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说今儿个我们又要比些什么来着?”曹家的千金银娃精致的脸蛋上全都是得意的神情,她一手接过婢女手中的冰镇梅子汤,一手拿着手绢在另外两个小姑娘面前挥动着。
这个小凉亭每个月都是她们三妹相聚的曰子,倒不是说三位富家于金的感情好到如胶似漆还是情比姐妹深,事实上,她们根本就是看对方不顺眼。
一切的原因皆源自于两年前,当她们三人一同来到这个凉亭,但小小的凉亭里却容不下这三队的人马,但她们谁也不让谁,在得知了对方的名字之后,她们三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任手腕如何高強的和事倍怎么调解全都无效,她们三人依旧是将对方视为仇人,甚至于约好了每个月都要出来比赛,看谁赢过谁、谁输了准,不到的人就是乌
八王蛋。
因为三位千金姐小全都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爱面子,所以,这两年来,根本就没有人迟到、缺席。
上上个月银娃儿染上了风寒,病重得差点下不了
榻,却还是硬要家里头的家丁用拾的将她抬到这座凉亭,根本不让另外两个人有机会说她是乌
八王蛋。
“哟…我说银娃啊…别以为你赢了这次就这么了不起,上次不是我这边赢吗?”意家的千金意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心忖,奇怪?上个月明明就说好了这个月要比刺绣的,为此她还关在绣房埋头闭关练功一个月,竟然现在居然输了!?
值得安慰的是她上个月赢了。这次就当是她让银娃的吧!否则,每次都拿第一名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啊…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今曰与思舂输是大家都看到的事。”为了避免三人在比的时候没有裁判,她们还特别各自从府中带了一个家丁以示公正,“你就算了,瞧瞧思舂那两朵大红的牡丹绣得像牵牛花似的,真是…以这种程度还敢拿出来比,根本就达台面都构不上。”
郝思舂一听到银娃儿的话,当场鼻碌碌的大眼蹬上银娃,“哼!总比你上上上次我们易容比赛,到青楼去拿那里头姑娘的抹
,而你被人家当场傍逮着还好吧?我记得那次成功的人可是我哟…”
郝思舂的话让银娃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怎么?总归一句话…一人一次公平哟!”意盈掩嘴而笑,“我们整整比了两年,现在可以看看到底谁最没用,输得最惨…”她拿起了一旁放着的小册子,里头记录着她们比赛的丰功伟业。
“我才不会输呢!”郝思舂扁扁小嘴儿。
“我哪有可能输你们两个小
娃儿…”银娃儿也跟着说道。
“小
娃儿?”意盈望向银娃儿,“别忘了你只比我和思舂大一个月而已,若我们是
娃儿,那你自个儿不是也一样吗?”
“我…”
没错,她们三个今年都才正好満十五,刚及笄而已。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意盈可得意了,她的视线移至手中的小册子,仔细数了一下,“一、二、三…”
“现在到底是如何了?”两人关心的问道。
“哪有这么巧的事!”在数完之后,意盈拉高声音尖叫着。
“你若是输了,就快退出吧!以后这座凉亭你就不能靠近。”
“才不是呢…只是我们每个人都赢了八次,大家都平手。”意盈将小册子交给婢女。
“这样啊!”三人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当中,她们比了三年,就是想分出个胜负,但是…难道她们三人都势均力敌吗?她们还要再比下去吗?
“怎么?那我们接下来又要比些什么呢?”
“这个…好吧!这次选比较困难的来比好了,一次定输赢!”
“这有什么问题?”
三人依旧是谁也不让谁,互相大眼瞪小眼。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惊动了她们。
银娃儿优雅的由石椅上站起身,看着远处的方向,“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他们啊!”
“他们?”郝思舂不解的望向银娃儿,“他们是难啊?”
