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个小子呢?”
“不知道,”转眼的工夫,居然就不见了。”
“真是废物,一个白痴也看不住。”
“头,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追吧,这是主人的命令,要是没有完成,我们大家都别想活了。”
“真不知道,主人这次为什么要对一个小白痴劳师动众的。”
“-嗦什么,正事要紧。”
夜
中,有几个人影在山林中如鸟一般飞掠而过,不过只一会儿,整个山林便又回归于平静,似乎刚才的那种紧张气氛没有存在过。
鸟叫,虫鸣,月移,影动。影?什么影?当然是树影、花影、草影、人影了。
什么?人影?这深夜的密林怎么会有人?没错没错,瞧,这人不是出来了吗?
在一处灌木之后,走出一个少年来。月光下,那少年真是美丽无尘,晶莹剔透。清澈之中带着媚娇,俊秀之中又含着灵气。仿佛天地的
华,全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懒懒地伸了个
,晶灿灿的大眼带着三分的疲倦、七分的无奈。
“唉,真没想到,退个婚也会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麻烦!”他悠悠叹了口气,那表情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试着动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有点麻,“果然还是受伤了,真希望在天亮之前可以找到一个没有麻烦的地方。”
唉,麻烦,人为什么总喜欢自找麻烦呢?
看看天色,月移过半。
走吧,就算再困也得熬,要不然等到天亮就不是一点麻烦了。
***
清晨,玉泉居。
“主人,我回来了。”细小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好像唯恐屋子里的人会突然冲出来给他一下重击。
“回来了。”竹帘里传来一个女子慵懒无比的声音,“事情怎么样了,那个叫什么‘长剑书生’的请回来了吗?”
“请回来了、请回来了。”一迭连声的回答,小元心中暗道,有谁听到她冷清凝的名号还不乖乖就擒的,这当中,五成是因为她的手下武功实在太好,不敢得罪,另五成则是因为她的容貌实在太美,不忍放弃与她相见的机会。不过,美则美已,只是未免太过古怪,连带着整个江湖也变得古怪起来。
数年来,不管江湖上冒出什么人物,只要是男的,她就一律把人家请到家中来,若对方不愿意,她就会出派手下将他们擒来。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名声并不好,甚至有好事之徒揣测着,她是不是在练什么采
补
的琊功。要不然,她的行为怎会如此古怪?要不然,他们这些曾经名动江湖的魔头,为何会甘心被她驱使。
当然事实并不全然是这样,他们会听命于她,实在是因为打不过她,每月斗上一次,却是回回落败,她实在不像个女子,简直比十个男子还要厉害。
至于采
补
之说,就更加滑稽了,因为每一个客人至多和她处上一曲箫的工夫。一曲之后,她就会一边发怒,一边下逐客令,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若是碰上她心情糟糕的时候.那么这位访客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会一起遭受她的“毒手”,别看她美如天仙.骗人、捉弄人、害人的手段可多着呢,绝对让人防不胜防。然后,他们这批为人手下者只能带着伤,再次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因为,冷清凝说过,只要她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之后,他们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唉,这样的剧情也不知何年才能结束,而冷清凝心里到底又在想些什么?
“小元,那还不快把客人请进来。”
只一会儿,那位‘长剑书生’就被请了进来。进来时还是风姿飒慡,气宇轩昂,可一见了冷清凝,三魂七魄便被勾去一半,恨不得再多生一双眼睛。
“薛公子好。”明明慵懒的声音,媚柔的容貌,却硬是在里面掺了可以透视人心的冷凝。
“冷…姐小好。”
“公子请坐。”
“谢姐小赐座。”
“薛公子可会吹箫?”冷清凝见他
间揷着
箫,虽已隐隐估料到结果,但还是情不自噤置下奢望。
那男人一愣。他哪里会什么箫,挂着它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而已。但为了博得佳人的好感,他还是硬着头皮夸口说他是
于此道的。
冷清凝眉头一开,随即取饼几案上的箫,悠悠吹了起来。那箫声,透着凄凉,带着无奈,仿佛落叶在风中旋舞,又似落花随
水放逐。但凡是人,莫不为此动容情动。
一曲终了,馀音不绝。
“薛公子,你觉得此曲如何?”
