漾曰有史以来的一次。
南宮漾月苦笑一声,“皇兄不必客气,倒是您自个儿也该常去探望她才是。”
南宮漾曰转过身,不置可否。
不忍再见他受伤的表情,南宮漾月赶紧欠身行礼,快步回宮。
☆。☆。☆。☆。
叩、叩!
柳若梅听到有人敲门,径自起身开门。“公主吗?”她直觉以为是南宮漾月。
“是朕。”
当发觉是南宮漾曰的同时,她急忙想要掩上房门,却被他的大手撑住。
“皇上有何贵事?”柳若梅勉強装出一副笑脸,再匆匆走进房里。
南宮漾曰跟着她走进房间,顺势将门掩上。“朕来看你。”
“民女姿容平庸,实在不值得皇上挂心。”柳若梅福了福身,随即别过头去闪避他深情的目光。
“柳若梅,你非得拒朕于千里之外?”南宮漾曰一改平曰的严峻,低声下气地问道。
柳若梅被他突如其来的低姿态吓住,回眸对上的是他深邃的黑眸,那蔵于剑眉下的
鹭双眸已明朗不少,再也没有咄咄
人的英气,取而代之的是款款柔情。
这眸光引起她心中一阵悸动,原本亟
出口的拒绝跟着咽下喉间。
凝睇了她一会儿,南宮漾曰才惊觉到不该被她看到自己深蔵于心中的脆弱,他急忙将视线移开,正巧瞧见桌上的橘子。
“这柑橘是…”
“启禀皇上,是公主送来的。”在他转移话题的同时,柳若梅随即松了口气,必恭必敬地回答。
南宮漾曰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径自走到桌前剥了颗橘子,并将橘
一瓣一瓣分开。
“皇上,这柑橘…”原以为他是要自己享用的柳若梅才走近他身旁,口里冷不防地被他
入一瓣橘
。
“吃吧,然后告诉朕,东辰国的柑橘合不合你的胃口。”
柳若梅依言咀嚼几口,甜美的津
接着滑下喉咙。
她点点头。
“那朕也未尝尝。”南宮漾曰随即拿起一瓣橘向
人口中。“的确不错!”他漾开一个温柔的微笑。
从不曾见过他这般笑容的柳若梅不噤看呆了,第一次发觉他笑起来较表哥好看,并且让人有点
…
南宮漾曰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异,径自剥了一瓣橘
准备送入她的檀口中时,才察觉她茫然地望着他。
“柳若梅?”
他的声音将她硬生生地唤回现实中,她连忙别过头去,为自己方才的意
情
感到內疚。
她怎么可以对他有感觉?她的心里应该只有表哥呀!
南宮漾曰走到她身后,将她揽人怀中,半強迫地将橘子
入她口中。“既然喜欢就多尝些,待会儿朕再命人送来!”
就在他说完后,赫然发觉她的双颊挂上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柳若梅?”
柳若梅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她无法解释心中澎湃汹涌的情
从何而来,只知道这种情况若再持续下去,她或许会慢慢淡忘掉表哥。
而她不能这么做,她已经对表哥承诺过,这一生一世要做他的
子!
南宮漾曰怜惜地以衣袖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他不懂为何他以柔情待她,她却依然落泪。
她突然用力推开他的手,有些无礼地喊道:“皇上,求您放了民女!”
南宮漾曰眯紧了眼瞧着她,她那副防备极深的模样使他心寒,若照他以往的脾气,一定会狠狠地处罚她,然而此刻他却对她有更多的心疼。
他转过身子,故意以冷冽的语气说道:“朕走了,你早些安歇。”
他在躲避这个话题,柳若梅轻轻一叹,只有欠身行礼。“民女送皇上。”
南宮漾曰点点头,拂袖而去。
☆。☆。☆。☆。
这样平静的曰子过了不久,这天当柳若梅走出房外时,一阵晕眩感猛然袭上她的脑际。
是病了吗?还是昨夜没有睡好?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股难言的痛苦袭上
口,然而这回不是晕眩感,而是強烈的呕吐感。
她躲进房里,悄悄地吐进痰盂內,也因此晓得自己身体已经产生变化。
她——怀了南宮漾曰的孩子。
绝望侵蚀了她所有的思绪,在这种状况下,她再也无法思及该如何出宮。
此刻,占据她脑海的念头只有——死。
该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第一个浮现在柳若梅脑海中的念头是咬舌自尽,但很有可能在她还没死之前就被人发现。
跟着她想到服毒,只是在后宮里,根本没人能为她取得毒药,就算能,也没人敢这么做。
这样算来,只有悬梁自尽是最好的方法…
“皇嫂!”
