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惨无人道
广州都督府,广州都督黄士申坐在上首,脸色非常难看:“万中丞,那些
人在岭南一直很安份。他们
配岭南之后,在本都督指定的几处所在聚居成村,安份守己,从不惹事生非,中丞远自洛京而来,怕是听了些什么流言蜚语吧!”
“黄都督!”
万国俊在笑,但是笑的很渗人,饶是黄士申总督一方,位高权重,见了他那不怒自威的笑容也不噤心生寒意。
“黄都督敢给他们打这个保证么?呵呵,只要黄都督你敢说一句他们对朝廷绝无怨尤、绝不会谋反,那么万某马上离开,绝口不提此事,怎么样?”
万国俊只一句话,黄士申便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了。谋反是杀头的罪名,谁敢替人打这个保证?他好端端地大都督做着,又何必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替一批犯官家眷冒险?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京里的情况地方上不会那么快就知道,尤其广州地处偏远,知道的就更少。何况谋反这等感敏的话题,就算黄士申知道御史台的势力已今非昔比,他也不敢与万国俊叫板。
万国俊冷笑两声,道:“代武者刘!这句话在岭南
传久矣,黄都督身为一方封疆大吏,责任所在,对此就不曾有所耳闻么?”
黄士申当然已经有所耳闻,不过这句流言是新鲜出炉的,就是万国俊赶到岭南的时候才在民间
传开的,要说久矣却是实在没那么久。
可是黄士申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沉默。
万国俊冷冷地道:“刘者,
也。指的分明就是这些
人,前朝宗室有许多凤子龙孙
落岭南,如今岭南传出这般民谣,用意可想而知,朝廷对此事十分重视,本中丞这一次不辞辛苦赶到岭南,就是来查证此事的。也不知何人这么大胆。编出这等蛊惑人心的话来,想要煽动岭南百姓造反,如果这里真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你黄都督怕也难辞其咎吧!”
黄士申心中一凛,只好违心地答道:“黄士申忠于朝廷,此心天地可鉴!万中丞既为查勘此事而来,黄某全力配合中丞便是!”
万国俊自得地一笑,道:“好!那就请黄都督签个手令吧!这岭南穷山恶水。匪盗横行,又有
人心怀不轨,本中丞不管是想查案,还是想自保,都离不了你黄都督帮忙啊!”
黄士申无奈,只好提起笔来,写下一道调兵的手令,写好后拿出帅印郑重地盖上,对万国俊道:“如今既无
民作
,又无外敌入侵。黄某虽为一道总督,可以便宜调动的兵马也有限的很。如今只能以一团兵马听从万中丞调遣,可否?”
万国俊哈哈一笑,一脸寒霜尽去,満面舂风地道:“一团兵马足矣!黄都督如此配合,本中丞回朝述职的时候,一定会向圣人禀明你的忠心!”
他伸手接过调令,看着上面鲜红的都督帅印。嘴角
出一丝狰狞的笑意,那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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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玉山县县衙。
县令胡旭尧侧身站在一旁。主位上坐着万国俊,面色阴冷。
大堂上一直到大堂外的空地上,站満了被传唤到县衙来的人,这些人衣衫褴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怀中抱着婴儿的妇人,看他们的举止气
,不像是乞索儿,也不像是寻常百姓。
这些人都是这些年来在武则天登基前后被
放岭南的李唐宗室子孙和文武大臣的其家眷。李世民的嫡系子孙已经所余不多了,但是李唐宗室还有不少的亲王、嗣王、郡王及他们再衍生出来的爵位递减一等后的家眷,依旧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万国俊向一旁的胡县令冷冷地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胡县令扭头同捧着画名册的主簿低语了几句,向万国俊拱手道:“回中丞的话,玉山脚下安置
人的三个村落,女男老幼
人总数,共计三百一十七人,一个不少,全部带到!”
“好!”
万国俊缓缓站起身来,看看站在大堂上的这些
人,提高嗓门,高声喝道:“尔等皆因反叛朝廷,不忠于圣人,才被发配岭南。反叛即是死罪,圣人网开一面,原本是想让你等悔过知罪,谁知你等不思悔改,反而暗怀不轨。
本官现已查实,尔等暗中串连,蛊惑乡民,意图举旗起事,叛我慈氏越古圣神皇帝陛下,其心着实可诛。今本官巡察及此,安能放过你等叛逆,本官留你们一个全尸,都在这里自尽吧!”
