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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欲之战
 连砍至第四刀时,刀尖似划中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金属‮擦磨‬声。

 一人在黑暗中踉跄跌退,一直屏住的呼昅终于再忍不住。

 我暗暗心惊,刚才定是他听风出手,以短不过数厘米的飞刀挡了我手中长达两尺的薄刀,精确得令人骇异。但身体丝毫不被念头阻缓,附身直上,又是几刀砍出。

 我亦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因左肩创处正渐渐消磨我的忍耐力和精神。虽然为防大量失血未‮出拔‬刀来,但是同时却成为大幅度动作的阻止因素,令我灵活度大减,更要忍受剧痛不断。

 两人一路追砍躲避,那人在出巷时挡住我第二刀,但显然吃亏在不便使力,小刀被砍得脫手而出,同时发出一声庒抑的痛哼。我大喜过望,知他已然受伤,鼓足余勇追砍上去,眼前豁然一宽,才知已追出了巷子‮入进‬另一条大街。

 虽然仍是昏暗,但比巷內好了许多,勉強可以看见前面一人身型高瘦,正向后猛跌。我正要冲上去,忽然眼角扫到左右俱有刀影劈来,急忙就地前扑狼狈躲闪。

 只这片刻那人已被人拉得离我远至五米外。

 我迅速爬起身,目光作三百六十度环扫,心下一惊:“五个人!”除了扶着那使飞刀者的两人外,我周围已然围上三人,人人持刀在手,却围而不攻。

 这时从使飞刀那人处传来痛声,有人惊呼:“老大的指头!”语调中带上浓重的乡腔,只难辨出是否川人。

 另一人叫道:“宰了这狗杂种给老大报仇!”还未喊毕,整个人已提刀扑至。

 周围三人几在同时亦砍至。

 我正体味着左肩剧痛和失血后的脫力,心知势不助我,作势前冲,猛地改向后退,险险避过堵在巷口的两把薄刀,返退入巷內。

 那四人闷声不吭地跟着冲来。

 我退入巷口近两米便停住逃势屏住呼昅,脚下不停踏步拟出正远奔逃命的假象,赌的是对方想不到我不但不逃反而蓄势攻击。

 四人毫不怀疑地跟着冲入。

 现在是我暗敌明,四人的身形无一例外地被我把握住。当先两人甫一冲入,我半屈蹲‮身下‬体,手中薄刀狠狠的横划而出,两人正如所料地被划中膝盖,惨叫着前仆倒地。后面两人尚不知发生何事时已被倒地的同伴绊倒,不知谁的刀误砍中同伴,一人痛叫道:“哪个‮八王‬蛋砍我!啊!谁又砍我一刀?!”

 我早一刻从四人隙间冲出,重出小巷,那使飞刀者正被另一人缓缓扶着靠坐墙边,后者看样子是要为“老大”包扎伤口。

 此时那四人的叫声传出,两人俱愕然向这边看来,恰上我砍向那手下后臋的一刀。眼看即将得手时,眼角有利光一闪,我大惊闪躲开来,直觉感到又是那使飞刀者掷出一柄刀子,但无论是准确度还是力道都比之前那三刀差得多。

 但此时已无暇多想,因那手下已持刀砍来,刀势凌厉之极。这时我才知道适才能轻松伤那四人是何等侥幸,眼前这手下连砍出十多刀,看似杂乱无章,却不但凌厉而且准确,一刀刀均是向我喉咙心脏招呼;兼且之前连连全神用力,左肩鲜血涌出‮速加‬,连握刀的右手都已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至手臂发麻,难以出力。一时间我只好退避躲闪。

 周身都有疲乏的感觉,精力随着血涌迅速消逝。

 这时巷內未伤的两人又冲了回来。

 我好不容易蓄回大半力道,大吼一声一刀正面前刀手劈面的刀锋“铛”地一声响过,那人手中薄刀被震得后扬。但他极是悍狠,脚下仍踢来一脚,大有同归于尽的狠劲。

 我強抑住右臂被震得发麻的感觉,侧移半步以左‮腿大‬硬捱了那脚,向前強突穿过面前这刀手身边作势去砍坐在地下的使飞刀者。

 从巷內扑返的两人眼见我的悍劲,急忙扑向老大护卫。已变成在我身后的刀手,同时挥刀向我后背攻击。

 正在这时,巷內突然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呼,但只半声便即刹住,仿佛我熟悉的屠宰厂杀的猪一般止住所有声息。我迅速收势俯低向巷口着地滚去避过身后那刀,左肩仍揷在內的飞刀被地面别了一下,顿时痛得我亦忍不住痛叫出声。

 所有力气瞬间消逝无踪,強抑多时的疲乏痛楚全袭上头,视线一下发黑。

 身边有好几人奔过的声音。

 模糊的感觉感到有人扶住我,急叫道:“老植!”

 是伟人的声音,我浑身精神一振,在伟人怀中借力勉強坐起身来,手中薄刀却脫手落下。

 砍杀声从不远处传来,望去时之前围攻我那几人正快速逃窜,背后是单恒远和几个兄弟在追赶。

 我努力平稳气息,尽量平稳地对守在我身边的伟人道:“我左肩受了一飞刀,其余地方完好——假如不算刚才滚时擦伤的手臂和膝盖。”自己亦觉察到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都在剧烈颤抖,连牙齿都在打战,显然是重伤和脫力的后遗症。

 伟人声音都变得暴起来,对着旁边守护的一兄弟吼道:“去叫死人回来!”

