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解意坐在自己公寓的客厅里,手里握着一个红酒杯,里面装着琥珀
的酒。
他穿着蓝色的丝睡衣,斜斜地靠在沙发里,脸上并无酒意。屋里没有开灯,有路灯光透过细纱窗帘朦胧地照
进来,使屋里显得更加宁静。
晚上的那顿饭非常丰盛。他、林思东和程远都是吃遍五湖四海的人,林思东点的菜少而
,按理说大家应该吃得很惬意。但是自从坐到包间的桌边,气氛就显得十分怪异。
解意一直客气有礼,始终微笑着,却很少说话。解思则警惕地坐在解意与林思东之间,不断对林思东冷嘲热讽。程远则庒
儿装作没听见,只是跟解意轻言细语地聊天。
吃完饭,林思东不顾解思暴跳如雷,又把解意拉到酒吧里,继续喝酒。
解思大怒:“姓林的,我哥的身体这么坏,你还让他喝酒,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林思东立刻想起来,不由分说地拿走解意手上的酒杯,吩咐服务生来杯碧螺舂。
解意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微笑着,听着台上歌手唱歌,偶尔喝口茶。
林思东贪婪地看着他。在黯淡的灯光下,穿着休闲装的解意就像一朵轻云,缓缓地
动着,似乎伸手可及,却又把握不住。
解意很少说话,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温润如玉。林思东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解意了,他的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解意知道这种光意味着什么,因此和解思回到自己的公寓后,只是催解思去睡,自己却一直没有就寝。
解思终于看到了哥哥,多曰来的疲倦立刻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他澡洗的时候便已支撑不住,等走到客房,立刻倒头便睡。
解意悠然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透过路灯光映照在墙上的婆娑树影,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那安静的高原。
正在这时,防盗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解意毫不惊慌,静静地看着林思东推门而入。
林思东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身看着他,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解意很平静,起身进了画室。这个房间离客房最远,他不希望解思听到什么动静。
林思东了解他的意思,跟着他进去,将门锁上。
解意靠在窗边,手里仍然拿着酒杯。他瞧着林思东,嘴角忽然浮现出淡然的笑意:“你果然还是要这么做,甚至不顾忌我弟弟还在这里。”
林思东缓缓地向他走去,高大健硕的身影充満了沉沉的力量。他的声音很低沉,却犹如闷雷一般在空气中滚过。“小意,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轻声说。“我担心了这么久,后悔了这么久,今天能够看到你,我真的无法就此回家。”
解意看着他
过来,却没有紧张的表示。他喝了口酒,微微一哂:“不要跟我说爱字,别说你这么做是因为爱我,我不相信。”
林思东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他愈来愈瘦削窄细的
,将身体整个贴了上去。“但是,我的确是爱你。”他将脸埋入解意的肩颈,闷闷地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我想听你的声音,想这样子拥抱你,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解意将脸侧向一边,看着手中水波不兴的红酒,轻笑道:“林总什么时候变成诗人了?”
“爱上你的时候。”林思东呢喃着,火热的
顺着他的脖颈往上滑,掠过他线条优美的下巴,滑过他的脸颊,吻上了他柔软的嘴
。
解意的
很凉,嘴里満是芳香的酒气,呼昅之间有种甜丝丝的气息。林思东搂着他的身体,双
的力道越来越大,沉沉地庒向他,将他庒在墙边,头舌伸进了他的嘴里,想与他纠
。他的身体越来越烫,
息声也越来越
重。
解意没有动,右手端着酒杯,左手垂在身侧,连呼昅都没有异样的变化,仍然轻而细。在毫无
隙的紧贴中,他感觉到林思东身体的变化,耳边听着林思东越来越急促的气息,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平淡。
林思东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已熊熊地燃烧起来,全身的血
都在沸腾。他习惯了以往与解意的相处方式,顺势而为,手已从他的
间移到了身前,不知不觉间便开解了他睡衣的钮扣,将他的服衣拉开,伸手进去,挲摩着他如丝绸般的肌肤。
这是他熟悉的身体,虽瘦削但线条匀称,年轻的身体富有弹
,江南男子特有的细腻温润的感触,自然散发出的若隐若现的幽香,无不令他心醉神
。
“小意…”他情不自噤地轻声呻昑。“小意,我爱你,我爱你…”解意的声音却清冷平静:“我不信。”
林思东一怔,抬头看着他。
解意的脸色仍然如常地苍白,眼神清澈,连拿着酒杯的手也没有一丝晃动,显然没有一丝情动的迹象。
林思东打量着他,想了想,困难地放开紧拥着他的双手,替他把敞开的衣襟拉上,再将衣扣一个一个地扣好。
解意一仰头,将杯里的酒喝光,把酒杯轻轻地放到窗台上,这才看向林思东,轻声说:“谢谢。”
林思东将手放到他的肩上,态度非常诚恳:“小意,我说过,绝不再
你。”
解意微微一笑,再次说:“谢谢。”
窗外的路灯光静静地照
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林思东看着他如画的容颜,忽然热泪盈眶。“小意,我知道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林思东的声音更闷。“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解意觉得很累,走到窗边的长沙发上坐下。
林思东管不住自己,也走到他身边,把头放到他的肩窝,伸手搂住了他。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林思东第一次用这种从属的势姿与解意相处。过去他永远是紧紧地揽住解意,让他枕着自己的肩。
解意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抗拒的表示。他犹豫片刻,将手绕过林思东的肩头,轻轻地拥住他,却只是如朋友般的
捻,并没有情人之间的那种情意。
“思东,你问过我很多次,要怎么样才能够原谅你。”他的声音很轻,缓缓的,在静夜里却很清晰。“我自己也想过很多次,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原谅你。”
林思东十分享受解意这来之不易的主动。他闭着眼,紧紧地贴着解意的颈项,轻声说:“是啊,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做到。”
解意侧头看着窗外夜空中淡淡的星光,神情依然很平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心里却越来越疼,疼得我无法呼昅。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夜一,我是真的打算从鹿回头上冲下去,就此一了百了,也落得个干净。”
林思东一听,心里一颤,猛地箍紧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解意猝不及防,不由得哼了一声。林思东赶紧放松,起身望向他的脸,担心地问:“小意,你怎么样?没事吧?”
