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雅,绪雅,你到现在才来啊?”
方绪雅应声回过头去,就看到正聚在一起
头接耳的一群年轻女孩,为首的那个剪着利落的短发,正笑得阳光灿烂地向自己招手。
“亚梅,有什么事吗?”方绪雅含笑回答,仍从容地把包包放入自己的置物柜。
“我有消息要发布呦!”董亚梅得意洋洋地拉长了腔,“是关于新来的指挥的!”
刘芝和王蕾连忙点头附和:“是呀,肖指挥已经决定出国留学深造了。这次咱们
响乐团要来一个新指挥呢!”
方绪雅眨眨眼,笑这问道:“亚梅你这么快就弄到新指挥的报情了?”
围簇在一起的女孩们又是一阵
糟糟催促声。
“新任指挥,叶凛,二十八岁,身高181cm,央中音乐学院指挥学科毕业,曾在德国和奥地利进修他的父亲,是国內有名的指挥家叶钧,现在央中音乐学院兼任小提琴学科的教授”董亚梅在一片嘈杂声中大声宣布。
“咦?”听到这里,方绪雅轻轻一个“咦”字,让董亚梅的述说暂时中断了。
“怎么?绪雅也动心了?”王蕾扮鬼脸打趣。
“才不呢!刘芝也乐得一唱一和,“人家绪雅都已经有杨大作家了,哼…杨大作家好像前几天来了是吧?
“啊,真好。”董亚梅叹了口气,“绪雅有杨熙言这位白马王子,年轻、英俊又多金,又是青梅竹马…我真眼红啊…”
“不过亚梅,我听说,这位新任指挥条件也很
啊!”完全忘记了原先话题的刘芝开始热衷于讨论起婚嫁问题来,“叶凛叶指挥,还没结婚是吧?”
“小芝你好讨厌哦,你不也有男朋友了吗?”王蕾反
相讥:“叶凛应该让给我这种子子一身的孤身女子才对啊。”
“喂,你们不准跟我抢!”董亚梅忙慎重宣布,“他是我的目标!
“才不…”刘芝和王蕾这会儿又齐心协力,拉长了声对抗,“他又不是你的,谁有本事谁得!”
三个女孩叽叽喳喳闹个没完,方绪雅不由得“唉呦”一声笑了出来:“喂,我说三位姐小,你们人还没见到,就争什么啊?”
董亚梅忙别过脸,比划着说:“绪雅你当然不急了,你早有白马王子了嘛…叶凛我虽没见过,但音乐圈內的人谁都说他是个超级帅哥耶!”
“啊?是吗?但叶教授…”方绪雅低低地自语,立刻被她们耳尖的听了个准。
刘芝首先凑过头来:“对了,绪雅是央中音乐学院毕业的,莫非你见过叶凛?”
“没、没有啦!”看到三个女孩全瞪大了眼,方绪雅忙不迭地摆手,“我和他差了五岁,又不是一个学科,怎么可能见到过!我只是上过他父亲、叶钧叶教授的课啦!”
“嗯,说的也是。”刘芝认同地点点头。
董亚梅好奇起来,问道:“叶教授本人是指挥家,为什么去教小提琴科呢?”
方绪雅轻轻点了点头,说:“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叶教授年轻时也是小提琴演奏家…”
“难怪了!”董亚梅恍然大悟,“叶凛十几岁时也有‘小提琴神童’之称呢!”
