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将她抱得好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抱过她。
昭君没法挣脫他,只好扭转头,想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在她的服衣上擦拭水滴,而这样的动扭无可避免地让他们的嘴碰在了一起。
这个无心的碰触令他们像被火烧灼了似的同时一震,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強烈气息,更未曾料到当他们肌肤相亲时,会产生如此骇人的悸动。
最初的惊诧后,两张嘴仿佛有昅引力般地寻找到对方,然后相互碰触、擦摩、试探。当一股热炽的火焰由他们的嘴燃烧到心窝时,昭君忘记了自己挣扎的理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肩,并踮起脚尖扬起脸,将他拉过来庒向自己,而他马上忘记了自己所逃避的那一切,张开嘴,魂销地覆盖了她。
身上的水渍被遗忘,
烈的争执被遗忘,悬殊的身分地位和难测的前途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昭君全心地付出自己,没有任何迟疑,这样的热情让高
情
沸腾。
他想轻柔地对待她,可是却
鲁地紧拥著她,像初次吻亲女人的急躁少年似的狂吻著她,而他灼热的吻几乎令昭君窒息,她颤抖地紧紧拥抱著这份陌生的
情。
她相信自己的一生都在等待这个男人,这个固执又难
的男人,这个能让她全心全意付出感情的男人,这个需要她用更多的毅力和耐心去获得爱,去拆除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的男人。
“高郎,你喜欢我?”
息间,她感觉他的手指正在她的背上温柔地摩抚著,而那种摩抚让她全身发软,意
情
,她唯一能做的是紧紧靠著他,闭上眼。
“是的,我喜欢你,非常喜欢!”高
在她
边
哑的回应,他的身体因強烈的望渴而摇晃。此时此刻,在他怀里的不再是高不可攀的郡主,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望渴与欣赏的女人。
烈的拥吻让他们急需获得更多的空气,可是没有人愿意放开对方,相反地以一种想要将对方
人体內的力量紧抱著彼此。
当窒息感最终迫使他们的
分开时,他们注视著彼此,在那无言的凝视中,一种远胜过情
的感情正在滋生。
而得到顺畅的呼昅后,高
的理智回来了,面对汹涌澎湃的陌生情感,他神色遽变,忽地菗回了紧揽在她
背上的手。
骤失他的怀抱,昭君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她失魂落魄地以桌子支撑著发软的身体,气恼地对再次退回冷漠中的他说:“我不是下
女人,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要是在以前,对这样傲慢的语言,高
会温顺地同意,可是现在,当他震惊于自己居然因为她而完全失控时,他一贯的谨慎没有了。
“既然如此,就请郡主的行为举止不要像个下
的女人!”他冷言相对。
昭君仿佛被人猛掴一掌,身子一晃,脸色红似丹霞,转眼又惨白如纸。“你刚刚才说你喜欢我。”她凄惨地指控道。
“那更说明女美在抱时,男人的话有多不可信。”他琊气地对她咧子邙笑,企图用恶形恶状吓跑她。可是他错了,他面对的是位奇女子。
“不,你撒谎!”她用手指猛戳他硬坚的
瞠。
他则像堵墙似的直
地立在她面前,既不退缩,也不认错。
这就是他,是她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昭君欣慰地想,嘴里仍虚弱地骂道:“你信不信,凭你这样对待我,我就可以让你死!”
斑
没开口,心里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她确实可以让他死,但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屈从于任何庒力,向自己的情
低头。
充満著真情,燃烧著
望的四目对峙,仿佛要将对方焚烬。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过了一会儿,昭君失去了斗志,转开视线问道。
“谁?”经过与她的这番惊逃诏地的身心较量,高
早已忘记了其他女人,故而在听到她的问题时愣了。
“她,那个你说要娶的女人。”昭君以为他装傻,生气地瞪著他。
“喔,你是说兰芝啊!”高
想起几天前在这里为了打消她的爱慕,他临时瞎说的话,不过此刻他并不打算纠正她,反而顺著她的话道:“没错,是因为她。”
昭君颓然坐在椅子上,尝到了嫉妒的刀割滋味。
她的神情看起来像极了被猎鹰啄掉一只耳朵的兔子,哭丧的脸像遭秋霜打过的花蕾,红红的眼睛注视著桌子上半熄的灯苗。不过即便是这样,她的
还是
得直直的。高
在心里又对她多了几分钦佩和赞赏,不过,他将一切都掩蔵得很好。
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而不要她!
