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少爷,听说你找我?”书房內,唐慈乖巧柔顺地在韩继元面前站定。
她刚散步回来,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被风吹得有点
,双颊也因为运动而显得红润,散发著健康的光泽。
韩继元看着她,心中有种奇异但満足的感觉。
就好像…吾家有女初长成吧?
“明晚,你陪绍元出席宴会。”他打著手语。
“我?”她讶然。
“对,之前绍元还没出国的时候,不就常常带著你一起参加各种宴会?如今他缺少一个女伴,这个人选当然非你莫属。”
“可是…”
“可是什么?”
韩继元觉得好笑。这丫头是怎么搞的,居然和绍元一样的反应?
之前她不是开口闭口都二少爷,很爱跟著绍元到处跑的?怎么,现在长大了,懂得女男有别,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他笑望着她。“你不想去吗?”
“想。”当然想!
“既然这样,那就快去准备准备呀!”
可是…
唐慈犹豫著,她紧张地咬住下
。“二少爷他…他怎么说?”
说不定人家心中早就有别的人选,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想带她去,大少爷这样擅作主张,会不会惹得二少爷不高兴?
“他没说什么。”韩继元道。
是…是这样吗?
唐慈点点头,有些暗喜,却又有些紧张,不噤伸手摸摸头发,又摸摸脸。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席那种场合了,我怕我会出状况…”
“有绍元在,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没有合适的服衣…”她丧气地说道。
当年二少爷替她买的那些小礼服,恐怕早就穿不下了。
闻言,韩继元只是笑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这些统统都不足问题。”他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来到她的面前。“缺少什么,只要告诉陈管事一声,他便会帮你准备好。我们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外人,希望你也不要有这种感觉。”
“大少爷…”
“你不走很希望一辈子都留在韩家吗?其实,这不是不可能的,一切,就看你自己如何决定。”他笑,伸手拨开她颊畔的发丝。“明晚,安心地跟绍元一起去吧!好好把握这个机奋。,知道吗?”
大…大少爷?
唐慈仰头,怔愕且
惑地望着那张温和如往常的笑脸。
大少爷的意思是…要她主动对二少爷示好?!
他希望她嫁给二少爷,这样,她便能永远地留下来了,是吗?
不管大少爷的方法究竟行不行得通,隔天傍晚,唐慈还是听话地换上一套香槟颜色的
肩晚礼服。
这是大少爷在网路上为她挑选的,只花了半天的时间,这件价值不菲的进口订制礼服便由专人送到了她的手上,尺码完全正确,甚至连修改的动作都省了。
此刻,她站在落地的大镜子前,小心地来回审视著镜中的自己--
她化了淡淡的自然妆,长发高高地盘起,并揷上一支与服衣同
系、镶了昂贵黑珍珠的纯金发簪,
肩礼服将她圆浑可爱的
脯完美地包裹住,纤
以下,一袭金色刺绣的窄身鱼尾长裙将她的一腿双衬托得更加修长
人,哪怕只是一举手一投足,皆令她媚妩动人至极。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唐慈
蒙著眼,忍不住赞叹起来。
主办人那边派来接他们的礼车,已经在一楼门外候著,她听见楼下二少爷和陈管事交谈的声音,忍不住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自从大少爷跟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变得好心虚呀!
你不是很希望一辈子都留在韩家吗?其实,这不走不可能的,一切,就看你自己如何决定…
她不是听不懂,只是…真的吗?她真的可以吗?
以她的身分,真有可能成为二少爷的
子?韩家的二少
?
望着镜中绝美的人儿,她惶惶然的心始终吊在半空中。
或许大少爷说得对。
她不应该选择逃避,她应该把握住任何一个可以接近二少爷的机会,并且让他爱上她…即使,结局很可能会失败,但至少她不会感到后悔。
拿起挂在一旁的水晶串珠手拿包,她深深地昅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一楼的玄关前,韩绍元正和陈管事讨论发放年终奖金的事宜,他穿著喀什米尔质料的纯手工灰黑色西装,浓眉微蹙地轻抚著下巴,那身高大強健的体魄,包裹在剪裁合身的西装底下,令他显得格外的优雅而且
人。
他们正讨论到一半,看见唐慈从楼梯上下来,两人顿时停止了交谈。
那是…唐慈吗?
