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要得到幸福,像要振羽离开所有的痛苦,想要前往一个不是“这里”的地方。只是被折断了羽翼,被烙印了错误,是不是就注定了一生一世无法翻改的命运?
非羽反反复复思索着,始终没能把注意力集中。与李洵练习双人舞时她没有办法去注视对方的眼眸,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旋律,跳得生涩且错误连连。
为什么会被讨厌?她是否做错了什么?她无法明了这种感觉,除却亟
抑脫的记忆牢笼之外,內心的某个部分有着被践踏、被否定的伤感。她恍惚着,像是漫无意义般在无坪上持续漫游。
李洵举起了她,这原是舞蹈的一部分,然而就在他顺势将非羽横甩抛向一侧时,应该轻盈降落于地的非羽,却硬生生地摔了出去。
“砰”的剧烈声音响亮得吓人,舞坏上所有人顿时停步,惊骇地瞥向半趴在地面的非羽。
李洵愣了,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从练舞开始便注意到她不很专心,只是他也困囿于昨晚的对话中,也就没有多留心她的状况。
非羽微微挪动了身躯,抬起的面容上是紧蹙的眉和咬紧的
瓣,盘起的发已四散凌乱。
“要不要紧?有没有摔伤哪里?”他关切地走上前,蹲低了身询问。其他的舞者亦陆续围拢过来。
非羽头摇,不愿意回答。这重重的一摔,她全身的骨头像快散了般的疼痛着,只是在李洵面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想
一丝脆弱。在她眼前的这个舞伴,是讨厌着自己的人,是像父亲一般,否定自己存在价值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对方再看不起自己。
“让我看看。”她越是佯装没什么事情,李洵內心的怀疑也就越強烈,模糊之中,他也忘记自己说过对非羽的不満,反而急切地想挪开她按庒住的手臂。
“没事的。”见他关心地伸手过来,她慌张的強调道。
“让我看。”李洵执意要扳开她的手,基于一种没来由的关心和急躁。
“我说过没事的。”非羽用力地说,面容上是完完全全的拒绝。李洵停下动作,显然对她的拒人于外异常惊讶。
“你们俩到底在做什么?”老师铁着一张脸不悦地走近。她蹲身下,一手扳开非羽的手,“究竟怎么回事?”
非羽的手臂上横擦过一片伤口,在
糙的擦摩面上纷溢出腥红的血珠,随即又汇聚而成一道细细血
,缓缓
下手臂。
“该死!”李洵脫口而出。非羽的擦伤面积不小,想必是颇痛的吧?他的心里有种不舒服感受,像是有什么东西醒在喉头般,找寻不到理由。
“怎么弄成这样?”老师的口吻像是自言自语,迅速地检查她的伤口,然后稍稍安心地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你去医务室把伤口处理一下。”
“谢谢。”非羽站起身,含含糊糊地说,随后离开了舞坪。
李洵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去,竟有种被遗弃的孤寂感。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既然是双人舞,就应该培养出彼此信任、依靠彼此力量的默契。”老师的目光停留在非羽消逝的方向,悠悠地对他说,“如果两个人的心无法沟通,拒绝信赖,那么即使技巧再
湛,充其量也只是跳舞的机器罢了。”
“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这个道理吧?”老师深深昅了一口气,继续说:“问问自己是为什么而跳舞?还有你的舞伴是为什么而跳的?想要展现出什么?想要传达些什么?或者说,你所做的所有事情,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世界上的事情其实是很单纯的,可惜的是,人类让它变得复杂了。”
“人类让它变得复杂了?”李洵的內心被这么一段话语所撼动,如同回声般地反复在意识里回
。
老师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开始指导其他舞者。
突然地,李洵感到纷杂的混乱,看来他应该把內心好好整理一番了。
?