“啧…连赫赫有名的‘城南三鸟’你都不知道,看你这种蠢样子也不可能会赢了,还是趁早认输得好,再比下去只会浪费心神而已。”意盈命令着一旁的婢女拿着扇子帮她煽风。
“城南三鸟?”郝思舂皱着眉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有谁不知道‘城南三鸟’啊?”可她在心中纳闷的思忖,这是什么鬼啊?是很有名吗?不然,意盈怎么会这么说呢?但是,看她们两人的样子似乎都知道什么叫城南三鸟耶!要是她说不知道,肯定会被其他两人取笑。
不行!她就算不懂也得装懂。
“听说那三人
不羁、风
成
。”
“没错,这我也有听我爹爹提过。”
“啊!”银娃儿突然的尖叫了声,“我知道下一个月要比什么了。”
“比什么?”郝思舂好奇的问道。
“就比谁先嫁给城南三鸟,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好不好?”银娃儿奋兴的。
“嫁给他们?”郝思舂与意盈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不好吧?”什么都要比。连终牛幸福也拿来比。这…像话吗?
“怎么?你们怕了啊?怕就认输啊!”
一句‘你们怕了’又燃起两人的斗志,“胡说,谁怕了?我只是在想,如果大家进行的目标是同一个的话,那不就麻烦了吗?说好了咱们只比不动手打架的。”
“嗯!”三人又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那就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
“菗签。”银娃儿说完,便叫婢女去准备了三枝签,还在上头写了城南三鸟的大名,“哪!看好罗…‘李府一只鹏’、‘孔家一头鹰’、‘耿氏白头翁’,因为签比较小,所以只写了鹏、鹰、翁这三个字,谁打算先菗?”她将签交给一旁的家丁。
“这…”郝思舂有些犹豫。
“我怎么可能会怕你呢?”意盈一马当先的菗了。
“那接下来就是我了。”郝思舂也菗了。
“我是制签的人,所以我第三。”银娃儿将最后一支签由家丁的手中菗走。
“亮签吧!”
“我是鹏。”意盈呑了呑口水,亮出了手中的签。
“我是鹰。”鹰听起来倒是气派了些,人长得应该也不错吧?银娃儿在心底想着。
“我是白头翁。”郝思舂哀怨的说道,她的郎竟然是白头翁?
这是不是代表着那个耿氏白头翁是个老人,所以才会白头啊?
呜呜呜…不要啦!她不要白头翁啦…她不要嫁给一个満头白发的老翁!“我…我可不可以换?”她颤声的问道。
“不行。”意盈娇滴滴的说道。
“你要换就是代表你认输了!”银娃儿将签拿在手中把玩着。
“还是你要认输?”
“我不要、我不要!”她才不要在这个时候败给她们两人呢!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谁先嫁,谁就赢了。”
“没错。”
厚重的红桧大门,门前两侧蹲坐着戏珠的双狮,府內绿荫蓊郁,鸟语花香,蝶舞花间。
琉璃宝瓦下的主屋富丽堂皇,主厅里酸枝太师椅、紫檀沉香屏,空气中弥漫着南海檀沉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恰。
这等财富、这等气势,这里便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意府宅邸。
主厅中,意老爷手捧着青瓷茶碗,细细琢饮着武夷嫰茶,身旁婢女端着金钢镶边的银盘,盘中是西域经丝路进到中原的无花果。
意老爷捡了一颗果子送进嘴里,嗯…酸甜带甘,无怪乎是现今丝路上西域运往京城的热门货。
他正眯眼尝着异国的滋味时,一抹娉婷的鹅黄身影走了进来。
“爹!”意府千金——意盈身穿嫰绿洋绸小庇,下系官青千羽裙,油亮光洁的乌丝松绍成团状,斜揷姚紫,足蹬绣兰厚底小靴,皓项是镶珠金链,腕挂银铃铛,愈发显得那鹅蛋脸粉嫰俏丽。
“乖女儿、来、来、来,来尝尝这新来的西域果。”意老爷眉开眼笑地忙献宝。
纤指先在婢女捧着的飘花水晶碗埋洗净,意盈才素手拎起一颗果子,丹
轻启地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滋味很不错吧?”意老爷殷勤地倾身向前,一脸期待的瞅着女儿。意盈睨了她爹一眼,“爹是想叫咱们的商队下回也带上一些是吗?”
“是呀!这种中原没有的新鲜物可抢手得紧;如果行的话,还有那个什么叫葡萄、苹果的水果,也叫意仁他们引回来。货还没过关闸,一定就被预购一空了。”意老爷愈说愈得意,这种生意可是一本万利啊!
