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季石谦坐在病
旁,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好像只有一天夜一,也好像过了好几天,更好像过了数年,凝视着躺在病
上的人,他的表情凝重,眼神里透
着一丝脆弱。
送进医院来,转眼已是隔天,昨天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他一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见,也可以听见昨天巧宁抱着肚子的痛呼声。
医生与护士来来去去,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里的医生很多是他在大学时代认识的学长或同学,他们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立即给他答案。
巧宁睡得很不安稳,似乎隐约还不断传出痛楚,她皱着轻巧的眉,没有注
点滴的手轻轻按在自己部腹疼痛的地方。
握着她注
点滴的那只手,她小小的手一直能带给他无限的生命力与希望,可是她竟是如此的瘦小、这么的纤细瘦弱,这些年的奔波,她不可能有时间养胖自己。
傍晚时,护士进来对着汪巧宁菗血,纤细的手臂上揷着针头,老天!那个画面就足以让他停止呼昅、握紧拳头。
从傍晚到深夜,进出病房的人减少了,但依然没有人给他答案。
季石谦从一开始的紧张、气氛、惶恐与不安,到后来变成退缩、迟疑、担忧与恐惧,不敢主动开口问,深怕会得到任何恐怖的答案。
转眼间,天亮了,他夜一没睡,她睡了夜一。
阳光重新洒入病房內,房內相当安静,却是一种诡异的安静,他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呼昅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与她的呼昅声融合在一起。
突然间,他振起身,移动了一个晚上动也不动几乎僵硬的身体,站起来,俯头看着她。“巧宁…”
她皱皱眉头,仿佛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身体只是轻轻一动。
季石谦颤抖的伸出手,很愚蠢的探了探她的鼻息,一阵缓缓的气息噴向他的手,这才让他稍稍放了心,坐了下来。
这时,一名医生走了进来,他是季石谦的学长,几个月前汪巧宁孕吐时,季石谦搞乌龙,就是送来给他检查,惹得这位对妇产科毫无研究的医生,差点与季石谦翻脸。
可是没想到才没过多久,他又将她送进了医院,原本以为只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孕妇不舒服,没想到…季石谦看着医生走进来,马上站起身,他鼓足了勇气,就算自己再害怕,也不能再退缩下去,他必须知道巧宁到底怎么了?知道巧宁究竟生了什么病?这样子他才能帮助她。
于是他庒下心头不断发酵的恐慌,握紧拳头,硬
自己鼓足勇气面对医生。
“学长,我的
子到底怎么了?”
这名一身白袍的医生,其实与季石谦认识很久了,读大学时,就是住同一个宿舍?他知道石谦的个性,当时他也知道那个远在乡下的女孩一直是石谦心里的牵挂。
所以他才一直迟疑,究竟该不该把这样的结果告诉季石谦,说了,石谦跟这个女人撑得住吗?
命运真的没有善待他们,好不容易重逢了、相聚了,甚至拥有了生新命,却在此刻出现如此大的转弯,狠狠的摆弄他们一道。
“这件事要不要等你
子醒来再说?”
微微一颤,季石谦忍住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很严重吗?拜托,学长,告诉我。”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石谦,过去我们的习惯,如果家属想要不让病人知道病情,我们一定配合,但是你们现在碰到的状况…很特殊,有一些事情必须由你和她一起做决定。”
季石谦听着,从学长的话里判断出问题的严重
,他突然背脊一麻,意识到状况可能很差,他还想开口追问,喉咙却一哑,什么都问不出来。
两个男人僵持着,这时,汪巧宁醒了过来,这时的她痛楚已经减缓许多,经过一整夜的休息,她的精神稍稍恢复。
才一张开眼睛,就看见季石谦站在病
旁,医生也在。她不解,缓缓想要坐起来,季石谦赶紧去扶她。
“巧宁,小心…”
“石谦…”
季石谦也跟着坐在病
旁,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两人亲密的互相依靠着,似乎互相在汲取温暖,在给子彼此勇气与希望。
医生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此刻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可是身为医生,他却必须宣布这个忍残的结果。
昨天汪巧宁一送进医院,当然
由妇产科医师检查,一开始以为是胎儿的问题,但照超音波发现并无异状。
孩子很好,甚至可以说发育得很健全、很健康,可是妇产科医师照超音波时,却在一旁的內脏发现了异样之处。
这不是妇产科有办法解决的,但是妇科医生还是根据判断找来了內科…还有肿瘤科的医生会诊。
当下无法做出最后决定,只能先要求巧宁住院,然后菗血检查。
经过一个晚上的加班赶工,结果在早上出来。
不好的结果、恐怖的结果!连医生每个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整个晚上,好几位医生都没有休息,不断的会商再会商,后来他们决定先把结果告诉这对女男,先让他们知道病情,再决定下一步。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说了。”医生清清嗓子“首先是孩子,孩子没有问题,照过超音波,看来也很健康。”
汪巧宁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是季石谦却看到医生那紧锁的眉头,他知道问题可能很严重。“学长,那为什么巧宁昨天会这么疼痛?”
