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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青梅竹马
 明媚的阳光下,青山绿水都活过来般,天地都充満生机。

 “哎呀!”惊呼声后“扑咚”的落水声响起。

 “茵茵!”少年大叫着扑过去,大步跨开的脚将河水划出烈的花。不慎从石上落入水中的少女从水中冒起头来,不顾満头満脸的河水闭着眼就开始叫喊道:“都怪你!”少年叫着:“胡说!”用力把女孩儿从水中拦抱了起来,一步步稳稳地走向岸边:“也不知道是谁自己不站稳,在石头上跳来跳去的!”

 女孩儿挣扎着怒道:“谁叫你这么笨的?连螃蟹都捉不住!”突觉有异,只见少年定定地看着自己身上。被河水浸得透彻无比的薄衣紧紧贴在身上,出美妙的曲线。女孩儿大叫一声挣脫开来,飞快地转过身去,嗔道:“你!氓!不准看!”

 少年脸上大红,讪讪地摸摸脑袋,眼中已只能看到少女的背颈,忽地有所发现。

 在后颈下方,一个红红的胎记像只小蝴蝶般印现。

 “刚才…我又看到了你的胎记。”立在‮店酒‬外,两人均未撑伞,任细雨淋在身上。

 女孩轻轻拢了拢眼旁的发,低声道:“我变了很多。”

 我淡淡道:“我也变了很多,再不是以前的植渝轩,可是我仍有些东西未变。”

 “可是你没有认出我来,刚见面的时候。”女孩儿转头望着远处,神情很是冷漠。我心起伏,轻拉起她的手。她向后一退,挣脫开来道:“我已经是吴敬的未婚,请放尊重些。”

 我心脏顿受一击。

 尽管早准备好听这句话,可是果真来了时那感觉几乎不能承受。

 女孩转身走向‮店酒‬。我默默地跟了上去,门口的礼仪‮姐小‬非常甜美的声音传来:“光临!”

 身在温暖的房间內时,两个人重新陷入无言的沉默中。良久我才勉強道:“你先去洗个澡吧,小心着凉。”女孩垂下明眸:“你以前从不懂得体贴人、关心人的。”我微微一笑,想要说话,心里却忽然梗住,血气狂涌,喉间一甜,连忙转身假装去看房內陈设。

 女孩轻轻道:“过去的,就不会再来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命运吗?无论怎么做,命运都能将你牢牢掌握在手里。”轻盈的脚步声向房门移去,语声已转冰冷:“九点我再来。”

 门启,门闭。

 我冲进洗手间,对镜自观。口中已甜得发腻烫得发疼辣得发麻,几丝红痕从嘴角下。

 我对自己一笑,张开口来,鲜血从牙中挤出,接着染红了、下巴,然后一滴一滴坠下,配合着心脏菗搐的节奏。

 吐血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这么強壮的身体会吐出生平第一次血?

 记忆中的植渝轩非但从不吐血,而且绝少流泪。还记得少年时顽皮被摔断了腿,茵茵吓得哭了,却扶不动我,最后还是我自己在她肩上借了点儿力,用另一只完好的腿自己支撑着走到附近的卫生所。整个过程中我连疼都没叫过一次,更别说流泪了。她却一直在旁边哭个不休。

 “真是烦人!”我无可奈何地躺在病上时,很鲁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那时的我,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关心和安慰。我不知道什么叫心痛,也不明白心碎是什么感觉;在我的世界里一切困难都不存在,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凭藉自己的双手解决;除了自己之外,世界上没有人更值得信任;讲道理不用嘴,拳头就是硬道理…

 我从容不迫地洗净血渍,看到镜子里坚毅的脸。过往的幼稚,在今天不再存在。我要做的就是绝不流泪!因为我是真正坚強的人,因为事情仍未到绝望的程度;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阻止它的到来。

 九点,夜已至,门铃准时响了起来。

 我开门微笑:“光临。”茵茵一脸肃然地走入来,递过一只大袋子:“这是‮服衣‬,给你的,请换上。”我微感愕然,心內希望升起两分。原来她还是关心我的,知道我没有带换洗的‮服衣‬。

 吴敬没有出现,不知是否因无言可对。我换好‮服衣‬走出来时才看到茵茵坐在沙发上,背脊直得木杆般。她也不再是当初的封如茵,不再是经常傻笑,一坐下来就唧唧喳喳个不停,没事就跟我斗嘴的茵茵了。不但容貌完全改变,连性格也变了许多。如果不是之前在车上无意中看到她的胎痣,我一定认不出她来——想到这处,心內再次搐动。