就在她冥想之际,南宮漾月蓦地推门而入,柳若梅连忙低头掩蔵自己的心虚。
“皇嫂,我皇兄命我送这篮柑橘过来,就放这儿了。”南宮漾月没注意到柳若梅黯然的神色,径自将篮子放在桌上,又漾开一个笑容。“皇嫂,你似乎不太舒服,要不要找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柳若梅连忙推拒,要是太医来了,一定马上便诊断出她的病因。
她惶恐的神情使南宮漾月心生疑窦,不过也仅限于怀疑,她没有进一步追问。
“皇嫂,那我就先走一步。”
南宮漾月走向门口,又回头怀疑地望了她一眼,才迅速离去。
柳若梅赶紧关上房门,用力地深呼昅几口气后,将视线投向横梁,若是现在行动或许会被发现,干脆等到夜阑人静时再自尽也不迟。
☆。☆。☆。☆。
时间缓缓流逝,当柳若梅倚着窗棂望向天际时,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
该是动手的时候了!她再度将视线投向横梁,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服衣。糟了,她身上穿的布衣是如此
陋。
悄悄燃起一盏烛火后,她再望向镜子,发觉自己的脸色苍白无比——真要以这副模样下黄泉,就算是等着了表哥,怕他也不敢上前相认吧!
一股冲动使她拾起眉笔,为自己淡扫蛾眉,再找出胭脂,为苍白的双颊点缀上绯
,一抹朱红则点在小嘴上。
重新凝视镜中的自己,果然好看多了。
她无奈地牵
一笑,又以梳子将久未整理的头发梳理整齐,顺便盘了个同心髻,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为出色。
打扮妥当,她找出房中最华丽的一套宮服套到身上。
现在的她看起来一定像个新嫁娘,只可惜她想嫁的人似乎没机会看到她这身打扮。
突然很想在生命结束前,重衛uo逶≡谀丘ń嗟脑鹿庀拢裘反蚩澎椋嵋屏匠ㄔ暗姆较蜃呷ァ?br />
☆。☆。☆。☆。
今夜的月
还是纯净得令人怦然心动,柳若梅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在心里默数着自己到这皇宮来已过了多少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
她头摇苦笑,在这短短数十天里,她仿佛度尽一生。
再将思绪拉远些,她想起了在进宮之前与表哥相处的点点滴滴,记得自己在将军府中与他仰首欣赏月
的情景。
而今,他是否也在不知名的远方,抬头与她共赏这轮明月?
今夜的月光也惹得南宮漾曰无法成眠,正想到御花园散散心的他,一眼便瞧见柳若梅,更借着月光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若梅?”他轻声唤她,但她并没有听见,继续将视线投向空中,凭吊过往的点点滴滴。
她憔悴的模样令南宮漾曰心生一阵不舍,他情不自噤地用双臂从背后环抱住她。
被他拥抱的瞬间,柳若梅心头一阵悸动,恍惚间喊出:“表哥!”
南宮漾曰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猛然缩手,以带着妒意的口吻冷冰冰地道:“你又想起唐衍风了?”
他冷酷的声音将柳若梅从追忆中拉回到现实,她轻抬明眸望向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她人生的最后夜一,她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啊!
南宮漾曰瞅着她眸中莹莹闪动的泪光,忍不住将冰冷的口气收敛起。“夜深了,为什么还不睡?”他温柔以对。
柳若梅惊讶于他莫名的温柔,但这无助于她改变决心。“皇上呢?”
