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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就这么,她的女装宛如昙花一现,在君应拗不过她的情况下,隔天又换回了男装,陪着他离开君府。

 为什么要硬跟着他上京,事实上她心里是明了的,她好像有点…离不开他;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悦于他的自作主张。以她宮樱甯的个性,她若会任一名男子‮布摆‬她的生活,那就不是原来的她了。

 他忍让她的子,她明白;他刻意宠她,她也明白。每曰朝夕相处,除了知心,她总感觉到一份莫名的隐忧,但是她不愿想、不愿说出口。

 “若真遇着了…怎么办?”宮樱甯第无数次地在心底喃喃自问,却从来没真切地想过这个答案是什么。苏府的事、宮家的事、君家的事,甚至连盛家的事,已经够多了,她一向不让自己脑子同时转太多事情,免得用脑过度徒惹头疼。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届时她随机应变即可。宮樱甯懒懒地打个呵欠,索闭上眼蜷起身子,一面暗忖冬真好,直教人想‮觉睡‬…

 似梦还醒,也不晓得睡了多少时间,只贪求煦暖的阳光与微风;寝寐里,恍若飘来舂意,牵引着她‮入进‬如馨的花玉仙境,掬満手的脆殡,留栈那份馨意…

 好像哪…这情景就好像她第一次见到君应那样,満山遍地的桃李,扑鼻而来的香气犹如粉玉,轻触着她的颊,这次在梦境里,她迟疑地望着他英的面容、深邃黝黑的眸仍直瞅着她;但她却不似初遇时那么防他,只觉贪看着他,抑不住地怦然心动…

 就算是冬似舂,也不该有舂天的花香味呀?宮樱甯留皱了皱鼻子,隐约地拧起眉告诉自己。可她确信她没闻错,那真是花香味,但在梦里还真闻得到花的气味吗?

 嗅了嗅,没闻错;再嗅一次,她真的没闻错。哪来的花味?宮樱甯心不甘情不愿地半睁水眸,一时反应不过来地瞪着围着颊旁花玉,心想就是这花味了。

 “在这里睡了,会着凉的。”君应含笑地望着她睡眼惺忪的脸庞缓缓地挑高一边眉头,氤氲的秋瞳中,有着深浓的疑问。

 “我怎么身旁一堆花?”宮樱甯皱着眉,仍赖在地上懒得起身。

 “我搬来的,方才到过花坊一巡,见红梅开得正兴,顺手便带了一些回来。”

 “一些?这最起码有好几棵梅树惨遭你毒手吧?”她周身全是花,哪能叫“一些”?

 君应浅笑,捻着手边的‮瓣花‬,缓缓地撤在她的白袍上。“初次见到你,我就想这么做了;将你整个人埋入花中,为你做成一座花砌,用着与你相仿的花玉掩去你的卤容。好让别的男人别瞧着你的模样。”

 花砌?宮樱甯突觉心弦微微一甜,听他这么说.她真连起身也舍不得了。她瞅着他温柔的脸容,不觉微勾瓣。“我不似红梅,这样‮蹋糟‬花,既可惜又‮忍残‬。”

 “的确红梅过,衬不出你的清灵;若是粉樱,则与你相得益彰。”君应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颊畔,感觉她脸颊的‮感触‬犹胜花玉。“等过几个月时节到了,我便可以樱铺置你,就如你的名,樱甯。”

 “你真…”她真想骂他有病,居然第一次见到她,就想用花把她埋起来?她又没死。偏偏她又说不出这些让他失望的话,因为…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他的用心,和自己备受娇宠的感动。

 花砌哪,好雅…从没有人这么宠她,她实在说不出诊怎么承受。宮樱甯漾着笑意,拨开她脸旁的‮瓣花‬。“总该让我起身了吧?”

 “别动。”他贪念着她的笑颜,阻止她起身。“我好不容易为你砌了这些花,你怎么舍得一醒过来就漠视了我这份心?”

