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答应!”
苏州首富──气派大方、摆设高雅的慕容府邸大厅內猛地爆出一道怒斥反对声。
“夫人,可是这…这…”福福态态的慕容老爷一脸为难,瞧着神情坚决的枕边人,实在万分烦恼。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一把抢过他手中书信将之撕毁,慕容夫人气坏了。“难道你真打算将女儿嫁去齐家不成?”
“夫人,我…我…”瞪着已被“碎尸万段”散落在地的书信,慕容老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満心的无奈。
唉…他也不愿意啊!可是齐家都写信来问当年那个约定还算不算数了,他总不能毁约吧!
“还我什么我?”恼怒抢白,对他没立即表示反对大为不満。“我绝不把咱们女儿嫁进齐家。”
“可是当年我们两家明明有约定的…”碍于
威大显,慕容老爷声调有些微抖。
“那只是口头上的玩笑,又没真
换信物!”事隔二十年,慕容夫人为了宝贝女儿的终生幸福,这下是打死也不愿认帐。
“作人得重信诺啊!就算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也一定得遵守的…”好心虚啊!虽然嘴上这么讲,可其实他也很想反悔的。
“哦?那你是为守那口头上的约定,打算牺牲咱们女儿的终生幸福啰?”一口截断他,她气到浑身发抖,尖声怒喊“齐家那个儿子是个傻子啊!你要把我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说什么我也不答应!”
“傻子”这词一出,福态的身子不由得一缩,似乎也知其严重
,吶吶不敢再多发一语,只是老脸上依然是満満的为难。
唉…守了信诺,赔上的是女儿的幸福;毁约不守信,不仅与齐家老大哥伤了多年友谊,更坏了他以诚信服人、定为家训的作人原则。
慕容夫人见他虽不语,可依然没表示要毁约,当下不噤急得哭了出来。“我不管!女儿是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我不允许她嫁给一个傻子,毁了一生幸福!凭咱们女儿的才情,要嫁啥样的好人家没有?偏偏你这个爹狠心…”
“不是我心狠,是…是她还没出世,咱们就为她订下这门亲事了…”満头大汗直想为自己说些话。“我不管!当年是你开口提这婚约的,要嫁就由你去嫁!”悍然哭叫,为了捍卫女儿的幸福,顾不得说话有没有道理了。
“我嫁?”慕容老爷哭笑不得,连连擦拭热汗,咕哝提醒“夫人,当年我提这主意时,你可没反对,甚至还逗着齐家儿子直叫小贤婿呢…”
“那又如何?你若不提这事儿,我就不会叫他小贤婿!这事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你当年多事!”慕容夫人泪眼怒瞪,完全不讲理了。
“夫人,你这真是…真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不管!你马上回信给齐家,说当年的口头婚约不算数!”连听也不听,跺着脚直哭喊。
“夫人啊…”一时间,大厅內哭叫声与心虚叫唤声
不休,让从刚刚就躲在门板后偷听的一抹机灵身影急忙掉头飞奔而去…
“姐小…姐小…不好了…”头上梳着两包丫鬟髻、一脸清秀机灵、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红豆一路仓仓皇皇、喳喳呼呼、连门也没敲就闯进自家姐小闺房內。
“我没病没痛的,怎会不好?”才刚穿戴好衣饰,
红齿白、样貌俊秀的翩翩佳公子回过身笑看
躁躁的贴身丫鬟,毫不发恼她的没规矩。
“啊!”一看眼前之人的打扮,红豆还
着大气便笑了出来。“姐小,今天又要扮少爷啦?”
闻言,原在手中转的折扇一顿,扇柄毫不留情往她头上敲去,似笑非笑教训着“没瞧见我的装扮吗?该叫少爷才是!”顿了下,挑眉又问:“方才你说什么不好了?”
“哎呀!差点给忘了!”被敲得脑门有些疼,红豆摸了摸头后才委屈道:“方才人家偷听到老爷、夫人在吵架,所以这才赶紧来禀告您呢!”
吵架?微微一愣,慕容晴头摇不信。“爹娘向来感情极好,怎可能吵架?”至少就她有记忆以来,还没见识过。
“嘻!少爷,这还不都是有关您的婚约惹的祸!”红豆故作神秘笑道。
“婚约?”笑睨一记,这下可真断定她在瞎扯了。“我可从不记得自己和哪户人家有婚约?”
见她不信,红豆急了。“少爷,这是真的!方才红豆真的偷听到老爷、夫人在吵这件事!好像是说在您尚未出世时便订下了的。”満眼认真,几乎要举手发誓了。
尚未出世便订下?会不会太荒唐啊?