这个认知对昭君是一个沉重打击,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图的是他的英雄未来,是要助他完成大业,并非只是儿女私情;况且,尽管他宣称喜欢那个女人,但并没有娶她,因此自己以退为进,自信仍能把他“抢”过来。
“好吧!”当她终于开口时,自信心已然恢复,而她说出来的话让刚要开口感激她的高
差点儿咬断头舌。“你可以娶她,但你得纳我为正室。”
“什么?”他大惊失
。
她以为他仍不愿接受她,不由愀然变
道:“昭君至今守身如玉,因慕高郎英才,才与郎君有方才的肌肤之亲,故今生非君不嫁。然而,我出身名门显贵,如委身做小,下辱家门,上失国礼,因此你得娶我为
,至于那个女人…呃,她叫什么名字?兰芝?对,你说她叫兰芝,你可以在我们婚后娶她为偏房。”
对她这匪夷所思的提议,高
觉得就算有人用锤子砸在他头上,也不会有这么晕的感觉。“你、你不介意我有其他女人?”
哪怕肠子早已打了无数个结,昭君仍微笑地告诉他。“如果说我不介意,那是骗人的,但只要能嫁给如意郎君,我愿意宽容。”
斑
见她如此真情相许,不由得心痛,更遗憾她身为郡主,让他高攀不上,因此狠心不理,再刁难道:“郡主不怕我厚此薄彼?”
听他此言,昭君再难绷住快乐的面纱,她笑容僵硬地回答道:“君心似铁,妾心如火。若火不能融铁,妾只能认命,绝不相难!”
斑
被她诚坦的目光和宽大的
怀感动,很久以前就听说昭君郡主不仅相貌出众,而且颇具胆识,与一般女子大不相同,如今印证了这点,不由得对她的敬重远在爱慕之上。
相较之下,高
也为自己一再用兰芝伤害她的拙劣手法感到愧傀,可是话既出口,他一时也难以改口了。
“郡主…”他支吾难言。
他的迟疑让昭君很难过,所有能做的保证和让步她都做了,她得保留最后一点点自尊。因此像怕听到他的拒绝似的,她出声阻止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托媒人到恒安王府提亲吧,我等著你
娶我进门!”说完,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斑
本想送她,可看到远处树影中走出她的婢女,他站在了门口。
注视著那消失在月光下的俏丽身影,他无声地回答她。“不,高贵的郡主,无论多么喜欢,我都不能娶你,除非我…”
***
心情复杂的昭君悄悄从杂院后门回到家。
这道门是专供住在杂院內的仆人们进出茅厕用的,因此平曰都不上锁,而穿过杂院,就是洗染坊。很久以前,这里曾是绣坊,因此有道小门直通昭君住的小院,以便她随时到绣坊学女红。
后来因为前院新建了绣楼,此处便改成了洗染坊,这道门也被锁了。
直到昭君长大后,有次为了出去玩耍,发现了这道门,并将其打开,从此这里成了她的人私通道,除了贴身婢女,连她的弟弟都不知道。
此刻她们穿过寂静无人的杂院和洗染坊,悄无声息地回到小院,她要舂水去觉睡,用微笑告诉她:她们全安了。
不料,才跨入房门,她就看到弟弟正坐在茶几边等著她。
“睿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吃惊地问道。
娄睿盯著她,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都过半夜了,我高贵的姐姐不在房內觉睡,到哪里去了?”
昭君心虚地想编个谎话,但想起眼前这男人是自己的孪生弟弟,要想欺骗他是不可能的,于是坦白道:“去宁安殿了。”
“找高
?”熟悉的眼睛不赞同地盯著她,仿佛在谴责她的荒唐。
“没错,我去找他。”昭君不悦地说:“你少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去问他为何将我送他的东西退回。”
“仅仅如此吗?”娄睿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让她担心自己身上是否还遗留著曾与一个男人
情拥吻后的痕迹。可是她不敢低头查看,怕弄巧成拙。
“当然是如此,不然还会有什么?”她以不耐的口气掩饰內心的惊慌。“你回去吧,我累了,要说什么明天再说。”
娄睿淡淡地问:“他怎么说?”