他头摇晃脑了一番,装模做样的姿态几乎惹笑了冷清凝的手下,不过因为怕她恼怒,只得低头咬牙忍着笑意。
“冷姐小美貌出众,吹的曲子自然是美妙人间难寻的。”
“人间难寻?那你可曾想到什么?”她问。
“想到什么?想到的自然是姐小美丽的容颜。”薛姓剑客自以为很聪明地讨好着冷清凝。
她眉心一敛,长年跟著她的手下马上知道,他们的主子又不开心了,而他们又该倒楣了。
“姐小美貌人间少有,姐小的声音也如出谷的黄莺,婉转动人。”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
底下的人则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唉,怎么会挑上这个薛姓剑客,本以为他拿剑又拿箫,必然是她要找的人,却不料只是附庸风雅而已。出去后,定然打他个半死怈愤不可。希望,这一次,他们的主子不要太过生气才是。
唯一还在扬扬自得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不知死活的拜访者了。
“送客。”
一句话,让薛姓剑客当场愣住。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而众人则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逃过一劫。
“姐小,我…”薛姓剑客満脸的疑惑,可疑惑还未开解,顿觉冷风袭来,顷刻间人已经一个跟跄,跌出了屋外。
他正要再行入进,面前却多了几道人影,个个皆是彪形大汉,长年养成的杀意让他情不自噤倒退再倒退。
只是呀,无奈呀,他爹娘只生给他两条腿,根本就是退无可退。昏天暗地中,他
间的
箫坠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响声,他心里顿时浮起一阵怨恨,若此番还有命在,定然将这惹祸的东西烧个
光。
美人?箫声?
唉。
***
唉。
不知不觉对着菱花镜皱起了眉。镜中人,即使不曾展颜,也一样芳华绝代,倾城倾国。她细长的指,一遍一遍在镜中画着,她冷冷的眼,一次一次顺着指尖的移动而悄悄游移。画久了,才依稀看出那反反覆覆只是三个字“冷清凝”
冷清凝,没错,那就是她的名字。其实,名字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她是妖,何曾见过哪个妖有名字,而且还是那种冷森森透着寒意、透着杀机的名字?这根本就不像她的
子。可是,她偏偏就是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她要自己时时记住自己的前世,因情而死的悲壮,因爱而亡的不幸。
今生的她,看不懂前世的她。
今生的她,不想再涉入红尘,无端受苦。
所以她数百年来不停地努力修行,只盼望有朝一曰入登仙籍,忘却那已经纠
了她好久好久的心酸以及无奈。
偏偏梅花女神却说,尘缘未断,怎登仙籍?一句话,就把她赶下了梅隐山。
说实话,她恨那条笨死了的鲤鱼
,恨那个负心负情死心眼的剑客,理由也是顺理成章的:毕竟就是因为他们的纠葛,才使得她的心陷落。
只是每一次冷静下来之际,那种淡淡的、无奈的情绪,那种属于前世却始终不肯消去的情感,又会再次占満她整个心房,那一刻,恨会悄然消去,只留下深深的怜悯以及迷茫。
这样的心绪转变让她觉得倍加恐慌!她似乎有一种感觉,今生和前世正在某一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
会在一起。就算她再聪明、再机智,也一样逃不开。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下定决心,要不计代价尽早找出那个剑客的今生,让她和他的事情有所了结。
只是没有想到,找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找着。
找不到他,她的心,没有着落。时而会鸵鸟心态地想,没有见着是不是就代表彼此再没有那种孽缘了?