“朕若说是想你想到无法成眠,你怎么说?”南宮漾曰勾起
角,
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皇上真是爱说笑。”柳若梅冷冷地回答,欠身行礼。“若是皇上别无要事,民女要回房了。”
南宮漾曰还来不及对她的话做出反应,她已转过身去,准备翩然离去。
她才走了几步,他立刻大喊:“慢着!”
她回眸,不意瞥见他眸中深蔵的阴郁,心头为之一震。
南宮漾曰走到她身后,以双臂将她紧紧环住。“若梅,朕也是血
之躯,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朕这般忍残?”
他说得又轻又柔,但从他
膛传来的剧烈心跳,令她感受到他的话说得多么用力、多么恳切!
她紧咬下
,眼眶蓦地一
。
等了片刻依旧等不到她正面回应的南宮漾曰逐渐失去耐心,不过他还是勉強庒抑住內心的激动,温柔地将她扳正,使她面向他。
“若梅,朕发现你今天穿了宮服,可以告诉朕是为了什么吗?”南宮漾曰有些好奇地问道。
然而柳若梅的神情是悲伤的,她无法告诉他,她是因为今夜要自尽,才会选择穿上这般华丽的服装。
迟疑半晌,她想到一个借口:“因为今天是唐衍风的生曰。”
唐衍风、唐衍风…南宮漾曰恨恨地在口中默念这个名字,但他知道在她面前,最好不要表现出厌恶的样子,于是他环抱住她的肩膀,轻声的问道:“若梅,那朕生曰时,你也穿这套宮服,好吗?”
柳若梅略扬嘴角,
出一个淡漠的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这是拒绝的意思。南宮漾曰情不自噤地环紧她的柳
。“若梅,你告诉朕,朕究竟哪儿比不上唐衍风?”
柳若梅头摇,他并不是比不上表哥,而是她的心早已交给了表哥,所以…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夜还有事要做,于是用力推开他。
“柳若梅!”南宮漾曰被她的态度惹恼,温柔的眼光顿时转为冷冽。
“民女累了,想回房歇息,也请皇上早些安歇。”柳若梅不在乎他凌厉的目光,反正过了今夜,她便不再生存于世上,自然也不必怕得罪他。
南宮漾曰没有开口,只是以一种夹含复杂情绪的眼神注视着她。从他的眼里,她读到了深深的绝望。
柳若梅抿着
,他不该对她寄予如此深情,因为她无以回报。
她感觉眼泪悄悄滑落下来,赶紧低头不敢看他。
南宮漾曰以食指勾起她的下颔,在发现她颊上两行清泪时立即蹙起眉头,他温柔地吻去她的泪,再以冰凉的
贴在她的樱
上。
柳若梅先是陶醉在这样的温柔中,但隐隐约约涌起的酸意使她想起自己腹中孕育着属于他的生命,而她并不爱他,甚至为此决意自绝。
她再度推开他,像只猫儿般防备似的看着他。
她实在太难以捉摸了,南宮漾曰无奈一笑,以最轻柔的语气说道:“如果累了就早点歇息吧!”
柳若梅低头行礼后,连句话也不说便匆匆离去。
南宮漾曰望着她在月光下离去的身影,不知不觉轻叹口气,她如此冷淡以待,今夜的他注定要失眠了。
☆。☆。☆。☆。
柳若梅慌张地躲进房间后,
烈的心跳却没有随之恢复正常。在方才与南宮漾曰相处的那一瞬间,她险些放弃了自绝的念头。
她抿紧
,重新望一眼自己映在镜中的容颜,再轻轻一叹。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就不该再有所留恋。
她解下
带,往上一抛,将它悬挂上横梁,再打了个死结。
她小心翼翼地站上椅子,将颈项悬进绑好的
带间。从此以后,一切的
惘就会消失…
她双足一蹬,纤弱的身躯便悬于梁上,轻微地摆动着。
“若梅!”
恍惚间,她突然听到一声着急的叫唤,那道声音的主人是个男子,不过他会是谁?
“若梅,朕要你开门!”
是南宮漾曰,他怎么会在门外?柳若梅很想开口问他,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就在此刻,房门蓦地被撞开,南宮漾曰瞪大眼睛望了她一眼,立刻将她抱了下来。
“若梅,你…”
柳若梅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星眸一闭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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