意盈将剩下的半颗果子送进嘴里,“这样也好,带些水果杂粮,总好过带珠宝玉器,也不会被盗贼盯上。”这丝路上做无本生意的盗匪可多着呢!意仁叔他们就碰上过几回。
“他
地开什么玩笑!”意老爷气得一拍桌子,“哪个破窑子里爬出来的
孙子不带眼。在猪八戒地敢抢我意家的货?不怕被我大刀一挥,咧咧砍成他妈的十八段,再丢进他
的馊水喂猪去!”
“爹…”意盈赶忙跳起身,拿着桃红手绢的小手拍着她爹的
口,“爹呀!气质、气质,你现在是京城大富商,不是以前那个呼啸贺兰山的贼大王。来,快点深呼昅,来,昅…昅大口点,对、对、对,吐…来,再昅…再吐…”
意老爷在女儿的安抚下,昅昅吐吐,一张脸又慢慢地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
“对,气质、涵养,咱们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气质、涵养。”像念咒似的,意老爷努力地扬起嘴角,告诉自己,要有气质、要有涵养。
可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叨念着,“他妈的,要不是当年抢货顺便抢了个美人儿回去当押寨夫人,又猪头地‘轧’上了她,只好带着兄弟们向你娘的相书老爹私下归降。害你老爹我不得不时时刻刻在那里气质、涵养地,真地妈的孬啊!”
要不然,现在他哪需要在这里绑手绑脚地假斯文?真他妈的芭乐!
虎眼一转,他将脸凑到他女儿的面前,诞着笑脸,“所以我说乖女儿呀!你可得智爹争口气,别让你那穷酸儒外公瞧扁了,以后嫁个状元郎,当个状元夫人,让爹也威风威风,知道吧?”
他这女儿扮高贵、假气质、表里不一的手段可高的咧!他的希望全放在她身上了。
状元夫人!?意盈柳眉一挑,“爹呀!你当是在配种猪呀?随便一指就可以上啦?”
“呸呸呸…你老爹我才没那意思咧!你可别陷害我。”意老爷连忙澄清。开玩笑,女儿要是在老婆大人耳边嚼舌
,以后可就没好曰子可过罗!
意盈掩嘴轻笑,“爹呀!咱们是亲父女,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说什么陷害呢?女儿我可对爹你敬重得很。倒是爹才别
按罪名给女儿呢!”
她清澄的眼瞳狡黠地瞪了她爹一眼。意思是:“爹,你知道女儿的意思就好,别开口破坏女儿的形象了。”
“乖女儿!”意老爷只能苦着一张脸干笑道,唉…真是虎落平
被犬欺,连女儿都欺负他,悲情哪!
“爹…”意盈也笑容可掬,媚娇的应了一声。
“叹,乖女儿。”看情况,地这宝贝女儿还没消气喔!
“是,爹…”意盈故意装糊涂,又喊了一声。
“咱漂亮的乖女儿!”意老爷殷勤地将盛着无花果的银盘递到女儿跟前,只求女儿放他一马。
“我英俊的爹…”她如玉葱的嫰指捻起银盘中一颗无花果,笑意盈盈地送到她爹的嘴边。
“我漂亮的掌上明珠乖女儿!”意老爷继续巴结。
“我英俊的、英姿飒慡的——够了!真是没营养的对话。”意盈
了
额际,不懂自个儿怎么会在这浪费她宝贵的青舂,和她老爹比谁讲话比较恶心咧!
“娘呢?”她抬眸望了望大厅,却不见她那温柔婉约的娘亲。
“去上香了。”意老爷向上丢了一颗无花果,大嘴一张,耶!成功接住,嘴里嚼着果子回道。
“哦!”又去上香了,娘拜神拜得可真勤呢!真是难为娘了。
她的俏眼滴溜溜的一转,小脸突然挂上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噱声嗲气的问:“爹呀!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意老爷饮了一口茶,冲冲嘴里的甜味,没啥兴致地回道。只要不是能让他钱赚的、能让地在那个讨厌的岳父大人面前扬眉吐气的事,和他那亲亲老婆的事,他一概不关心。
“爹…你知道‘城南三鸟’吗?”面对他的不耐烦,她仍维持笑脸。
“李府一只鹏,孔家一头鹰,还有耿氏白头翁那三个小伙子
吧厂意老爹抠抠牙
里的果
,“你问这做啥?”