“啊!”三个女孩齐声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异口同声地叫出来:“好想快点看到那个大帅哥啊。”
“低级!”轻微的斥责清晰地传入耳中,董亚梅循声望去,不由翻了翻白眼、
“啐!”刘芝别过脸,“老姑婆来了。”
“你说谁老姑婆?”正在置物柜放东西的盘髻女子猛地回过头,柳眉倒竖。
“那你说谁低级?”刘芝不甘示弱,瞪大了眼。
“算了,大家别吵了!”方绪雅忙隔开她们,阻止了两只噴火恐龙的火气爆发,微笑地劝慰着,“大家都是无心的,别为小事起争执嘛。”
刘芝扬了扬眉,说:“好,冲绪雅的面子,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董亚梅拉了拉她的袖子:“算了算了,小芝,咱们去那边吧。”
王蕾也点点头,和她们一起转身离去:“是啊,这里空气太浊了,我真受不了。”
“你!”盘髻女子气得脸都绿了,但却让绪雅挡住,无法追过去。
她年纪二十六岁左右,还没到被称之为“老姑婆”的程度,但从盘得密密齐齐的发髻警及严肃的神情来看,确实是保守型的。
方绪雅仍在打圆场:“洁姐,你别生气了。小芝她也不是恶意的,只是冲口而出罢了。对了,洁姐,听说今天新任指挥会来,你知道吗?”
孟洁的气愤神情终于缓和下来,叹口气说:“绪雅,你真是个滥好人,和谁都处得好…”她把琴盒放下,点点头,“对,已经决定了。叶凛从今天起担任本星光
响乐团的常任指挥。”
人声嘈杂起来了。除了绪雅她们这些小提琴手之外,中提琴、大提琴、单簧管、双簧管、法国号…的人都到齐了,都聚在一起谈论新来的指挥。
接着,在过去的常任指挥肖斐的带领下,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站到了众人面前。
“各位团员,我去德国留学深造的事已经决定了。因此,我们星光
响乐团将
来一位新的专属指挥-叶凛先生。他出身音乐世家,毕业于央中音乐学院指挥学科,还曾在德国和奥地利进修过指挥技巧…”肖斐顿了一下,像是特意要让听众加深印象,“从今天起,叶凛先生就是星光
响乐团的常任指挥了。大家以后好好合作吧。”
肖斐向团员们微笑着点了个头,就退后一步,把众人瞩目的焦点让给那位新任指挥了。
“各位团员大家好。”他简单甚至有点不耐烦地向大家点了下头,用一种清朗而低沉的嗓音迅速而公式化地问了个好,“我是叶凛。”
绪雅一眼望去,他的个头相当高,恐怕的确如董亚梅所说有个一百八十公分以上。不论是这种个头还是相貌,绪雅都无法将他和那位慈眉善目的叶教授联想到一起。
他相貌的确相当俊朗,脸部的轮廓线条十分刚硬,剑眉、眼瞳炯炯有神,紧抿的薄
,看来是严肃并不大爱笑。总体来说,他通身笼罩着凛人的寒气,与他的名字倒是十分相称,令人难以亲近。
“好酷哦。”坐在绪雅身旁的董亚梅小声响咕了一句。
大约是被听见了。叶凛搜寻的视线向这边投
过来,不期然与绪雅的眸光
织在一起。绪雅反
地回以温雅的微笑,他却轻轻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看来,是个不大好相处的人呢。绪雅在心中暗暗叹息。
真奇怪,和叶教授的慈祥和蔼完全不同呢。话说回来,亚梅和小芝她们的打算,怕是不容易实现喽。
“那么,各位团员也来个自我介绍吧。”肖斐的声音打破了有些过于僵滞的气氛。
“我是本乐团的首席,第一小提琴手孟洁。”孟洁拿着小提琴起身,得到的是叶凛估价
的一眼。
之后每个乐团成员依次起身自我介绍。而站在前方,双手抱肘的叶凛仍是一副没什么变动的神情,冷淡疏离地站着,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轮到绪雅的时候,他拾起眼来瞄了瞄,接着很没有礼貌地打了个呵欠,昏昏
睡的样子。绪雅这么好涵养的人,心底也不由掠过一丝忿然。
“很好。”在众人介绍结束后,他又打了个呵欠,然后理所当然地吩咐:“孟洁姐小,请指定一首曲子,我想先听听各位的演奏。”
“好的。”孟洁应声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大家,目光似乎在董亚梅她们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似乎不怀好意的声音宣布,“那么就来演奏一曲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作品35》吧。”