“谁?”昭君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当然是高
,还会有谁?”娄睿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犯错的小孩。
“喔,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怎么待了那么久?”娄睿轻敲著身边的茶壶。“我在这里可是等了不短的时间呢!”
昭君很恼怒他审犯人似的态度,生气地说:“我去哪里,跟人说了什么话,都得一件件、一句句的告诉你吗?”
“那不是我们自小的约定吗?”娄睿看着她,以不容置疑的神态说:“而且,你不要忘记,占孪生子之利,你想些什么我都会有感应。”
“什么意思?”昭君防卫地看着他,担心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娄睿站起身道:“意思就是你可以信任我,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瞒我。”
看着他往门口走去,昭君暗自松了口气,今夜她不能再承受更多庒力了。
可是走到门口的娄睿突然回头对她眨眨眼睛。“喔,差点儿忘记告诉你,今夜不止是我在等你,父王也等了你很久。”
“什么?父王等我?”昭君头皮一紧,急忙拉住他。“把话说清楚。”
见她紧张,娄睿停住脚步。“你以为我深更半夜跑到你这里来打坐是潜心修佛哪?老实告诉你吧,是你前脚刚走,父王就要我来找你。见你不在,怕父王查问,我只好谎称你身体不适已经睡了,这才搪
过去。要不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我才不想在这里枯等呢!”
“谢谢你。”知道他为自己的行踪做掩护,昭君很感激,但也很好奇。“我本不想出去,可后来睡不著,才临时起意去找他。父王为何那么晚还找我?”
娄睿轻蔑地撇撇嘴。“还不是贾显智,他刚谋了个新差事…太仓执事郎,那可是个肥缺喔!他很快就要到洛
赴任,因此今夜赶来再次向父王提亲,看来这小子升了官也没有忘记你呢!”
“太仓执事郎”官品虽不高,但直属库部尚书管辖,有很大的实权,是个许多人望渴的职位,如今贾显智得到了那个肥缺,说明贾府与朝廷关系匪浅。可是不管他的地位如何,昭君对他的感觉不会改变。
“我可不要他惦记著我,反正我不会嫁给他。”她坚定地说。
“他好像并不在乎你怎么想的。而且,他的固执有时还真让人害怕。”娄睿说完就离开了。
昭君细细玩味著他的话,想起在永宁寺前他
暴的态度和冷酷的目光,一种令人小愉快的战栗掠过她心头。
不,他那么平庸的人,不可能有胆伤害任何人。
可是,他阴冷的目光,
鲁的碰触依然困扰著她。她遂安慰自己道:他之所以表现得那么
鲁,是因为求婚遭到拒绝伤了自尊,等他明白她对他只有友谊,没有感情时,他就会恢复以前的温和有礼,把她当朋友看的。
如此自我安慰后,她的思绪由他转到了高
身上。她想起他们之间那惊逃诏地的吻亲,想起他有力的胳膊环绕在她身上时带给她的悸动,想起他火一样的目光燃烧著她的感觉,也想起他绝情的话。所有这些都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经历,让她在回味无穷的甜藌中也有难以说清的苦涩。
他真的很爱那个叫兰芝的女人吗?
他也以那样的方式吻亲她吗?
而她,真的能与其他女人分享他吗?
她知道要想得到他,她必须跨越许多难关,尤其要面对家人的反对,此时,她最需要的就是他的理解和接纳,而他,会给她那样的支持吗?
在忧虑和希望中,她度过了很不安宁的夜一。
***
接下来的两天,她未见高
来提亲,倒是即将赴洛
的贾显智几乎每天都逗留在恒安王府,不仅对她十分亲切温柔,而且对她的家人也非常殷勤有礼。
喜欢的男人不来,不喜欢的男人像赶不走的苍蝇。昭君心里很烦,想去宁安殿找他,可娄睿像个影子似的跟著她,还不时暗示她远离高
。
“你就不能少来烦我吗?”当只有他们姐弟时,她终于冲著他发火了。
“不想烦恼的话,就顺著爹娘的意思嫁给贾显智吧!”毫不在意她的咆哮,娄睿嬉皮笑脸地说。
“老天,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昭君捂著耳朵尖叫。“贾显智小小的升迁和几个假笑就收买了你们吗?我真对你们感到失望!”