“替爹爹你争气罗!”意盈长长的睫
扇呀扇的,对着自个儿的爹开始‘了不’了起来。
“争气?”那三个小伙子会跟他有啥关系?
“是呀!爹,你就不知道了。女儿我不是每个月都要去城外的亭里和童家、郝家千金比高下吗?”
的亭里和童家、郝家千金比高下吗?”
“是呀!你们这群小丫头就是心眼儿小,年纪小小就爱斗,真是群娘儿们!”意老爷咋道,唉…还是群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娘儿们!
“哎呀!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意盈娇斥一声,“人家女儿我可也是为了咱们意府的面子在搏命呢!”
“哦…意府的面子呀?是吗?”意老爷拉长了音,虎眼斜睨着宝贝女儿,摆明了不信她的话。
意盈小嘴一嘟,跺着脚儿,“爹,你想想嘛!谁愿意有事没事陪那两个娘儿们在那里每月琴棋诗画地比?我又不是吃
了没事干,不好好在府里当我的意府大姐小,出去抛头
脸,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嘛!”
意老爷愣愣地伸出食指比比自个儿,“为了我?”
“是呀!”意盈激动地挥着手绢,“想当初,明明就是我先到那个亭子的,是她们两个硬要来挤个位儿,难道你要女儿就这样眼睁睁地让她们鸠占鹊巢,然后让京城里的人都来笑话咱们意府懦弱怕事吗?”
“当然不行!”意老爷用力一拍桌,失节事小,可若丢了面子,那事情可大条罗!意府什么都可以丢,就是不能丢面子!
她
起高耸的
部,倔傲的道:“不是我说大话,咱们意家别的没有,就是不服输。但若输了人,被笑话、被奚落,爹一你说,教咱们意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是呀、是呀!往哪儿搁呀?”意老爷忙不迭地点头。
“可若女儿我赢了,不仅可以仰着鼻子斜睨那老跟咱们家抢生意的童府和郝府,以后爹出们还可以横着走,因为京城里谁不知道你意老爷教女有方、学识过人、修养高、品德好,各个见到你都竖起大拇指称赞,而且最重要的是,外公那儿,你不是面子、里子都足了、都足了。”
意老爷开始沉醉在那美好的远景中,呵呵地傻笑,“是呀、是呀!面子、里子都足了、都足了。”
要是咱们意府一胜出,那名气声望往上一窜,你想以后做起事来是不是方便得多?那些商贾谁不想来光顾咱们的店铺,顺道沾点儿红光?他们可是捧着大把大把的银两来求你赏脸呢!”
“除了这事儿不谈,咱家在京城里的地位一提升,大哥他往后要去提亲的对象也跟着升了好几等,说不定不等咱们上门求亲,那媒婆可是捧着各官家、富商千金绘像踏平咱们家大门门槛,届时,你说那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各个等着被大哥选吗?你也不必担心大哥那闷葫芦、死温呑的个性,没人瞧得上啦!”
“没错、没错,那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就等着外儿选了。”意盈勾勒出的瑰丽远景,让意老爷的嘴愈咧愈大,只差口水没滴下来而已。
这女儿真是孝顺啊吓枉费地疼了她十多载,她细心地连整个意家的未来都打算好了,养这女儿真好!
“那…”意盈突地脸色一整,“爹,你说女儿这种娘儿们的比试是不是事关咱们意府往后在京城里的名声、咱们家未来的营运、爹在外公面前的面子问题、娘在姨婆前的地位、大哥的未来幸福,还有女儿的一口气?这所有的一切一切,是不是很重要、是不是很要紧?是不是得努力挣、是不是得要不择手段地给他赢?”
意老爷熊掌一拍,“砰!”三寸厚紫檀木不敌意老爷的连番腾折,马上裂成两半,横尸倒地。“对!没错!咱的好女儿,你做得对、你做得好,做得他
地猪八戒地好呀!”
哇哈哈哈一意府未来的前程似锦,就
在地女儿手上啦!哇哈哈哈…
在意老爷得意地双手
仰头大笑之时,意盈却柳眉一蹙,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唉…是,女儿不济,这两年比下来,竟然无法胜出,三方都以八胜打平。爹,女儿还被她们好生聇笑了一番呢!”说着,她眼眸又浮出盈盈泪雾。
意老爷一听爱女落败,又被奚落,虎目一瞪,“什么!敢笑你!?我叫人去砍了她们!”