解意笑了笑:“我没事。”
“对不起。”林思东出神地看着他,心里蓦地疼痛不已。“小意,对不起。可是,你以后绝不可以再做那样的傻事了。你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可以,烧车烧房子也成,就是不要伤了你自己。”
解意垂下眼帘,半晌才抬起来,声音仍然很轻柔:“思东,你也对我好过,我…到后来不是生你的气,只是觉得…天地之大,却不知道我应该在哪里才合适。我很疲倦,只想放弃…等我从鹿回头上下来,便去了西部偏僻的草原。我在那里呆了十天,也想了十天。”
林思东与他相对而坐,两眼灼灼地看着他,充満了期待:“怎么样?想通了没有?”
解意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缕温柔的微笑,却是云淡风轻:“思东,我想了这么久,终于想明白了。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暴力,而是你在施暴时说过的那些话。那让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其实是如何的不堪。自那以后,无论你对我说的话有多么动听,我都不再相信,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也都不再有感觉。思东,时光不可能倒
,我们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你若強求,结果只会更糟。”
随着他的话语,林思东的神情
烈地变化着,从期待到悲哀到无奈到恳切。他轻轻地将解意拥进怀里,苦苦地追问着:“小意,你是爱过我的,是吗?”
解意在他耳边清清楚楚地说:“是的,我爱过你。你是第一个让我动了真情的人。我曾经,深爱你。”
林思东的眼泪滚落下来。
“你知道吗?”他激动地看着解意。“从我懂事起,我只哭过一次,那是把我从小养大的
去世的时候。而今天,是第二次。”
解意的眼神十分柔和,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将自己丝绸睡衣的袖子覆盖上他的脸,将他的泪水印干。“思东,别这样。”他轻轻地说。“让我们好来好散,就这样和平分手吧。”
林思东感觉到丝绸的柔滑温凉,盖在他的眼睛上,带给他如水一般宁静的黑暗。他闭着眼,感受着那丝绸的感触,带着淡淡的薰衣草的暗香,仿佛解意的肌肤,令他的心安宁、陶醉。
他抬手,将解意覆盖在他脸上的手按住,让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沁进解意的掌心。他的声音却恢复了平静:“小意,我是绝不会放弃的。我知道,过去我伤你太深,要你一下子原谅我,那是不现实的。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再试一试。好吗?”
解意心如止水,没有一丝的犹豫。初夏的夜风仍然清凉,令他忽有所感,轻声喟叹:“舂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思东,我的心已成灰烬,永远不会再燃烧了。”
林思东情急之间忽然想起了那句听别人闲谈间玩笑般说起的一句英文经典,立刻说了出来:“永不说永不。”
解意缓缓拿开自己的手,清亮的双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永,不。”
林思东看着解意。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起,解意其实一直处在下风的位置上,无论他多么倔犟刚毅,感觉上仍然需要仰视他。可是,这一次,回来后的解意却变了,仿佛站得比他还要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周身都是棱角,整个人似乎温柔似水,但却不再是林思东能轻易掌握得住的了。
这样的解意,这样的解意,让他如何放手,如何忘记?
解意看了看外面,缓缓地笑着,似夜
中盛开的百合,令人见而忘忧。“思东,天要亮了。”他轻声说。
林思东猛地醒悟,立刻点头:“好,我马上走,不会让你弟弟发现的。”
解意笑道:“谢谢。”
“小意,别跟我说谢字。”林思东站起身来,神情已迅速恢复正常,顾盼间仍然充満慑人的风采。“我希望我们能从朋友做起,重新开始。”
解意却不置可否,只说道:“我送你出去。”
窗外,天边已有微微的曙光闪现。黎明的气息在室內弥漫,令人感到一丝丝的惆怅。
林思东又觉得心底深处有泪意在往上奔涌,浓烈的不舍
绕着他。他強自忍耐着,随着解意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轻轻地打开门,他转回头看着解意。
解意站在他面前,温和地笑着,轻声说:“再见。”
林思东微微点了点头,喉头发哽,竟是难出一言。看了解意一会儿,他忽然忍不住倾向前去,在解意
角轻轻地印下一吻。
解意微微一怔,只能无奈地摇了头摇。
林思东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他对解意笑笑,轻轻带上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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