医生敛敛眉,叹息的眼神掩在眼镜镜片之下,让人看不清楚,过了十秒钟的沉默,医生开口。“石谦,我把病情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太激动,虽然我必须老实说这个状况很严重,可是并不是没有救。”
“你直接说吧!”
医生看着汪巧宁“你的左边部腹疼痛,这并不是因为胎儿,而是因为你的肝脏。”
“肝脏?”心脏漏跳一拍。
点头“你得到的是肝癌。”
短短七个字却像一枚炸弹一样在众人面前炸开,季石谦完全僵住,动都无法动;反倒是汪巧宁虽然愣了愣,但相对来说似乎较为冷静。
“怎么会这样?”季石谦喃喃的说着,这真的是很大的打击…“对!肝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你正在孕怀的这个时候。”医生故意把话说清楚。
孕妇得癌症,这是非常棘手的!
要保谁是最先要面对的问题,现在的人通常都会选择保护大人,孩子再生就有,可是还是有的准妈妈,甚至准爸爸,会选择保护孩子。
再来,要怎么治疗,化疗?如果要化疗,孩子就要下定决心舍弃;如果要留下孩子,那就不能接受化疗!
等生完孩子以后再说,癌症病患有分娩的体力吗?
这些都是问题,非常恐怖而实际的问题,也是让他们这群医生一整晚不眠不休开会再开会的议题。
季石谦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彻底的打击几乎崩溃瓦解了他的乐观与自信。
汪巧宁看着他,不知道该为自己难过,还是为他伤心,她只能握住他的手,任由他紧紧抓牢自己。
医生这时开口“我让你们…独处一下,我会再去跟几个有关部门的医生开会,商量出各种可能的办法。”
医生转过身,准备离开病房,将空间与时间交给这对女男。
季石谦还坐在病
上动也不能动。
医生叹口气说:“你们都先不要急,我会找几个医生帮你们商量出办法,只是…这注定要做个选择,我相信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完,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男一女在病房內,他们沉默不语,一句话也不说,不论是安慰、是失望、是生气,还是各种复杂的情绪,全部融化进这种磨折人的沉默中。
***
一整个早上、中午,到了傍晚,季石谦都是一言不发,他安安静静的照顾汪巧宁,喂她吃东西,喝水。
老实说,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乍听得到肝癌,汪巧宁并没有太多害怕,或许有一瞬间的恐惧,但随即消散,因为她立即想到他。
他该怎么办?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撑得过去吗?老实说,这些问题在她看来,远远比她健康与否还要重要。
六点多吃过晚饭,季石谦要汪巧宁先睡一下,她乖乖听话,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难以成眠。
努力让自己睡着,却不过一个多小时就醒过来。八点钟,石谦还坐在病
旁,一整天他异常少言,让她好害怕。“石谦…”
“觉得累吗?”
还是一径温柔,但是她却感觉到那一丝不寻常,下意识摸摸肚子,汪巧宁摇头摇。
“那我们来谈一谈。”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的手去碰自己的部腹,那隆起的部腹曾经是这两个多年不识家庭滋味的成年人最美的希望,却在一瞬间、一转眼,成为一种累赘、一种负担。
“谈…谈什么?”
季石谦看着她,眼神里充満不舍,却也充満坚定。他想了一整天,从早上听到消息想到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
是!确实很痛苦,他确实內心充満不舍,但是他说过,她是他唯一且永远的选择,即便是跟孩子相比…“巧宁,生病了,就是要治疗对不对?”
