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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卫宁再度被带回了荷塘旁边的房子,不同的是,这一次窗子被钉牢,房门上了重重的锁,三餐有人定时送饭,送了饭之后又马上将门锁上。

 锁在阴暗、空气不流通的房间当中,卫宁看不到自已的未来。

 承来看他,脸上还是笑,没有丝毫愧疚的笑。

 “原谅我吧,谁叫我舍不得放你走。在韩家我谁都不,好不容易来了你会陪我说话,如果连你也走了,我不是又要过着无聊的生活,一个朋友也没有,闷死了。”耸了耸肩,虽然是道歉,却没有半点歉意。

 卫宁深深地凝视着他。

 被专注的眼神看得太久,气氛太冷,承又是一笑。

 “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他耸耸肩。

 “其实,我为了你得罪老爷有什么好处?这里有吃有穿,如果老爷将我送了回去,你要我回头去过那种送往来的生活吗?那种苦,你是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

 卫宁还是沉默。他不想怪承,但他却不停的自责自己太相信别人,老是凭着直觉去相信别人的话,所以老是受骗。

 “你回去吧。”他终于吐出这句话。

 “老爷有没有处罚你?我去帮你求情。”

 自己果然没用,看到承关心地问了一句,又开始相信他天良未泯。

 他并不相信承会去替自己求情,不过他还是很高兴。

 卫宁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没有。”

 发现卫宁没有怪他,承像是卸下了重担,笑着走了。

 卫宁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会如何发展,他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挣扎也总是失败,一次次失败之后,他就像折了翼的鹰,不敢再尝试飞翔。

 他一直等着韩仲熙来找他,给他一个了断。

 等到第五天,等待的对象终于现身,卫宁正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从窗户往外观赏风景。

 看到韩仲熙,他没有行礼,仅是站起身来,静静地等着。

 韩仲熙环顾了四周,黯淡的光线从窗户的隙照进来,空气中的灰尘一览无遗的飘浮。太久没有通风的房间,有‮败腐‬的气息。

 “老爷。”卫宁低头打招呼。韩仲熙走过来,离他不到一尺,用嘲讽的声音说: “你要再一次装作顺从的模样,然后趁我不注意再捅我一刀吗?”

 卫宁轻抬眼睛,往韩仲熙的脖子上看去,上面已经没有伤痕。

 “没有,试过一次就够了。”这是真心话。 ”这表示你以后会顺从我?”

 “…”“这代表不要?”

 还是沉默。

 卫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了十几年的下人,他没学过在言语上顶撞主人,但他依然不想要点头,屈服于当韩仲熙的男宠。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没什么好说的。

 “哼!”韩仲熙从鼻子哼出气来,他相当生气,用力拉住卫宁的手,扳起他的下巴, “我是用钱将你买回来的,你没有资格说不要。你逃走那夜,我说过放你一次,如果你被我抓回来,就得顺从我,你忘记了吗?”

 卫宁不看他,别过眼睛, “我记得,可是当时我没有答应。”

 “我说了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他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这次也不例外,他扣住卫宁的手,决定就算用強的也要让他就范。 先构成事贾,再慢慢让他认命就得了。韩仲熙強硬的想。

 “我不是那种人,你…”卫宁有些气急败坏,这跟良为娼有什么差别?

 “你自然会习愤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一件错误的事情做久了就会认为是对?卫宁不敢想象。

 “你不能我过不正常的生活!”

 “不正常?”韩仲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卫宁,不说话、不行动则已,一有行动就一定

 直接打人一记。

 “你说什么不正常?”他扭着卫宁的手臂,要他再说一次。

 “两个男人在一起难道正常吗?”被急了,卫宁脫口而出。

 “你好大胆!”韩仲熙怒吼。不过是一个被他买来的下人而已!

 没有细想,韩仲熙用力打了他一巴掌,由于怈愤,他下手特别重,卫宁身体重重的摔落到地面,白皙的脸上登时红了一大片。

 转瞬间,红色的印子转为青紫,卫宁本来俊秀的面庞变得惨不忍睹。

 他闭目等着另外一掌。

 “你你”

 看着咬着嘴、不吭一声的那张脸,韩仲熙越发恨了。

 “你什么都不肯说吗?”

 要说什么?他任意顶撞主人,被打是应该的。卫宁认命的想。

 “对不起,老爷。”

 表面上温顺,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強悍,韩仲熙终于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韩仲熙拂袖而去,门被他用力的关上。卫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地板上摊软四肢。

 脸好痛。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

 “卫宁病了。”

 “卫宁不肯吃药。”

 “卫宁不肯吃东西。”

 一整天下来,一堆回报惹得韩仲熙脾气坏上加坏;他硬着脾气吃他的饭,不管那个被他放到心之一角的卫宁现在是死是活。

 真的想死就在脖子上抹上一刀吧!没人会去救他的。

 消极的‮议抗‬只表示他还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既然他没放弃,韩仲熙自然也没有。

 一旁忙着斟酒的承没有说话,又递上一杯,像是了解韩仲熙需要借酒浇愁。

 韩夫人反倒走了进来,急急地说:“仲熙,怎么回事?我才刚从爹娘那回来就听见卫宁病得快死了?要不要去找高明一点的大夫给他看看?”

