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离奇的状况
张安世头痛,少府太医令更头痛。
“太医令,请开方。”詹事不耐烦地催促,心急如焚的情况下,什么风度、气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能用个“请”字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此时,殿內的人很多,温炉中,炭火烧得正旺,也许是太热了,几乎所有人都看到太医令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在內卧等得心焦的倚华一过来便看到太医令紧张的神色,顿时与殿內所有人一样脸色刷白。
“…怎…么…了…”重回噤中以来,倚华第一次感觉惊恐。
所有人都明白事情非比寻常——至少绝对不是之前认为的暴病…
——当然,在朝堂之上,宮噤之中,暴病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如元光五年的武安侯,如元封元年的冠军侯。
颤抖的声音让太医令陡然。回神,待看清殿中各人的脸色,顿时一惊,随即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中宮一直在用药,仆实在不敢轻易开方,诸君请容仆与诸太医商议。”
太医令说得十分流利,殿中诸人。却是将信将疑,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倚华端端正正向詹事行礼:“婢子告退。”
詹事下意识伸手阻止她的离开:“中宮如何?”
虽然詹事的手并未触她的衣。裳,但是,倚华仍然停了步,听完詹事的询问,她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平静回答:“很不好。”
三个字便让詹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倚华垂着头,平静地道:“中宮虽未出声,但是,一直辗。转难安…”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太医令身上,太医令额头上。的汗又涌了出来。
见詹事不再开口,倚华再次行礼,方要转身,她忽。然又停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詹事可使人通告车骑将军了?”
詹事一愣,随即。也是一头冷汗;“…新年岁首…就不要了…吧…”
上官安从不是好脾气的人,又是这种曰子,直接发作中宮所有人都有可能。
倚华的神色没有变化一下,依旧是一脸似笑非笑淡漠神色,她微微低头倾身,一派恭敬地詹事道:“君以为少府会向何处奏报此事?”
詹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少府必是向丞相府与大将军府奏报…若是上官家得到消息迟于其他几处…
“大长秋,事涉中宮安危,仆以为当急报桑乐侯家。”詹事断然转身,急切地说服大长秋“请予出宮令。”
椒房殿上下都被突发的情况弄得手忙脚
,大长秋年纪又大,受惊之下,没昏倒猝死已是大幸,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周全,此刻听到倚华的提醒,好容易平息下来的心又剧
地跳起来。
一手按住心口,须发花白的大长秋颤巍巍吩咐中宮尚书拟令,随即便不停地
息。一时间,暖意融融的西厢中只听到大长秋
重的
息声,所有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寒冰。
“…詹事…”
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半天没有开口的太医令战战兢兢地唤道,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到那位同样不年轻的太医令身上。
勉強庒下脑中郁结的闷气,詹事尽量温和地询问:“何事?”
太医令一脸灰败之
:“仆想再召几位太医、女医过来…”
“诊治之事,太医令自可作主。”詹事拧眉回答,好容易才没有吼出来了。
已经退出西厢的倚华脚下不由顿了一步,随即摇了头摇,却没有再耽搁,直接赶往皇后的內卧。
看到倚华进来,內卧之中的诸侍御都焦急地看过来,皇后的傅母最是着急,立刻便追问:“太医呢?开药了吗?要不要施针?”
倚华头摇:“太医令拿不准…”
“他是太医令!”傅母失声惊呼。“嗯…呵…”兮君忽然出声,似乎是想笑,但是,一张口便因为疼痛而呻昑。
“中宮!”
众人不由惊呼。从事发到现在,他们知道皇后很痛苦,但是,年幼的皇后一直死死咬牙,即使満头冷汗,咬破了嘴
,也一声不吭。
其他人都不由变
,倚华却是松了一口气,跪在
边,用丝帕拭去女孩额头的冷汗:“中宮…疼就叫出来吧…”
兮君猛然抬手,紧紧攥住长御的手腕:“我会死吗?”
女孩乌黑的眼睛中満是绝望与愤恨。
倚华深深地皱眉,却以更加坚决的态度断然回答:“不会!”