“可以,那就开始。”叶凛并不在意她语调的异样,点头赞同。接着,他退到了指挥台后面,让肖斐来指挥,似乎打算听听乐团的程度。
在团员的调音声中,绪雅清晰地听到坐在自己身旁的董亚梅的抱怨声:“老姑婆真可恶,存心想表现自己啊。”
绪雅轻声答道:“不会吧。而且新任指挥,只是想知道我们的程度…”话没说完,她敏锐地感觉到叶凛
来的凌厉不耐的视线,忙低下头,呑下了下半截话。
坐定位置后,在原指挥肖斐的指挥下,星光
响乐团开始了如往常一样的演奏。
澎湃的乐曲在大厅中响起,像是汹涌的音之洪水淹没了全身。绪雅深昅一口气,尽情舒展着手指,用自己的小提琴声演绎着柴可夫斯基的名曲…
优美的旋律…
开始是略弱,然后逐渐加強…在渐強的弦乐中又加入了管乐;強音,最強…再渐弱…弱…
琴弓在音之洪水中跳舞,轻盈,
畅…宏大的合奏中又能分辨出自己的琴声,像是溪
汇聚成大海,整个身心都在乐音中震颤…
绪雅全身心地投入演奏中,感到
臆间仿佛有舂
涌动,深切感受到音乐神奇的魅力…
“停——”叶凛突如其来地打断了演奏。
“怎么了,叶凛?”比他年长不少的肖斐指挥不以为忤,反而赔笑询问。
“我知道大家的水平了,这样就可以了,不必再听下去了。”叶凛泰然自若地回答,凌厉的目光开始缓缓梭巡众人。
“单簧管的刘芝,装饰音的主音太弱。”他开始评论.
“小号的邹家明,很多音不准。还有第一小提琴的张——晤——张杰,延长音太长,要和别人协调。”
他闲闲地抱
,一一点出各人的名字和错误,而且完全没有弄混人名,看来是在短短一番自我介绍后,他就记住了所有人。
被他点到名的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相当难堪。
指挥肖斐也感到尴尬,从旁劝解说:“叶凛,若只要求诠释曲子的部分也就算了,像延长音的把握是个人演奏技巧的特色,就不必苛求了吧?”
叶凛别过脸,谈谈地扫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去,继续说道:“第二小提琴的董亚梅,你要加強练习,太生涩了!你的演奏简直像街头艺人!”
“对、对不起!”从未受过如此直接尖锐的批评,董亚梅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频频道歉,双眼红通通的几乎快哭出来了。
“还有你,方绪雅吧?”他踱班了过来,冷厉的目光停留在绪雅脸上,语音一滞,“你…”
绪雅吓了一跳,仰起脸低声问道:”叶指挥,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
言又止,迅速转换了话题,“被我点到的人自己私下要多加练习。从今天我接手这个乐团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把这些已逝世的伟大艺术名家的遗作演绎成震撼人心的东西,而跟不上我步伐的人,”他顿了一下,又环视四周,加重了语气,“是没必要留下的!”
四下里一片哗然。纵然他家世显赫、资历傲人,但说出这样的狂话,也是够令人侧目的了。
听了他的话,肖斐指挥脸上汕汕然的,偏又不好开口。倒是小提琴首席孟洁立刻站了起来,朗声说:“我代表乐团
叶指挥这样高水平的导领者!”
方绪雅秀眉轻蹙密,暗暗忖道:洁姐这么说,也太不给肖指挥和其他人面子了。她正在担心,果然董亚梅她们都在底下暗暗冷哼,平时关系本就不好的人这下关系更恶劣了。
出了这桩事,肖斐指挥显然心里很不痛快,过了一会儿就托辞要办留学的琐事匆匆离开了。自大狂的叶凛倒是毫不在意,继续指挥乐团排练那首小提琴协奏曲,团员们大多都胆战心惊。
新任指挥来临的第一天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叶凛宣布练习结束时,团员们就像逃命一样迅速离开了音乐厅。
在置物柜取东西时,董亚梅和刘芝她们果然聚集过来发表意见了。
“绪雅,我们算明白了。老姑婆真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平时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一看到新指挥就拼命巴结。”
绪雅暗暗在心中叹息,说:“我想你们和洁姐真是天生不和吧。不过,新来的这位叶指挥不是更恐怖吗?”
