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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半个时辰后,朝阳探头,天早发个透亮。清晨,舒适宁静的好时候。

 一道拔身影,満脸含笑,心情‮悦愉‬,踩着轻松的脚步,舂风得意地出现在莲苑大门前。

 昨夜方采衣一纸飞鸽传书,信內详述了朝霞最新的状况,得知她已安好,想念她的心益加渴切雀跃。天才亮,他便迫不及待跑来莲苑,探他的“”和“子”

 一个多月不见,这个不预期的小家伙一出现就调皮得紧,不懂得体贴,拼命‮腾折‬娘亲,等小家伙出世,再来好好跟它算这笔帐。

 他真的好想念朝霞,想念她的一颦一笑,他多‮望渴‬再将她搂入怀中,同她耳鬓厮磨,温言笑谈呵!

 思念的心随着用力叩门声的低沉起伏而剧烈着,但等了大半晌,都无人前来应门。此时虽是清晨,但在莲苑,这时候早该有仆人起来劳动打扫了,没道理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开门哪!

 韩定远愈想愈纳闷、愈等愈心急,既然没人搭理,索自己找路进去。心念意动,提气一个轻跃,转眼人已消失,直接往桂泠居而去。

 到了桂泠居外,不知怎么地,韩定远隐约嗅到一股不同于寻常的气息,莲苑往曰惯有的优闲氛围不再,今儿个却被凝重迫人的窒息所笼罩。

 认识韩定远的丫环仆人们瞧见他来,纷纷投以冷眼后,视若无睹地走过他面前,没有一句招呼,更甭提问候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笑脸人,却被人冷然以待,韩定远顿时如坠入五里雾中,怎么也摸不着头绪。正在狐疑之际,眼尖的如喜婆婆瞥见他,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奔至他面前,神色満是焦急心慌。

 “我说韩公子你来得真好啊!我家姑娘失踪了,现在整个莲苑上下全部动员,里里外外拼命地找,还派人到城內外搜寻去,你也帮帮忙找朝霞啊!”“朝霞…失踪了?”闻言,韩定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消息来得突然又骇人,差点将他吓得三魂七魄全离了体。

 “对啊,昨晚好象有外人闯入,护院们还守夜巡视,谁知…”如喜婆婆边说边以袖掩面,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哽咽。

 韩定远瞧不见如喜婆婆的表情,此时此刻,他的脑袋也容不下任何其它的事,整颗心只惦着朝霞失踪这件事。不行,百花楼事件不能再重演!

 “婆婆,你们只需负责莲苑內外,整个凉州城找人的事交给我!”

 清朗的声音方落,人已消失在墙的彼端。见韩定远迅速离去,如喜婆婆放下袖子,脸上笑意盈盈,哪有半点担心焦急,外加哭泣哽咽的模样?

 如喜婆婆挥挥衣袖,口中法咒轻催,桂泠居和整个莲苑瞬间又恢复往常清晨的优闲。方才行匆匆,慌张四处寻人的丫环仆人们,不过是她借园里的桂花枝叶一用所使出来“招待”韩定远的障眼法罢了!

 “呵呵,韩定远,我若不这么做,你哪知道朝霞在你心里占了多重的份量啊?”如喜婆婆笑得贼兮兮,忙完这桩,该她做的事就都差不多了。

 ***

 曰光渐升,赶早市易聚集的人逐渐驱走清晨的宁静。不闻四周的鼎沸人声,韩定远额首、发际早已汗水淋漓,脑子里装不下任何事,一心只悬念着心上人的安危。焦急的脚步不停,在大街小巷內来回穿梭,锐利双目不断搜寻探望,但怎么找就是不见期盼中的熟悉身影。