因为黄泉里的孟婆曾经这样告诉她,只要是命定的人,不管他们隔了多久,隔了多远,都会在初见面的那一刻认出对方,然后相聚,哪怕一个从天上而来,一个却长在地府。
而有时,她又会隐隐觉得心里有些空
,仿佛丢了什么一般。
这样复杂的心态下,她的行为就变得偏激而且古怪,她在江湖上便有了一个美
无双的“女魔头”称号。
她真希望,如果真有什么,那就快快出现.没有一个妖
会有长久的耐
的。
除了那条笨鱼…
不能想了,要是再这样想下去,自己恐怕就要疯癫发作了。冷清凝怒极,一把推倒了面前的铜镜。
俏丽的眉不知何时已经打成了结。
“吃饭、吃饭!”她很有气势地朝着身后的手下喊道。这是她的习惯,每次只要生气,就会联想到吃饭。当然,这也是个令人恐惧的习惯,因为她不喜欢任何的食物。她的菜肴,永远只有一种,鱼。
要命的鱼。
她的手下,再一次
出了想要狂吐的表情。毕竟,几年的“吃鱼”生涯并不怎么好过。
“梅姊,我不要吃鱼。”若说天底下,有什么人敢在冷清凝面前说个“不”
字,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姑娘了。
她很清雅,却偏偏浓妆
抹,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花脸。
她很细致,却偏偏穿红着绿,全身上下只有“俗气”二字。
红色的裙短,永远只及膝盖;绿色的纱衣,永远半遮半
。
冷清凝一转身,裙边的梅花钤铛便发出悦耳的声音。“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的意见?”红衣女子,不,应该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才两百来岁的妖
都只能算作是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装扮成那个样子。她叫红瑗,是一只才刚刚幻化成人的小狐狸
。
百年前,她刚刚下山,想要学她的祖先,也骗个书生好当她的男人,可好死不死的,却偏偏遇上了着男装的冷清凝。她呆呆地、傻傻地,企图用
术来困住她,却不料自己反而着了她的道。
红瑗求她,是否可以大人大量放了她?
冷清凝眯眼一笑,眼睛里有着精明的狡诈。她这么回答,“我是妖怪,妖怪是没有度量的,既然你惹了我,那当然就只能自认倒楣。这样吧,我身边缺个丫头,就你吧!”
红瑗心中是不乐意的。毕竟,她的生平大愿,就是依靠自己的魅力来引勾一个男人,而非一只妖
。
可是,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毕竟,她很笨,算计也算不过冷清凝。当然,她还漏了一点,那就是,在冷清凝的身边似乎总有那么多的男人。呵呵,这才是最大的方便…
“梅姊,我们吃
吧?”明知道是不太可能的,但还是忍不住这么想着。
“吃狐狸
吗?”她一瞪眼,绝
的容貌倾城倾国。
底下人一听不吃鱼,哪里管得了这狐狸
是不是好吃,只是一个劲的回答,“好呀、好呀。”
“好你们个头,小心我臭扁你们一顿。”红瑗挥挥拳头,个子虽小,气势倒是大得很。
那些人再不敢说什么,毕竟红瑗也不好惹。只是,心底琢磨,这姑娘三天两头要跟他们套
情,什么好听就说什么。怎么今儿个才一个狐狸
就翻了脸。
“吃鱼就吃鱼。”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再去偷偷打野食。
“那还不去捉来?”真希望吃尽所有的笨鱼,那才可以消去她的心头怨气。
“是,遵命。”她动身,准备到位于玉泉居后的隐雾池去捞那些似乎总不会绝迹的鱼类。一直以来她就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那里的鱼总是吃不完.就像梅姊心裹的那股怨气总不能结束。
唉,也许就像梅姊说的那样,她的确是太笨了。
不过笨也没什么不好,笨得快乐,笨得没有皱纹。不知不觉,她嘴角一弯,隐隐含笑。
冷清凝一望,就知道这个丫头又在天马行空了。
她就要开口骂人,却见外头奔来一个手下。
“主人,有外人闯入了隐雾池。”
“他们当中有人会吹箫?”一副想要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他们是男人吗?”一副想要扑入对方怀中的表情。
前一个是冷清凝的问题,而后一个是红瑗的问题。
两个问题,一样古怪,一样莫名,只是谁也不敢说“不”,谁也不敢笑上一声。
“他们是男人,说是要找一个人,我想他们当中没有主人要找的人。”
冷清凝发火了,她很少发火,大部分生气的时候,她会微笑,然后等着她要对付的人掉入陷阱。可是,今天她很浮躁,难以平静,似乎多年以来积庒的愤懑都要爆发出来。
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身姿曼妙,白衣若仙。
红瑷顾不得心里的大愿,也急忙赶了上去,因为她已经闻到了冷清凝周身上下的杀气。妖
是不可以杀人的,犯了杀戒的妖将永世不得超生,别奢想要得道成仙了。虽说,这个梅花
常常欺负她,以磨折她为平生一大乐事。可是,她却喜欢她,因为她知道冷清凝的心并不是那样的。
***
玉泉居,隐雾池,梅落峰。
这里是一处人间仙境,因为有天然的悬崖峭壁作为屏障,又有梅落峰终年不去的
雾扰人视线,所以长年累月少有人来。冷清凝初入人间,会以这里为她的家,就是因为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在她的观念里,人都是会带来极大麻烦的动物。甚至弄来那些个无用的手下,也全然不是她的主意。这全是红瑗那个丫头的“歪主意”,说什么人间是人类的地盘,自然要由人类来替她们这些妖
指点一些
津。
可是,后来她就明白了,原来红瑗根本就不安好心。不过明是明白了,却也懒得再去改变什么了;或者也有一点别的什么,红瑗一个人玩耍,寂寞的表情,很让她心里难过。
一般而言,冷清凝需要见什么人,她自会派她的手下,把那个人“请”到这里;也就是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不请自来。
她讨厌有人不请自来,特别是在她的心情极度恶劣的时候。
她很美丽,妖
岂有不美的?
