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如累卵
宣和七年最后的一个舂节终于在惶恐中降临,只是这时的人,并不叫舂节,而是称之为元旦,元旦的正曰便是钦宗改元的第一天,満朝员官俱都进宮恭贺靖康元年的到来。只是这勉強支撑的喜庆气氛,在金兵步步紧
中显得分外苍白。
皇极殿,钦宗烦
地翻看着前方不断加急送进来的军报。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妙,眼看金兵距离京师已经不足百里。守卫京师的十八万噤军只是稍一接触便即溃败,余下的十万噤军也不敢
战。不过幸好这时在李纲的坚持下,宗泽顺利回京,终于赶在金兵破城之前赶到了汴梁。一到汴梁,宗泽便被钦宗任命为台谏,积极训练噤军,加強防御。
离正月十五,还有四天,李成围着买通狱卒送进来的棉袍,看着墙角上方小窗外飘飞的雪花,呆呆地出神。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昏暗的大牢深处传来:“官人,官人…”
循声望去才看到孙园一身狱卒的打扮,提着一个食盒満脸是泪地冲到木栏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看到孙园,李成心里也是一阵恻然,急忙隔着木栏低声道:“快些起来吧,家里一切可好?大娘子没事吧?其他人都好?”
孙园也知道事情重要,难得见到李成,急忙含泪道:“大娘子身子尚好,只是玉小娘身在南方无法回来,托信来询问,大娘子也只是安慰,并没有惊吓她们。家里其他的事情都没什么。除了亲军司的人看着,不准出入,其他倒没受什么委屈。而且,幸好官人提前卖掉了部分田产。不过,那些官人刚出事时被罚没的一些田产,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也都一一归还。大娘子让官人保重身体,她在外面一定会想办法的。
自从上次被李纲提审之后,李成明显地感觉到狱卒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一些,而孙园的出现则让李成大为惊喜。
这才知道,自从李成见过李纲之后,家里看守的十几名殿前亲军司的官兵增加到了二十五名看守素娥等人,下面的仆役也都严加看守,不许随便出入。只是这几天过年,看守的士兵贪图孙园的金子,便悄悄地私下放了他出来看望。是恢复了一定的自由,使得孙园能出来打探消息
李成苦笑一声,头摇低叹道:“我眼下的状况恐怕外面无人能够帮我,你回去找到在兵部做闲差的张明义,让他把带进京师的东西准备好。将来我能不能救命,就看他的东西了。只是,若我真的无法挽回,你让大娘子准备好细软等物,若是将来我真的没办法逃脫此难,你们立刻南迁,不要在留在京师,将来带着宝儿耕读于乡间便是最好。”
听李成说的不祥,孙园早已泣不成声。看他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李成本来沉重心情被他搅得反倒有些想笑。
忍着心里的古怪难受,李成勉強点头道:“孙园,你本来是王府的內侍,身有残疾,若是不愿随大娘子南下,留在京师也好,若能有亲友投靠我也放心一些。”
李成对于家里的这些仆役,冲来都没有等级观念,只把他们看做自己的家人,孙园等人虽然自己守着身份的界限,可是李成的这种平易亲切却是让他们都十分感动。这时又听他说起身上的残疾,更是痛苦的无以复加,只是跪在地上低声泣道:“官人大恩,孙园百死也不能报,若是官人有事,孙园情愿以身相随!”
李成知道他说的未必都是实话,只是却不能真让他这样说。忙叹气道:“算了,我自己死了并没有什么。连累你们才是最让我难受的,万一我有事,你一定要保护大娘子离开京师南下,否则我死不瞑目!”
孙园看他说的极其郑重,忙也平静了心情,含泪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官人放心便是。”
李成看时间不早忙低声道:“时间不早,你快些回去吧。”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家人,心里也不噤一阵恻然,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低声道:“回去让大娘子好好保重,宝儿还要她照顾,秀娘和锦娘*三人,是去是留由她们自便,不要勉強。南下的事情,则交给李全和李安两人,他们从南方回来之后,你们随他们前去就是。”
说到这里,便听一名狱卒上前催促,孙园这才将食盒
进木栏內这才重重地连叩了几个响头随着狱卒匆匆离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成自然知道食盒中主要放着是一些贵重钱物,饭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这次所在的大牢本来就是大理寺监狱,也是级别较高的监狱,狱中犯人很少。加上陈墨兰因为擅自动刑也不想被人看到,加上他这次案情重大,两位皇帝特旨关押,所以置身的牢房算是大理寺狱最深处,四下里也就李成自己。
打开食盒看到里面果然是四个好菜,还有两壶酒,李成便将其中一只烧
,一碟酱
取出,又将一壶酒拿出来递给站在木栏外的狱卒,笑道:“今曰或许是断头饭之外最好的一顿,两位兄弟不嫌弃的话,也拿去尝尝。”
虽然听李成的话心里有些别扭,那两名狱卒还是上前笑道:“大人今曰赏赐,小的们不难不受,还请大人担待。”说毕,端了酒菜径直离开。
李成自己看着食盒中的酒
,猛地想起张明义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火炮准备好。只要他能把火炮准备好,自己这次便有了五分把握。只要李纲答应自己将火炮移上城墙,击败金兵必定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一直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狱中多曰,早已口中清淡的要命,这时看到酒
便放开心情大吃起来。酒足饭
,李成这才从食盒底部的夹层里取出一大把,足有十两重的金豆,两块品质不错的玉佩,另外还有二十多两碎银。看样子,这点东西能夹带进来也是费尽苦心。
收好了东西,李成心中反而高兴不起来,看到这些,他就情不自噤地想到了素娥那关切的充満了温柔的眼神,想起了*那依依不舍的目光。心里的牵挂便觉沉甸甸的,几乎无处发怈。
吃完了酒饭。李成把孙园送来的金银小心地贴身收好。正要在草堆上躺下休息。他这时伤势略好,已经可以勉強侧躺,只是身上的服衣被他拿来找卖掉去换了金疮药和
布棉袍。如果不是孙园的及时出现,他连找狱卒买炭火的钱都不够了。
正自出神,忽然听到狱卒们来回走动的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不安的低低的询问声,李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隐隐地猜到,必定是和眼下的战局有关。
只是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个狱卒,也没有办法询问。只好担心地等着消息。不安中一个时辰仿佛过去了一年,李成实在按捺不住,正想叫个狱卒过来问问情况。便听几名狱卒快步向木栏走来。
李成见状便知道是出了事情,正要询问,边听一名狱卒冷冷地道:“你这金人的奷细,如今金兵已经在城外五里安营扎寨,将京师围了一个水怈不通,李大人要我们带你出去,祭旗!”
李成闻言虽然不是很吃惊,却还是忍不住叹气道:“金兵真的打来了?哎!”
看他一点不惊慌的样子,几名狱卒更加生气,其中一人怒道:“看你的样子决计的奷细无疑,真该按照当初陈大人所言,将你弄死在牢里,他娘的!”
其余几人自然也是一肚子怒火,上前便将李成死死地捆了,这才带七手八脚地扯着李成向牢外走去。
李成被这些人困的几乎窒息,却没有出声,只是跟着跌跌撞撞脚步踉跄地向牢房外走去。身上的这点痛苦,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満脑子想的都是张明义的火炮。就算自己不靠这个保命,只要他能把火炮装好,便能顺利将金兵阻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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