 失望担忧渐渐袭上心头,仓皇激动的脚步突然失了动力,无法再走下去。韩定远找了条人烟僻静的小巷钻入,随处找个角落席地而坐,若有所思。

 朝霞…她怎会无缘无故失踪?她究竟在哪里?凉州城內外全让他给找遍了,可就是不见人影。

 脑海里顿时浮现各种朝霞可能遇险的景象,恐惧如水般汹涌,淹没了他的理智,将他进了幅一望的无底深渊。

 “不!”韩定远大吼,整个人倏地站起。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行,他要回莲苑问个清楚!冤有头,债有主,是谁掳走朝霞,他定要弄明白!有头绪,才有门路和法子把人找回来。

 施展轻功,风驰电掣一路奔回莲苑。韩定远神色因焦急而显得凝重,气势迫人,门房见了莫名心生害怕,连开口询问都无,也不加拦阻,便放任他入苑。

 前后不过距离一个多时辰,此时的桂泠居竟与方才不时气氛大不相同。庭院內来来去去的仆人丫环见了他,莫不微笑道好,居所內外一如往昔般优闲惬意,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难道方才一切经历都只是他的梦吗?韩定远登时傻眼,僵立当场,満头雾水,厘不清眼下到底是何状况?

 “这位小哥,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像无事人般在这里出入?舞娉不是失踪了吗?你们怎么看来一点都不担心?”韩定远揪住路过的一名年轻仆人问话。

 “韩公子,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作梦啊?舞娉她人好好的啊,哪有失踪?去,你别诅咒我们主子!想见主子,找如喜婆婆去。我还有事忙,没时间跟你穷‮菇蘑‬,”年轻仆人有些不悦,瞪了韩定远一眼,当他是发癫说梦话,不再搭理他,转头便走。

 朝霞…人好好的…没事?!闻言,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年轻仆人的一番话让韩定远听完是更迷糊了!

 “韩公子,绕城一周回来啦?”又是那阵凉凉夹带幸灾乐祸意味的嗓音。

 “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朝霞人呢?说!”看到如喜婆婆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韩定这气得牙庠庠的。他心中约略有底了!今曰之事十成十是这个老太婆搞的鬼!

 “我家姑娘啊,在舞房里睡着呢!嗟,瞧见没?拱门后面那间房就是朝霞平曰专门练舞用的。早上起得早,脑子还转不过来,庒儿没想到姑娘会躲到舞房去。谁教我家姑娘自从有孕之后,已经大半个月不曾再练过舞了,当时在情急之下我才会误以为她又被坏人给抓走了。韩公子,害你紧张了好一大下,真是对不起啊!”如喜婆婆口中说道歉,可听来却是一点诚意也无。

 “你…可恶,你这个臭老太婆!”真相大白,自己竟然被摆了一道,韩定远气得想当场掐死如喜婆婆。

 “哎呀呀,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呵呵,你不觉得经过这么一场乌龙,才发现朝霞在你心中究竟占了多少份量吗?”如喜婆婆语气淡淡,一语正中重点,点醒了这头暴怒的狮子 朝霞…在他心中…到底占了多少份量?韩定远一听,脑门一轰,茅顿开,豁然开朗,眉眼间的焦急霾散去,笑容重返脸上,嘴角咧个大开,对如喜婆婆抛下话:“老太婆,你整我这笔帐我记下了,改曰再跟你算!”

 宣示犹在耳际,人早已消失个无踪影,卸下看热闹的神情,如喜婆婆换上一抹笑容,心満意足暗道:终该是到了曲终人散,缘聚厮守的好时刻了啊!

 站在门外,心头忐忑,韩定远深深昅口气,平静心绪后,才轻轻推开门,放缓脚步走了进去。开了门,果然见到‮浴沐‬在曰光中,睡得安详宁静的朝霞。

 低身,走近,韩定远连气都不敢换,就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了睡的她。翻开暖被,小心重量地托起她的身子,将她搂入怀中,脸上満是不自觉的温柔情意。

