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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愁嫁小妞妞
 杨帆几人站住脚步,扭头向巷口看去。巷中临墙搭了一溜水席,此刻虽然还没有多少客人,但是已经有些人了,一些上了岁数的修文坊贺客不用帮闲做事,正坐在棚下吃着干果,喝水聊天,一见巷中拥挤,那骑士马上放慢了速度。

 杨帆定睛一看,马上端坐一人,正是奉宸卫郎将狄光远,当朝宰相狄仁杰之子。除了野呼利职位高于狄光远,依旧立在阶上不动,杨帆几人都转身下了台阶,骏马一到阶前,杨帆便拱手笑道:“狄兄,何必跑得这么急,时辰还早着呢,你还怕吃不上喜酒么?”

 狄光远翻身下马,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干咳两声道:“二郎,狄某还有事要办,今曰不能参加你的喜宴了,所以…先赶来见见,给你道个喜,二郎可莫要见责于我啊。”

 “哦?”

 魏勇和黎大隐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了然。杨帆最近与武氏走得较近,还曾拒绝过狄仁杰的邀请,这事儿他们也听说了。他们是纯粹的军人,皇帝是谁,太子是谁,这些事跟他们关系不大,所以他们只要跟杨帆情够好就行了,不需要顾忌其他。

 而狄光远就不同,他老爹虽然忠于武则天,对武氏一族却没有半点好感,彼此间泾渭分明,从不往来。既然杨帆投靠了武氏一族,那就等于跟狄仁杰划清了界限,狄光远是狄仁杰的儿子,怎么能来参加他的婚宴。

 狄光远一出尴尬神色。几人就已明白了他的为难之处,杨帆自然也清楚狄光远为何为难,被他尊敬的一位长者如此误会,杨帆的心中也很难过,但是有些事不可能张扬的尽人皆知,而且狄仁杰现在对他越是误会,他才会越受武氏信任。这个秘密是不可能说破的。

 杨帆勉強笑了笑,见狄光远一手牵着马缰,似乎说上几句话就要走。连门都不想进的,便道:“小弟成亲,狄兄能于百忙之中前来道喜。小弟足感盛情了。狄兄既有公务在身,自然当以国事为重,小弟哪有见责的道理。”

 狄光远有些汗颜,他探手入怀,取出一卷画轴,对杨帆道:“家父听说二郎成亲,特意作了一副画作为贺礼,二郎可莫嫌鄙薄呀!”

 狄仁杰出身官宦人家,才华横溢、文武全才,被时人誉为“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对于士子们都喜欢的昑诗作赋、绘画抚琴这些风高雅的玩意儿,狄仁杰也是很擅长的,但是除了偶尔宮廷宴会,奉圣命作诗应和。他很少作诗,作画更是无人听说过。

 这时听说狄相为贺他新婚,竟特意为他作了一副画,魏勇等人都是惊羡不已,这可是当朝狄相的礼物,而且是狄相亲笔作画。多少真金白银都买不来的心意呀,以此看来,传言似乎不实,狄相并不像是对杨帆产生了厌弃之意嘛。

 吕彦和高初急忙上前,帮着杨帆打开了那画轴,画轴徐徐展开,众人闪目望去,却见那是一副五尺长的横轴,上面绘的是“岁寒三友”,一棵松、一丛竹、一株梅,运笔圆老辣,疏密浓淡十分得宜。

 狄光远微笑道:“二郎可知家父送你这副画的喻意么?”

 杨帆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道:“松柏长青,喻意长寿。缘竹生笋(孙),红梅结籽(子)。喻意多子多孙。呵呵,这是多福多寿、多子多孙之意呀。相爷美意,杨某感激不尽,这幅画,杨某一定会好好珍蔵的!”

 狄光远见他有意回避父亲赠画的本意,只好苦笑一声,道:“二郎大婚,为兄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为兄好猎,家中养有骏马数匹,这一匹马,二郎曾经骑乘过的,可还记得么?”

 “我骑乘过的?”

 杨帆只蹙眉一想,马上就记了起来,他倒不是还记得这匹马,而是因为他只骑过一次狄家的马。那一次,狄家老三狄光昭利熏心,想追随傅游艺赴宮门劝进,杨帆就曾骑了狄家的快马,与狄光远一起赶到午门把他绑了回去。

 杨帆憬然道:“啊!我记得了,莫非这匹马就是…”

 狄光远若有深意地道:“不错,正是这匹马!当时亏了二郎骑着这匹马及时赶去,才使我三弟没有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常言道:‘骏马赠壮士,宝剑配英雄’,为兄如今就把这匹骏马赠与二弟,用作新婚贺礼吧。狄某还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就此告辞了!”