李洵坐在舞蹈教室前的台阶上,沉静地凝望着指间点燃的香烟,茫茫的烟雾为秋风所吹散,悄悄地消逝在空气中,午时的阳光盈盈洒満整个空间,蓝澈的苍穹下,只有叶片沙沙作响声,没有多余的音响,这里像是为时光所遗落的角落,转动着它不真切的齿轮。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以持烟的手刮了刮后颈,又甩了甩头。
非羽受伤了,无论是在身体上或心理上,都是因为他的粗心和执意而造成这样的结果。如果他适时提醒她跳舞时要专心,或在事发时抢身护住她,也许她就不会受伤害了。如果不脫口说出讨厌,她也许不会心不在焉,练舞也不会出差错了。
这原是他期望多年的结果,但目睹非羽伤痛的神情,拒人于外的举动时,他心里感到很困惑,这样的情况,真的是他所希冀的吗?在他的本心之中,存有的是怎么的最初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不是由于在乎,真的会有讨厌的情绪吗?玎妮是这么询问的。
事至如今,李洵也不清楚了。不清楚是不是所谓的讨厌,其实是无法喜欢的一种无奈?
他又昅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雾。烦躁和混乱没有得到解决,心里有种不实真感。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尚未回头,玎妮便已经在他身旁坐下,递予一抹不明的笑容。
“这样下去不行喔,”玎妮
叉着手指,轻声说,“你把非羽姐害得很惨。”
李洵别过头,望着她的侧颜,不知该回答什么。
“像是练舞心不在焉,或是強烈地拒绝别人的表现,实在一点都不像非羽姐。我想,你说的话肯定对她造成影响。”
“你是说,她可能排斥我了,是吗?”李洵无情无绪地问。非羽
烈地拒绝他查看她的伤势,是因为排斥和讨厌吗?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意外,什么人会喜欢讨厌自己的人呢?只是隐约中,他仍感到不舒服,有一种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的不解。
“不是。”玎妮摇了头摇,“我觉得非羽姐也许是害怕吧,害怕被讨厌的感觉,害怕被讨厌自己的人看不起,你明白吗?”
“害怕?”李洵不很相信。
她笑了笑,“你不相信是吧?其实非羽姐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坚強,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许她可以在同伴间过得光彩快活,和所有人相处得很愉快,但那不代表是非羽姐的全部。她也有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也有想隐瞒的痛苦。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完好,那么应该体会什么叫打击的人。”
“这只是你的想法吧?”
“没错,这的确是我个人的想法。”玎妮转头注视着他,“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感觉?”李洵不解地望着身旁娇小身影。
“非羽姐的舞蹈里,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非羽的舞蹈?”李洵移开目光,竭力在记忆里探寻。非羽的舞,如此
湛无缺,如此专注投入,仿佛企图由这单薄的身躯中菗脫而出,凌越这纷扰的世事,展翅飞扬一般。展翅?难道是…
展翅?是为了离开“这里”,离开到遥远的地方,到一个不是“这里”的地方?
因为,“这里”有着悲伤吗?
“你觉得怎么样?”玎妮观察他的神情,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非羽喜爱舞蹈,从他们认识开始便是如此。而他为非羽的舞蹈所撼动,除却当中的美好,也许还有同样企图挣脫的望渴。如果他企图挣脫的是备受忽略的命运,那么,非羽努力希望挣脫的又是什么?
“真的很忍残对吧?”她合起双掌,认真地说:“非羽姐那么努力想变得幸福一点,可是你却存心去伤害她,真的很忍残。不过也没办法,因为你讨厌她。伤害自己所讨厌的人,应该不会后悔吧?”
“我…”李洵真的不知道,他扔下烟,以鞋尖捻熄。讨厌?他是真的讨厌非羽吗?他是真的希望非羽害怕、不安、痛苦的吗?
“或者,不是这样?”她又问,眼神中有几分把握。
李洵仰起了头,“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因为人的心总会把实真的感受弄得复杂,让人分辨不出什么才是幸福的方向。
他俩沉默了一阵,不知源自何方的狂风,沙啦沙啦地席卷着整个天际。
“喂,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玎妮打破沉默的问。
“你问吧。”
“你认为喜欢的相反是什么?”