汪巧宁点点头,季石谦继续说:“我曾经说过,我要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让你在往后的人生可以过得很快乐、很幸福,还记得吗?”
她眼眶一红,依然点点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语气说得让她心痛,一颗心甚至也跟着碎了。
“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要活着,这样我这几年一切的努力才有意义,不是吗?”
“石谦…”
摸摸她的头,这么多年来,他很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纵使她已经长成一个成
的女人,他还是匀惯这样,那代表他是如此的疼爱她、如此的亲近她。
于是他做出决定,并且把这个决定亲口告诉她。“巧宁,明天早上,我们就动手术,把孩子拿掉。”
一句话,如同一道雷,当场打在她头上!她没想过他说了这么多,竟然最后是以这句话作结。
“把孩子拿掉,接受治疗,让自己康复。”有孩子,她一定不愿意接受化疗;不愿意服葯,这样病不会好。
他知道他是个忍残的父亲,可是他没有选择,他必须代替她忍残,強迫她,这样她才不会怪自己。
丙不其然,汪巧宁摇着头,泪水不断掉落,语气颤抖“我不要…我不要…”
摸着她的脸,季石谦也红了眼眶“巧宁,听话!把孩子拿掉,接受治疗,听话,巧宁…”
头摇得更凶,泪水掉得更急,她下意识的拒绝,完全没有余地的拒绝,孩子就是她的生命…不!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虽然只陪了她四个多月,她已经爱上这个孩子了,她舍不得失去,更不要说是亲手扼杀孩子。“我不要,石谦,我要孩子,我不要…我求求你…”拉着他的手,不停请求,她的哭声句句击撞着他的心,让那颗故作坚強的心疼痛到近乎粉碎。
季石谦沉着声,泪水却无法控制的滑落“巧宁,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一定要把他拿掉!”
他想好了,她一定会不舍、一定会难过;他身为男人,因此他决定由他来扮演坏人,由他来強迫她,要怪、要恨,都对着他来吧!
这时,忍了一天怕打搅他们的李平夫妇终于前来探视,赶在医院结束探病时间前进来,结果一进来,就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
汪巧宁松开他的手,整个人退在病
里面,曲着膝,不停摇着头,泪水也不停掉落,她还是不停说着“不要!我不,我求求你…石谦,我要孩子…”她抱住肚子。
季石谦站起身,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走,他的声音也开始提高“巧宁,你得到癌症,你必须接受化疗,这样会伤到孩子,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你懂不懂?
不能要--”
“我不懂,我要孩子,那我不要治疗,我只要孩子,他会踢我的肚子,他会跟我讲话,他在这里啊!我不可以让别人伤害他…”
“那我怎么办?”季石谦大吼,完全不在乎这里是医院“那我怎么办--你要孩子,那我呢?”抓着她,近乎狂疯的摇晃。
这让李平的老婆看不下去,跛着脚,走上前来推开了季石谦。“石谦!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巧宁?”
季石谦睁大眼睛,眼里净是泪水,他全身颤抖,看着眼前那个女人,披头散发,躲在病
角落,就是离他远远的。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用说的…巧宁--”
这时,汪巧宁不知哪来的力气,下了病
,推开所有人,冲出病房,纵使走起路来也是一跛一跛,但是竟迅速的钻进电梯,消失在众人面前。
***
等到季石谦追下楼时,汪巧宁己不见踪影,他很是焦急,恐慌又再度淹没
口。
他问过警卫,警卫说他们不敢动
,所以没拦住汪巧宁。
季石谦奔出医院,李嫂也推着李平的轮椅出来帮忙追,外头夜已深,举目望去几乎鲜有人群。
季石谦在大街小巷穿梭,现在的他已经暂时搁下了要她堕胎的痛苦,转而换成另一种担忧。
她生了病,又穿得那么单薄,肚子里还有孩子,要是病情又加重了这样该怎么办?“巧宁--”
医院附近有个小鲍园,季石谦进去找,可是就是没看到;事实上,汪巧宁就躲在小树丛间,抱着自己,不停发抖。
这一刻的季石谦就像是恶魔一样,要夺走她的孩子,她好怕…好怕…怕到全身不停发抖,泪水不停掉落。
“巧宁…”季石谦痛苦的跪倒在地,嘴里喃哺念着“你以为我不痛苦吗?