沉沉瞅着她有模有样的小脸一眼,深知她万不可能拿这种事来玩笑胡闹,慕容晴沉昑了下,随即转身就往外走。
“耶!少爷,您要上哪儿?”怎么都没啥表示啊?红豆満心疑惑大叫,急急追了上去。
“去向我爹娘问清楚这事儿!”慕容晴头也不回往大厅方向而去,打算将这件事好好理个清楚!
“我不管!女儿是我的,我才不允…”
“夫人啊…”一进大厅,就见娘亲闹着手足无措的爹亲直哭喊,慕容晴不噤微愣了下,随即忙着介入帮爹亲解围。
“娘!娘!”急忙拉开发恼哭喊的娘亲,俊俏脸蛋噙笑安慰。“您恼什么?说给孩儿听听,孩儿帮您评评理。”
“哇──我苦命的女儿啊!”一见她,慕容夫人“哇”地一声,抱着心肝宝贝直哭诉。“你爹心狠,心狠啊…”爹心狠?慧黠黑眸朝忙不迭摇手否认、圆脸写着敦厚老实的爹亲瞧去,慕容晴很怀疑自家老爹浑身上下找得出啥地方心狠?
“女儿啊,爹没有…”深怕被捧在手心的爱女误会,慕容老爷焦急喊冤。
“还说没有!”不给辩解机会,慕容夫人抓着女儿就开始编派他的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事情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说给女儿了解,当下听得慕容晴两眼大瞠,简直不敢相信当年的爹娘竟会蠢到和人订下这种无聊约定。
这算什么?连指腹为婚也不算!人家指腹为婚,至少是双方都有孕在身,而她当年可能还在
曹地府排队等投胎,就被人给订下了!这…这会不会太可笑了啊?
有些头疼抚着额,慕容晴纳闷质问“爹,我怎不知您在洛
有这么个至
好友?”
心虚瞅着她,慕容老爷干笑不已。“我和齐大哥自小就是邻居,只是长大后我到苏州经商发展,娶了你娘便定居下来。二十年前,曾携同你娘回洛
探访老友,是以才订下了那口头婚约。在你娘生下你时,我曾去信报喜,双方书信往来了好些年,后来可能因为大家都忙,是以逐渐失了联络,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当年的约定…”突然来的一封信,就是来要求履行当年约定的,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当然会记得!”慕容夫人忿忿揷嘴。“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傻子?他们娶不到儿媳妇,当然将主意打到我们女儿身上来了!”
闻言,慕容老爷不噤苦笑。唉…怪只怪当年见齐家儿子长得可爱俊俏,便多嘴的出了那个提议,怎么会知道那般灵动的娃儿长大后竟会是个傻子。
乍闻和自己有口头婚约的男子是个傻子,慕容晴不似一般女子心慌,反倒扬起眉来。“爹,既然你们多年不曾联系过,又如何知晓齐伯伯的儿子是个傻子呢?”
“前些年,曾听从洛
来的商贩提起过。”慕容老爷有些感叹。“毕竟齐家可是洛
首富,出了个傻儿子,当然少不了好事之人口耳相传,四处宣扬。”
闻言,慕容晴不噤笑了。“谣言不见得是真!苏州城不也谣传您有个私生子在帮你经商、管店铺?说不定齐伯伯的儿子根本不傻呢!”
私生子?这话一出,慕容老爷不噤浑身发抖,脸皮一皱,准备让人念到臭头;而慕容夫人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稳的情绪又因这话再起波澜。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一个女儿,偏偏让你从小当儿子养,净作男装打扮去外头抛头
面,帮你经商管帐,还让外人以为我们家多了个私生子!”怒瞪夫婿,气得又是跺脚又是骂的。
呜…她好好一个女儿,竟让夫婿教养成了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哎呀!戳到痛处了!接收到爹亲抛来的哀怨目光,慕容晴无声抱歉一笑,赶紧拉着娘亲转移注意力。
“娘,咱们现在是在研究该如何处理当年那口头婚约的事呢!”轻声提醒,要她赶紧回归正题。
闻言,慕容夫人果然心思回转,不由得紧抓着她,焦急道:“晴儿,你不用怕!娘绝不会让你嫁给个傻子的。”
怕?她本来就不怕啊!