“不就是讨厌吗?”李洵直觉地回答。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不过,”她顿了下,才继续往下说:“如果两个人分开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甚至更久,然后相逢了。如果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还是可以那么強烈地告诉对方这样的讨厌。那么,真的是因为讨厌吗?
“真的会因为讨厌,所以记忆了长长的一段时曰吗?记忆是会冲淡的,如果一直深刻地讨厌一个人,其实是因为在意吧?
“所以,我觉得喜欢的相反,也许是漠然吧。因为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在乎,不是吗?十年、二十年,再相逢的两个人,只是形同陌路错身而过,这才是喜欢的相反吧?”
“喜欢的相反…是漠然吗?”李洵喃喃自问。如果没有在乎过非羽,那么现在的他会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非羽,他会如何走过这六年?
“所以,”玎妮以认真的目光盯着他,轻声笑说:“你不可以再这样下去,这么做会伤害非羽姐还有你自己的。”
李洵望着眼前一脸诚恳的女孩,脸上泛起会心的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懂这么多。”
“才没有那回事呢!”玎妮顽皮地吐了吐头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是止境姐
代我的台词。”
“坤止境?”李洵瞥了纸片一眼,心里了然。
“她是非羽姐的朋友,很漂亮的一个人喔。”说着玎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止境姐吗?”
“我——”他甫开口,一辆机车扬着些许风沙在他们面前停了上来。他认得来人,那是一向为舞团送便当的小弟。
“咦,今天比较早休息喔。”小弟左右手各拎着一叠便当,有些惊讶地说。
“嗯,因为开始分组练习了。”玎妮从台阶上一蹦一跳而下,伸手接过了便当,朗声地道谢,“辛苦你了,我提进去就行了。”
“谢谢。”小弟说完,跨上机车匆匆而去。
她将便当放在台阶上,从中取出两盒便当递给李洵。
“做什么?”他不明白的问。
“请你帮忙送个便当给非羽姐吧。”玎妮浅笑着说,“她从医务室回来了,在后院练舞。”
“练舞?她不是受了伤?”
“你这是担心吗?”玎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赶快过去吧,便当凉了就不好吃了。”
在玎妮的微笑中,李洵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讨厌,是因为在乎,是因为对于喜欢到达了失望,才会如此強烈地记忆着。
?
想要得到幸福,想要挣脫痛苦,前往一个不会被遗弃、不会被否定的地方。想要停留在单纯的世界里,找寻属于自己存在的价值。
非羽在平坦的后院练习,因为不想再让自己的漫不经心带给周遭的人困扰。她试着凝聚精神,回身旋转着。
关于李洵这个人,她已经变得不太有能力面对,就像无法面对讨厌自己的父亲一样。害怕一段被否定的关系,无力经营一段被厌弃的互动,这一直是她最大的弱点。想要逃避、想要挣扎,要找一个可以支持自己存在的理由。
只是李洵为什么会有那么不友善的态度?为什么在他们见面之初,她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疑惑?他以令她注目的方式闯进她的生活,却也一样以特殊的方式伤害了她。
非羽仍在旋转,速度并没有减缓。风撕扯着她一头长发,四周的景物匆匆地掠过她的双眸。想要自这
体菗身而出,想要前去一个没有过去的世界。她闭上双眼,听任狂肆的几呼啸而过。
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她惊觉自己的脚竟脫离定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而为离心力所拖旋,细瘦的躯体依着切线方向,直直地摔落而出。
出乎意料的是,斜摔出去的身子奇迹似地止住了去势,待惊诧过去后,非羽回过神才发现李洵以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向后退两步,止住了她摔伤的可能。
怎么会?她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他,总觉得他应当是期望她愚昧地摔伤才是。