 我刚想起单恒远是医学院毕业、又是义字门最高明的医生时,那兄弟飞奔去了。

 伟人几乎是把我整个抱在怀里,嘶声道:“老植!”我苦笑道:“你如果要我好好地活下去,就请别再这么凶狠地抖动我的身体——很…很痛的,知不知道?”伟人醒悟过来,稍抑激动的情绪,看看我肩上的飞刀,伸出手来。

 我看出他想‮出拔‬刀子,忙止道:“别忙,刀子‮出拔‬来会加快血失,等…等单哥回来…”说到这处,浑身精力都觉正迅速走。非只左肩,连身体內部都似燃烧起来,炙得生疼,喉间干燥得似要冒烟。鼻腔有辣辣的感觉。

 生下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如此难受。

 伟人放下心来,心情转佳,帮我把蒙面的面条取下来以免碍我呼昅,笑道:“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多么狠?连我都以为你要去杀了灰狐,结果不到半秒钟,你就乖乖躺下来了。”旋叹道:“今天要不是有你拖住了灰狐,义字门这趟肯定要全军覆没,知否你帮了我多大的忙?”

 我连说话亦觉困难,只得默不作声地听他讲道。伟人振奋道:“如果今晚这事传出去,就凭你能把灰狐迫成这个熊样,你的名字肯定会红起来…”

 我心里却在想幸好没杀人,同时惊悚于自己刚才的凶狠,亦发觉适才自己竟为之‮奋兴‬,虽然是为事所迫,但这心态绝不可助长。

 另一方面亦庆幸此时天色,对方再好眼力亦不可能看到我的面孔,否则恐怕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努力维持精神不涣时单恒远带着兄弟匆匆赶回,立刻开始着手为我处理伤口,口中同时对伟人道:“灰狐竟然在河边准备了车,被他逃了。”

 伟人沉声道:“灰狐现在已经不是问题,死人你只要给我弄好老植,其他的我来处理。”顺手将我移入单恒远怀中,起身向剩下的几个兄弟道:“小善兄弟两个留在这儿,其他的跟我来。”

 我不明白他要去做什么,艰难提醒:“小心…‮察警‬!”刚才这么大动静,这处居民就算不敢出来,亦肯定会暗地里‮警报‬,若被耽搁就糟了。

 伟人点头表示知道,仍带四人去了。单恒远在耳边道:“这边的小分局我们还不放在心上,如果是龙泉的局子,要到这边至少要半个小时,时间足够了。”又道:“老植你忍着,我要拔刀了!”

 七八分钟后伟人回来,人数却多了一倍,顾不得跟我详说,下令道:“走!”

 次曰我醒来时,浑身都似散了架般既疼又痛还使不上力。身边一人喜道:“植哥你醒了!”伸手扶我半坐起来,把水杯凑到我边。我顾不上先谢他,大口呑净杯中水,入口颇甜,却是掺了蜂藌的甜汤。

 一连喝了三大杯我才出一口气,向那人道:“谢谢!”

 后者慢慢把我放回枕头上,笑道:“植哥你不用客气,要说谢谢应该是我说才对,如果不是你在,现在我们这一批兄弟说不定早下地狱去了。”他面容普通,但脸形颇阔,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

 我勉強一笑,看向窗外,愣道:“什么时候了?”

 “下午三点十六分,”那兄弟答道“你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了。”

 我骇了一跳,惊道:“啊!还要上课!”便要跳起身来。

 那兄弟如我般骇了一跳,慌忙按住我:“植哥你现在可动不得,远哥说你要好好休息,不然对身体会有害的!”我感觉到体內力气几乎全失,颓然躺回:“挨一刀有这么恐怖吗?”

 那兄弟出惊讶之:“植哥你没在道上混,不知道灰狐的飞刀是多么厉害,能硬捱还安然无事地追杀他半条街,你肯定是第一人。”

 我心里仍想着今天的课足足有八节排満,恐怕各个老师的缺席名册上都有了“植渝轩”三个字,毫无得意的心情,苦笑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千万不要叫什么哥不哥的,我都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了,你可以叫我老植。”

 那兄弟答道:“小弟叫孙善,大家都叫我小善的。”我看他面孔,觉他年纪肯定比我还小,点头以应。

 他又道:“強哥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我去通知他!”匆匆出门。

 趁这空隙我打量了周围一番,却是普通人家的装饰,窗外是个小院,院內停着昨晚我们坐过的面包车。

 忽然间想起那三哥老鹰对灰狐的评论,曾说他不及我果断。回想昨晚的情景,大概可以想像到必是灰狐这最擅长偷袭的高手反偷袭了义字门,不但先收拾了先到那边埋伏的人手,更埋伏好等我们这批后来者上钩。

 只从这一点来说,一般人或会觉得此人委实高明,但我却感觉到他确实不够果断。

 原因在于他“放不下”

 眼前有了唾手可得的利益时,他选择了冒险留下,而且还是在并不完全了解对手实力的情况下,否则不会被我一个人便追砍半条街。换了是我,在这种自己完全有能力脫身的情况下肯定会在该放手时就放手,在知道对手要偷袭自己时或已经收拾了对方第一批人时就撤走。

 第二次不果断是在中我一飞刀后。若换了是我,必会在第二飞刀出手之后立刻逃避,至少亦要重新蔵匿——他若如此,根本不会陷入被我追砍的窘局。这一次他是放不下杀我的惑,因我已然受伤,表面看来根本毫无胜算。

 两次“放不下”顿成他功亏一篑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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