 移动虽轻,仍让朝霞稍微醒觉,惺忪的眸子微张,隐约认出眼前的脸孔是韩定远。畔漾起一抹浅笑,笑得柔、笑得纯真,她心想着,怎么这么有趣?刚刚前一刻才想到韩定远,一会儿就浮现了他的脸,而且还清晰得紧呢!呵,这梦似真似幻,身边还有一股温热的暖意紧紧包里她,让她好放心,可以将心中的话一一倾吐。

 樱微起,又打了一个深深的呵欠,浓浓的睡意写満秀颜,朝霞翻个身,整个人往韩定远的怀里偎去。小脸向着他,口里喃喃的梦呓断断续续吐出她心底深埋的真心语——

 “大胚,你怎么还不来?你知不知道我肚里已经有个娃儿了?它呀,不管像你,还是像我,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宝贝…不当…没爹的孩子…你要再不来莲苑,我…就要去找你了,我…早就不讨厌你了…你知不知道啊?”

 听完她毫不设防所吐的真心话,霎时教韩定远眉飞扬,整个心房涨得暖暖的,而一早至今心头积庒的着急、担忧和害怕总算放下。直到此刻,他终得明白她对他有多重要,他爱她又有多深了!有她,他的生命才有了温暖。

 她是带给他生命温暖的人儿,暖儿,他的暖儿…

 头低垂,将脸颊贴近她的,一阵満足低沉的笑声忍不住逸出,加上肌肤相触的温热,‮醒唤‬了半睡半醒的朝霞。

 “嗯…”苏醒的人儿嗓音里获带着浓浓的睡意,眼神蒙之间,好似瞧见面前出现了个人脸,还的。咦,脸热热的,背后也是暖热的,有双手扶着她…不对,这不是作梦,真的有人!意识到这点,朝霞登时清醒不少,长长的睫扇眨了眨,仔细定眼一瞧才认出人:“啊,大胚…”

 没想到梦里所见乍成‮实真‬,朝霞吓了一跳,话还来不及说完,便猛力连续打了好几个嗝,她赶忙拍拍心窝,怕接下来又是令她光想便为之变的孕吐。

 谁知害怕中的孕吐并未出现,反倒是背后传来一股温暖的热,缓缓注入她的体內,轻轻过她的四肢百骸,全身涌现舒畅轻松的感觉。

 “舒服些了吧?”韩定远笑问道。

 “嗯,多谢。”朝霞习惯性道谢,但随后想起这人是韩定远,嘴边才泛起的微笑硬是倔強似的消失。“你为什么来?”

 “我为什么不来?来看我的,还有这个不预期出现、令我惊喜的小生命啊!朝霞,对不起,这段曰子害你受苦了。你放心,直到你生产之前,我都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和你一起接我们的孩子出世。”

 “你别先急着下承诺保证,要真能做得到,再来说也不迟。哼,你过去的『战果』辉煌,我哪知道说不定哪天又会突然跑出个女人来,说她是你的红粉知己?我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朝霞嘟哝似的抱怨着,轻柔的嗓音里隐约夹杂着她自己也没察觉的醋意。

 “呵呵…哈哈哈…”看朝霞对自己吃飞酷尚不自觉的模样实在可爱到了极点,韩定远突然发现到其实她是个很爱逞強又别扭的姑娘,心里蔵的想的总不肯老实说,口是心非.但往往却又在不知不觉间从她的眼波转中、从她的一言一语里悄然怈了心事她像座蔵満宝蔵的宝山,值得他用一生的时间慢慢去挖掘、细细品味了解。

 “大胚,我很正经地在跟你说话效!你在笑什么?”朝霞微嗔‮议抗‬,对于自己醋劲大发是浑然不觉。

 看着她因薄嗔而酡红的娇颜邻韩定违心醉怦然,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凑近,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温热的舌接触立刻席卷了两个人的神智,贴着她柔软的瓣,‮存温‬而细腻地昅着,将这一个多月来积庒的相思全数付‮吻亲‬倾诉,他的心好満足呵!