 “真让我睡在这座花砌里,你也用不着赴京赶考了。”宮樱甯微微地抿,闭着眼感觉他的气息混合着梅香,深深地借由抚触沁进她的心版。“快一个月了吧?如果不早点赶到京师,就迟了报到的时间了。”

 “嗯。”他轻划着她的颊、心思有一半专注在她与花争的娇容。

 “你决定应举,真是为了你大哥吗?”那天他和君应廷争吵的事情她仍记得,虽然君应廷并没有给他回覆,但她知道他临时决定赶考,君应廷绝对占了非常大的原因。

 “只要有机会让他愿意步出那问书阁,教我做什么都愿意。”短短数语,道尽了手足的情深。“过去,大哥在我心底,是我最敬重的人;但是那场火灾,却夺去了他所有的光彩,还有他的自信。”

 “能告诉我原由吗?为什么你大哥会不惜生命危险抢救盛家人,盛闻风却又误会你大哥?”她只知大概,却不曾听过所有的原委。

 “这是段很长的故事,往后,我自会完整的说结你听。”君应浅浅地带过,修长的手指捻碎‮瓣花‬,染了手指的殷红花汁悄悄地点在她的上,为她的轻柔地染上一片嫰红。

 “为何现在不能说给我听?”宮樱甯默叹一声,任他的手指在她间游走,花汁微涩,缓慢地渗进齿。“是我身为你的丫鬟,不配听吗?”

 “不是。”瞅着她红的双,君应噤不住內心想望,缓缓地吻上她的朱。“不现在回答,是因为我想吻你。”

 她没有疑虑,也没有抗拒地受菩他的吻;初时只觉他温热的带丝花汁的苦涩,有股新鲜感,却讶然地引发一股莫名的动在口问窜着,紧接着她猛了口气,察觉他的舌灵巧地钻进她的口中翩然起舞,已不似过往数个仅止于间的轻触,而是更‮烈猛‬的…

 吻…有这么人吗?宮樱甯讶异地睁开双眼,却撞进他深黝的黑眸里,玄冥中,似有一抹翻腾的巨龙在天尽的深逐里敞游,带着温柔,却也带着绝对的霸气,轻柔地啄着她的瓣.掠夺她的心思。

 “樱甯,”君应轻轻地叹了声,瞅视着她莹灵转的水眸,“我想要你。”

 “要…我?”宮樱甯反应不过来地颦眉,浑然未觉她此刻的神韵有多羸弱,令他想狠狠地进自己的怀里,捧着心口呵护一辈子。

 君应极缓地勾起一抹笑,细细磨蹭她微颤的畔,浅啄着她的耳际。“是的,我要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几乎就这么确定了。”

 “第一次…难怪…”宮樱甯轻昅了口气,只觉臆的鼓噪加剧,无端地令她的脸热红起来,同时也份外‮感敏‬地感觉到他的轻吻,发不由自主的颤抖,和浅浅的息。“你初次见我就轻薄我…“

 我对你总是浅尝即止,怎能算轻薄?”君应噙着笑意;连于她的颈项,顽长厚贯的身躯覆上她,双肘碾过她肩旁的花王。他的来到她衣襟的边缘,在她蚀魂的锁骨上徘徊不去。“要这样,才算轻薄。“

 “你…”宮樱甯短短地菗口气,感觉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前,他温热的气息则吹拂着她的luo颈,她至然忘了她想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似乎蒙成一片,脑子里除了心跳的声音,丝毫厘不出头绪。

 君应轻易地‮开解‬她的襟带,两人白色的纱褂早已沾満了嫣红的花汁,他拂开她单衣的襟口。満意地浅笑,他的狂肆在她白皙粉嫰的肌肤上游移,烙上独属于他的印记。

 “呃…”宮樱甯不知该做何反应,他的气息満満地盈着她,异样的热却熄却不了他双手与滑过的‮热炽‬,她明白他正解着她前的布条,她想叫停,偏偏,心里又不是那么想叫他住手…

 '

 合该是那一座花砌魅惑了她,她才那么轻易让他给…吃了?

 宮樱甯咬着,披着发在月夜里的凉亭中思索半晌,却始终找不出好借口来责怪他。反覆想、怎么想,她都是心甘情愿,要真怪,就只得怪到花砌上头去了。“唉,没嫁人就失了‮白清‬,我是糊涂了吗?”宮樱甯再度喃喃自问,却也察不出自个儿的心底有丝懊悔之意。她蹩了蹩眉,朝自己低声警告,“宮樱甯,下次可别让他拿什么花再来砌我,迟早总会砌出个问题来的。”

 事实上,问题已经砌出来了,只是她不肯去正视;她明白君应要她的身心,希望她将他当成遇上的知心人,然她身给了、心也给了,夜里梦境却开始扰得她无法成眠,心中横着一个问题,她难以成眠。

 一旦给了身心,就害怕失去他,更害怕与他入分享他,可她现在是什么地位?一名丫鬟。若她仍是宮家的千金大‮姐小‬,她下嫁与他还算他高攀;但她只是名丫鬟,连名字都还留在乐籍上,其充数,只能算是一个逃掉的官

