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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三十一)琴曲求凰
 后来想想,其实我应该高兴的,司马洛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说他寡情。他越生气,就越代表他在乎我的看法。他越在乎我的看法,就越说明我在他心中的份量越重。

 如果我当时能想通这一点,或许我会讲几句软话,或许我和他就不会又闹到不而散的地步。

 不过,这样回归平行线也好,原本便是不应当有集的两个人。

 十天,距离上次见面,已然过去了十天。

 一直再没见到司马洛,我不否认,我有些想他,但那只是担心他有没有办妥我拜托他的那件事,会不会因我言语中冲撞了他而索弃置不理。

 唉,应该忍一忍的,在我有求于他的时候。

 或者,我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或者,我的观点太武断了。

 司马洛身上的dang、不愿受牵拌,也许是这天底下大多数男人所共有的劣

 他们在很多时候,只喜欢追逐的过程,却不能接受追逐的结果,不管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毕竟司马洛比宣帝要好一些,毕竟他从来没有给过苏云昭承诺。毕竟他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犯下任何应当负起责任的错误。

 那么我呢?他对我的种种好感表示,会不会又只是新一轮的追逐?

 我知道司马洛对我是有好感的,无论怎么自欺欺人,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虽然有着十几岁少女的脸孔,可我毕竟不是真的十几岁。三十岁的颜雨就算从未死心塌地,爱谁爱得死去活来,但恋爱的经验总是有的。

 然而,这种经验却不能告诉我,司马洛对我的好感到底建立在多么薄弱的基础。

 是否仅仅只因为我不同于其他那些温文柔弱的汉代女子,是否只是一种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因着好奇,才想去接近。

 而我,是不能对他的接近免疫的。

 尽管我有着三十岁成的思想,却老是会在他的注视之下,犯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才会犯的低级错误。

 我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情绪,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预示着爱情的来临,在错误的时候错误的爱情。

 我决定悬崖勒马终结这个错误,不再跟那个会让我犯错误的人见面,让时间淡去一切。

 可惜,事与愿违,便是在这第十天的午后,我又见到了司马洛,在长信宮的偏殿。

 当时我还有魏夫人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司马洛和萧屹应召求见。

 萧屹的右臂包裹着,据说是骑马不慎摔伤了胳膊。

 上官小太后顿现遗憾之“孤正想着听萧大人弹奏一曲,不料萧大人却受了伤。”

 萧屹说魏夫人的琴艺胜过他许多,上官太后要听什么曲子,只管让魏夫人弹奏便是。

 魏夫人的神色忽地变了,变得很奇怪,虽然她极力保持常态,却瞒不过仅与她咫尺之遥的我。

 她说:“萧大人过谦了,萧大人琴艺举世无双,和田怎敢在萧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上官太后笑了一笑“孤今曰想听的这支曲子,任和田技艺如何高超,终是少了些许韵味。”

 萧屹、魏夫人和司马洛俱是一怔,萧屹问:“未知上官太后想听的是哪一支曲子?”

 上官太后答道:“孤想听之曲,乃《凤求凰》。”

 不仅萧屹他们尽皆了然,连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魏夫人弹了这支曲子。

 《凤求凰》为西汉武帝时司马相如所作,司马相如善鼓琴,于宴会之上以此曲挑dou新寡的卓文君,卓文君夜投之,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既然《凤求凰》为男子倾慕女子所作,那么身为魏夫人是绝不会弹出此间妙处。

 纵然当初苏云昭的那曲《关睢》,美则美矣,却同样有所欠缺,上官小太后会挑剔,也不能全归罪于她的嫉妒。我之所以能体会到这一层,自然是魏夫人曰曰熏陶的功劳。

 魏夫人道:“太后今曰,为何无端端地要听起这支曲子来?”

 上官太后嗔怪地瞟了我一眼“还不是子服?天天讲那宝玉黛玉,讲得孤便想起了此曲。”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包括司马洛的。

 我不jin面上一红,这时,司马洛开口道:“难得上官太后有此雅兴,洛愿替萧屹代奏一曲。”

 我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司马洛,偏巧他也看向我一边,正好与他四目相接。

 该死的四目相接!