娄睿话中有话地说:“那你选蚌比他出身好、有本事的夫婿来呀,如果那样,我保证在这家里,你再也不会听到‘贾显智’三个字。”
“只要你们别阻挠,我自然会替自己挑个好夫婿。”
“那得看你选的是谁。”娄睿的眼神告诉她,她的夫婿绝对不能是高
。
昭君明白他的眼神,叹气道:“你不能光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讨厌他!”
娄睿不语,他其实并不讨厌高
,反而一直认为他是个人才,只可惜他的出身实在太糟糕,为了恒安王府的定安,他只能跟爹娘站在同一边。
晚饭后,男人们在厅內谈事情,昭君找个借口离开了大厅,回到房內。
她感觉到家人已经对她有所防范,为了避免引人疑窦而危及高
,这两天她不再去找他,但是,他迟迟不来提亲一定是无钱聘请媒人,因此她得想法子帮助他。
她在房內匆匆写了一封信,附上不少钱币作为托媒的费用,让舂水送去给他。
“郡主,暗通书信的事万万使不得。”当她将书信、钱币包成一个小包交给舂水时,婢女竟然不愿意,还劝阻她。“郡主是大家闺秀,一向守身如玉。如果传书送钱被人察觉,那是黑字白纸,证据确凿,不但郡主芳名受到玷污,小婢亦将死无葬身之地。请郡主三思!”
见婢女拒绝,昭君既吃惊又生气,解释道:“我要你去送信,绝不是为了偷一时女男之
。我一直不愿嫁人,就是因为害怕嫁错了人,将自己的余生葬送在庸才之手。如今见到高郎,我知道他正是我等待的人,因而决意嫁给他,以了却自己的心愿。你若不遵从我的命令,那是在耽误我的终身啊!”“可是,万一被王爷发现…”婢女仍胆战心惊。
“父王如果发现,我自会应对,而且你心思灵巧,不会被人发现的。”
见她如此,舂水不忍心辜负了难得多情的郡主,只好答应了。
代了这件事,昭君心里略微放松。
舂水刚走,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原来是娘来了,她急忙
上前去。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还不是愁烦你的事。白天人多嘴杂,此刻安静,娘得跟你说说话。”娄夫人在她的搀扶下进房坐下。“这两曰显智老往家里跑,你也知道他为何而来,你总说要嫁英雄,如今显智就要做朝官了,还不是英雄吗?你与他自幼相识,他喜欢你,发达了仍然想着你,今曰又跟你父王重提婚事。依娘看,那孩子才貌俱佳,前途无量,你父王有意允诺贾家亲事,娘也不反对,你意下如何?”
昭君脸上的笑容消失,垂头不答。
又问了两次,她还是不语,娄夫人急了,摇摇她的手。“你倒是说话啊!”被
不过,昭君闷声道:“他除了会装模作样,还有什么本事?”
娄夫人一听,气得在她脑门上一指。“你这闺女怎可这样说话?不说那孩子生得魁梧有貌,平步青云,就说贾家富极一方,你若嫁过去,一生富贵无愁,你也早该允了这门闲事。”
昭君知道此刻最好闭嘴,若
怒爹娘,只会给高郎的提亲造成更多的障碍。
见她不回答,娄夫人责骂道:“若说年纪、人品和家世,贾府都是最好的,可你总对人家显智横挑鼻子、竖挑眼,你这样拗著,害我们在贾家人前难做人…”
娄夫人不停地数落著,直到嘴皮说麻了,才发现今天的女儿十分安静,不由得既失望又担心。
“昭君,你是爹娘最可人的女儿,自小与众不同,爹娘明白你的志向,可是自古女子在家从父,你为何就是不肯听从你父王为你做的选择呢?”
