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
如果有人从天上看下去,就会发现在墙墙相连的密集房屋中,有一溜排房屋都是完全木制,而在这溜房屋前后又全是砖屋,这排木屋如同一条引线般,勾着火势按即定的方向烧去,逐渐
近城墙,最后烧上城墙的耳垛。
在耳垛上常年铺有浸过油的木柴,主要是为了照明和冬天取暖之用,现下季节已近入冬,城墙上聚集的木柴瞬间被火点燃,一溜线的火光顺着木柴快速延展开来,很快整个城墙都亮起一线明亮的光芒,仿佛戴上灿烂的装饰。
官兵大多去救治城內的房屋,城墙的门关处一片混乱,不少人开始试图冲破关卡,江湖人士更是早已经大开杀戒,平民百姓四处奔逃,白天寻宝集的惨剧再度上演,那位奚南口中的“厉鬼尚将”却夷然不惧,下令闯关者格杀勿论,然而腥风血雨中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发展。
地上的人勿闻一声震耳巨响,南门与东门城墙间中一段在巨响后突然塌出一个缺口,巨响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城墙也接连塌坍,碎石砖屑四处
飞“厉鬼尚将”登上高处一望,只见原本城墙所在之处已经无所踪影,细心一看,所有的砖头都是向城外飞出,却无一是原地塌倒,他冷哼一声,心道:赵家,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纭舟一行在地下听得轰鸣连响,地动天摇,头顶泥沙俱下,纭舟手扶着城墙,发觉震动离他们越来越近,心知不好,连忙大喊:“后退后退!”
众人都是身怀武功之人,关键时刻也倒没有慌张,这地道设计的在附近有个拐弯,现在成了他们最好的遮挡所,当原本最前,现在变最后的司马刚转过去,半个身子还在外面时,声音和震动淹没了他们的五感。
过了好半天,声响远去后,武功最高的赵谦勉強探出头去一看——朗朗星空悬于头顶,原先那堵城墙已经无影无踪,地上出现一个大坑,等到所有人哼哼着爬起来后,看见此景莫不惊的骇不拢嘴,赵纤如果看见了,肯定会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的笑起来。
纭舟晃了晃晕勿勿的脑袋,毕竟是现代人,什么怪都见过,连UFO都不在话下,先接受现实要紧,首先开口道:“我们赶紧走。”
没想到话出口却发现连自己都听不见,看来赵老太君没考虑到离炸弹太近造成的耳袭脑鸣,大概在她看来,保条命就不错,哪管那么多,纭舟运功对着耳附近
位筋脉好一阵疏通后,才勉強听见自己的话。
“快走快走。”推推搡搡间众人终于恢复了七八成,天暮抗着天秋,天晨抱着天月,这两娇生惯养的丫环身无武功,晕了过去,柳香毕竟是男子,虽然同样手无缚
之力,但作为医生身体也调养的
的,晕倒没晕,只是走路象僵尸。
七手八脚的爬出来,纭舟才看见外面壮观的景
,乖乖,这真是大手笔,整个一大段城墙全部不见鸟,剩下的也冒出滚滚浓烟,远处哭喊震天,河城整个陷入一片火海,赵老太君真是退场也要华丽丽的背景,够狠。
司马踏踏脚下的砖末,抹点粉末放在手指上闻了闻,忽然恍然道:“这砖里包了火药,怪不得遇火就炸了。”
纭舟想到居然用炸药来建城墙,抖了三抖,看看被炸出来的大坑,想到砖墙居然正好是向外爆发,也不知在这世界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咕哝了一句:“这还定向爆破呢…”
“你说什么?”司马问道,纭舟急忙否认:
“没什么,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
“不然你们一个就走不了了。”比西伯利亚还低温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心下骇然,此人直至发声才被发现,应该修为不低,奚南浑身一颤,双眼
出憎恨的目光看向来者。
“厉鬼尚将”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一群人,逐个用冰冷的视线扫
,被看到的人感觉似被蛇盯上,待奚南映入眼中,干巴巴的声音才又响起:“原来还有故人在此,真是奇遇,今天正好可以把旧事一并解决掉。”
“你还真如厉鬼甩不掉,今天就让我送你一程,去
间为你的业障恕罪去吧!”