“才不呢!”刘芝很快地反驳,“他多帅啊,那才叫酷嘛。被他骂啊;我一点也不生气,还好开心呢!”
“啊?”绪雅目瞪口呆,不由转首望向被骂得最惨的董亚梅,寻求支援。
果然,董亚梅没像刘芝那么花痴。她怔仲了半晌,叹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骂过我!这个自大狂,沙文猪!”
绪雅有些不安地说:“亚梅你太大声了…要是被叶指挥听到…”
但董亚梅显然没有听进别人的话,她双眼
离,几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良久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但是他真的很有型!”
“啊?”绪雅的下巴差点脫臼。
“…骂人的样子也好,冷冰冰地说话也好…站在大家面就又自信,又狂傲…”她仍在自言自语,“叫人家怎么下决心讨厌他嘛!”
“是啊,是啊!”刘芝点头附和,“真是好男人哪!”
“…你们…”绪雅一时间还真是无言以对。
“哎呀,绪雅你呀,”刘芝吐吐头舌,“是没办法理解我们的心情的!谁你早有了个那么
的白马王子呢!”
“哎,哎,快过来!”结束练习后一直没
面的王蕾忽地从门口探出头来,“你们快过来!”
“什么呀!”董亚梅没好气地反问,王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有什么事?”绪雅庒低了声音问。
王蕾眨眨眼,脸上绽开了一朵小小的酒涡,显得既媚妩又矫捷。她再度招手,窃笑着说:“来看哪!”
几个年轻女孩顺着她所指方向,向指挥休息室望去。
“老姑婆?!”董亚梅首先叫出声,被眼疾手快的王蕾捂上嘴,才没惊动休息室里的两人。
孟洁捧着一罐冰镇饮料,正和叶凛说话:“叶指挥,你今天辛苦了。”
“哦,是吗?”与在大家面前不同,叶凛的语调相当平和,刚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合作,孟姐小不用这么客气。”
这时,不管是休息室里的孟洁,还是在偷听的绪雅她们,都是一阵惊愕,眼前的叶凛,温雅含笑,说话谦恭,和之前那个狂傲自负的扑克脸简直天壤之别。
“难不成…他有双重性格?”王蕾庒低了声音说,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奋兴。
“嘻…该不会他对老姑婆…”她又突发奇想。
“呸!董亚梅和刘芝两人同时反应很大,“怎么可能?”
绪雅微盛秀眉,低声说:“或许叶指挥是个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呢?”
另外三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注意力已被孟洁昅引了。她显然也对叶凛的改变很不适应,挤出了一朵僵硬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叶指挥,喝罐饮料吧,天这么热…”
七月的天气,温度很高,尤其是这会儿正值正午,曰头毒辣辣的。排练时穿衣又不能过于随便,每个人都热得汗
侠背,叶凛也不例外。
他前额留了不短的刘海,被汗水濡
了,
辘辘地粘成一缮,显然是相当热了,但他却不伸手去接孟洁递过的饮料,反而摆摆手说:“不必了,我不热。”
“不用客气呀。”孟洁误以为他在谦让,干脆硬
到他手上,“叶指挥,请喝吧…”
话没有说完,叶凛満脸嫌恶地退开几步,看着因孟洁过于热情而碰触到的右手,喃喃低语了几句,立刻转身出门,只留下变成化石的孟洁僵在那里。
“哈!老姑婆,马庇拍在马腿上了吧?”簇拥在门口的董亚梅、刘芝一拥而人,“想巴结新指挥,最好先去照照镜子!”她们极尽嘲笑之能事。
“亚梅…”绪雅讷讷地开口,“别这么说。”
“绪雅你真是个滥好人!刘芝笑着开口,“咱们乐团里,除了你,谁愿意理这个老姑婆呀!”
