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生分 二
江南的秋,草木凋得慢,天的颜色也显得特别的淡。可是北国的秋却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那铺了満地的槐花,脚踏上去,没有声音,没有香气,只是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伴着秋蝉衰弱而残破的啼唱,我突然念起了初冬时节的那一碗香滑醇腻、清香四溢的皮蛋瘦
粥,只是那曾经熟悉的口感,似乎早已忘却。
闲暇神游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北侧的膳食房。这里热火朝天,蒸汽弥漫,和室外的宁静相比却是另一番景象。大师傅炒瓢翻飞,技术娴熟;厨娘杀
剖鱼、淘米折菜,不亦乐乎。呵,腿双定是受大脑控制,应该是馋虫作祟了。我轻笑两声,无奈地摇了头摇。
“咦?这不是花掌事么?”我回头,只见一位中年厨娘手中端着一碗莲子桂花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啊,我就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我摸了摸肚皮,咧嘴笑道。
“哎呀,您瞧瞧这小丫头给当的什么班?怎么都要您亲自寻摸来了?”肥嘟嘟的厨娘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碗,随便在围裙上蹭了蹭“姑娘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咱们现在就给您做着!”
“哦,不麻烦各位了,我想吃的大师傅们也未必做得来。”我急急地劝阻“这样…厨房里有皮蛋吗?”
厨娘的小绿豆眼滴溜溜转了几圈,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无奈地摇了头摇。
“呃,就是那种用泥巴和麦糠包起来腌制的,过了一定时候会变
,味道有点怪怪的…”
“哦,您说的是雪云蛋吧。”厨娘的眼神开始闪烁,转眼就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颗形状怪异、用糠屑包裹紧实的泥蛋。槟果,应该是了!我笑着接过厨娘手中的松花蛋,再问大师傅要了少许油盐、味jing和几两瘦
。一切就绪后,我独坐一隅,安静地守着自己的个人空间。
轻轻地将皮蛋往锅沿上敲了敲,再慢慢地拨了蛋壳,撕了皮膜,剁碎了放在小钵內。抓了一把米,淘洗好了晾在锅內,再放了少许水先在炉上炖了起来。等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米粒跟着上下翻飞的时候,便下了籽油、松花蛋以及切好的瘦
丁,再加了足量的盐,用文火细细地焖着。当汤汁泛白,渐渐粘稠时,熟悉的香味开始四处弥漫。我忍不住深嗅了一口,清新的米汤配着淡淡的葱花味,香香的,醇醇的…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皮蛋瘦
粥的做法是阿穆教的,因为他爱吃。每年的最后一天,他总会熬上一锅香气四溢的瘦
粥,我们嬉笑着相互喂食,十二点之前绝对一滴不剩。掀开锅盖,蒸汽袅袅
面而来,我的眼眶逐渐开始
润,那腮边汇集的,分不清是弥漫的水蒸气,亦或是…泪水。
“哎呀,非花妹妹,可找着你了!”身后传来急急的唤声,我不理会来人,悠哉地舀了一勺抿下,不自觉地轻tian嘴角,意犹未尽。
“非花?!你听到我说话没?”那人有点焦急,快步旋至人前,原来是红莲。
我揩了揩嘴角,抬头笑道“要不要来点瘦
粥?…我亲手煮的呢!”
“哎呀,我的好妹妹。我都愁死了,哪有心思喝粥哇?”红莲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攥着,仿佛这样便能将她的焦急转移到我身上来似的。
“嗬,到底是个什么事儿,能难倒我们的红莲姑娘?”我坏笑着,絮絮调侃“难不成姐姐遇上了情郎,想妹妹给点儿意见?”
红莲募地红了脸,顷刻,却是苦笑一声“妹妹取笑了,红莲如此身份,能有什么好归宿?”她轻吁一声,伤感稍纵即逝“是位爷托我来请你,快随我来。”
“等等,哪位爷?”
“唉,客人的身份我们也不方便过问。只是近些曰子多捧了几回场,应该是豪门公子吧,不知为何,今曰却好端端却问起你了…”红莲看我拖延着时间,也是怕那头怪罪,急急地又来拉我“哎呀,总之这样的人可是你我都开罪不起的,快走吧!”
“我不去!”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固执地赖在原地。长期以来,由于始终秉持着自己的原则,故而不曾有太大的过失。这一次,亦是如此。
“权当是给姐姐一个面子?”红莲挑眉,那探寻的眸子里不知暗蔵了多少阴谋诡计。她似乎意识到这招不太灵光,她愁眉苦脸地哀叹一声“好啦!…大不了那十二两,不用还了。”
“当真?!”我心里乐开了花。
“当真。”
“如此,麻烦姐姐头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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