纭舟正要劝奚南不要冲动,一丝低语钻入耳中:“我拖住他,你们快走,不然等其他人来了就走不掉了。”
纭舟皱皱鼻子,选择无视奚南的话,干咳一声说道:“一起上,把这家伙杀了。”其他人听了这句话看她的眼光都象看白痴。
“这位姐小好大的口气,李某今天倒要领教一二。”说完不待对方反应,高瘦的身形已如大鸟般疾扑而来,大概是看出纭舟所穿服饰尊贵,想要擒住要胁于人,没想到她看起来小小年纪,手下功夫却也不弱,长鞭如蛇吐信,
巧的招式堪堪
住他的进攻,只是毕竟吃亏在耐力內功和经验,没几下已是气
吁吁,汗
颊背,她看到周围人一个个呆头鹅般站着,不由心中恼火。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来帮忙!?”
一般来说,高手相搏,旁人如果妄自揷手,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所以习惯上单打独斗,可惜纭舟目前只能算低手,被
的上窜下跳,这一喝,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急忙伸出援手,没想到这厉鬼不慌不忙,以丙之矛攻乙之剑,以甲之掌攻丁之鞭,这么一腾折下来,倒是把纭舟弄的险象环生,手忙脚
,众人心中明白,只是苦于被卷进战阵之中,无法脫身。
奚南没有跟着上去,深知老对手场战上练来的群搏之术,但现在也是苦于无法搭救,只好干瞪眼,纭舟已是接近油尽灯枯,在这样的高人手下支撑这么久,足见古威为她打下的底子有多结实,但受制于年龄所限,眼看着脚步虚浮大汗淋漓的她即要落败。
李厉鬼
开赵谦的长剑,巨掌虚空一抓,纭舟只觉得一股昅力袭来,人被带着往他方向跌去,就在掌心抓实她脖子前,金色的剑锋斜地里刺了过来,正好阻住纭舟的去势,厉鬼被
收势,一缕內力传去,把剑气转移到另外几人身上,天暮与司马同时闷哼一声,退了开去,不过纭舟也乘机离开战圈,各人围成一圈站定,再也不敢冒然上前。
奚南手握金色重剑,指向厉鬼尚将,气势遥遥牵制,双方谁也不敢动,刚才那一剑就是他的杰作,虽然说伤了自己人,但好歹解决了死局。
纭舟
着气,瞄到奚南手华中丽无比的金色巨剑,心道这家伙看起来朴素无奇,居然拿把这么拉风的剑,果然人不可貌像,如果让奚南知道她这会儿还想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保准当场吐血三升。
“你我之间事,不要牵扯外人,‘厉鬼尚将’什么时候也开始对小孩子下手了?”
姓李的家伙无起伏的声线回道:“赵家余孽,一个也跑不掉,李某奉旨除叛,罪名之下无老少。”
赵谦心中一黯,果然是朝廷下的手,赵家看来是永无翻身之曰了,他不知道这一切跟他的亲爷爷还有关系,纭舟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有些事还是随着过去就过去的好。
远远的呼喝声传来,厉鬼尚将可以飞檐走壁,后面的小兵只有老老实实的从废墟中开出一条路来,这会儿总算要到了,而纭舟一行的大限也将至。
“援兵即至,尔等去路已绝,何必再多挣扎?”
奚南传音纭舟命其先走,纵身扑向旧敌,一付同归于尽的样子,纭舟十二分不甘,正在惶然间,猛然瞧见被小兵们踢的
飞的废墟,脑中记起赵太君给她的火折,心底叫一声赵
保佑,火急火燎的掏了出来,猛打几下后小小的火星闪出来,她绕过斗成一团的李厉鬼和奚南,尚将看出她想做什么,
去阻止却被奚南
住,眼睁睁看着她点燃熄灭的火把,往远处废墟一扔,废墟见火即燃,顿成火墙隔绝住援兵,形势逆转,瞧见脚下还有粉末,纭舟急忙叫道:
“往他身上洒粉末!”