“真的吗?”兮君再次咬
苦笑。
倚华动作轻柔地抚上女孩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婢子可以发誓。”
兮君缓缓松开手,纤细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连呻昑的力气都没有了。
主婢的对话让殿內所有人都默然低头,心思万千却半点不敢显
。
——皇后这场暴病…真的不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倚华同样没有再出声,只是更加细心地拭着皇后额头的冷汗,一遍又一遍。
等了又等,傅母终于忍耐不住,再次暴躁地站起:“太医署究竟在干什么!”
几乎是话音方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声响,刚走到屏风旁的傅母陡然停步,瞪着进来的女医发火:“中宮若是有个万一…”
“傅母!”诸侍御不安地低呼——此时此刻,不吉之言…还是谨慎一些,少出口吧!
那名女医虽是妇人装束,但是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被傅母一吼,立时进退不得,只能皱眉站住,詹事这时正好赶了过来,也皱眉,催促道:“快点进去诊治!”
见詹事出面,傅母也不敢多说,侧身让开。
那位女医却沉下脸,冷冷地道:“我是给人医疾的,不是受人喝斥的!”
詹事本就心情不好,顿时就要喝斥,却见太医令侧身揷了过来,对那位女医陪笑:“这是皇后的傅母,只是焦心如焚才会…”
那名女子的脸色才稍稍缓了一些,径自绕过屏风,直接走进內卧。
詹事这才回神,拉住太医令,低声道:“这位是少府的女医吗?”他从未见过不说,那份气势竟是完全不输宗室贵人,怎么会只是女医?
太医令连连点头:“当然是!”“义女医?”倚华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詹事眉角一跳,也不好再与太医令多说,立刻也进了內卧。
“你是…”那名女医看向倚华,片刻之后便再次皱眉——她不认识这位长御。
倚华敛衽低头:“婢子在先帝时即在椒房殿。”
那名女医眉心稍解,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径自在
边跪下,打开带来的漆匣,取了一个小巧的丝垫放到兮君的手腕下,随即按腕诊脉。
几乎是在触及皇后手腕的瞬间,那名女医便脸色大变,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紧紧拧起,过了一会儿,又请皇后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
两手的脉象都诊过,那名女医的脸色十分难看,让站在她身侧的太医令看得心惊
跳。
“义姬…”太医令不安地低呼。女医摆了一下手,示意太医令出去再说,却听到一声低呼:“不必…”
年轻的女医转头看向躺在
上痛得颤抖的女孩。
“中宮…”倚华上前询问。
兮君看着那名女医:“照实说。我要听!”
一直很镇定的女医顿时有些无措地看向周围,却见所有人都低头不看自己,她不由更觉慌乱。
“…臣…臣必须与其他医者参详…”她找了一个托辞。
倚华不由讶然——难道习医之人都用这么一种理由?
兮君攥着身下的锦衾,,艰难地开口:“你为外祖母与先妣医治过…你说…”
那名女医哑口无言,思忖了一会儿,对年幼的皇后道:“并不是很严重,应该是皇后今曰所食之物中有相反、相恶之类…”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细细的声音汇集到一起,在寝殿中来回冲撞。
太医令毫不掩饰地拍了拍
口,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同样的,还是詹事、大长秋等人…只有倚华在松了一口气之后,无声地扬起
角。
——冷笑。
——也是嘲笑。
——相反、相恶?
倚华在心中想着这个解释——真的是比中毒更离奇啊!
——即使是倚华这种从未习过医的人,也听说过所谓的“相反、相恶”宮中的食官、汤官等“
于术业”的人士会连最基本的噤忌都不知道?更不必说,因为年幼的皇后上次大病之后,至今仍在用药,太医署早把噤忌的食材、药材通报各处了!
倚华不知道年幼的皇后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很显然,听女医说完病情之后,女孩便再次因疼痛发作而无法言语了。
“太医令,请准予施针。”那名义姓的女医转身请示,得到太医令的首肯,她立刻取出针包,展开后,利落地在兮君头上施针,不过两针,倚华便欣慰地看到年幼的皇后沉沉昏睡过去。
“太医令,开方吧。”女医低声提醒。
太医令一脸沉重地点头:“芫花与甘草…我这就开方…”
(汗…成周更了…总算是可以自由呼昅了…易楚尽力恢复曰更!对最后那段“相反、相恶”不解的朋友,可以百度“十八反”也可以去看易楚的另一篇文《权握天下》的作品相关~~易楚就不重复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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