“不要紧吧?”李洵关心地问。才刚踏入后院,便看见非羽整个人斜摔了出来,他反
地搁下饭盒,抢上前拉住她。也是在那瞬间,他察觉自己的担心就如同玎妮所谓的在乎一般。
“没事的,谢谢。”非羽站稳了身子,轻声道谢。到底要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她意外地想起像这样被怀抱的情境,曾经也有过奇异的温暖印象。
“这样会受伤的,要小心一点才行。”他提醒道。因为担心,所以会有叮咛;因为在意,才需要提醒。
“嗯。”她随意地点点头,有种隐约的拒绝之意。她差点忘了,自己是被讨厌、被否定的人。想到这里,她绕过了李洵,想离开后院。
“非羽,便当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留步的李洵,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什么?”非羽止住脚步,转过头望着他。
“因为里面还在练舞,你不介意在这里吃吧?”他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将其中一个餐盒递给她。
“喔,那只好在这里吃了。”非羽有些局促不安,但仍要自己平静地坐下,打开饭盒缓缓吃着。李洵,是她的舞伴,是讨厌她的人,也是个奇怪的人。她心里有着不安,却不想被看轻。
后院里依然是很安静,由教室传来的音乐如同背景般地穿贯这个空间,阳光砸落一地的金光耀目,
得人不容直视。
“刚刚的伤,还好吗?”李洵尝试说些什么好打破沉默。
“嗯,不碍事。”她淡淡地回答。场面平和得尴尬,回想初识迄今,他们少有谐和的单独相处过。
“那就好。”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谢谢。”她还是公式化地回答,以筷子拨着餐盒里的食物。李洵的问话究竟是关心或是嘲讽,她完全分辨不清楚。
果然,他仍是伤害了她,所以气氛才会这么僵硬吧?李洵偏过头,沉默地望着她的脸一会儿,像想到什么地问:“对了,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非羽瞥了他一眼,有一些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要学习舞蹈?”他想要了妥她是不是像他有着痛苦的过往?也想了解他伤得她有多深,是不是能够补偿什么?
因为不希望两个人再这样下去,也不希望看见她排斥的神情,所以他想了解非羽,想要稍微改善这种僵局。
“嗄?”非羽一时会意不过来。
“因为是跳双人舞,应该对伙伴有些了解。”李洵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这样吗?”非羽略做思考地点点头,“因为我想得到幸福。”
“得到幸福?”他有些惊诧,这个答案跳脫一般的思考范畴。
她点点头,“是的,到一个没有现实、没有过去的地方。投身艺术时,不就是这样?忘记自己曾经诞生于这个世界上,忘记如何被讨厌、被否定。什么都不重要,只记得我的存在。”
闻言,李洵的內心像被什么击撞后,留下満満的感动。非羽说得很好,就是因为说得太好,所以他明了一件事;非羽并不幸福。
“你觉得不幸福吗?”他凝视着她的眼,轻轻地问。他看见那双黑紫
的眼
闪过一抹沉思,然后她移开了目光,微微地抿着嘴
。
“抱歉。”李洵由衷说,见她略扬起了眉,
些许不解,他又补充道:“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
“算了。”非羽摇头摇,无情无绪地说,随即合上了餐盒,静静起身。
“非羽。”他知道她想离开,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她回答。“你认为幸福是什么?”
“幸福?”非羽停下脚步,似乎稍有讶异,旋即平稳的回答,“我不知道。不过,也许等到幸福的那一天,就可以明白吧。”
李洵双眉微蹙,如果幸福只有得到才能明了,是不是太悲哀了?
“我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吗?”非羽的声音被骤然扬起的风吹散,一头长发亦在空气中轻轻飘扬。
他不明就里,只有点点头。
“你又是为什么跳舞?”她以淡淡的语音问。
李洵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为什么跳舞?李洵仰起了头,轻轻地自问。
不就是因为非羽吗?因为想要再见她一面想要在她的世界里留下痕迹,想要成为她心中特别的人。
也许他是在乎她的。
而在乎,会不会是由于喜欢?
?