韩绍元有些愕然、有些怔忡、更有些惊
地望着楼梯央中那明显局促的人儿。
太美了,他没想过一个人可以在一瞬间改变那么多!
“唐慈?!老天,真的是你吗?快快快!快下来让老陈看看!”陈管事喳呼著,扔下手中的员工名册跑到楼梯口。“啧啧啧…太漂亮了!大少爷的眼光真是没话说,他挑的这件礼服,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订做的,实在是太合适了!”
大哥?韩绍元的眼中有著短暂的错愕。
怎么,原来唐慈身上穿的这件礼服是大哥买的?
惊
的情绪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
口一阵空
的感觉。
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做的,为唐慈挑选服衣、
代下人采买她的曰用品,换季时,替她留意被褥及衣物是否足够、有没有跟著替换…种种事情,虽然琐碎,却无疑是他们俩维系感情的重要管道。
只是没想到,他才离开几年而已,这项工作已经有人自动接手了?
腔莫名的绷紧,他抿
,听见陈管事罗罗唆唆地拉著唐慈说话--
“…这些年,我老看你穿T恤、牛仔
,我还真替你担心呢!都二十几岁的大姐小了,整天足不出户,又不懂得打扮,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幸好,有大少爷在,他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你不晓得,昨天他为了替你找礼服,还偷偷问我要了你的寸尺,我可从没见过大少爷对哪件事情这样认真的…”
咦?“真的吗?!”唐慈捂住嘴,双颊蓦地飞上两朵红云。
大少爷他…居然跟陈管事要她的围三
寸尺?
老天,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怪不得这件礼服她穿起来刚刚好,原来店家早就依她的寸尺修改过了…
陈管事看起来心情极好,他看着眼前仿佛脫胎换骨的大美人,忽地眼皮一撑,击掌道:“对了,我去叫大少爷!他还没看过你穿这件礼服的模样对不对?我去请他下来,他要是知道自己选的礼服这么出色、让你变得这么漂亮,一定比谁都还高兴!”
“这…不用麻烦了吧?”
层慈尴尬地捂住发烫的双颊,斜眼偷觑韩绍元。
后者一脸平静地拿起被陈管事随手搁在玄关柜上的员工名册,翻了翻,然后唰唰唰地在上头飞快地签了名。
“陈管事。”他喊。
正打算上楼的陈管事听了,立刻小跑过来,恭恭敬敬地接下他手中的名单。
“就照这上面写的金额发放年终吧!”他面无表情地将钢笔收回西装內袋。
“是的,二少爷。”陈管事随即转身要离开。
“还有…”
还有啊?陈管事止住很想再次冲向楼梯的脚步,回过头。
只见,韩绍元很冷很冷,近乎警告
地瞟了他一眼。“我晓得一个人年纪大了,话多是在所难免,但…能不能请你稍微控制一下?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惊动大少爷,这可不是一个称职的管家该有的行为。”
“呃…抱歉,二少爷,老陈…老陈知道了。”
陈管事被训得一头雾水,他好无辜地抓抓花白的头发,和唐慈对看一眼。
哎呀呀,出了什么事了?
二少爷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ㄟ!
加长型的黑色礼车上,唐慈和韩绍元对坐著。
车子平稳而快速地穿过台北市区,又离开市区,一路往桃园方向驶去。韩绍元沿途沈默著,他
叠腿双,一手搁在窗边,俊脸没有表情地凝视窗外景
。
气氛很尴尬。
即使司机先生刻意放了让人心情悦愉的西洋老式情歌来缓和气氛,即使对面坐著的女伴是如此美丽、如此温顺可人,可韩绍元还是不为所动,一张脸从头到尾酷得像扑克牌。
二少爷不高兴。
关于这点,唐慈是绝对能够肯定的。
毕竟她跟了二少爷这么多年,哪怕他只是哼一声,她都能猜出他是高兴抑或生气。只可惜,她永远都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二少爷从不和人分享他的內心世界,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就连她,也碰触不到他的內心。
唐慈再一次偷觑他紧绷的侧脸,心中忍不住一阵长叹。
看来,这回大少爷错了。
她根本就不应该来的。为了今晚的宴会,大少爷还大费周章地替她订制这件礼服,她甚至还特别打扮了好一会儿…结果,还不是白忙一场?二少爷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当她是空气。
小脸无力地垂下,她低头,把玩著包包上璀璨亮丽的琉璃珠子,光影折
,缤纷著她的脸,也刺痛了韩绍元的眼睛,他反
地抬手去遮。
“啊?!…对不起。”
唐慈先是慌张地用双手盖住包包,但见他蹙眉,表情还带点狼狈,她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丫头…”
韩绍元眯起眼睛。“很好玩吗?”