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汪巧宁缓缓抬起头,泪水掉落,却努力忍住呜咽,她还是不敢出去、不敢现身。
“那时候我知道你孕怀,我比谁都开心,这么多年来,我们除了彼此,都没有家人了,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有多爱他你知道吗?”
“石谦…”她小声哭着,小声念着他的名。
“我也很舍不得,可是你必须接受治疗,不然我会失去你;而治疗会伤害孩子,所以我宁可不要让孩子出生,不要让他到这个世界上来试凄。”季石谦抹去眼泪,在黑夜里,他的心几乎也沉到黝黑深沉的黑暗世界中。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巧宁,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最后失去了你,那我也会恨我自己。”
汪巧宁咬着手,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呜咽声却愈来愈大,她听着他的一字一句,连带让心也跟着碎裂,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巧宁,出来!不管如何,你生病了,着凉了怎么办?我求你,换我求你,出来…”
草丛里面的人还是动也不敢动,但是心防已经动摇,可是那个想要保护孩子的心还是没有变。
“巧宁,出来…”
听着他近乎哀求的痛苦口吻,语气里甚至有着啜泣声,汪巧宁臣服了,她痛哭着,一步步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季石谦一眼就看见她,马上上前将她抱起,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他们只能任由彼此来慰抚自己痛苦的心。
“石谦,不要…不要拿掉孩子…我求求你…”“…”他没说话,却己经屈服。
这条幸福的路,好难走。
这么多年了,经过这么多的分离痛苦,这么多的思念磨折,甚至在艰困的环境下,他们也撑了过来,原本以为未来将一路顺遂,可是却不如己愿,上天开了他们一个好大的玩笑,打碎了他们对幸福的所有期望。
李平夫妇追出来时,只看到这一幕,难过的掉下泪水。
季石谦抱着汪巧宁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他让她盖着自己的外套,靠在自己怀里,他们的眼神只有茫然,所有的期望统统消失。
币在眼角的泪水,不约而同的
下。那夜一好漫长,不敢回头看,更不敢期待天亮。
***
那天深夜,季石谦才抱着睡着的她,回到医院。一个晚上过后,他依然没能说服她,连带也让自己动摇。
隔天早上,他的学长带来三位医生一同进到他们的病房,为他们带来希望,纵使渺茫,但就像是乌云中穿透阳光一样,总算是有了希望。
拉过椅子,坐在
边,看着眼前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神色都相当脆弱,看来昨晚像是经过一场大战。
学长头摇苦笑“石谦,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医生了?竟然敢帮医生下决定,我们有说你老婆可以
产吗?”
季石谦眼睛亮起希望“难道有别的方法吗?”
两人満怀希望的凝视着医生,几位医疗人员相互凝视,却是沉默不语。这样的表现,算是说明了答案。
“石谦,除了我之外,我找了一位妇产科医生,以及两位肿瘤科的医生来会诊。”
经过两天的时间,他们整合出可能的发展与应对之道。他们承认,这非常棘手、非常难搞。
熬产科医生开口“首先是孩子的问题,老实说,你孕怀已经快五个月了,这个时候终止妊娠其实也不适合,会要了你的命。”
深昅一口气,季石谦却像是解除了束缚一样;而汪巧宁则是出自內心的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留住孩子吗?”
“目前看来,你也只能继续孕怀了。”妇产科医生点头“就我的领域看来,这个孩子恐怕现在不适合拿掉。”
肿瘤科医生接着说:“不过在我看来,问题就很大了!有了孩子,又不能拿掉,那就代表在你剩下五个月的妊娠期也不可能接受治疗,这代表肿瘤可能会继续扩大。”
季石谦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拿掉孩子会死,不拿掉也会死,老天!这世上还有没有更甚于此的难题?
他痛苦的抱住头,肩膀不停颤抖。
汪巧宁看着他,眼眶再度濡
,她好恨自己没有照顾好身体,让他这么伤心,也让孩子面临险境。
然而另一名肿瘤科医师却说:“不过我的看法不同喔!你们要感谢这个孩子啊!”季石谦抬头“为什么?”