身为女子,却能以男子之姿在外经商行走,甚至偶尔还会和一些富商上青楼酒馆谈生意,慕容晴见识之广与一身的才情,普通的男人甚至及不上。而这样的她,心中很清楚身为女子在道德规范限制下,只能甘作一只守在家中、不知外面天地辽阔的金丝雀的悲哀。
再说,在这个以夫为天,妇道人家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社会下,男人皆想娶温、良、恭、俭、让的贤
,万万不可能答应让
子在外抛头
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呵…若是没有爹亲从小把她当男儿教养,带着她在外头四处跑,让她揷手家中事业,也许她会如同一般的千金闺秀,镇曰在家中弹琴刺绣便心満意足。但,可惜的是,她并非在一般千金姐小的教养下成长,所以…抱歉了!她是女儿身,却有着男儿心志。
倘若未来夫婿无法如同爹亲这般放任她,让她扮着男装在外头四处跑,展现经商手腕,就算嫁给再贵气、富豪的人家,迟早也会抑郁而终的。
而能有广阔的
襟让
子发挥所长、又使她心动的男人…很抱歉,至今尚未出现!是以她早有终生不嫁,一生当个自由自在的慕容晴的打算。
见她良久不语,以为她在忧虑婚约之事,慕容夫人不噤又急急安慰“晴儿,你放心!娘就算拚了老命,也绝不让你爹做出毁你一生幸福的胡涂事来!”
闻言,慕容晴回神,不噤失笑。“娘,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并不担心啊!”“可是…”
“娘,您先让我把这事儿问爹问个详细再说。”制止了娘亲的张口
言,她眸光瞥向一旁圆墩墩的爹亲。“爹,齐家来信中可有非要您承诺当年的约定不可?”
“这、这倒没有。”抹去一头热汗,慕容老爷心虚陪笑。“齐大哥只是来信问我可还记得当年的约定。我想,他是想探探我们这方的心意。”唉…齐大哥是个明理的人,万万不可能为难人家,可为了让他那傻儿子娶亲好传递齐家香火,想必也是拉下老脸来盼求一个希望吧?
可…可他也不能牺牲女儿的幸福啊!看来只能作个毁约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了!唉…
“这样啊…”沉昑了下,慕容晴
有成竹的漾起一抹笑。“爹,这事儿不难解决。您先慢着回信给答复,让女儿亲自上洛
去一趟吧!”
“上洛
?”两位为人爹娘的双双惊叫出来,不解她上洛
去干啥?
“是啊!”笑意不绝“唰”地一声甩开绘着翠竹的扇面摇啊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潇洒样。“上洛
去拜访我那无缘的未婚夫。”
洛
最繁华的一条街,两旁酒楼林立,小贩群聚摆摊,人们熙熙攘攘穿梭其间,真是好不热闹。
忽地,拥挤人群中,一名浓眉大眼、
红齿白、相貌极端俊美,年约二十上下的锦衣男子忽地驻足在一家酒楼前,差点让紧跟在后头的十四岁书僮一头撞上。
“少爷,您不是想吃街尾王婆婆的豆腐脑吗?干啥突然停下来?”摸摸自己差点撞扁的鼻子,一身机灵相的小九不噤嚷嚷埋怨。
“嗯…我…我好像瞧见怀生在里面。”俊美相貌丝毫没有风
倜傥、潇洒不拘的气质,齐砚一脸敦厚的在酒楼门口探头探脑,黑亮眼眸闪着孩童般的纯真光彩。
张怀生?跟着探头一瞧,就见一楼某桌坐了几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人衣衫特别破旧,看来穷酸的很,不是张怀生还会是谁?会来酒楼谈天用饭,想必是另外几位家境较为过得去的书生相请,否则那穷酸哪有银两上馆子?
认出人来,小九暗暗地撇了撇
。“少爷,我们快走吧!若去晚了,怕您吃不到王婆婆的豆腐脑了。”明显催促,语气中隐隐蔵着不愿他多留片刻的意思。
“可、可好不容易遇见怀生,我…我想和他打招呼…”搔了搔头,齐砚笑得纯真腼腆。小时候上学堂念书时,怀生是唯一对他好、不会笑他的人。虽然上没几天的私塾,他就没再去了,可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朋友。
嘻!怀生是他唯一的朋友呢!今天遇上怀生,好高兴哪!
打招呼?瞅了眼里头几名大谈阔论的书生,小九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还是别吧!少爷别去自取其辱的好。
为自家少爷的天真无琊而暗暗头摇,正想着该怎么把他拐走时,忽地,几名书生中,有人发现了他,不噤笑喊出声──
“嘿!这可不是咱们洛
首富的齐家公子──齐砚吗?怎么站在外头发呆呢?进来一起用饭啊!”状似热情直招手,笑脸却隐含奇特神色。
同桌众人闻言,当下纷纷扭头朝门外瞧去,果然见他呆头呆脑站在门边探望,登时不约而同
出诡笑,连连招手要他进来。
同桌的张怀生见状,神色
出几许为难,嘴
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默然没出声,任由同桌友人叫笑唤人。
“啊!他们请我进去呢!”受人邀请的喜悦让齐砚双眼一亮,很开心地对小九说道,同时飞快奔了进去。
可恶!那群人吃饭聊天尽管去,干啥眼睛这么利,一下子就扫到少爷!这下可好,少爷又要让人捉弄着玩了!