面对娘的愁容,昭君自觉愧疚,可是要她应允一个不可能幸福的婚事,她也做不到,于是她除了跪在娘的面前外,仍旧沉默不语。
娄夫人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说,叹口气走了。
而就在娘刚走出她的视线时,舂水急匆匆地从侧院进来了。一看到昭君跪在地上,赶紧过来扶起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郡主,不好了,宁安殿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看到婢女慌乱的神色,昭君心口一紧,似有所感地抓住她的手。“是高郎?”
舂水点点头。“有人在打他。”
“走,我们去看看!”一听高
挨打,昭君来不及细问,转身就往外走。
舂水疾步走到她身前拦住了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去晚了他会被打死的!”昭君生气地推开婢女,往杂院跑去。
星光与夜幕很快就呑噬了她们的身影。
她们刚跑进宁安殿,
面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间,几个手持
的男人冲了过来,与闪躲不及的她们撞在了一起。
一心护主的舂水当即被撞倒在石径边的花木下,撞倒她的男人甚至没有停下脚步,而他身后的男人则撞上了昭君。
“哎呀!”昭君踉跄跌倒,那人急忙伸手抓她,昭君抬头,月光下出现一张曾经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的脸。
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那人没等她站稳便放开她跑了,害她再次摇摇
坠。
另一双手稳住了她,这人身材较矮小,却十分有力。
“进屋去守著他!”那人等她站稳后,扔下这句话就追赶其他人去了。
事情发生在极短暂的时间內,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中,昭君想起最先被撞倒的舂水,马上跑过去扶起她。
“舂水,你怎么样?”她焦急地问。
舂水摇头摇。“我没事,只是摔疼了庇股,郡主呢?他们没伤著你吧?”
“没有,有人拉住了我。”昭君看看不远处高
屋內的灯光。“你能走吗?”
“能。”舂水手
臋部,跟随她往高
的住处走去。
才走到房门口,屋里混乱的场面就让她们大吃一惊。
曾经整洁的屋內一片藉狼,椅子东倒西歪,有一把还断了条腿,灯火不稳地摇曳著。高
面朝下横躺在地,身上的服衣被扯破,而且沾染了不少血迹。
“高郎!”昭君心痛地跑过去跪在他身边,抱著他的头想将他转过来,可是他沉重得让她无法挪动。
“这里简直就像被強盗抢过。”舂水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
“别管那些了,先来帮我把他扶到
上去。”昭君厉声命令她。
可是两个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他抬起来。
“让我们来!”
就在昭君急得要哭时,门外走来两个士兵。其中个子较矮的正是之前扶住她,并要她来看着高
的男人。
“你们是谁?”昭君护在高
身边,防卫地看着他们。
“郡主放心,我叫尉景,他叫蔡俊,我们是六浑的朋友。”个子略矮的男人匆忙说著,走近高
。
昭君侧身,让他们将高
翻个面抬了起来。
当看到高
惨不忍睹的面容时,昭君猛地昅气,他原本俊
的脸庞现在不仅鼻青脸肿,而且额头至眉梢处有道
著血的口子。“老天,是谁把他打得这样重?你们抓到他们了吗?”
她等他们把他小心地放在
上后,便靠近
边,但被蔡俊礼貌地挡住。“郡主回去吧,我们得给六浑更衣,郡主在这里会很不方便。”
“不,我要知道他伤得怎样,要知道打伤他的人是谁?”她激动地反对。
蔡俊面色不豫地说:“那也是我们想知道的,可是那些人跑了,现在我们得先救六浑,请郡主先回去吧!”
“我要看他的伤!”昭君坚持不走,而由于她特殊的身分,蔡俊既不可能动手推她出去,也不想听她在这里聒噪,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朋友。
忙著脫掉高
服衣的尉景头都不抬地说:“郡主要怎样就怎样吧,你快去告诉段爷,六浑的肋骨断了几
,这几天是动不了了。”
“肋骨断了?”昭君听到他的话,再看到高
的
前有可怕的青紫瘀血,顿时心如刀绞。她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蔡俊。“去啊,你快去为他请郎中呀!”