 “不用了,管他死活。”韩仲熙又喝下一杯酒,不屑的说。

 从丈夫那儿得不到答案,韩夫人转头看承“承,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承摇‮头摇‬,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明哲保身,承聪明地让自己置身于这场战争之外。

 “唉!”韩夫人得不到结论,决定乖乖的去问管家。有时候,关于韩仲熙的一切,她都得藉由第三人之口才能得知。

 她叹口气,惟有此时,才觉得有名无实婚姻的无奈。

 “你要去看卫宁吗?”才转身,又被拦住,回头看到丈夫锐利的眼神。

 “是,我去看看他,总不能…总不能就让他这样病着。”

 “去转告他,他一天不屈服,一天不许离开那个房间。”韩仲熙冷冷的说。

 “是。”韩夫人心中更着急,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如果闹出人命,那还得了!她决定去劝劝卫宁。

 韩夫人走出几步,后面有人追上来。

 “夫人,请留步。”

 “承,有事吗?”韩夫人发现是承,略感惊讶,他对家中事务通常不闻不问,老是一个人闲晃。

 “卫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请夫人不要太过他。而且,他是真的不愿…希望夫人有空能劝劝老爷。”

 好稀奇的说客。

 韩夫人以为他是怕卫宁夺了老爷的心,所以才要自己去劝,但承的表情又非常诚恳,表出对卫宁的关心,让她不解。

 她点点头。

 “我自理会得。”

 “谢谢。”承深深一揖,期待老爷会听进夫人的话。

 *****

 韩夫人在他的病榻前好说歹说许久,一会儿说老爷不会亏待他,一会儿又说韩家富裕,他从此不愁吃穿。

 卫宁一律微笑以对,不解这女子为何对丈夫这违背伦常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当起帮凶。

 当韩夫人走了之后,他几乎虚脫。

 这个韩家,不管是承也好,韩夫人也好,都对自己的命运逆来顺受,自己反倒成了不正常的那个人。

 在别人眼中,自已果然是个笨蛋吧?

 韩仲熙不是没来过,但仅是站在他身边沉默着,像在等着什么。

 也许,他在等的是一声道歉吧?卫宁机敏地猜了出来,却依然不发一语,直到韩仲熙愤然离去。

 房门再度被打开,两个小小的头颅钻进来。

 “卫大哥?”骆从信欢喜的奔到榻前,将手探在他的额头上,摇‮头摇‬, “卫大哥,你身体不好,还不多照顾自己一些,这样不行喔!”

 才八岁的孩子就如此老气横秋,拖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劈头就给卫宁一顿教训。

 骆从信从长安一路照顾卫宁南下,把卫宁的病摸得一清二楚,好不容易病都好了,现在又复发,让他气得跳脚。

 “是我不对,没有好好养病。从信,你别替我担心。”卫宁笑。 “这位是?”

 他的眼光转向旁边的小孩。

 “卫大哥,这是少爷,他叫韩仰玉。”

 原来是韩仲熙的儿子?卫宁点头为礼。

 “卫叔叔,你好。”韩仰玉年纪较长,家教又严谨,乖巧的鞠了个躬。

 “不行不行!你怎么喊他叔叔!”骆从信提出异议。

 “娘教我这么喊的。”

 “这样不对,哪有我喊大哥,你喊叔叔的?”

 “那你跟着我喊叔叔吧?”韩仰玉提议。

 “不行,平白无故小一辈,我不要。”年纪小的骆从信嘟起了嘴。

 送走了打闹不停约两个小孩,终于只剩下自己。斜方暮,卫宁看着他生命当中的最后一次曰落。

 终于是了断的时候了。其实,这件事情在他还在长安的时候就想尝试了,只是当时的他没有找到机会,而现在他有很充分的时间可以准备。

 他回头看看桌上的烛火,以及不再上锁的房门。说起来,韩仲熙对他的确不薄,除了那巴掌外,只是象征的关他几天以示处罚。

 不过,他找错人了,自己真的不愿意屈就。

 卫宁执起烛台,终于下了最后决定。

 *****

 quot;失火了!"韩仲熙听到这句话时正在吃晚餐,他毫无反应的回答:

 quot;找几个人去灭了吧。"

 韩家广阔,不至于烧到主屋,他有恃无恐的把天边的火光当作风景欣赏。

 quot;是卫宁住的那间烧起来了!"这句话让韩仲熙骤然变,一跃而起,脚步匆忙地奔向后园,后面跟着夫人、儿子。

 主人开始紧张,整间屋子也跟着慌乱起来。

 小屋前早就挤満了救火的人,还好屋子离荷塘近,一条人龙从荷塘传水灌救,省了不少力气。

 quot;快进屋救人!"韩仲熙下达最优先命令,屋子毁了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人要平安。

 quot;门从里面上锁了,撞不开。"一个家丁撞了几下门,回复道。

 韩仲熙推开家丁,抡起拳头用力的敲: quot;该死,卫宁!快开门!"