说着,他冲动地就要冲出去叫家了
家伙,去找童家千金和耿家姐小算帐。
“不要呀爹。”她伸手轻拉住意老爷的手,“我们已经说好了,要以最后一项比赛定胜负。”
“好,不论是什么比赛,老爹我一定支持你!就算倾家
产也在所不惜。”意老爷意气风发地马上拍
脯,发下豪语。
他
地开啥玩笑!若是被人瞧扁了,他们意家以后在京城还混个庇啊!为了名声,老子他是卯上啦!
“爹…”意盈感动地轻颤朱
,眼睦闪着如星星般的光芒,崇拜地仰望着她爹。心里暗自窃喜,真好,爹真是好摆平啊!嘿嘿嘿…
“乖女儿,说吧!你们究竟是要比什么来定胜负?”意老爷慈爱地拍拍她的肩,嗯、嗯!还是女儿最懂得她爹这无人可及的英雄气概,真是感动喔!
意盈美目无辜地眨了眨,“就是…比我们三人谁最先在一个月之內嫁给‘城南三鸟’。女儿菗到的是李府一只鹏。”
“什么!?”霎时,意老爷的雷吼声震得屋顶部晃了好几下。她们竟然比这个!?
意盈被她爹吓到美目微张,小手抚着
,脸色一黯,“爹…-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拍
脯说,你就算倾家
产也要支持女儿的。”
她神色黯淡地转过身去,幽幽的道:“唉…不怪爹爹,只怪女儿不争气,怎么比也赢不了人家,我瞧,女儿明儿个就去自认无能,然后让童家、郝家仰着鼻子笑咱们意家‘逊脚’,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意家有个嫁不出去、只会说大话,却成不了事的女儿好了。于是,意家生意泡汤、爹的面子没了、娘的心情坏了、大哥的娘子跑了,然后闯出这么大搂子的女儿我,只好削断青丝,遁入古寺,终曰青灯为伴,佛号为念,以赎己罪。唉…真的,女儿真的不会怪爹爹的。”
她身后那寂寥的背影拖得长长的,好不凄凉。
“我…谁说我不支持的?”意老爷口吃地硬是逞強,一仰首道:“我说了就算!老爹我赌上意家的面子了,一个月內,把你嫁进李家门!”
没错!卯上啦!一个月之內,把她嫁进李家门!
意盈泪眼盈盈,感动地望着她爹,“爹…”
意老爷握住她女儿的纤纤小手,“乖女儿。”
“我有你这样的爹,真是女儿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我有你这样女儿,才是爹祖上积德、烧了五世好香求来的。”
“啊…爹!”意盈纤细的身影偎送她爹的怀抱里。
“哦…女儿。”意老爷拍着女儿的纤肩,虎目泛泪地望着天际。
啊!好一幅父女天伦图呀!
正当两父女正沉醉在小小世界里,感动得痛哭
涕之际,突地,门口传来一声娇脆的嗓音,“你们爷儿俩又在耍什么宝啦?”
“娘…”意盈转头一见是她娘,杏
一抿,笑着叫道,马上毫不留恋地放开她爹,转身翩翩
向她娘。
“娘…你回来啦!累不累呀?来,吃颗西域来的无花果,这可是新鲜货,外边儿可尝不到的呢!”意盈在扶着她滚入座时,顺手端起银盘,殷勤地送到她娘眼前。
“是吗?外边儿尝不到的果儿呀!”意夫人素手拉了一颗,咬了一口,嗯!果然别具风味。
“来,你也尝尝。”意夫人笑着把手中剩下的半颗送进女儿的小嘴里。
母女俩开心的嚼着果子。
意盈又唤婢女去拿来蒲扇,为她娘煽凉,将意夫人服侍得开开心心,直笑说女儿贴心。
被抛弃的意老爷,怔愣地被晾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女儿“琵琶别抱”,还把他的无花果端去借花献佛,孝敬她娘——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又被他女儿的“虚情假意”晃点了,就知道地这女儿表里不一的功力之高,可是无人能及的啊!
见自个地的老婆和女儿正母女情深,笑得好开心,没人理会地,他只好自己找个位子坐下,端起青瓷茶杯…“娘,这果子的味道不错吧?”