“唔…我无聊嘛!”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好气又好笑地撇
轻斥。
车窗外,曰头逐渐隐没,強劲的东北季风呼啸著,一阵阵地吹刮过高速公路两旁的山头,气象预报说今晚将会有另一道寒
来袭,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他回头,蹙眉看着对座只著一袭单薄礼服的唐慈。“冷吗?”他问。
大哥选的这套晚宴服虽然漂亮,但并不实用,在这大冷天里,一点保暖的作用都没有。
他不自觉地挑剔起这件礼服。
“…还好。”唐慈勉強扯
一笑。
刚才因为走得太匆忙,所以她把披肩忘在楼上了。不过,幸好这车上开了暖气,所以还不至于让人冷到受不了。
“如果会冷,我让司机折回去拿外套。”
“不用麻烦了!二少爷。”
“干么逞強?难道你想感冒不成?”他忽地不高兴起来。
记忆中,这丫头是很少生病的,唯一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在他入伍的前几天,她忽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到三十九度。那时他真的吓坏了,一连找了好几个家庭医生都医不好她,结果,害他不得不向队部申请延后报到,陪她在医院住了整整三天。
那一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大意了。每当天气转冷,变天了,即使人不在家中,他也会记得打电话,请陈管事帮忙留意她的冬衣以及被褥是否足够。
他已经习惯了为她打点一切,他是个称职的监护人。
“不然,我们到桃园市区去选一件披肩。”他看向窗外,发现座车正准备要下
道。
唐慈忙阻止他。“二少爷,不用了!我真的不冷。”她也跟著固执起来。
不是她爱唱反调,只是,她不想为了自己一时的疏忽,而让向来准时的二少爷迟到了。
她抬眸,见韩绍元蹙眉瞪著她,接著,忽地微倾上身,动手脫去身上的西装外套。这举动,令唐慈的脸颊蓦地一热,昨天早上不小心偷看见二少爷luo背的那一幕,瞬间闪过心头。
唉呀!她是怎么搞的?怎么老想起那件事情…
她咬
,脸蛋臊红地忙低下头。
对座,韩绍元哗地一声抖开西装,然后倾身,毫无预警地将服衣覆上她**的肩臂,对于顿时席卷而来的属于他的气息,唐慈有些愕然。
她倏地抬头,晶亮的大眼満是诧异地望住他。
“…二少爷?”
“披好,别感冒了。”他说,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迅速移向窗外。
这一刻,他的心跳得比平常快许多。
这很不寻常,他应该早就习惯她的凝视,习惯与她接触才是,怎么会…
他懊恼地皱起眉,一张薄
抿成了一直线。
他为自己內心深处的悸动感到不安;唐慈则是为了身上多出的那件服衣而心情
。
那服衣上,有二少爷的体温和他的味道,是一种融合了男
香水和菸草的气味,淡淡的,却足以令她浑身发热,仿佛被某个人温柔地拥抱住。
她
出梦幻般的微笑,抬手将服衣拉得更高些。
就当是作梦吧!希望,这梦能持续久一点…
车子在半个钟头后抵达了晚宴的会场。
那是一处位于山
上的豪宅,巴洛克式的建筑,宅內灯火通明,屋外停満了各式各样进口的高级房车--双B、积架、保时捷…应有尽有,俨然就是个小型的进口车展。
韩绍元先行下了车,然后他站在车门边,像英国绅士那样伸出修长的手,把穿著金色耀眼礼服的唐慈牵下车。
他们一入进会场,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韩绍元原本就是财经杂志上的风云人物,他英俊多金,又年少得志,自他接掌韩氏以来,集团股价持续飙涨,业界几乎没有人不晓得他这一号人物。而他身旁的女伴唐慈,清灵娟秀、娇柔美丽,顾盼之间
出千种风情,自然也成了今晚的焦点人物。
他们的到来,立刻为晚宴增添不少的话题,而宴会主人也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贵客光临,他呵呵笑着
上前来--
“稀客啊稀客!韩老板,您是几时回国的?怎么都没通知一声,我和內人好替您接风,办个洗尘宴啊!”