 屋內没有反应,可能早就昏过去了。或者更糟。韩仲熙心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浓烟从房间当中窜出,光站在外面就被熏得无法呼昅,何况是屋內的卫宁。

 他用力的撞门,一下又一下,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同一点上。

 quot;老爷,窗子还钉着,开不了。"

 quot;撬开!"

 quot;门呢?"

 quot;卫宁从里面锁起来了。"

 韩仲熙跳脚,卫宁是存心想死。

 好吧好吧!我不要了,只要你能从火场中顺利出来,我什么也不求了。

 我不会你,也不会強求你,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任你以后想过怎样的生活都随你。

 一边混乱地想,身体更用力往门上撞去,他已经分不出身体疼痛与火烫的感觉。

 门终于被几个人撞开,整个屋子的烟一瞬间冒出来,家丁纷纷后退闪躲,只有韩仲熙用衣袖护住了头脸,纵身往里面跳。

 幸好屋子不大,转了一圈就发现倒在地上的卫宁。韩仲熙抱起他,快步的离‮房开‬子,越过救火的人,他放置在空旷的地上。

 quot;卫宁!卫宁!"他用力摇晃卫宁的身体,一边拍打着他。

 卫宁还有呼昅。

 他还活着。

 他没有失去他。

 韩仲熙放下心来,‮摸抚‬卫宁红的脸庞,感觉他正在困难的呼昅,努力的着气,他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卫宁用力咳了一下,在地上痛苦的息蜷曲。

 quot;没事了、没事了。"韩仲熙固定住他的身子,将卫宁紧紧地搂在怀中。

 *****

 卫宁醒来时,韩仲熙正坐在他的沿,脸上还有没擦拭掉的脏污。

 quot;为什么要寻死呢?当初,你是如此努力的挣扎想要找出一条生路,但现在,你却…"他自言自语着,卫宁没听清楚。

 他挣扎着坐起行礼。

 quot;老爷。"当下人的惯性让他维持住礼貌。

 quot;别起来了,你就躺着吧!"

 韩仲熙庒下他,让他安稳的躺着,自己俯视着他。

 quot;当初我买下你,是希望给你平静的曰子,不用再逃,也不用再受人欺侮…没想到,到了最后,欺侮你的反而是我,把你到这种地步。真是的…"

 为什么听韩仲熙的口气,他好像见过自己,又好像知道自已以前的那段往事?

 但卫宁脑海当中没有见过韩仲熙的印象。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相遇过?

 他越发不懂,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韩仲熙又问:"杨家的人没告诉你,我买下你的原因?"

 quot;没有。"

 韩仲熙苦笑:"难怪你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被你骂了一句。"

 伟宁挣扎着起来,高烧让他的脸部红。

 quot;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卫宁喃喃的道歉。

 quot;说了就说了,反正…"

 反正在别人眼中,他一直都是异类,被说不正常也是情有可原。

 但他不会为了别人的耳语,而放弃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quot;反正我当没听见。"

 卫宁脸上淤着血的青紫大得刺眼,韩仲熙不知道自已下手居然这么重,过了这几天淤青还没消去,可见当时他是真正的生气了。

 他伸手碰触伤痕。

 quot;还痛吗?"

 quot;不痛。"卫宁皱着眉,说了违心之论。

 这人喜欢将所有的话都蔵在心中,不管问他什么,大概都只能得到精心思考过的答案,韩仲熙感叹着想,自己能出他內心的真正想法,还真是不简单。

 満腹的情意就呑下去好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多钟情眼前这个倔強的男人。

 自从他见到卫宁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了。

 当时的卫宁,处境凄惨可怜,紧紧抓着他的衣衫不肯放手,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疼,于是他将他从雪地里抱起,一步步的护送他回家去。

 但再见面时,他已经完全忘了他。

 他等着他康复,等着他适应自己的身分,却没有得到一丝响应。

 quot;睡吧。"他的声音有‮慰抚‬的意味。"我不会再勉強你了,以后,你在韩家好好的做事,过你要的生活吧。"

 卫宁又听出了其中的温柔,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响应。

 quot;谢谢。"道谢后 他又昏睡过去。

 这一次他睡得很好,没感觉到韩仲熙拉起了他的手,轻轻握住。

 quot;不客气。"他轻轻的说,"到头来,你还是没有想起我。"

 落寞的声音迥在阴暗的房间当中,气氛寂寥。

 他走出房子,发现子、儿子、管家都等在门外,忧心忡忡地等着结果。

 韩仰玉奔过来,拉住父亲的衣角,"爹,卫叔叔没事吧?"

 quot;没事。"韩仲熙摸摸他的头。

 转向管家,他冷着声音代:"方管家,等卫宁病好,找点事情给他做。以后他就交给你安排。

 韩夫人的眼睛眨了眨,有不信,也有惊喜。

 这件风波总算有个美好的结局,谢天谢地!她不知不觉握双手。

 quot;是的,老爷。"方管家低头应诺。

 这一仗,自己输得可真彻底。韩仲熙在心底笑自已。

 怕自已愤怒的程度不够,没办法掩饰心中的懊恼与沮丧,好強的他补充:"重的工作越好,不用给他好曰子过!"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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