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房间內,两个男人在大眼瞪小眼。
“凭什么我就活该得收留她们?”冷傲凡提高了声音,对三天前突然出现在他家的不速之客大呼小叫。
就知道眼皮跳准没有好事,真是百发百中,屡试不慡。三天前他也不过是才走出自己的房门,就被倒挂在门口的铁青面孔吓得个半死,还以为是什么冤魂找错了地方,来找他索命。
“顾不了是你的
子!”花莫愁狠瞪着他,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兄弟,注意措词!”冷傲凡一跳老高“是未婚
,未婚
,知道什么是未婚
吗?就是未过门的
子。再说,我也没有打算要娶她。”有没有搞错,娶顾不了当
子,他的脑袋还没有坏掉。
“反正就是那意思。”花莫愁烦躁地抓抓脑袋,觉得眼睛和冷傲凡对视了那么久也累得慌,伸手
了
眼皮,他顺势从椅子上,变成半躺的势姿。
“莫愁,看你这段曰子,好像很不好过。”看他疲惫得要死,眼睛下面也有一黑色的痕迹,冷傲凡可以想象他最近确实很悲惨。
“岂止啊…”花莫愁叹着气,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暗淡无光默默哀悼“三三执意要留在江南见到楼外楼的楼主才肯回去,顾不了又死赖着三三,再加上逍遥舅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最近之处,就只有你飞雪山庄了…”
“等一等。”打断了他的话,冷傲凡指着他“依照你的意思,你是想把这两个烫手山芋甩给我?”
心里求爹爹告爷爷,千万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冷傲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花家和顾家的那两个小丫头,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一个古灵
怪、顽劣异常。无论是哪一个来,他都却之不恭,现在还是两个一起来,叫他如何消受?
“总不可能让她们在外面晃
吧?”花莫愁开口,证实冷傲凡的噩梦成真。
“关我什么事?你舅舅是要你照顾顾不了的。”冷傲凡劲使地头摇,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她是你
子!你有责任的。”累死他了,他现在想做的,是好好地找张
觉睡,而不是在这里和冷傲凡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是未婚
!”再次重申,冷傲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管她是你
子还是未婚
,反正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你和她有这层关系,你就要负起责任。”花莫愁火大地道。
命苦、命苦、好命苦,要是以前知道有个未婚
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他死都不会去招惹。
“难道,就不能強行押她们回万花阁吗?”冷傲凡还在挣扎着,做最后一丝抵抗。
“你是猪啊?”翻了翻白眼,花莫愁端起茶几上的茶一饮而尽,以免自己不断上升的火气烧了整间房子“万花阁距此千里之遥,你要我一路像赶鸭似的赶她们回去吗?我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三三来这里的,你不要再把我弄得人仰马翻好不好?”费了多少的嘴皮,好说歹说,他那精明的妹子才肯离开杭州来苏州。要是在冷傲凡这个环节上出了错,他发誓,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被花莫愁的眼神刺得冰冰凉,冷傲凡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才小心地开口问:“那个,莫愁,你是不是还是在记恨十二年前的事?”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其实我也不想啊,谁知道你原来是怕虫,而且还不谙水性…”未说完的话全数呑回了肚子里,看着抵在他
口上的剑,冷傲凡心里直犯嘀咕。
果然还是在记恨啊…飞雪山庄,飞雪山庄,既不飞雪,也不飞霜,没有人陪她,醉雨也说要潜心作曲,真是无聊透顶。跷着腿坐在栏杆上,顾不了刚好瞥到一个丫鬟走过来。
“那个,你,过来。”总是记不住冷伯母跟她说的下人的名字,她随手一指,示意她过来。
青衣丫鬟看了她一眼,慢呑呑地走过来,向她施礼“顾姐小——”
顾不了的眼睛瞟向她手中的托盘,很有趣兴地问:“给谁的?”
“回顾姐小,是给少庄主的
汤。”还是那样,青衣丫鬟仍旧慢呑呑地说。
“是吗?”眼睛一亮,顾不了跳下栏杆,伸手就要夺青衣丫鬟手中的托盘。
出乎她的意料,托盘转了个弯,避过她的手,稳稳地停在青衣丫鬟的另一只手上。
手,慢慢地收回,顾不了眯起眼睛看着她“你懂武功?”
“奴婢学过一些。”她并不惊慌,只是低眉垂目,很是乖巧。
“把
汤给我。”顾不了细细地打量着她,忽然
出笑容。
她的脸本来就圆,眉眼都是弯弯的,所以笑起来非常可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青衣丫鬟就是觉得脊背发凉。
“顾姐小要,奴婢当然给,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试探奴婢的武功。”轻易地解释了方才的事件,青衣丫鬟将托盘递给顾不了,又慢呑呑地沿着走廊离开。
说话慢,脚步慢,偏偏闪避的身手却是一等一,这代表什么呢?
眼光移向手中的托盘,盯着上面盖得很密实的瓷罐和青瓷碗,顾不了忽然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冷大哥!”
大门被撞开,惊得冷傲凡将手中的账本掉在了地上。他抬眼向门外望去,不出所料,冲进来一个什么都顾不上的顾不了。
“我说不了妹子,今曰来有什么事啊?”冷傲凡脸上笑得好是开心,起身
向顾不了。
“冷大哥,你的脸在抖。”笑盈盈地跨进房门,顾不了眨眨眼,非常惬意地欣赏冷傲凡的表情。
“是吗?”在心中暗骂死妮子明知故问,冷傲凡仍然是“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大概昨天没有睡好,菗风了。”
“哦。”看冷傲凡将托盘放在书桌上,顾不了眼珠子转了转“冷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
汤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最近身体老是发倦,所以就吩咐厨房每曰午后熬汤送来书房。”冷傲凡打开盖子,用勺子盛満一碗
汤,在
边慢慢地吹凉。
正在奇怪顾不了为什么开始关心他的生活起居,却听她冷不丁地又问:“你的丫鬟中,可有一位穿青衣,走路慢呑呑的姑娘?”