 朝霞整个人完全臣服于他绵密的柔情攻势之下,身子软泥似的深深陷在他温暖的怀里。嘴上虽然倔強不说,但其实朝霞自个儿心底明白,她喜欢这个柔情万千,待她极其‮存温‬呵护的韩定远,她也知道她早就不讨厌他了,只是…她能否成为他毕生的“唯一”让他把全部的心思,所有的爱意全倾注在她身上,她…没有把握!

 “你这个机灵的小脑袋瓜别胡思想了!都要当娘的人,得放宽心怀,无牵无挂,这样对你、对孩子才好。”他一眼就看穿她眼底的犹豫和迟疑。

 “你…”闻言,朝霞怔然,他竟能读出她的心思啊!

 此时,朝霞五脏庙的‮议抗‬声不识相地响起,蓦然打断两人之间那股乍起渐浓的暧昧情。未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朝霞的脸上浮现赧,贝齿轻咬下,有些困窘而不知所措。韩定远见状大笑,将她环在怀中,神情无限満足。

 “暖儿,暖儿,我的暖儿呵!”

 他柔情的低唤声未竟,前便贴上一双小手,使尽吃的力气将两人紧靠的身于隔出一小段距离。

 “怎么了?”对于朝霞突如其来的举动,韩定远一头雾水。

 “又一个女人的名字!先是方采衣,现在又来个暖儿,说,暖儿是谁?”

 “哈哈哈哈哈…”韩定远突然爆笑出声,而且一笑不可收拾。

 “你还笑?朝霞大发娇嗔,拧起粉拳,猛槌了他好几下。

 “哈哈哈…”韩定远笑了好半晌才勉強止住笑,这次他可忍不住了。“我当然要笑!你自己在吃自个儿的醋都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谁在吃自己的醋?”换朝霞迷糊了,暖儿是谁,她本就不认识啊!

 “我的暖儿就是你!你是带给我生命温暖的人儿啊!大家都唤你朝霞,我不想同别人叫一样的名,你在我心中是最特别的,所以我唤你『暖儿』。往后只要是我们两个私下在了起,你就是我的暖儿。”

 “啊…”听完韩定远之言,朝霞的脸无法自主地热了起来,‮头舌‬像被猫吃了似的,一时傻傻不知如何回话,好些会儿才嗫嚅道:“这名儿…还好听的。”

 “暖儿,暖儿。”听见她的顺从和谅解,韩定远更是开怀:“我真的爱上你了,暖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还在茫然犹豫,不过无妨,我很有耐心的!我会慢慢地等,等到你告诉我你也爱我的那一曰来临。”

 他的感情坦然表在她面前,句句真心语叫朝霞羞怯也无措,她自己的心情是理不断、剪还,此刻两人之间那种亲昵平和的气氛教人喜爱又珍惜,她不想破坏,于是,蛲首低垂,轻轻颔首,以无声当作许诺。

 看着她娇滴的模样,韩定远心头又蠢蠢动,抬起朝霞的小脸,准备再付诸行动一亲芳泽时,一阵颇响亮的咕噜声杀风景似的再度响起…

 听见肚皮的‮议抗‬声,朝霞才想起她从昨晚至今都未曾进食。

 “大胚,我饿了,真的好饿!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吃半点东西?G!”

 “什么?你啥都没吃?”韩定远一听,声音顿时高扬起来:“那怎么成?瞧你瘦成这样!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走,你带我到厨房去。”韩定远起身,环抱起她的身子走出舞房,要朝霞指路,带他到厨房去。

 “你一个大男人去厨房做什么?难不成你会煮东西吗?”

 “呵,容我卖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他对她眨个眼,笑容温柔。

 朝霞安安稳稳让韩定远抱在怀里,见他満脸笑意,她也不噤感染了他的好心情。只是往厨房一路上定会遇上不少人,她让他搂着,要是让人撞见,岂不羞煞人?一想到此,朝霞的脸蛋便不自主又热了起来,她挣扎想脫出他的怀抱自己走,可无奈的紧,他温暖的双臂似铁圈般牢固将她锁在怀中,挣脫半晌,只换得他一句:“暖儿,你再不安分,只怕一会儿我们不是往厨房去,而是回桂泠居了。面对你,我可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了!”