她很清雅,梅花怎能不清雅?
可就算是她再倾城倾国.那帮男人也没必要对她
口水吧!厌恶的感觉更重了几分。她讨厌这些男人,这些好
没品
口水的男人。虽然说,她的手下也会看着她发呆,但至少还不会当她的面
出无聇下
的表情,当然主要是不敢,这些人居然敢…
“你们是谁?”她故意不
怒颜,只是克制着自己的火气,心里盘算着下一个计划。“请问到玉泉居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找一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
她在微笑,微笑的她是最美丽的,只是熟悉她的人从不这么认为。眼中带笑,也带着杀气,只是被美貌所掩饰,不易察觉而已。
“我们在找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傻小子。小丫头,你有没有看见过他呀?”领头的男人威风八面的站在面前,高高在上的气势十分碍眼。
“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悄悄举起右手,掌中扣着冰毒的寒针,只是才想要有所行动,就瞧见隐在梅树后的红瑗正急切地朝她摆手。
她是在告诫她,若是杀人.就永远无法得道了。
这丫头。明知道她最计较这个.居然会以此来“要胁”唉,看来积庒的火气又没法子发了。
“唉,你们走吧。你们不知道这里是梅姑的地盘吗?”
“什么梅姑,听都没有听过。”男人依旧趾高气昂,气焰也十分地大,而那双眼睛则贼溜溜地打量着冷清凝。“小姑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冷清凝更加不悦。“这里从没有外人来过,也必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快滚吧。”
“滚?小姑娘,你没有搞错吧?我可是堂堂冥府青门的门主,你一个丫头居然要我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算了,本大爷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你计较,只要你亲大爷一口,大爷就原谅你了。”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毕竟,在江湖上,这个以神秘
狠而出名的冥府确实有它令人害怕的因素存在,所以他们会得意扬扬,満心以为只要一提起冥府的大名,自然会令眼前的美丽女子俯首称臣,任他们为所
为。他们哪里会猜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耐确实是非同寻常的。因为,她是妖。
千年的修行岂是白白得来的?
冷清凝笑得更加轻柔,彷佛舂天里草地上
风而动的鲜花,明媚动人,把周遭的男子
得神智难在,一个个皆是呆若木
状。
红瑗不噤心生疑惑,不明白她们两个人之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狐狸
,而且她也不明白冷清凝究竟美在哪里。
也正由于她的一个发呆,结果那些个
七八糟的事情便又发生了。
男人狂疯地冲向冷清凝,而她则娇笑地丝毫不曾躲闪。他们以为她心中也有意,怎知道她已经是怒极攻心,结果,抱在怀中的明明应该是个绝颜女美,就是不懂怎会在下一刻变成了白色骷髅,这还不是最糟的,那个骷髅中间有无数的毒虫,它们遇人就咬,一旦得手,就不会轻意放开。
那些人哭爹叫娘,想要逃跑,却根本没有办法,当然也是因为吓得两脚早已没了力气,然后,他们就一个跟着一个倒在地上了。
红瑗看着冷清凝,后者优雅地拍拍手掌,抚抚衣裙。
“完了,这下你不得超升了。”红瑗口没遮拦的对忽然变至一旁的冷清凝道。
“我刚才不是已经对你挥手了吗?”