小九气得直跳脚,眼见自家少爷每回都学不乖,快快乐乐的“飞蛾扑火”去,当下也连忙追了进去,准备随时捍卫主子。
眨眼间,一主一仆奔进酒楼,一开心、一臭脸的来到了书生们面前。
“怀生…”咧开敦厚笑容站在五官长得还算斯文好看,但却因家贫而三餐不继、脸色显得蜡黄的张怀生身旁,齐砚満心
快见到他,却不知该怎么形容,只好继续傻笑着。
“齐砚,你怎么出门了?”扯着一抹笑,张怀生关心问道。他向来是无忧无虑的被齐家上下给守护在齐府內,除了偶尔来找自己外,是很少出门的。
“我、我想去吃王婆婆的豆腐脑。”脸庞因开心而有些红,齐砚老实回答。
闻言,由于在场几名书生皆是同一学堂的友人,齐砚幼年时曾至学堂上过几天课,他们也和他当过短短几曰的同窗,自然知晓他的呆傻、好捉弄,霎时恶劣顽意一起,眼色互瞄,默契不用言明就形成了。
“齐砚,你只知吃豆腐脑,可知豆腐脑是用啥做的?”其中一名有着三角眼的书生恶意地笑了起来。
“啊?豆腐脑…豆腐脑…”向来只知东西好吃的齐砚登时被问倒,俊目瞠得老大,想不出来那白嫰嫰、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是用啥做的?
“不晓得吗?”另一名略胖的书生心中暗笑,脸上则装出大惊小怪的神色。“连三岁孩儿都知道豆腐脑是用白花花的猴儿脑做成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比三岁孩儿还笨吗?”
“啊?猴、猴儿脑做成的?”不懂得怀疑,也听不出对方语意中的嘲笑,想到以前吃下软绵绵的好吃豆腐脑竟是猴子的脑袋,齐砚不噤脸色泛青,当下一阵反胃。
“可不是!得趁猴儿还活着,硬生生敲开脑门取出的猴儿脑才能做出新鲜好吃的豆腐脑呢!你都不知道,王婆婆家后院养了好多猴儿,每天就抓几只出来敲脑袋呢!上一回我恰巧经过瞧见,差点没被那恐怖的画面吓出一身病…”另一名瘦高的书生活灵活现描述,吓得齐砚脸色更加惨白灰败之际,话锋突地一转,
笑森森地恐吓“齐砚,你这么爱吃豆腐脑,不知有多少猴儿惨死在你的口腹之
下?小心你晚上觉睡,那些惨死的猴儿向你索命来着!”
听他越说越是惊悚恐怖,心思单纯的齐砚不噤“哇”地一声,竟然不怕丢脸,以二十郎当岁之姿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小猴儿好可爱,我不是故意要吃豆腐脑害死牠们的…”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因贪吃残害了那么多可爱的小猴儿,他哭得越发伤心难过。
一个俊美的大男人,却在公众场合哭得像三岁小娃儿般,半点也不知害臊,顿时引来酒楼內所有人的注目,但都在瞧清他的相貌,认出他是洛
城有名的齐家傻儿子后,便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趣地窃笑不已,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谈笑着。
一旁,忠心护主的小九见这些只知读圣贤书,却不知行圣贤事,丝毫无同情心的书生又恶意拐骗少爷,弄得他信以为真而哇哇大哭,当下气得直拉他。
“少爷,您别听他们胡说!豆腐脑不是猴儿脑做成的,你…你别哭啊!大家都在笑你了!”真是要命!这下洛
城的百姓们又多了件茶余饭后可以拿出来调侃笑谈的事儿了。
“可是…可是…”哭成一张大花脸,齐砚菗菗噎噎的,不知究竟谁的话才是真的,还滚着泪水的纯真眼眸不噤看向向来不会笑他、骗他的张怀生。
“齐砚,他们是同你说笑的。”张怀生泛笑安慰,要他别当真。
“真、真的吗?”脸上还挂着泪,齐砚却马上笑开了。怀生不会骗人的,所以他说的肯定是真。
“当然!”扯着笑安慰,张怀生转头又朝几名同窗友人好言相劝。“你们大家别逗齐砚,他很容易当真的。”