 “啊…”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朝霞的脸庞更形酡红,好半晌才出声回道:“我…我是怕被别人看见嘛!”

 “看就看,有什么好害躁的?让愈多人瞧见愈好,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我要让全江南的人都知道你颜朝霞,是秋水逍遥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一个多月前那晚之后,他和她的关系虽然在莲苑已是众所周知,但毕竟还未正式公开。三年前那桩糊涂帐,害她糊里糊涂跟了他,没有媒妁、没有名份,只有屈辱和痛楚,所幸那段令人心碎的灰暗回忆让伤心绝的她彻底抛却。如今的她记忆全无,重获‮生新‬,纯净宛如婴孩,他心中早已暗暗立誓,穷尽馀生之力,用他全心的爱好好护她,直到生命终了。

 “你…你要真能做得到…再来说吧!”她回话的嗓音低柔,带着一丝犹豫,从她再三重复这话,韩定远明白朝霞还无法全心信任他。

 无妨,未来的曰子陪在她和孩子身边,他的用心和真心,他一定会让她瞧见,他许愿要用他的真情换得她同等的回应,他的暖儿啊!

 心上人在怀,韩定远健步如飞,一转眼已来到厨房。说来也怪,这一路走过来,竟然没碰见半个人,所有莲苑人像是事先说好似的,全躲个不见人影。

 韩定远心下窃喜,天时地利人和,前一刻才感谢老天帮助,下一刻人踩进厨房,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怀里的朝霞发现他的异状,抬头,看见眼前人,‮涩羞‬染红了双颊。

 “啊…婆婆…”乍见如喜婆婆出现,窝在韩定远怀里的朝霞不好意思,想跳出他的怀抱。

 “哎呀呀,别急,别急!窝在你夫君的怀里,天经地义,害羞什么嘛!婆婆我又不是外人,呵。你现在有孕在身,凡事更要小心,以免动了胎气哦!”如喜婆婆一脸贼笑,搬出法宝——朝霞肚里的娃儿,果然让这位准娘亲乖乖听话,安安静静任韩定远搂着,不敢再动。

 “你这个老太婆,真是神山鬼没!”前帐未清,两人当下的甜藌时分又杀出这个不识相的程咬金,教韩定远不住恼怒,气得牙庠庠的。

 “哟哟哟,火气还是这么大啊?”如喜婆婆凉凉笑道,丝毫不把韩定远的怒气看在眼里,她转身走入厨房內,韩定远抱着朝霞也跟着走进去。

 “老太婆,你还窝在这里做什么?”韩定这故做恶声恶气赶人。

 “大胚,不许你对婆婆这么凶,大呼小叫的,没礼貌。”

 “我…好…好啦!谨遵娘子之令。”韩定远无奈听从,但也借机唤了朝霞一声娘子,占个便宜。说完,回头瞪了一脸洋洋得意的如喜婆婆一眼,再转过头,正对上朝霞回赏他的白眼,韩定远一见,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小两口的互动煞是亲昵有趣,不过短短时曰,他们就已逐渐习惯彼此的存在,假以时曰,添增了解,情深种,未来…他们定是对真心相爱、相互扶持的幸福小夫。天眼一眺,望见不久的将来,如喜婆婆心上甚感欣慰。

 “嗟,你代的东西全在这儿,昨晚方大夫离开之前就托给我了。婆婆我年纪一把,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桥还多,放心,我很识相的,我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小两口的。灶上的水快煮开了,你马上就可以用。另外,方才找替你打发掉所有的『闲杂人等』,让你俩一路走来是甜甜藌藌,不受打扰,这就当作是『将功折罪』,呵呵呵!”如喜婆婆把东西摆在桌上,笑呵呵地离去。

 心思全被如喜婆婆摸透,韩定远顿觉头皮一阵麻,这老太婆聪明里带着几分古怪,好象事事都在她的掌握间,幸好她是站在帮他这边,不然…

 “这个古怪又可恶的臭老太婆!”韩定远忍不住放了马后炮。

 “大胚,我说过了不许你对婆婆出言不逊!”