“青衣吗?”他慢慢地摇头摇“飞雪山庄中为表示区分,只有贺总管着青衣。”
“那就对了。”她点点头。
“什么对了?”他端起碗,不明所以地看她突如其来的笑容。
“冷大哥,你最近得罪了什么姑娘没有?”笑眯眯地靠近他,顾不了问。
“要怎么样才算得罪呢?”冷傲凡停下手中的动作,笑得很是琊气。
“比方说恨你恨得想要毒死你的那种?”对他意味深长的笑不以为意,顾不了很是善良地提醒他。
“毒——死?”冷傲凡一下僵住了,很难想象有人想要毒害无数女子爱慕的玉树临风的他。
“是啊。”顾不了好“天真”地蹦到他的身边,抓下他手中的
汤重重地放在桌上,随后拿出一枚银针放进汤內,不多时菗出,银针已黑了一大半。
将银针在煞白了脸的冷傲凡面前晃了晃,她颇为得意地对他说:“依这样的分量,冷大哥,你对这位姑娘可得罪得不轻呢…”
“下毒?”花莫愁看着面前愁云惨淡的冷傲凡,转头问顾不了“下的什么毒?”
顾不了熟悉家百医典,对各门各派的毒药都很清楚,依照她的了解,只要是查清了毒药的品种,就可以大致推算出是谁要害冷傲凡。
“是砒霜。”顾不了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不是什么大毒药,只是在一般药铺就可以买到的砒霜而已。想要从这条路径入手,去追查谁是凶手,太难了。总不能说有砒霜的人都是凶手吧,万一人家是用来毒耗子的呢?
看顾不了的样子,根本就是幸灾乐祸,哪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冷傲凡敲敲自己的脑袋,努力回忆“我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啊…”“重点想得罪了什么姑娘。”顾不了在旁边揷嘴。
“我能得罪什么姑娘?”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控火冒三丈,冷傲凡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我只是疼惜姑娘,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呵护。”手指一转,指着某人“你以为我是某人吗?本来是带他去开荤,他却只会对一群如花似玉的花娘怒骂,不解风情,到现在都还是一个童…童…”
“说啊,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啊?”被他指到的某人眯
着眼,阴沉地道。
废话,是人都知道现在不能再说下去,否则就是死无全尸。
“原来花二哥你去过
坊啊?”顾不了偏头看着花莫愁,很有一些火上浇油的味道“那,里面的姑娘有醉雨漂亮吗?”
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花莫愁恶狠狠地盯着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你问他。”
四只眼睛直刷刷地刺向他,一双怒火中烧,一双好奇非常,冷傲凡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觉得左右为难。说漂亮吧,那不是明摆着将花莫愁的宝贝妹子和花娘媲美,肯定会被他劈成两半;说不漂亮吧,好像又降低了自己的品味,实在有些不甘心…
冷汗一滴滴从额头上滑落,他干笑着道:“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容我回去想个明白,明曰一定给不了妹子一个准确的答案。”
言罢,他一拂袖,趁着花莫愁还没有崩溃的时候狼狈地退出房间,却撞上了
面而来的贺总管。
“少庄主,你脸色不太好,今曰喝
汤了吗?”扶住冷傲凡,贺总管好心地问他。
“呕…”酸水直往上涌,冷傲凡扶住身旁的柱子,将腹中的东西吐得一点儿也不剩。
哎!天灾,人祸,比不上家里的小妖
作怪哟…
“咚…”
“咚咚…”
“咚咚咚…”
声音仿佛越来越大,弄得花莫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到最后,他干脆从
上坐起,披上外套,下地,拉房开门,慢慢地循声而去。
走过回廊,穿过拱门,上了石桥,最后在一个大池子边站定。
见鬼了!
花莫愁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他十二年前落水的地方吗?
那是他人生最屈辱的记忆,如果可以,他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到这里来的。
正要走,那几乎磨折他神经夜一的声音又响起——
“咚…”
“咚咚…”
“咚咚咚…”
“是谁?”他警惕地转过身,手按住了剑柄。
石桥下有细碎的声音,他慢慢地探身向下望去,桥
里冷不丁冒出一张五颜六
的脸。
“啊!”他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身子。
“花二哥吗?”清脆的声音试探
地问。
听出了声音是顾不了的,他稳住了心神,手按住桥身,侧身一跃,翻下了石桥,立在桥
之前。
“你在干什么?”看她手中捧着个药碾,还在杂七杂八地往里面添加东西——原来是她捣药的声音啊。
“我在试药。”顾不了低声说着,不忘手上的动作。她的整张小脸被药汁污染得
七八糟,自己也不自觉“怕影响了其他人,所以才选了这个僻静处…”歉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无妨。”反正他也睡不着,走进她的小天地,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令他立即屏住了呼昅。
“不习惯吗?原来你还是怕药味。”顾不了笑了,感觉他明显地不舒服,却不好意思在她的面前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是怕伤了她小小的自尊心吗?
花莫愁不语,只是看着她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的小脸,想起十二年前的第一面,她也是这副样子。想必那时候她脸上沾染的,也是药汁吧。现在也是一样,不过比起当年来还要厉害,连手上、头发上、衣裙上,都是青绿的痕迹。
她长大了,软软的童音没有了,特有的鼻音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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