这名年纪明显较长的医师笑了笑“肝脏没有神经,所以当肝脏受损时,其实不太会有感觉,等到你痛到非常严重时,常常都已经是末期了。”
握紧拳头,季石谦很是紧张“可是巧宁那天很痛…你的意思是说…”末期?不会吧!老天…伸出手安抚“不不不!刚好相反,我看了看超音波扫瞄的状况,她的肿瘤目前不大,可能只有一、两公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就是因为孩子!”
汪巧宁听不懂,摸了摸肚子,季石谦也看看她的肚子,不可思议的表情写満脸上“孩子?为什么?”
“孩子在子宮內长大,让部腹跟着膨
,原先没有感觉的肿瘤因为部腹腔室扩大,反而去挤庒到肿瘤,让肿瘤开始疼痛,你们才能掌握警讯,提早发现这个肿瘤。
众医师一笑“你们要感谢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你们的救星啊!”季石谦不敢相信,汪巧宁则是摸着肚子,笑了笑。原来小宝宝在提醒妈妈,妈妈生病了…汪巧宁笑了笑,泪水却滴了下来,她看了季石谦一眼,这个男人的眼眶也是
的。原来上天并没有放弃他们,给了他们孩子,让孩子来提醒他们巧宁的身体问题。
学长说:“经过这两天的讨论,我们归纳出几个结论,还有一些建议,请你们一定要遵守。”
熬产科医生先说:“首先是孕怀的问题,现在也只能继续妊娠,等到足月后,将孩子产下,这个部分比较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癌症孕妇最怕分娩时体力不够,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注意这点。”
肿瘤科医师说:“这很重要,你们一定要注意饮食,营养要充足,睡眠也要够,不能再熬夜,也不能再让自己累到。只要觉得疲累就去休息,不能忽视任何一点的不适。
“因为在分娩后,我主张马上开刀切除肿瘤,然后开始服葯,而这些都要有足够的体力支撑。”
学长说:“石谦,我们归纳出一个原因,巧宁长期以来工作太累了,她已经习惯了疲累,可是肝脏受不了了,而且听说巧宁的母亲也是肝炎去世,纵使癌症是否会遗传还有争议,可是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工作确实不利于身体健康,现在应该要好好休息了。”
那位年长的医生说:“关于营养这个部分,我要说,你们要跟肿瘤作战,肿瘤会抢食你身体的养分;所以常常吃得多、喝得多,却愈来愈瘦,不过你身上有孩子,状况又不同了。”
“为什么?”
“生新儿的生命力有时候比肿瘤还強,你摄取的养分,常常小宝宝会先抢走,所以这个孩子也在帮你作战,帮你抢走原先肿瘤会摄取的营养;可是相对的,你也会更虚弱,所以你要更小心的照顾自己、更努力的健康生活,懂吗?”
学长赶紧说:“关于这一点,我会请营养师帮你们,他会专门为你设计出一套饮食,你必须照着做,然后充分运动、充分休息。”
他们突然又感觉到希望了,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在帮忙,纵使阴暗的感觉挥之不去,可是至少看见了一丝光明。
“我…她治愈的机会有多少?”
众医生你看我、我看你,那位最年长的医师开口“老实说,只有五成,甚至不到,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孕怀的癌症病患。”
闭起眼睛,痛苦的点点头,季石谦知道这种命运的打击真的让人难以接受,经过一晚的沉淀,每当想到,他还是会痛苦恐惧的发抖。
她是他的唯一啊!唯一的家人、唯一的牵挂、唯一的爱…学长笑了笑“好好努力,开始打仗吧!没打,怎么可以认输呢?”
季石谦看了汪巧宁一服,整个人清醒过来,因为他在她眼中竟然看到安慰、看到安抚、看到心疼,就是没有一丝对自己的哀伤。
即便到这一刻,这生死
关的一刻,这个女人想的、念的还是他,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她如此深的爱、如此厚的情?
当年,他即将休学时,她想到的是他,耗尽所有积蓄,也要帮他;现在,她濒临生死关头,想到的还是他跟孩子,还是别人。
他一定要拼拼看,绝对不能有遗憾,他要留下她,纵使违背天意,也不放手,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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