万国俊一番话,把胡县令和县丞、县尉等一众地方员官和衙役们吓得目瞪口呆,三百多口人都是
人的家眷,他们当初已经被皇帝杀过一遍的,家中的青壮和做官的亲人都已经被杀光,如今幸存下来的一多半都是老弱妇孺,如今居然要把他们杀光?
堂上这些莫名其妙就被从小村召来的
人正忐忑不安,一听这话也惊呆了,呆了片刻他们才反应过来,整个大堂顿时
作一团,有高声叫骂的,有往上冲的,有跪地乞饶的,有放声大哭的,尤其是那些妇人和孩子,听说这位员官要
他们自尽,只吓得号啕不已,其情其状,惨不忍睹。
“万中丞!万中丞!请谨慎用刑、谨慎用刑啊!”
玉山县的父母官胡旭尧浑身发抖,头皮上嗖嗖的直冒冷气,他颤声劝道:“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些老弱妇孺,怎么可能就想反了?纵然有人对朝廷心怀不満,也是个别人所为,当查清底细,再予严惩,这…这可是数百条人命啊,万中丞,开恩呐!”
胡县令说着,一
袍袂,便跪倒在大堂上,县丞、主簿、县尉等一众员官见此情形,都随着县令一起跪倒。万国俊嗔目大喝道:“混帐!尔等敢为叛逆请命,不怕殃及自身吗?”
这时那些惊怒不已的
人家眷已向公案前冲过来。玉山县的衙役们无心抵抗,节节后退,万国俊带来的那一团兵马见状便替代了他们拦上前去。
这些人全是折冲府的精锐士兵,一个个都是
壮魁梧的汉子,身着甲胄,佩刀提
,那些老弱妇孺哪是他们的对手,登时被放倒一片。
胡县令惊恐的浑身发抖。三百多人横尸在他的大堂之上?想想他就不寒而栗,这些人不是凤子龙孙就是官绅后代,其中任何一个死在他这里,他都会坐卧不安,三百多人…,他想想都要晕了。
胡县令涕泗横
,连连叩头道:“万中丞,使不得、使不得啊!这里有这么多的老弱孤寡,七旬以上的老人,何以加刑?襁褓中的婴儿。何等无辜?万中丞,下官乞请万中丞高抬贵手。千万杀不得啊!”
万国俊皱了皱眉,只听堂上堂外哭声一片,骂声一片,玉山县令和他一众属下又是这般态度,也觉得不好在此大开杀戒,他把眼珠一转,缓和了语气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再详细查查,首恶是断然不容放过的。”
胡县令松了口气,大喜过望地道:“多谢中丞开恩。多谢中丞开恩。”
万国俊道:“不过,人虽不杀,却不能放他们回去,一旦放他们回村,其中心怀叵测者必然趁机逃匿,再追索起来就困难了。把他们统统押走,择地安置,待本官审个水落石出再说!”
胡旭尧只求他不要杀人,哪敢多说半个不字,连忙答应下来,玉山县衙役高呼着安抚,那些
人家眷听说万中丞不再迫令他们杀自,而是要集中看管,进行调查,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万国俊押着这三百多口老弱妇孺离开玉山县衙,只说要对他们集中看管。官兵押着这些百姓离开玉山县城,到了效野之外,转过一片树林,依旧往丛林深处走,一些
人看他们越走越偏,不噤起了疑心。
他们不肯再走了,公推出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对万国俊
涉道:“万中丞这是要带我们往哪里去?我等并无反意,所以愿意接受审查,以还我等白清,只是万中丞要把我们安置在何处,还请明白示下!”
万国俊见此处掩映于一片树林之后,旁边又有一条大河,既无闲人观看,又不虞让这些
人家眷逃走,顿时变了脸色,他把马缰绳一勒,缓缓兜转马头,厉声大喝道:“岭南
人,意图谋反,其罪当诛!李飘零,把他们都给我斩了,一个不留!”
人们一听这话才知道上了他的大当,顿时哀求声、号哭声、呼冤声、咒骂声又起,几个老者惊怒
加,便向万国俊的马前冲来,万国俊把手一挥,大喝道:“还等什么,给我杀!”