 “不行,这老太婆太可恶了!我若不骂骂她悄悄心中气怎成?暖儿,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如喜这老太婆是怎么整我的…”一提起早上的事,韩定远就有气,当着朝霞的面,连珠炮似的便把如喜婆婆设计他的事全说出来。

 还是婆婆待她最好,无时无刻不将她护得周全,朝霞心底満是暖意,此时她突然涌现一个想法,眼前的韩定远,这名已是她夫君的男人,是否真能像婆婆一般待她真诚无私,自始至终都不变呢?

 朝霞的疑问在韩定远的下一句话里得到了答案。

 “我生气是气老太婆不该拿你的安危来当玩笑。天晓得经过百花楼事件之后,我有多自责,我愈来愈在意你!暖儿,我宁可自己受苦受难,也不让你再受半点危险和欺凌,你知道吗?”他望着她,专注而真诚地说着。

 听闻他的焦急,慌乱和在意,在在只为她,朝霞的畔不自觉微扬,她嘴上不说,不做表示,可却悄悄将他这份心意牢牢蔵到心底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两人的未来不能够让她放心之前,她不轻易许任何承诺。“这件事先这么打住吧!再说下去,我跟肚里的孩子都要饿扁了,你要做什么给我吃?”朝霞搬出孩子,顺利转移韩定远的注意力。

 “面。”他边回话,边转身,走至灶旁,开始着手准备烹煮的工作。

 “啊,只有面而已?”朝霞闻言,出小小失望的神情。

 “不,不只是面而已。这面可大有来头,寻常人想吃,还得花上十两银子才吃得到一碗。”

 “真的假的?面就是面,还分什么来头不来头的?我不信。”

 “来,你来站在我身旁,看我做,等看完、吃完,你就会相信了。”见她一脸不相信,韩定远索拐她身边陪着,还可趁她不注意时偷个香。

 为了知道答案,朝霞乖乖走来,站在一旁看韩定远动手煮起面来了。

 水沸腾大开,韩定这从一只巧的罐子內取出一块约莫掌心大小的褐色固体,轻轻往沸水里一投,随着水继续加热沸腾,热气氤氲,清香四溢。朝霞受香味所惑,更是饥肠辘辘,看见锅里的滚水由透明转为浅褐色,朝霞好奇问道:“你刚刚往锅里丢什么东西?这东西一放,水就变,香味也慢慢出来了。”

 “这是汤底。将精心熬煮三曰夜的高汤放凉,再倒入千年寒冰石凝成块状,可存放很久。之后烹煮时,只需将汤块放入热水融化,便成高汤。妙用绝佳的千年寒冰石和此高汤做法均是逍遥不传之秘。”

 “汤底?千年寒冰石?”听韩定远之言,朝霞脸上出既好奇又深觉不可思议的表情。想她在莲苑三年,见过不少技艺高超的厨师大显身手,但这种煮食方式恁是新奇,之于她是前所未见。

 “莲苑美食亨誉江南,净荷姐儿聘过不少出名的厨师,可这种烹煮方式我可是头一次见,好新鲜好有趣呵!”

 “这是我娘的绝活,也是逍遥珍馔立名的起源。有太多太多的人觊觎这面的做法,不过就算他们费尽心力,倾家产耗也是徒劳。”

 “为何?”

 “因为这做法只传韩家人,不传给外人的。”

 “那你为啥还做给我这个外人看?”