“那怎么好意思呢?刘老板,您是长辈,应该要晚辈来向您请安才是。”韩绍元客气地笑。
刘老板是个五十来岁、头发微秃、身材肿胖的企业大亨,经营的是高级进口建材,多年来和韩氏物业关系良好,是韩氏的上游厂商之一。
刘老板嘿嘿笑着。“哎,韩老板就是这么客气!对了…韩大少爷呢?怎么没看见他?”原本他以为韩绍元此刻人在国外,所以帖子上印的受邀者是韩家大少爷韩继元,可没想到,来的人却是…
刘老板回看女儿一眼,发现后者的目光极其热烈地投向眼前这位青年才俊,他笑得更开心了。
真不愧为他的女儿,眼光好啊!
在韩家,二老比老大更有地位、更有权势,女儿要是能攀上这门亲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大哥有事,所以晚辈代他出席了。”韩绍元回道。
刘老板点点头,油亮的圆脸笑得好谄媚。“喔,是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韩老板能亲自出席,更是刘某莫大的荣幸啊!呵呵呵…”他兀自笑了一阵,目光忽地一转,瞥见韩绍元身后的唐慈。
“咦?这位是…”
那女孩模样标致,而且气质也高雅,比起自己的女儿,眼前这位非但毫不逊
,甚至更胜一筹,刘老板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过,韩绍元很快便消除了他的疑虑。
他向刘老板介绍道:“她是我们韩家的一房远亲,姓唐,单名慈。”说著,他一把牵起唐慈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旁。
那带点亲匿的碰触,令唐慈的心跳有些不稳,呼昅有点急促。
镇定啊!镇定。
她可不能让二少爷的话
出破绽,现在的她,是韩家的远房亲戚,所以,她不能脸红、不能别扭,更不能
出小女人涩羞的姿态。
她仰头,大方地微笑,并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韩绍元的碰触。
而眼前的刘老板一听说他们俩的关系,当场便放下心来,他客气地同唐慈打过招呼后,便提议带韩绍元去认识其他客人。
“韩老板,我帮你介绍一些业界的朋友。”他说。
韩绍元点点头,握著唐慈的大手紧了紧。“去吃些东西。”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旋即松开手,和刘老板一同离开了。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唐慈像受了什么惊吓,整个人呆住。
她缓缓地抬手,捂住左耳,脸上
出空茫的表情。
是幻觉吗?
刚才,二少爷的嘴
…好像擦过了她的耳朵?
腔蓦地发热发烫,她用力咬住下
,掩饰
角的笑意,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著韩绍元的背影。
他和刘老板正同几位看起来颇有地位的中年人士把酒交谈,韩绍元一手揷在口袋,另一手执著高脚杯,在一群长辈面前,他的神态自若而且自信満満,一开口,众人皆噤声聆听,反倒是那些与他交谈过的长辈们,个个眼
诧异,望着他的表情从轻率到惊讶,继而畏惧崇敬起来。
后生可畏,这是他们一致的观感。
这场面唐慈是看多了,她不由自主地
出一个微笑,因为她的二少爷而感到好骄傲。
她放纵自己的目光,痴
地望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踱到大厅央中。那里已经围了一些人,每个人手里都拿著餐盘与糕点,唐慈也拿了一只洁白干净的盘子,然后在摆満了各式各样中西武美食的长桌前驻足挑选。
忽地,身旁有人开口对她说话--
“你是…小慈吗?”那是一个穿著前卫、发
染成金黄的年轻男子,他站在离唐慈一步远的地方,语气里带点莫名的奋兴。
唐慈闻言惊异地抬头,疑惑的大眼对上一双过分热烈的眼睛。
小慈是她从前的小名,自从十年前进了韩家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而这个人,居然认识十年前的她?
她満怀戒备地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只见后者层飞
舞地直拍著
脯,并且好开心地说道:“你是小慈没错吧?我是张正,张正啊!你忘了吗?”即使多年不见,他仍然坚信,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女美,就是当年的小慈没错。
张正…?
唐慈微蹙著眉,努力在脑海中寻找著属于此人的回忆。
终于,她想起来了,在她过往的生命中,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还与她关系匪浅!
圆眼骤亮,她忍不住惊呼:“你是…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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