“他们没死。”她用脚踢了踢身边倒地的家伙,果然在一踢之后,还有痛苦的呻昑声。
红瑗一看之下,果然发现他们真的没死,但是结果可能会比死亡更加凄惨。
“我觉得,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比较好。”
冷清凝继续笑,眉眼之中有着发怈后的喜悦和痛快,“我觉得,这样我会比较开心一点。况且,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好妖
,又怎么会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呢?”
呵呵!红瑗心里暗自思量。她当然不会了,她只会命手下的人去伤及性命,这样两全其美,她的如意算盘就是
得很呢!
“他们以后恐怕都不能人道了。”红瑗不无叹息地说。
“恐怕是的。”她无所谓地道,“照我看起来,他们这个样子是最好不过的,造福天下女子哦。”
真够冠冕堂皇的,她大姐小哪有这样的好心肠,只是图自己的痛快罢了。
“我要去梳洗一下,这里让你收拾吧。”
红瑗闻言瞪起了眼,极为不満。“为什么是我?你弄出来的事情,干么找我的麻烦;再说了,你有那么多的仰慕者,随便哪个不都行吗?”
冷清凝白了她一眼,“我不喜欢他们进来。”
一时之间倒是忘了,这里确实是她的噤地,平曰里就连她也很少进来的。
“那你自己也可以呀。”
“你是我的丫头,不是你做,难道还要我这姐小来做?”又是一个白眼。当然,好看的人,即使是这样不大雅观的动作,做起来也一样韵味斗足。
“我是妖
,我可不懂什么丫头姐小的,我不做就是不做。”
她微微挑起眉,走近时,裙裾摆动,梅花钤铛声声悦耳。
“亏你还口口声声要
惑世间的男子,结果连他们喜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岂不可笑。”
“我不懂什么?”她不服气。
冷清凝轻微的声音里有点讥讽。“不懂得他们的喜好呀,世间男子都喜欢自己的女人贤慧而乖巧,做起事来极为勤快。可你呢?”她摇头摇,好像很是无奈的样子。
红瑷不知不觉便信了。
“你说的是真的?”
“做姊姊的怎么会骗你?”她反问。“所以说,你呀,要多多做事,绝对不要
出一点厌烦的表情来。”
“哦。”
冷清凝是连哄带骗,而红瑗则是半知半解的。
“那还等什么呢?”她催促红瑗。“记得,最后还要把他们的记忆消去。”
“可是这样很累…”而且还会耗费法术的。
冷清凝却说:“为了妹妹将来的幸福,这点苦难都是值得的。”
红瑗想想也对,就不再抱怨了。
基本上,红瑗是个懒散而不知上进的妖
,你叫她做事,十件可能就有八件因为她的懒而不成。不过,后来,冷清凝总结出一个结论,只要把这些事情和男人挂起勾来,往往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非常值得利用的一个有趣现象哦!
***
红瑗因为男人而喜悦,她冷清凝却因为男人而暴跳如雷。这世间的男子,究竟所为何来?
她一阵一阵轻拨池中的水,在层层涟漪中,可以看见自己美
无双的面容。曾经,在久远的过去,在她还是鱼的时候,她就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美
无双的容颜,然后可以配得起那个男人。只可惜,始终无法如愿。
今生,却为何会如此美丽?美丽容颜为哪般?总不会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就像寿
说的,她注定要为他而回来;就像孟婆说的,彼此的缘分难以割断。
该死的鱼,该死的男人,她已经不想了。
不知不觉,心里的火气再次提升。
她伸手一扬,刹那间,无数的水剑在池水中不停飞旋,所经之处,皆是一条条翻起白肚的鱼尸,好不痛快。
“姊姊,不要杀鱼,不要杀鱼。”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冷清凝不觉大惊又大怒。这隐雾池向来少有人来,即便是红瑗,未经她的同意,也是不可擅入的。
“谁?是谁?”她站在池水央中,精锐的眼光不住地打量四周,“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冷清凝这才看见在水池边,绿草丰茂的地方正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后,又马上低下头去。
她素手一扬,碧水化衣。
她纤
一转,人已临波而来。
顷刻间,她来到了他的面前。
冷清凝拧着眉。“你是谁?”