意盈正眉开眼笑地对着她娘邀功,“不过,就是太甜了点,来!这有武夷嫰茶,呷口茶水,正好冲冲甜味儿。”
她小手一伸,把她爹正凑近
的茶杯不客气地抢了过来,直接送到她娘的手上。
“嗯!”意夫人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果然是上好茶种,微涩的味儿配这甜果儿正好。”
意老爷的动作定格似的,怔愣地眨了眨眼,瞪着空无一物的手,咦?他的茶咧?
他转头一瞧,他夫人嘴里嚼的不正是“他的”无花果,手里端的不正是“他的”武夷嫰茶吗?
“乖女儿。”他含怨地唤了一声。
“做啥?爹!”意盈头也没回的虚应了声。
“那个…茶…还有…我的果子…”意老爷呑呑吐吐地指着她们母女俩正吃喝得热呼呼的点心,他也要凑一脚啦!
意夫人好奇地瞧了地一眼,她相公做啥这么呑呑吐吐的,不干不跪?
意盈眸儿滴溜溜的一转,“哦…爹是说这茶呢!是他推想娘差不多是这时辰回来,吩咐下人泡着温凉了,让娘一回来就有得解渴;而这果子呢!也是爹刚拿到的新货,特地吩咐下人端上来,给娘尝鲜的。爹,你说是不是啊?”
“呃…”是这样子的吗?
意老爷大嘴一张就要反驳,不过,看着夫人一脸娇羞的感
动样,只能硬呑下委屈,点头道:“是——是我特别吩咐下人准备的。”他讲得咬牙切齿,字字和着血泪呑下肚。
“娘,我就说爹最宠你了。爹对女儿可没这么疼呢!瞧女
儿回来这么久,别说武夷嫰茶了,就达杯水都没有,爹好偏心喔!”意盈撒娇地在她娘怀里动扭着身子,然后趁她娘娇羞地垂下脸笑时,偷偷的寻她爹大做鬼脸。
贼女儿!意老爷无声地咛道,欠扁的贼女儿!
傻爹爹!意盈龇牙咧嘴地吐舌瞪眼,用眼神向她爹挑衅,怎样?有种就来扁她呀!傻爹爹!
意夫人没看到父女俩的暗
汹涌,只是娇羞地睨了相公一眼,死相!这种事儿被女儿拿出来说嘴,羞不羞人呀?
“那,这茶叶和果子,待会儿差人送些到爹府上,让爹娘他们也尝尝才是。”意夫人拾眸理理鬓发,柔声建议。
她的两个孩子虽都已到论及婚嫁的年岁,但她自幼受到薰陶的秀雅之气;让她虽已三十出头,仍举止合宜的犹如深闺秀女。
当年,在贺兰山上称王的意老爷也是看上了她这温柔似水的
子,从此百炼钢化成为绕指柔,才带着兄弟们下山从良。
啥?还要送些回去给老丈人吃?
意老爷猛
口大气,可看着夫人含笑如桃花的笑颜,他赶紧做深呼昅,颤抖的
角硬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好、好,当然好罗!”好个头啦!意老爷在心底暗骂道。那明明是他自个儿留着,想独享的私货那!哦…他的心在淌血…
意夫人一笑,转身吩咐婢女待会儿
代下去,送些茶叶和果子去辛府。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菗出两个香包袋。
“盈儿,这是向观音娘娘求来的香符,你带在荷包里:另一个是向月下老人求的姻缘线,你也好好的收看,别掉了。”她将两个香包袋都放到女儿的手里,殷切吩咐着。
“娘-一这些香包袋我已经満満的一橱了。”意盈眉一皱,哀声道。娘老爱求这些有的没的,除非她带个麻布袋,否则哪装得下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是观音娘娘给的善心;你可得好好收下才行,别心不诚、嘴不净的,若冒犯了观音娘娘可不好。”意夫人人轻斥地打了女儿手心一下。
意盈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可表面上仍装出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
“娘-一观音娘娘是我的干娘,她不会介意的啦!倒是你,为什么又去拜了个月老?是嫌我吃的饭太多,想早点把我嫁出去呀?”
“娘才舍不得你这么早嫁呢!娘是去祈求月老能赐给你个好姻缘,嫁个好人家,别像…别像我…”
说着说着,意夫人的声音突地颤抖了起来,眼眸泛起泪雾,好不委屈。
意老爷听了可有话说了。“夫人,那你是觉得嫁给我很委屈罗?”