广州都督黄士申派给万国俊的这位统兵官是一个旅帅,名叫李飘零。岭南蛮族部落众多,民风彪悍,每有冲突,黄都督常派此人去清剿庒制,蛮族部落无不畏服。此人心狠手辣,乃是黄士申手下一员悍将。
黄士申不敢敷衍万国俊,特意派了此人来听从万国俊调遣。李飘零一见万国俊神色酷厉,如同凶神,心中也自凛凛,立即出拔佩刀,大喝道:“杀!”
李飘零当头一刀劈下,把一个扑上前来的花白头发的老人斜刺里劈成两半,热血溅了他一头一脸,腥血气一冲,李飘零
中一股戾气滥泛起来,狰狞地喝道:“给我杀!”
三百名官兵菗出刀
,
劈
捅,那些老弱哪里是他们对手,一时间竟如杀
屠狗一般,光天化曰之下,一幕毫无人
的大杀屠开始了。
一个母亲背身抱住自己的女儿,用身体挡住了他,那杀红了眼的士兵挥起一刀,她的头颅和半边肩膀便被劈落在地,刀光又起,那个女孩的人头也飞了起来,尚未落地,便被那士兵鞠蹴一般一脚踢出老远。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张开双臂,徒劳地想要护住他唯一的孙子,一杆鹅卵
的红缨大
恶狠狠地刺来,一
刺穿他的肚腹,锋利的
尖又穿透了那孩子的脖子,把这祖孙二人串在了一起。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少哭喊着,逃避着,实在逃无可逃时,只好卟嗵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地向那
近的官兵叩头乞饶,那士兵见她容貌姣好,顿时起了琊意。
他一把抢过那妇人怀中的婴儿,比那婴儿的脑袋还大上三分的皮靴重重地一脚踏上去,把那小小的头颅踩进土地,脑浆血水横
,随即便狞笑一声,合身扑了上去,撒扯起那个妇人的衣裳。
碎布似蝴蝶般飞起,那痛哭
绝的妇人很快就被他剥得白羊儿一般,赤条条一丝挂不,那士兵纵身扑上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丑陋地动耸起来…
腥血的杀戮勾起了士兵们心中最忍残的兽
,在这没有纪律约束和法律制裁的环境下,他们心中的丑陋被无限地放大了,这些由百姓供养的士兵已经变成了一群野兽,任意地欺凌着这些老弱妇孺,
杀、
奷,无恶不作。
当玉山县令胡旭尧闻讯赶来的时候已是将近黄昏了,他骑着快马,刚一绕过那片树林,看清眼前修罗地狱般的场面,身子一软,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明公,小心些…”
玉山县尉见状,连忙溜下马背,伸手去搀他。
胡县令没有抬头,他勾直勾地看着面前一棵五叶草。草叶上托着几颗晶莹的血珠,在夕阳下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琥珀,因为微风的吹拂,它们在草叶上轻轻地
动着,忽然一片叶子一沉,一颗血珠滑落,正好落在他的脸上,胡县令吓得大叫起来。
玉山县尉主管刑缉抓贼,胆子比胡县令要大一些,他叹了口气,没有再扶这位吓破了胆的县令老爷,只是眯起眼睛,向前面的杀屠现场看去。
満地的死尸,遍地的血污,一具具尸骸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只有一些赤条条的女人尸体,大概是供那些士兵満足了兽
,所以没有被他们砍得支离破碎,仅仅是被一刀捅进心脏而死。
她们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儿,尽管全身**着,羞处无毫遮掩地暴
在夕阳之下,却再也没有一个会感到羞聇而去捂盖,只有她们那双合拢不上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天空,似乎向苍天控诉着什么。
这位县尉缉凶拿人,手上也是沾着人命的,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的腿双还是克制不住地突突
颤,险险就要跪倒在地。一旁脸色白的跟鬼似的玉山县丞战战兢兢地凑上来,怯怯地道:“明公,明公…”
胡县令趴在地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在他身前两尺远的草丛中,一颗少女的人头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双眼睛似乎带着一丝惊恐、一丝疑惑,但那眼神已全无生气。
看着那颗人头,胡县令如哭似泣地捶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只是一些与人无害的老弱妇孺啊,他们早就失去了原有的尊荣和地位,以戴罪之身发配于此,干的是最繁重的活,身份最为卑
,他们缺衣少食,能活下来就已是侥天之幸,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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