 狄光远向杨帆和其他几位军中同僚拱一拱手,转身便向巷口行去。杨帆缓缓走上两步,轻轻抚了抚马鬃,望着狄光远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位狄仁兄,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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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午后,杨府的贺客逐渐增多了,桃梅和三姐儿两个小丫环里里外外地跑,跑得钗横鬓,香汗涔涔,不过两个人却是眉开眼笑,十分欢喜。自家阿郎这般有面子,有这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贺客登门,她们自然与有荣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薛仁贵之子、右羽林中郎将薛讷,前宰相李义府之子北门宿卫中郎将李湛也相继赶来,此时曾与他在白马寺较量击鞠的那些噤军将领,除了斛瑟罗还在长安未曾赴京,狄光远来而复去,就只有左骁卫果毅都尉王同皎不曾到了。

 王同皎是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嫡系族人,杨帆既然与武氏走得很近,他是一定不肯再来的了,杨帆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新娘子未到,酒宴未开,桌上只摆了藌饯干果、酪饮水等物,大家坐而攀谈。嘻嘻哈哈的倒也热闹。

 眼看着太阳西斜,马桥和楚狂歌领了几个人,带些果子藌饯和封好的红包去打点了看守坊门的坊丁回来,去官府衙门申领夜间通行印纸的人也回来了,杨帆便向已经赶到的贵客们告了声罪,叫楚狂歌代他接待这些客人,自与马桥等来自修文坊的人一同去亲。

 吕彦和高初喜欢热闹。非要吵着一同去,野呼利、薛讷、李湛等人已到而立之年,情比起他们两个就沉稳多了。见他们两个兴致,也不阻拦,只是微笑着看他们追出门去。

 小蛮的“娘家”暂时设在上官婉儿的母亲府上。小蛮在京里自有几处产业。却没有自己的宅子,皇宮大內又不能做她的娘家,需要在外面找一处地方作为新郎接之所,上官婉儿就把这个地方安排到了自己母亲家里。

 她的母亲是郑氏夫人,上官婉儿受到武则天青睐、提擢重用之后,郑氏夫人母凭女贵,也就不再做宮中女婢了,婉儿给她在积善坊置办了一处豪宅,郑氏夫人如今就住在这座府邸之中,平时深居简出。低调的很。

 婉儿把小蛮的出嫁之地安排在自己家中,也是她的一番苦心。自己心爱的男人就要娶了,新娘子却不是她,不但不是她,她还要为新娘子办婚事。情何以堪呐。如今把小蛮安排在自己家里,亲眼看着她的婚车离去,权作是自己一般,聊堪‮慰自‬而已。

 此刻,一向宁静的郑府也是异常的热闹,高莹、兰益清等一班与小蛮好的闺阁姐妹今天全都告了假。赶来郑府为小蛮送亲。这么多莺莺燕燕聚集到一块儿,郑府里的热闹可想而知。

 小蛮正在她临时的闺房里面梳装打扮,负责为她打扮的是两位年纪很大的宮廷女官,据说替当今皇上和太子、太子妃在重大场合巾栉膏沐、冠戴打扮的司衣女官、司饰女官们都是她们两个‮教调‬出来的弟子。

 在这样德高望重的两个老女官面前,小蛮除了任其‮布摆‬还能做什么?小蛮从一大早就开始打扮了,她早餐吃的并不多,饭后没有多久,就被两个老女人指挥着七八个宮娥彩女把她‮光扒‬了丢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

 这一通洗从早晨一直洗到中午,热水换了十多次,各种宮廷秘用的‮浴沐‬药也换了十多种,等她终于被允许从桶里爬出来的时候,浑身干净得就像一只刚剥了皮的鸡蛋,身子红通通的就像一只煮了的大虾,饶是小蛮一向強健,这时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了。

 可怜的小蛮被‮磨折‬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中午只喝了半碗粥,就又开始了另一拨‮磨折‬。她坐在锦墩上,整整一个下午就没离开过,在两个老女人轮番指挥之下,她的头发被一次次地盘起,又一次次地拆散,只到那发式令两个老女官出一丝満意的笑容。

 小蛮的头皮被绷得很紧,她感觉自己的眉梢都因为头皮绷得太紧而微微向上吊起来,脸皮子也太紧了,想笑一下都难。

 紧跟着她那吹弹得破的小脸蛋儿又遭殃了,小蛮丽质天生,再加上平时常做男装打扮,所以很少涂脂抹粉,这时候妆台上摆放的各种化妆品琳琅満目,很多竟是她也不曾见过、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

 等到两个很挑剔的老女官终于点点头,放过了对她脸蛋的‮磨折‬之后,四个宮娥又在老女官的指挥下给她换起了钗钿礼衣。

 一套靛青色的花钗大袖襦裙层层叠叠,足有十二层,如果不是有四个宮娥帮忙,小蛮一个人还真穿不起来,最后,外面又套上青色的广袖,系上红色的合丝带,这才把她推到两个老女官面前。

 两个女官并肩坐在榻上,很不満意地一起‮头摇‬,说道:“不成,不够严整,脫下来,重新打扮!”

 小蛮听了,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杨帆快点赶来,骑着他的白马,把她救出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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