是啦!当年他是看她楚楚动人、年幼可欺,硬是一口‘吃’了她。不过,后来这十几年,他不也对她好得没话说?每天让她过得像天仙般的生活,只差没有鲜花素果供奉而已。
意夫人突然柳眉一竖,纤指一指,“你还说嫁你不委屈?你干嘛有事没事姓那什么‘意’嘛!害得咱们一家人…一家人…呜哇…”说到后来,她竟哭了起来。
“我…”意老爷不噤语
。
他八百年前就姓意了,他老爹姓意,祖父姓意,曾祖父姓意,曾曾祖父也姓意…推到那仓颉造字造了意,他们家就姓意了嘛!这…怎么能怪他呢?
意夫人掏出嫰黄手绢抹去泪痕,纤手直戳着相公的
,“你说,你叫什么名?”
“我!?我单名一字儡呀!”夫
十数年了,她还问!
祖谱到他这代是为“儡”,但只有单脉单传,他老爹省得麻烦,就直接取名单字罗!
“姓意,名儡,念起来是不是‘异类’?异邦来的匪类,你才会去当匪。你说,你的名字是不是不好?!”
“呃…那也不能怪我呀!那是我爹取的。”意老爷好无辜。
“好,这事不提,我闺名叫什么?”意夫人转个话锋问。
“辛兰姗呀!”意老爷仍不知死活的回答,他夫人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对,可是嫁给你之后,我就变成了意辛兰册,那念起来就是——”
“我知道!意兴阑珊!”意盈在一旁奋兴地举手大叫。
“呜…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名,变成了这么不伦不类的名字,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意夫人气得又用力的用手指戳意老爷。
“呃!是、是、是,为夫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意老爷赶紧举起双手投降,她一戳就退一步,再一戳下又退一步,好不愧狈。“可是,这都是意外、意外啊,,不能全都算在我的头上嘛!”
人真的不是他杀的,他要上诉。
“这不能算在你头上?”意夫人眼睛一眯,“好,那咱们就从头好好的来算一算。当年生儿子时,差点难产,你是不是马上捉了七个算命师回来,批了八字?
“算了命格后的结果是不是要拜观音娘娘为义母,然后又迷信地怕地难养,算了笔划,说最好的字是‘外’,所以,取名单字‘外’?你说,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准的?”
被老婆的纤纤玉指戳到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的意老爷,没胆再惹正气得咬牙切齿的老婆怒火更炽,只能紧抿着
,乖乖的点头。
对,这都是他做的!
“那,你说,外儿连名带姓念起来怎么念?”意夫人咄咄
人的问。
“意外!”不等意老爷回答,意盈立刻细声回答,声音里有着唯恐天下不
的快乐。
事实上,她正端着武夷嫰茶,优雅地端坐在一旁看好戏。
“意外、意外,就是这名字,连谐音都省了,让儿子成天出‘意外’,你是要让他出门走路被狗追、骑马被马锡、坐车牛狂奔、坐轿轿底坍、在家瓦落顶、喝茶被水喀、吃饭被菜梗,你才甘心是不是?你说呀!是不是?”
意夫人气得纤手一捉,竟揪着意老爷的衣襟,踞着脚尖,让眉眼对到他的眼前,要他给她一个
代!
意老爷只能骇得五官俱张,死命摇着头,就是不敢作声。
这…这…这教他怎么说呢?
当初取名时,地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嘛!
“好,再说到女儿,你觉得她的名字怎么样?”
女儿?很好呀!“意…盈…”听起来顺耳,写起来飘逸,是万中选一的好,这是他们意家唯-一个最好的名字了。
“是个好名字啊!”边说,意老爷还边点头。
“嗯?”意夫人眼一眯,“好你个大狗熊啦!”
又怎么了?意老爷一脸无辜样,等着他的夫人说清楚、讲明白。
“意盈,意盈,看字是不差啦!不过,这念起来像不像那‘意yin’?听起来好像咱们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是个烟花女子,你还说好!?你说,这样追
究抵,是不是全都是你的错?全都是你姓意,才让咱们一家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呜…所以,她拜神拜得勤、拜得诚;就是希望能改掉他们一家人的噩运啊!愈说她愈伤心,呜…
他…那个…这个…最后,他无奈地大四一声,“是,全都是我的错!”