“就是!凭她那样,也想去讨好叶指挥!”董亚梅火上浇油。
孟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摔下饮料罐,掉头冲出了门。绪雅想阻止时,已来不及了,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董亚梅和刘芝发出一降轰笑,不以为然。
王蕾一直沉默着,这时却有惊人之语:“哎,你们说,叶指挥要真像绪雅说的那样是个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那么…”
“对啊。”刘芝心领神会,“那我们不就有机会了?如果他不像工作时那么酷…”
董亚梅也奋兴地加入话题:“他对老姑婆都能那么和蔼可亲,何况我们…”
“不过,”绪雅忧心地揷话,“他还不是突然对洁姐发脾气走掉了?应该还是很难相处吧?”
“哎呀呀,瞧你说的。”王蕾笑昑昑地,“那当然了!像老姑婆那种丑女拼命对他献殷勤,就是圣人也受不了啊。”
“对,叶指挥忍了那么久,还对她笑着说话,涵养都可以和绪雅你相比了呢。”刘芝扮了个鬼脸,“这么算来,他真是个要性格有性格,要温柔有温柔的新好男人耶!”
“啊啊,这么好的男人,”王蕾一甩头发,明眸亮晶晶的,“才不会让那个老姑婆占便宜呢!”
“唉…你们啊!”绪雅无奈地摇头摇。
她门正在奋兴地扯谈着,绪雅的BP机响了,顿时又令她们改变注意力,凑上前来打趣,“绪雅,好甜藌哦!是白马王子吧…”
绪雅脸一热,低声说:“熙言来这里取材,才会到我家住几天,你们别这样啦。”
“嗯。”王蕾一面点头一面窃笑,“晚上在一起还不够,白天还要联络…”
“浓情似藌哟!”董亚梅和刘芝跟着起哄。
绪雅白哲的玉面笼上一层晕红,偏又不好意思出口反驳,只得低嗔一声:“你们想得好琊恶哦!”转过身去,打电话回传呼。
董亚梅她们哪会轻易被撇开,全死皮赖脸凑到电话机前,伸长了脖子听她打电话。
果然是杨熙言打来的,是约绪雅出去吃午饭。绪雅还没来得及答应,话筒就被董亚梅劈手夺了过去。
“喃,杨大作家吗?”
“喔?你们是——小雅的同事吧?”
“对了!我们是一群可怜的单身女子,今天中午绪雅就借我们一用,放心啦,晚上一定会放她回你身边。好了,就这样、拜拜!”
她也不等杨熙言答应,就挂了电话,俏皮地对绪雅做了个鬼脸。
刘芝笑昑昑地推着绪雅出门说:“今天下午让咱们女儿军团痛痛快快玩一场,谁也不许说男人的事哦!”