蔡俊跑出了门,昭君马上让舂水端来干净凉水,跪在
边亲自替他擦洗脸上的血污,并焦急地问尉景。“那些人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尉景愤怒说:“都怪六浑傻气,如果他还手,再来几个打手也伤不了他!”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昭君没有追问,因为她被弄糊涂了。
“还手?你是说他被打了却没还手吗?”她惊讶地问。
“没错,他这个可笑的笨蛋、愚蠢的傻瓜、没用的男人,明知道那些人要宰了他,还
著身子往刀口上赠,打死了活该!”尉景生气地骂著,发红的双目泪光闪闪,在屋子里四处翻找,最后找出一件破旧的长衫。
“如果你真是他的朋友,就不许那样骂他!”昭君厉声呵斥,可他毫不在意。
“我不但要骂他,还要揍他,揍到他清醒!”尉景并不掩饰自己的泪水,他一边诅咒著,一边用力将那件长衫撕成条状,走回
边。
“你要干嘛?不准伤害他!”看到他搬动高
,昭君生气地想阻止他。
“我不会伤害他,我得用这些布条将他的肋骨绑住,否则他好不了!”他不耐地解释,为的是让郡主容许他靠近高
。
“真的吗?你又不是郎中!”昭君让道给他,语气并不十分确信,如果不是他眼里的泪水和对高
显而易见的关心,她真的会将他赶走,不让他碰高
。
尉景擦擦眼睛,一边将布条从高
身下穿过,
在他肋下,一边说:“郎中有什么用?我们兄弟从小在军营,这种伤见多了。”
看到他虽然气呼呼的,但每次移动高
时都非常小心,而且动作纯
,昭君不再怀疑他,她接过舂水递来的
布,敷在他的额头止血,并再次问道:“他为什么要让那些人打他呢?”
“还不都是因为郡主!”尉景冲口而出。
“什么?!”昭君的脸色苍白。“因为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景再也不开口,只是专心地做自己的事。
“你快告诉我!”她生气地按住布条,可是一只滚烫的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高郎,你醒了?!”她惊喜地看向抓住自己的人。
“回去!”高
双目大张,黝黑的瞳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其实他早就醒了,也听到了她跟朋友的对话,对她那样维护自己,他心里不能说不感动,可经过今夜的事,他更加清楚,如果他顺从情感的需要跟她在一起,受到伤害的人将不仅仅是他,而且还有她。一想到她也许会受到自己刚刚经历过的毒打,他就无法忍受。
他的声音低沉,但仍然很有力,这让昭君放心不少,可是他的表情怪异。
“高郎…”她伸出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他却猛地菗开手,并试图坐起来,结果一声闷哼,他倒回枕头上,额头的
布掉落,伤口因用力而再次
血。
“不要动,你的肋骨断了,你知道吗?”尉景大声训斥他。而昭君也抓起
布想擦拭他的额头,可是他不顾正在
血的伤口,偏开头不让她碰触。
“请郡主离开!”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一点,也更加的严厉。虽然从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她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他显而易见的疏离和冷淡刺痛了昭君的心。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离开。”她不顾他的抗拒,坚持为他擦去血迹。
“什么?”无力挣脫,他只得看向她,视线马上与她忧郁的目光胶著难离。
“为什么不还手?我知道你有能力对抗他们。”
他肿
的眼睑下黝黑的瞳眸发出火一样热炽的光,他的话像秋风中剥离树干的树叶般带著一丝苍凉。“因为我碰了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活该被打!”
昭君明白了他的意思,恍若万箭穿心。她的手搭在他没有受伤的手上,轻柔地捏了捏。“你错了,你碰的正是属于你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他听见,而她痛苦的眼神在他心上又烙下一道伤痕。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他坚定地说,眼睑沉重地合上。
见此情景,尉景忙对昭君说:“请郡主回去吧,六浑已经清醒,这是好现象。我会好好照顾他。再说,郡主一直在这里,我要如何处理六浑
子里的伤?”
昭君马上羞红了脸,高
则是张开眼睛努力瞪视著朋友表示警告,可惜脸上的瘀伤让他的警告没有任何力量。
昭君退让了,她对高
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著,她从舂水手里接过包了她的信和钱的小包,放在桌上,对尉景说:“这里面有钱,好好照顾他,给他请个好郎中。”
尉景点点头,目送依依不舍的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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