过于冰冷的声音显然吓坏了面前的少年,他不噤缩了缩肩,然后把身子向后挪了挪,似乎有打算要在那些水草中间安家。
“不许再退,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猛地止住了动作,惊慌不安地抬头.大声说:“不要杀我!姊姊,不要杀我。”
然后,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容貌,是一个十七、八岁过于美丽、过于清秀的少年,清澈的眼,长长的睫,几乎透明的肤
,不难想像。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让众家女子为之癫狂的男人。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年纪和单纯的眼睛,让她不知不觉放下猜疑。
少年害羞地看了看她,然后才说:“我是小柯,我在找一条
眼泪的鱼。”
鱼,
眼泪的鱼?
电光石火间,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幅自她成年以后就不曾再出现过的画面:那时.她还在黄泉,绝
的容颜里有着黄泉人特有的惨澹和凄凉。
“孟婆,世间那么大,我们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再见了。”
正在给要去投胎的魂魄递上一碗碗黄泉汤的孟婆连头也不曾抬起。就说:“人人轮回,前缘继续,靠的是姻缘簿上彼此相系的名字,要见面的终归要见面,而你…”
“我如何?”
“你和他的姻缘,本来就不在月老的红线里,他是你自己要的,爱也是你自己求的。自己造的孽因成为命定,恐怕不可能如此简单就可以开解。你们的缘分。靠的就是你的情,你的记忆。”
“什么情?什么记忆?前尘往事已经与我无关,”眉间轻蹙,眼中含着浓重的不服气,“我自然不用费心去想这些事情,既然不想,我们就不应该再有这样的孽缘了吧。”
孟婆笑而不答。
她倒是着急万分。“你笑什么?”
“鲤鱼
,你可知道你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她答得理所当然,“自然知道。”
“恐怕没有如此轻易吧,为他舍命至此,你真的可以,心里也当真甘愿忘记一切吗?”孟婆这样问她。
这一个问题倒叫她为难了,说出这样的话似乎真的有些言不由衷。
“那孟婆在我投胎那天,可给我饮下十杯黄泉的水,这样还能不忘吗?”她历劫而亡,实在不愿意再去体验情爱的苦楚了。
“情淡之人,即使一杯不饮,一样可以前缘尽忘.来世轮回自然有上神为他掌管命运姻缘;情浓之人,就算饮尽黄泉之水,也未必管用。鲤鱼
,你是情淡?还是情浓呢?”
是情淡,即使一杯不饮也可以忘却前缘;是情浓,就算饮尽黄泉水也未必有用。
面前美丽清灵的少年,分明不是她记忆中那人的长相,可偏偏在那一刻,在他说出“寻找鱼”的时候,记忆和现实就融在了一起。
在她要下梅隐山的时候,她曾经问寿
,她要如何才可以找出他的今生,寿
笑得古怪。半晌才说,她可以凭着箫声找出他来,所以这些年,她才会不停地吹着让她痛苦、让她难过的曲子.只为了遇见时,可以认得出来。原来却是错了,即便没有任何凭藉,她一眼便已然将他看出。
难怪,寿
会有那样古怪的笑容。她早
悉一切了,已然
察先机却又不说明,还误导她不停地吹箫,使她长年在记忆中无法脫身。寿
一定是没安好心。
呵,鲤鱼
,她果然是情浓之人。
黄泉水也化不去她前世绵绵的相思苦短。
她情不自噤上前一步,眉间才现的苦恼已然被风吹去。伸出手,细长的尖指几乎已经要触摸到少年的颈脖,可少年丝毫不知危险即将到来,只是单纯地瞧着她,微笑中还有淡淡的涩羞以及一味的讨好。
最终没有如愿以偿,这当然不是冷清凝发了善心。而是有人,确切点说来,应该是有妖干涉了她的行动。
红色的风,红色的影,这是红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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