 “喔,暖儿,你认为你是外人吗?”韩定远手中煮食的动作未停,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反问道。言下之意便是他把她当自己人看,所以放心将这不传之秘告知,他对她的信任和情意从此事明白表无遗。朝霞一听,心弦不噤为之一凛,这男人呵!重逢至今也好一段时曰,可是头一遭让她见着他的好。

 “来,面好了,来吃吧!”不一会儿功夫,韩定远俐落捞起面条,分置两碗,端至朝霞面前,嘴边泛着微笑,要她趁热先尝。

 这是一碗看来清清淡淡的面,面条白嫰细致,只有简单的配菜。轻轻一闻,呼息间便充満香气,触动味觉,人饥肠韩韩,忍不住想食指大动,大快朵颐起来。五脏庙早已大唱空城计,加上眼前这碗面色香味俱全,朝霞迫不及待动起筷子,轻吹口气,将面条送入口中。

 吃了第一口,筷子便停不了。她愈吃,脸上的表情明白告诉韩定远她吃得很満意很开心,瞧她吃得心満意足,韩定远也跟着高兴。

 看着看着,他也饿了。手一伸,将另一碗面拨至面前,韩定远也陪着朝霞一起吃,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吃着面,偶尔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竟发现是不约而同,相遇的眼神不由地浮现温柔的笑意。

 “这面…真好吃。韩定远,看不出来你是真人不相!今天这顿…可算是我有孕以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餐了。”吃罢,朝霞微笑谢道。

 忆起前阵子惊天动地的孕吐,几乎什么东西都下不了肚,想来就叫朝霞心有馀悸。未来还有七个多月的妊娠期,她打心里盼望曰曰都能像此刻一般安安稳稳地吃饭。

 “嗯。”韩定远出个微笑后续问:“暖儿,你对这面评价如何?”

 “汤好、味醇、面温润。”七字评语简单扼要,一语道出这碗面的好。

 “哈哈哈,看来这真是命中注定!我娘要是能够亲耳听到你说的这句七字评,不晓得有多开心!暖儿,你知不知道冥冥之中,你便注定了要接掌逍遥的长媳之位,当我韩某人的爱?”

 一碗面没头没脑突然扯到韩家的长媳,朝霞听得一头雾水,一双水瞳直瞅着韩定远望,疑问全写在脸上。韩定远贪看她纳闷醇厚的可人模样,看得四眼发怔,只顾着傻笑,直到朝霞用粉拳伺候,才唤他回神。

 “快说!”双手叉,她以略带命令式的语气索讨答案。

 “先跟我说,你有没有听过『逍遥珍馔』?”接过面飞来的小粉拳,他以大掌温暖包覆,开始玩起她柔嫰的掌心和纤白的葱指。

 一阵慑人心魂的热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害朝霞差点失了神智,她白了他一记,薄嗔道:“你…你别顾左右而言它,逍遥珍馔名响江南,谁不知啊!”“我没有顾左右而言它啊!”抓起她的小手,提至边轻吻,锐利有神的双眼同时准确捕捉住她讶异羞怯的醉人神情,目的得逞,嘴边噙着得意的笑容后续道:“『秋水逍遥』跟『逍遥珍馔』,一样都有逍遥二字,你怎不想这两者之间有啥关系?”

 “啊…难道…”

 “没错!这面有个好名叫做『醇面』,『逍遥珍馔』便是以醇面立名。醇面是我娘的独门绝活。说到我娘啊,真是个童心重的人,四十多岁的人还像个大孩子似的。她的厨艺一,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新的菜,醇面是她的最得意之作。对于醇面,我娘给的评语是汤好、味醇、面温润,她说要是有一旦有姑娘吃了面,给的评语正巧就是这七个字,那就是真正懂得这碗面菁华的人,也是她最想要的媳妇儿!所以暖儿,你说这不是命中注定吗?”

 “我怎知你不是诓我?”朝霞被他看得脸热心慌,不知所措。

 “等到你能够全然相信我,接受我之后,我们再回逍遥。到时见了娘,你亲口问她,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他看她的眼底情意満溢,还有温柔和真诚,朝霞望着他,视线和他相对胶着,便再也分不开。好半晌,她点了头,当作承诺,愿意一起面对属于两人从头开始的崭新未来。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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