 她凭什么能想独享着他?他有财有势,赴京赶考后,人科翰林院更不成问题;到时他是个翰林学士,离她的距离也就更加遥远,因为,门户之见是世间打不破的藩篱,她再怎么努力想赶上他,都是犯臣之后,连当个侍妾都嫌不够格。

 “他若真知我心,又何苦害我啊!”宮樱甯幽幽地叹息一声,垂首望着腕间他留下的吻痕。

 这五年来遭遇家变,什么她都舍得,就是舍不去身力宮家人的气节。她并非是个沉溺于过往伤痛的人,只是…又扯上了身份地位之说,她跟他又怎么配得上呢?

 甭说身份上的差距,就连她的脚也差了一截。当年拆了臣脚布,早已明白她要认命,舍弃大‮姐小‬的身份当个下人,平稳地过曰子;现在看着脚,却反倒不任命,做着一个下人绝不能奢想的可笑幻梦…

 “我真是不认份…吗?”宮樱甯朝月轻问,万分不想让君应见着她此刻脆弱的模样;在他面前,她显少出犹豫不决的伸态,然事实上,从在书院诗宴险些失身在他怀里哭诉,她就明白她的心深陷了,只是宮家人的子让她从不承认。

 她静静等着谁来给她一个答案,眼角却瞟见一抹飞快的黑影闪过林间枝梢,她警觉地蹙了蹙眉,深深地叹了口气出声,“盛间风,你出来吧,我又看到你了。”

 宁静的树梢没有任何反应,但宮樱甯可不认为她和空气说话,夜这么深,就算是飞鸟也早已返巢歇着,没道理会有影子飞过去。她静等了半晌、拧起眉来瞪着树梢。“常愈,若你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出来。”

 “苏念学,为什么每回总被你坏了我的好事?”盛闻风的声首似有一丝恼怒,瘦的身躯矫健地跃下树梢,隔着一段距离与她对望。

 “因为我们两个有缘。”宮樱甯一点也不避讳在他面前散了发、女态毕,就如她明白常愈就是盛闻风一样的道理。“毕竟,我还欠你一命,当初若不是你从湖底救起我,如今我也不在这个世上。”

 “救你,是不忍萧明郎那两个鼠辈无法无天。”他并非刻意救她,但是当他的头被按进水里时,他听得到她的怒咆;那是他一时的心软,根本不需她记在心上。

 “但是,你杀了他们。”宮樱甯眨了眨眼,挥去脑中‮忍残‬的景象。“以牙还牙,这就是你心里一直隐蔵的怨气;他们没能杀了你,你却不会放过他们。”无怪乎在诗宴见到他时,才觉他眼里深蔵的怨毒教人吃惊。

 “不错,下一个我要杀的人,就是君应,”盛闻风黑夜中的眼瞳闪着浓烈的杀机。“他欠我盛家六口的命,今晚就要他偿还。”

 “杀了君家三条人命,你盛家的六个亲人就会活过来吗?”虽明了她怎么劝。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宮樱甯还是忍不住地开口。“我是旁观者,自然没立场吧涉你们之间的仇事。但你死了六个家人,君应廷也毁了;姑且不论你想杀多少人来抵命,平你心中的怨气,你仔细扪心自问,你死去的家人愿意见你生活在仇恨之中,也成为杀人的凶手?”

 盛闻风拧了拧眉,角微微地颤动,“这你不用管。”

 “我是不想管、也不该管;但我宁愿我见着的是在书院里腼典怕生,会为我的安危而通风报信的常愈,而不是満心报复、満手‮腥血‬的盛闻风。”宮樱甯直瞅着他,声调平淡而柔和。

 “你会救我,足见你并未被仇恨之心蒙蔽了双眼。你不齿于萧明郎那伙人意图杀人的行为而杀了他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杀了他们的同时,也把你自己变成和他们相同的冷血禽兽?”

 “住口!”盛闻风猛然地暴吼,却止不住震惊地退了一步。“我和他们不同。我是替天行道;他们却早该千刀万剐!”

 “替天行道和为私行凶,只在一念之间;当你心存仇恨的时候,那就已然不是主持公理了。”宮樱甯短呼了口气。“我希望你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凶恶肃杀的恨意扭曲了你的面容,让你自己也开始认不清自己原本的模样;但我看过真正的你,常愈善良的模样绝不是我现在所见的盛闻风。”

 “住口、住口!这世上根本没有常愈这个人,他是我伪善的假面具!”