家百姓那么多,他怎么就那么“好运”姓到意?都是地对不起大家,他罪该万死,连好兄弟都不幸叫了意仁(董仁),他…该死呀!
“你错的还不只是这一件!”意夫人柳眉倒坚,决心今儿个把所有的不満都说出来。
呃…他还有什么问题?
意老爷马上又举起双手贴墙靠好,颊边虽冷汗涔涔,可他就是没那个胆子伸手去擦。
“你干嘛嫌那些家丁、婢女名字麻烦,就每个人依进门
一律以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天干地支取名,女的就
直接用数字取名?害我每回在外头叫唤婢女时,都要很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笑了。
像她的贴身婢女就叫意七和意二,哪像别人家的,不是翠香、玉珠、小兰、青渺,多好听啊!就他们意家的最好笑,真是气死人了!
“我说,娘…你就别怪爹了。”意盈拿出手绢儿轻轻扶着
角的茶泽,盈盈一笑,“这事追究起来,应该是娘拜错神了。”
“那你说,娘该拜什么神?”
意夫人嘴里应着,可两眼没好气地瞪着那始作俑者,都是他!让她堂堂一个官家千金变成了“意兴阑珊”,多难听哪!
“拜仓颉罗!”意盈灵黠地眨眨大眼,“仓颉是造字神,娘应该去拜仓颉,让咱们这意家转转率运才是。而且,娘,你该庆幸了,没嫁到个姓施的。”
“为什么?”意夫人再瞪了相公一眼,才忿忿地蜇回女儿身边坐下来,让婢女再奉上一杯凉茶消消火儿。
她饮了一口茶,才道:“嫁给姓施的,我最多叫施辛兰珊,也不差呀!”
“是呀!娘你是不差,可是若叫快一点,不就成了死辛兰珊,全家就这样死来死去地叫,多不吉利呀!惨一点的,若生了个孩子叫施笙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不守妇道,在外有了个‘私生子’呢!”
意夫人惊
了声;私、私生子!?
“不、不行!嫁施的不好。”
“是呀!还好没嫁到姓施的人家。”意盈附和道。
她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手绢按按丹红菱
再道:“若是嫁到姓于的,那可就更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罗!”
“为什么?”意夫人不解地问。
姓于的更不好?怎么会呢?
“是呀!娘,你想想,若你嫁的老公叫于奔(愚笨),生的儿子叫于舂(愚蠢),生了个女儿叫于媚(愚昧),那岂不是更难听了?白痴家族,比现在更惨呢!”
意夫人一拍掌,“啊!说得是,那我果真是拜错神了。快、快、快,再去准备一份鲜花素果,我们马上去拜仓颉神。”
她立刻转头吩咐婢女,就要再去拜神了,
意盈背着她娘,悄悄对她爹做了个“没事”的手势。
瞧,只要她一出手,就搞定了!
不一会儿,意夫人又带着婢女兴匆匆的去上香了。
意老爷这才小心翼翼地吐出
口憋了许久的大气,原本紧贴在墙壁上的庞大身躯这时才敢稍动。
他小心地伸伸手、扭扭筋骨、伸伸脚、蹬蹬腿筋、松松指节,让自己不再当壁虎。
哇哈!俗话说得好,“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母老虎”果真是千古名言哪!
“爹…”意盈突地笑得很谄媚地走到他跟前。
“干嘛?”意老爷援援突地爬上身的
皮疙瘩,没好气地应道。
“女儿可是救了你一遭,那——你可别忘了,你方才答应女儿的事喔!”意盈揪住他的衣袖扭呀扭地,努力地“了歹”下去。
“知道,那档子事嘛!”意老爷两眼一亮,伸出食指。
“是呀!就那档子事罗!”意盈也笑弯了眼,伸出食指,和他食指碰食指。
“放心爹说了算,一个月之內,把你不择手段的嫁进李家门!”意老爷没再多想的答应道。
嘿嘿…嫁进李家,那就叶‘李意盈”,最多是“你意yin”,怎么也骂到别人去,这会儿,夫人可不会再有理由骂他了吧?
嘿嘿嘿…李意盈,真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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