绪雅无奈地摇头摇,笑了。
难得熙言来北部取材,她和他却一直没时间好好相处。白天两人都有正事得办,晚上也是规规矩矩地分房睡。虽说他们交往已经三年了,几乎是公认的来婚夫妇,但绪雅和熙言都是內敛害羞的人,在结婚以前并没打算有逾矩的亲密行为。但是,这些话说给董亚梅她们听是不会被相信的啦。
就这样,难得的周五,绪雅和“女儿军团”疯玩了一整个下午。想到熙言周六就要回南部,绪雅几乎是小跑着赶回了家。天,已经黑了。
说是自己家,其实是租来的房。北部住房相当紧张,还是杨熙言的远房姨妈看在熙言面上租给绪雅两室一厅的小套房子。楼层倒是不错,在二楼,绪雅向来是不用电梯自己走楼梯的。
到了门前,绪雅刚伸手一碰,门就开了。看来熙言在家没有锁门。她満心欢喜地脫了鞋,正要进去,却不噤蹙紧了眉。
房门口的鞋架上,除了熙言的鞋外就全是绪雅的鞋了。但是,由房门口开始,清洁的地板上十分明显地留着一行男子球鞋的鞋印,相当凌乱。看来是哪个访客没有脫鞋就急冲冲地冲进了房里。
生**洁的绪雅昅了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拿了布巾顺着鞋印一路
过去,一直到杨熙言这一周来暂住的那个房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相当响亮的男子嗓音,但是语调高亢,似乎是未脫稚气的青少年。
绪雅讶异地探头向房里看去,杨熙言正和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坐在一起,两个人情绪很激动地在说话。
“辉,你冷静点,好不好?”杨熙言是个带着书卷气相当俊朗的男子,今年二十六岁,和绪雅是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的确如董亚梅所说可算是白马王子型的男友。
但是,他称呼的“辉”却是绪雅从没听说过的。听他口气的亲密,两人似乎是相当要好的朋友,但绪雅不但没见过,连听也没听他说过。
那个“辉”年纪更轻,绪雅猜他恐怕与自己差不多大。他留着平头,肤皮黝黑,但长相是俊
的硬派小生,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像是从事体育的人。他十分激动,
膛一直在剧烈地
气,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我冷静不了!我没你这个大作家这么有气度!”
“辉!”杨熙言也站起身来,拉住了他的手臂,像要阻止他的发作。
辉别过脸,正面朝着房门,绪雅更清楚地看清了他的容貌,剑眉虎目,相当有
刚气的帅哥脸,不过年纪好像比她刚才推测的还要年轻。而且,有些面
…
绪雅怔怔地望着房內,有些纳闷熙言这种书生型的人几时
了个运动健将的朋友。
“我叫你把话说清楚,姓杨的!”辉大声叫道。
“辉——你别闹了好不好?”杨熙言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这时候小雅快回来了,你先回去好不好…”
门外的绪雅一怔,不由僵住了,本来想起身打招呼的,这时却一动也动不了了。
熙言…他似乎瞒着我…什么事…她心底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你怕她发现是不是?”辉的话半带嘲谚,“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水不相见!”
“辉!”杨熙言一时情急,再也顾不得什么,用力一带他的手臂,把他扯回身来…他们两人…吻在一起!
绪雅浑身发软,蹬大了眼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置信。
她和熙言交往了三年啊!也决定明年会结婚的…他竟然爱上了别人!而且,还是个男的!她的男朋友是个同
恋!
房间內的两人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浑然忘我地热吻着…原先态度強硬、桀骜不逊的辉由抗拒转为
合,双手紧紧环抱着熙言的脊背。平时那么冷静从容的熙言也一副陶醉的表情…
绪雅忽然觉得全身空
的没了着落,手中紧紧抓着的布巾也无力地掉在地上。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交往的这三年来,她和熙言也接过吻,蜻蜓点水般轻触
瓣的温柔之吻…就像是从童年时代起,熙言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膝盖跪在地板上太久,都麻掉了。她的身子一晃,
摇摇
坠,她忙用手撑住。大约是用力太猛,手和地板相碰,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谁?”房间內的两人迅速分开,杨熙言大声问道。
绪雅顿时慌了手脚,不知为什么心虚的反而是自己,她一点也不想在此时和熙言碰面。
杨熙言已向这边走来,她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然跳了起来,转身就向门外跑去。到了门口,她胡乱套上鞋,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去。
“小雅!”他追到了楼梯口,大声喊道,想必是认出她的背影来了。
但,虽然听见了他的喊声,绪雅却不能回头,也不愿回头。
他的身边,想必正站着那个辉吧…她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呢?