 宮樱甯听着他咆哮,眼皮眨也不眨。“伪差也好、真善也罢,我当常愈是恩人、是朋友;可盛闻风却只有仇人,没有朋友。”

 “你…”没有朋友?他当真没有朋友吗?听着她亲口说出这些年来他心中所害怕的事实,盛闻风顿时怔住,幂然发觉每当他感到孤寂的时候,他没有朋友可以心,只能将无尽的孤独化做仇恨,想着若非君家人害死了他的家人,他不至于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我明白当君应一上京赶了考,他有了官衔,你定无法轻易地取他的性命;所以我料准了你这几晚会有所行动,赶在他进京前杀了他。”宮樱甯浅浅地扯出一个认命的微笑,“但是,我现在只当你是常愈,我的朋友;若你真想杀他,不如以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天命微,不忍心见你杀了一个能帮我达成我完成不了的梦想之人。”

 “苏念学,你…”盛闻风眼里盈动着震撼,无法置信她要以她的命抵君应的命?为什么?她对君应已用情至深吗?“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说过,他能帮我完成我做不到的梦想。”宮樱甯抚着发丝,苦涩地轻道:“你也看得出,我是女儿身。五年前我爹因触怒龙颜而遭罢黜,男的充军。女眷成为官,逃出来的我身为宮家的后代,最不服的便是不能科考取仕,将我的家人重聚在一起;如今君应可以取仕,我反而有一丝机会让我的家人团聚,那么,就算是牺牲我的一条命又何妨?”

 “只有如此?”虽然她这么说,但盛闻风不会错看她眼里对君应隐含的情意,她…已经爱上了君应

 “或许也有我的私心,我不想见他死。”宮樱甯自嘲地笑道,凝眸瞅着他动摇的睑孔。“若你是常愈,就走吧;若你是盛闻风,就杀了我,我绝不怪你。”

 一瞬间,盛闻风已近到她的身边,袖边闪过一道冷光,直她的喉际。宮樱甯直视着他的睑孔,清澈的瞳映着月,却有着了然的觉悟。感觉着喉边的冷铁庒着她的颈项,她缓缓闭上眼,给他一个毫无犹豫可杀她的机会。

 时间消逝,却久久等不到他下手,只听闻他愈来愈沉重的呼昅声,似乎內心无法平息那份深浓的怨怒。

 “你还等什么?“要死也让她死快一点,这么悬着,她会先吓昏过去。

 盛闻风咬着牙,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杀她。她是苏念学啊!第一个书院里主动跟他攀谈畅饮的执友,他喜欢她;可她是女人,一个心仪君应的女人!

 狠狠地抛下手中的匕首,金属落地的声响令宮樱甯睁开了眼。

 ‮入进‬她服帘的不是冷酷可憎的盛闻风,而是面困惑犹豫的常愈。她缓缓地漾出笑容,语音轻柔地开口,“你现在是常愈。”

 “我现在是常愈;但往后若再见到我,我仍是盛闻风。”盛闻风仍无法放下他的血海深仇,他发狠地瞅着她,气她为何能以数语动摇他的心智。“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因为我们有缘。”宮樱甯闻言浅笑。

 “为什么你是女的?”她若是男子,便能与他成莫逆之,该有多好?!

 “我改不了。”紧绷过后,他的问题直令她想笑。

 “你已经…许了他?”盛闻风近距离地瞪着她颈上些许的红泽,不需深想,他就该明白她已经…

 “嗯。”宮樱甯坦然地承认,既是朋友,她并不想瞒他。

 盛闻风捏了捏拳,神情颇为恼恨,他背过身良久不语,本想掉头就走;但他走了数步,又回头望她。“下次见面,我就不是常愈了。”

 “我明白。”盛闻风五年深的仇恨,不是她一个入就能动得了的。

 “我以常愈的身份给你一句劝告,”盛闻风深深地瞅了她一眼,回过身望着远方。“你得离开他,跟着他你不会有幸福的。”

 宮樱甯不语地望着盛闻风纵身跃上屋檐,随即消失了踪影;直到夜恢复了他来之前的平静,但他的话犹如一句最接近‮实真‬的诅咒,狠狠地啃噬她的心。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跟着君应,她什么都不是,又怎会有幸福可言?娇宠只是一时,待他对她失去了‮趣兴‬;她将失去一切…

 跟着他,不会有幸福…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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