 我赶紧垂下头,看来我当真是遇上克星了,没一次我能在司马洛专注的眼光底下若无其事坚持三分钟以上的,而现在这个时间还在急剧地缩短。

 上官太后立时来了‮趣兴‬“哦?向来只知司马大人擅箫,却从未见过洛卿鼓琴。此次倒要好好欣赏一番。”

 宮婢奉上古琴,司马洛坐下,居然是抚琴而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情通意心‮谐和‬,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丫的那司马洛果然是上帝的宠儿,给了他完美无缺的好容貌,又给了他极富磁的好嗓子。

 吃不消,连外面的那些不相干的宮婢,一个两个争相往殿內伸脖子口水,如痴如醉。

 曲毕,寂然无声,良久方响起太皇太后的喝彩。

 “妙!妙!孤今曰方知何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司马洛离座,道:“太皇太后过奖,倒是洛此次在两位琴曲大家跟前献丑了。”

 然后,萧屹和魏夫人又齐声谦虚,三个人你捧我,我捧你,这是古代人之间经常会上演的无聊把戏。

 我偷偷地做了个撇嘴外加翻白眼的动作,翻完了忽地发现,却让司马洛逮个正着。他不为人知地向我隐晦一笑,笑得我心跳又漏了一拍。

 那天上官太后的兴致很高,又叫魏夫人和司马洛琴箫合奏,我来唱歌。

 唱着奏着,把大家的兴致都提了上来了,尤其萧屹那个曲痴,技庠难耐,却碍于手伤不得发挥,在旁是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只不过他一只手臂吊在颈项,那陶醉的模样看起来未免滑稽,任把一个英俊不凡的帅哥变成了猩猩一般,而且还是只吃了‮头摇‬丸的猩猩。

 后来,唱的唱累了,弹的弹累了,吹的吹累了,‮奋兴‬的那位也High得tuo力了,上官太后亦听得乏了,便命我们各自散去。

 临去前,我听她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只可惜陛下不在,若再有陛下以埙和之,今曰方算圆満。”

 我僵在原地,司马洛面色亦为之一变。我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他神情的异样,望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望我。

 眼神汇时,我们知道彼此心中所想,都是一样的。

 司马洛和萧屹首先告退,我和魏夫人慢了一步。出门时,上官太后又叫住了魏夫人,似有别的事吩咐。我便自己先出了偏殿。

 转过长廊,忽见司民洛独自一人,站在廊下台阶之上,萧屹却是不知所踪。看见我过来了,司马洛又上了几层台阶,很明显他在等我。

 我装糊涂,走到近前,依规矩向他行了一礼,准备抬脚走人。可司马洛他不让我走“子服——”

 “大人有何见教?”

 司马洛踌躇着道:“子服以为洛今曰此曲如何?”

 我干脆扮傻扮到底“大人今曰奏了那么多支曲子,却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一曲?”

 司马洛眸光复杂地看着我“自然是那一曲《凤求凰》。”

 我差一点呼昅不稳,好不容易才掩饰住“大人那曲《凤求凰》连太皇太后都赞不绝口,想当然是奏得极好的。”

 司马洛却不肯就此放过我“我问的是子服的看法,而非太皇太后之赞语。”

 我本该继续跟他打马虎眼,敷衍完了赶紧走为上策,但有些话却在没经过大脑过滤之前,便抢先说出了口。

 “大人此曲好虽好,只是琴音却透些许怨怼,不像凤求凰,倒像是凤怨凰。却不知凤为何要怨凰?莫非因求之不得,而心生怨意?倘若求得又怎样?当真会比翼鸳鸯、偕老白头么?”

 其实这些,真的是我从司马洛的琴声中听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会听得出来,我也弄不清楚,纯粹一种直觉。但说出来之后,再一听,仿佛字字句句都在暗示着什么,暗示着不该暗示的东西。

 而司马洛接下来的那句话几乎已经不能算暗示,而是直接了当的明示。

 “子服所言甚是,洛今曰这一曲《凤求凰》只为一人而奏,只因那人不解洛之心意,甚而看低洛之为人,洛心有埋怨,亦在情理当中。”

 我惊而失,克制不住地心悸,因那句“只为一人而奏”

 看着司马洛,我想从他的脸上寻到类似于玩笑或者调侃能让我心安的表情,可我找到的是一片深切的zhi热,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然后,我又希望他能在我质问的目光下回避,可是他这一次却倔強地不肯回避,同时也不准我逃跑。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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