☆☆☆
绪雅在天已入黑的街上跑着,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已竟意跑到了乐团来
“真傻!”绪雅责怪起自己来。
为什么要逃跑呢?自己除那个家,在这里根本就没地方好去啊。大概是身体的本能,跑着跑着就跑到最熟悉的地方——乐团。
今天是周五,明天和后天都是公休曰。乐团里不会有人在吧
她闷闷地想着,茫无目的地返身往回走。虽是夏天,但毕竟也发晚上八点了,这条偏僻的道路上很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影。
夜空分外清朗,一弯清月升挂天穹,投下冷冷的月甚,与白昼里难耐的酷暑炎热几乎是两个世界。
跑着来的,路程相当长,绪雅到此刻才感到身体的疲惫。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天上清冷的光和地面上昏黄的街灯相辉;投照出她长长的影子。
往哪儿去呢?她能到哪里去呢?
正在此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
水般地在寂静的夜
中响起,像是沁凉的微风拂过了心田…
帕格尼尼的b小调第二号小提琴协奏曲——
没有钢琴的伴奏,只有小提琴的独奏,然而,却给人灵魂震颤的感觉-一
动的乐章,在清冷的月
中分外轻盈;极弱的颤音,犹如悲伤的叹息,划过聆听者的心湖,
起共鸣的涟漪
是谁呢?是谁在这样静瑟的夏夜中演奏出如此动人的旋律?
帕格尼尼的曲子需要绝佳的技巧,纤细的感受力和高涨的情绪——而这个演奏者,完美地做到了这一切
想要拉小提琴。在这样的夜
中,在这样的旋律环绕下,绪雅眼望天空,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冲动。真的,想要拉小提琴。
但,绪雅下意识想了想,才又起自己把小提琴丢在家里了。刚才冲出来太匆忙,她除了穿鞋什么也没带。
但是,真的很想-一从没有过如此刻这般迫切的望渴,想要拉小提琴!
绪雅走进了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月下演奏的叶凛。
他穿着很简单,表情也比白天要柔和许多,完全是一副沉浸在旋律中的神情。那静静
泻而出的美妙音符,宛如轻柔的泉水涌动
淌,给人以凄清委婉的感受。
原来,叶凛还是很像叶教授的,是个很温柔的人—一音乐能够告诉听众许多事,包括演奏者的心情和灵魂。
啪啪啪!一曲终了,绪雅站在他身旁鼓起掌来:“叶指挥,想不到你的演奏这么出色,太完美了!”
叶凛抬起脸来,冷冷地凝视了她半晌,淡淡地说:”你哭什么?”
“咦?”绪雅纤秀的手指抹上玉靥,才发现不知何时,泪,已潸然而下…她掩饰着昅昅鼻子,凝泪绽开了一朵温雅的笑容,轻声地问:”可以借我吗?”
“什么?”
“小提琴。”绪雅补充,“我突然很想演奏。”
他迟疑了一会儿,把小提琴和琴弓递过来,递到半途又想起什么,先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上:”先擦擦脸吧。”
“谢谢。”绪雅有些羞赧,接过手帕低下了头擦拭泪水,像是突然想起,抬脸嫣然一笑,“叶指挥,你很像叶教授呢,都是很温柔的人一—”
叶凛神情一僵,
言又止,接着迅速递过小提琴,
声说:“给你。”
“谢谢。”绪雅站在冷月的清辉之下,开始演奏马斯內的《泰奉伊丝冥想曲》。一支描述泰伊丝心境的间奏曲。它歌颂了爱和喜悦,以及,因爱而生的
惘。
夜
中,绪雅如缎的长发轻轻飘拂,在皎洁的月光下泛出清丽的光泽。旋律悠扬,
绵的情思如
水般
泻在静溢的夜空中,如点点萤火虫摧残闪亮,一点一滴都是扬飞的泪珠一—音符是如此闪亮灿烂,又是如此低婉忧伤,像是无形的罗网,牵扯出人们內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愫,在广袤的黑夜中无限延展开来,予人以无以排遣的伤感
在
惘和震惊
织,被忧伤困扰的这夜一,绪雅就靠着小提零度过了她尽情地演奏着,首次在乐曲中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感快。
叶凛静静地坐在一边,漠然地看着她。那双冰冷的黑眸子里,溢动着一种深邃幽远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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