众人纷纷动手,不一会儿李厉鬼浑身已成绿人,纭舟点燃另一个火把,叫道:“再不住手,我让你烧到尸骨全无!”
李尚将却全不受威胁,一边与奚南过招,一边洒然道:“李某皇命在身,在所不惜!如能拖得旧敌同赴黄泉,也算不负圣恩了!”
奚南见纭舟犹豫,催动內力,
近宿敌,
住他后叫道:“点火!舟儿点火!”
纭舟的手心全是汗,怕火把滑下,小心的换个手,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玉石俱焚不是她的选择,她也做不到牺牲奚南——至少现在无法做到!
在纭舟两难间,赵谦的身影站了出来,青年对着少女…大概只能看作是小孩子吧,一笑,那个笑容隐然有慕容英的风姿:“舟儿,我与你缘浅,没想到只能如此,可惜…”
可惜之后赵谦没再言语,闭上眼睛让內功缓缓通身一周天,再睁开眼睛后却把纭舟吓了一跳,那张温和的脸上布満狰狞之
,双目尽赤,怒吼声中黑豹般向着李厉鬼扑了过去,先是一掌把奚南劈飞,减了这个阻碍,狂
大发下,招招夺命,向着李厉鬼招呼了过去,对方的攻击居然全数用
身接下,尚将只觉攻去的內力如泥牛入海,没有给对方造成半点伤害。
“赵家绝学,传说中內力会短时间內数倍暴涨,刀
不入,力大无穷,但是…”司马没有再继续说但是之后,纭舟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不一会儿,李厉鬼败象渐显,眼角扫到呆立近前的纭舟,虚晃一招引开赵谦注意力,人向着最小的丫头飞了过去,纭舟凶相毕
,她最恨被
做出选择,这天下可以
她的只有她爱的人,其他人通通捅爆花菊!
镶着赵谦送的钻石尖的鞭子顶风而上,从內力渐歇的李厉鬼掌边擦过去,也合该是李厉鬼命衰,一阵強风从侧面刮来,吹得势减的鞭头正好划过他的脸庞,从太阳
至嘴角带起一线血花,乘此机会,追过来的赵谦一掌拍在他后心要
,他如石块般砸穿废墙砖瓦,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赵谦也是脚下踉跄,司马大步跨上把他抗在肩上,他却呕出鲜血,顺着司马的长衫染红了一大片,身后传来兵众呼喝声音,李厉鬼捡回一条命,纭舟知不是停歇的时候,一边叫柳香救治,一边咬牙说道:“走,快走!”
众人在烟雾中疾步飞奔,没几身下影即已消没在夜中。
乾元三十四年,秋,河城大火,烧毁房舍三百七十一间,伤亡近千,权倾江湖、声达朝廷的赵家所建寻宝楼因私蔵火器走水败
,被定谋反之罪,诛连九族,赵家主人赵纤及其夫慕容英葬身火海,其女及三夫负隅顽抗,最终其女突围而去,仅以身免,三夫全部战死当场,其余子女亲戚大多逃散四处,在几年间陆续被抓捕处决,丘元村天家因关系较浅,其独生女儿天纭舟又传闻丧生于河城大火,关系者上下疏通后,拖到第二年女帝大赦天下,以家产抵罪,逃过一劫,纭舟也遭赦免,天家上下却因长姐小遇难而悲痛
绝,失踪的赵家小公子赵谦则传说是被某个江湖女侠救走,更有人说是被仙门人士救出,凡此种种,其后数年间在江湖都
传一时,但赵家,到底已成历史尘埃,从此只存于耳
流言之中。
河城大火被民间传闻是天神降怒,不然如何解释城墙突然消失,化砖成灰,更有当时值守士兵称亲眼见神女持火烛消墙,也有传闻是妖怪作
,身形瘦小,双眼如矩,就连有“厉鬼尚将”之称的李嵬都身受重伤,不知为何,李嵬对当时的情况闭口不言,仅对女帝进言一二,任由坊间流言飞转,寻宝集盛会被朝廷打入不详之列,从此江湖儿女们又少了一个可以把酒
歌的机会,河城经此变故,也渐渐败落,繁华不在。
转眼间,乾元三十八年,冬,临近舂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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