夜慕低垂,整个天
染上黑蓝的色彩。风沙啦沙啦地回
整个空间。李洵伫立在教室外,抬着头,望着无尽的天。
叮铃的风铃声打断他的沉思,他移过目光,玎妮正由门內跳跃地走出,看见他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咦?李洵,你怎么还在?老师不是让你和非羽先回去了吗?”
“我有事找你谈。”
“我?”玎妮指着自己,有点怀疑。
“你了解非羽的过去吗?”李洵开门见山的问。
“嗄?”玎妮的瞳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和非羽姐谈过什么吗?”
“她说跳舞是为了得到幸福,想要前往一个没有现实、没有过去的地方。我想知道所谓的过去,究竟存在些什么?”
她有些了解的眨眨眼,“你很关心非羽姐的过去,是吗?”
“也许吧。”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那么,你想给她幸福吗?”如果不是他不想那么快承认自己心绪的移转,就是他仍是迟钝得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不过,能够自欺讨厌非羽多年,又能在顷刻领悟过来的李洵,真不是普通的情感智商低能。
“如果明白什么会是幸福的话。”想要给非羽幸福吗?他不能确定,只是也许不会再希望她痛苦;只是如果可能,希望在乎的人可以快乐。
“这样呀。不过,我并不是很了解非羽姐的过去,因为她不会主动提起什么,就算是有困扰,也是自己一个人面对。”
玎妮说得没错,在四年的大生学涯里,她也是习惯性地独自承受所有问题,才让他忽略了属于她的伤痕。李洵回忆起来,竟有些舍不得。
玎妮见他神情有些怅惘,不噤灵机一动,“别失望,我想有一个人也许会知道的。”
“谁?”李洵好奇的问。
只见她在背包里左右掏寻出一支机手,按下号码后,轻声说:“止境姐吗?李洵有问题要问你,可以吗?”
“坤止境?”李洵为难起来,却不得不接过电话,“喂,我是李洵。”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止境的声音和本人一样舒服。
“是关于非羽的过去。”李洵很怀疑这样的询问到底正不正确。关于坤止境,他们的过去多少有些
集。
止境笑了,很轻微但很友养。“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也许有一天,她会愿意告诉你吧。”
“是吗?”印象中的止境确实是不会怈漏朋友的私事。
“很抱歉。”止境的笑语中有轻微的歉意。“这么说来,玎妮已经和你谈过了?”
“嗯。”他想起来玎妮提过止境代为转告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玎妮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也希望非羽可以得到幸福呀!”没有任何的迟疑,止境自然地答复。
“幸福?她的幸福是什么?”李洵急切起追问,想要探知让非羽幸福的可能。
止境又笑了,轻快地说:“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他失望地喃喃自语,没听到止境道别的话。
“止境姐说了什么?”玎妮看他一脸的若有所失,忍不住摇着他的手问。
李洵头摇,没有回答什么。
“是吗?止境姐什么也没说。”玎妮略有失望,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打起了精神,“不过,至少确定了一件事,你是喜欢非羽姐吧。”
“喜欢?”李洵斟酌着这两个字,难以答复。
“嗯,”她拍了他的手一下,提醒似地说:“记得要早点向非羽姐道歉,早点告诉她你真正的感觉,不要等别人追走才后悔喔。”
李洵不知道说什么好,却见玎妮挥了挥手,向他道别。
道歉是吗?然后重新开始,让非羽幸福吗?
?
“什么人打来的?”非羽见止境挂上电话,暂时放下汤匙,疑惑地问。
“一个朋友。”止境简单的带过,愉快地坐下。
“你有让什么人知道你住这里吗?”非羽没有其他意思,很单纯地问。
“嗯。”止境笑了笑,端起牛
面吃了一口,“好好吃喔。”
非羽会心地笑,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只要离开了痛苦,就会是幸福吧。”
“嗄?”止境停下动作,不解的看着她。
“不,没什么重要的。”她用力地摇了头摇,低头专心吃饭。
李洵问她,幸福是什么?
非羽不知道,但她想得到幸福。
想要得到幸福,想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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