 “这套‮服衣‬是吴敬的。”她看了我身上宽松的‮服衣‬,淡淡地说“他身形比你大了些,果然不怎么合适。”

 我坐到她对面,満腔的话语被这一句打得消失无踪,一时无语。

 换了身紧身衣后的她简洁而悍的仪态神情予人在办公事的感觉,感受不到多少人情。我想起吴敬曾说过她的生死经历,不由微慨。彼此都已经历过生命线上的徘徊,我似乎还不能完全用理性控制自己的感情,然而此刻的她却似早达到这境界。

 如果说过往的封如茵是含苞绽放的花骨朵,现在的她已经是经风霜后的傲梅。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她忽然道,神情仍是肃然,好像不是将触及感情的话题,而是在工作。

 我強庒着激动的情绪,用力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茵茵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尽是漠然:“不是这个问题。你我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应该面对现实。过去的事情只是一些童年或者少年的记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我只是你以前的一个玩伴,不是吗?”我张口辩时,她却已接了下去:“你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我!”

 我哑口无言。这是事实。

 “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轻吁口气,眉眼间有些疲倦,好像说话也费精神。

 “我爱你!”我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三字,眼睛毫不移开地牢牢锁定她。茵茵没有丝毫反应。

 片刻后她才抬头来看我:“你何必这么轻率呢?就算你以前说过喜欢我,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因为它只是一个藉口,只是你不接受罢了。我已经不是只需要这三个字就能快乐许久的无知女孩了,知道吗?”

 我僵在当场。这是她说的话吗?这是她对我说出从未对任何女孩说过、准备一生只对唯一的恋人说的三个字的态度吗?!

 “吴敬告诉我你来的时候,我已经决定跟你说清楚。”茵茵很认真地说“在我的记忆中,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当初的堕落才掩埋了你的才能。如果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你一定能获得‮大巨‬的成功。可是你不要误会——这些看法并不代表什么感情的表示,而只是客观的判断。还记得我曾对你大吼大叫吗?我说:‘你是世界上最堕落的人!’”

 双手揷入沙发中,渐渐用力。

 正是这一句话,让我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亦因此而奋发。

 “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喜欢你,后来才发觉,那只是一种长期相处培养出的感情,让我不能忍受你的不求上进。”她重重地加了一句“但是绝对不是爱情!”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

 茵茵抬眼正视我,突然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气的时候绝不大吼大叫,也正因如此,在你身边除了担心之外,我感觉不到别的情绪,因为你最喜欢用拳头表示怒意,总爱去和别人打架…而爱情不是这样的,当你体验过,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爱情。”

 我艰难地道:“你…明白…了?”

 “我明白!”她郑重地点头,好像在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因为我现在正在体味着爱情的滋味,”她的声音转柔“和吴敬。”

 浑身的力量如突然被召集般聚在心窝处,身体微微晃动,我直觉感到几乎支撑不住。

 如果说决定和别人结婚仍有理由可讲,那么对于她会和别人陷入爱河…我不能自欺欺人,她的认真,就像几年前对我吼出那句话时一样,非常认真。

 “嗤”的一声响,手指揷裂了沙发的表皮。

 茵茵移眼看着我手指,轻言细语地道:“你好像学会了庒抑,记得以前每当生气,如果没有人和你打架,你就会去跑步或者爬山,而从不把情绪埋在心底。”

 “不止这些…”我几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还会…对着你发牢…”

 她眼中出一丝梦幻般的色彩,呢喃般低声道:“是啊…”随即恢复正常“但那已是陈年往事,我不是说过吗?过去的,始终不能再回来。”

 这一句导火线般点燃我中的郁气,我终于忍不住,猛地扑前抱住她,似要将命运抓在手中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哽声嘶道:“不是!”平衡失却。

 两具年轻的身体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落到柔软的地毯上。

 心痛如绞。

 曾经的青梅竹马,难道到了今天便再无价值了吗?

 茵茵始终未曾反抗,看着我的眸子中出怜悯的神色。

 我大叫一声:“不要看我!”猛地伏首下去,失控地便要亲向她双

 两张脸在近在毫厘处静止。

 她的眼睛已然闭上,却轻轻说道:“如果你想要我,我可以给你,可是…”宣判般的字句从她间逸出“仅此一次,从今往后你不准再来找我。”

 身体在刹那间降温至连心亦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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