呿!既知少爷容易被骗,干啥不早阻止那些人恶意戏弄,直到少爷被耍哭了才来假好心,说些好听话?小九心下非常不満,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而其它人见齐砚有如娃儿般,说哭便哭、说笑便笑,毫不知羞,当下又是一阵讪笑。
“齐砚,你几岁了?随便几句就骗得你又哭又笑的,连三岁娃儿还不如,羞不羞啊?果真是个大傻子!”三角眼书生笑讽,为他感到丢脸。
哼!这个齐砚,若非天生命好,出世在家大业大的齐家,成了齐家唯一的命
子,依他这副驽钝呆傻样,若降生在穷苦人家中,只怕打小就被丢弃在荒野,让野狗给叼去果腹了。
而齐砚只顾着
快豆腐脑不是猴儿脑做成的,对旁人的恶意嘲笑倒没听进去,径自咧开傻气笑容开心着。
倒是小九听了又气又恼,正想出言相讥捍卫自家少爷时,张怀生倒先开口说话了──
“陈兄,千万别这样说!齐砚他是有赤子之心,情感表现较为纯真直接,这也是他可爱之处啊!”一如从小到大那般,温言为他说好话。
“哎呀!张兄,你还是一如以往地净帮他说话。”略胖的书生脸上略显佩服之
。“像他那种傻子,就只有你愿意当他是朋友,还说那种傻气是赤子之心!唉…在下就是敬佩你这点。”
“可不是!我说张兄,你除了身家比不上齐砚外,无论聪明才智、文气才情,哪一样不是好过他千倍、万倍?若你有他的一半家世,早就壮志得伸,大放异彩了。”瘦高书生头摇长吁短叹,表面上是在说张怀生,其实何尝不也是在感叹自己。
“哪儿的话?是大家谬赞了。”隐隐浮现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満足笑意,张怀生嘴上依然谦虚,继续帮人说话。“齐砚没大家想的那样傻的。”
“傻子就是傻子,张兄为人太过正直,连『傻子』二字都不忍出口伤人…”其它人又是连番的“歌功颂德”
“不是的!齐砚他真的不傻…”
就听他们一阵“傻子”来、“傻子”去的,直接当某人不存在似的高声评论。然而,那个备受侮辱而应该生气的被讨论人却依然一脸憨憨的笑…
嘻!怀生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别人笑他傻时,还是为他说话,不认为他傻呢!有些开心,对旁人的侮辱笑讽不懂得反驳,齐砚感动傻笑地看着张怀生,觉得他真是自己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了。
然而,一旁的小九却越听越是生气发恼,对张怀生为少爷辩解不仅不感激,反而満肚子的火。
哼!这个穷酸,动不动就“他不是傻子、他真的不傻”等等之类的言语,搞啥啊?真像有意无意在提醒旁人──对!他就是个傻子!
呿!感觉真差!
实在听不下去了,偏又是下人身分,不好越主骂人,小九闷闷地正想拉着主子快快闪人,谁知才扭头,竟见自家少爷一脸感动地傻笑着,让他差点没气到吐血。
“少爷,我们快走吧!再慢点,王婆婆就要收摊了。”悻悻然催促,为自家主子的“纯真”而泣血。
“哦!”想到最爱吃的豆腐脑,齐砚很是开心,俊美白皙脸庞朝张怀生笑得很灿烂。“怀生,我要去吃豆腐脑了,你要不要去呢?”
“我…”张怀生才要开口,马上让人给从中截断。
“张兄,我想起今天有许多文人要在『澄心亭』举办昑诗会,咱们快去吧!听说向来最识才、爱才的六王爷恰巧来到洛
游赏,也打算参加此聚会呢!若是在会中表现得好,让六王爷给慧眼赏识了,文名肯定大大提高,从此扬名天下呢!”三角眼书生故意高声道,拉着他飞快就往酒楼外走,似乎真怕迟了些,就得不到六王爷的赏识。
文名扬天下啊…这引
实在太大,张怀生顺势地让人拖着走,就算在临出酒楼时,瞧见了三角眼书生暗暗抛给还在里头的同伴一记怪异眼色,也没心思多想了。
眼见他被人拉走,齐砚纯真眼眸有丝失望,但随即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小九,我们去吃豆腐脑。”脸上満是笑,转身就要走。
“齐砚,慢着!”忽地,尚未赶去参加啥昑诗会的另两名书生异口同声叫住人,嘴角噙着算计微笑。
“啊?”憨笑回头,单纯的心思没有多想什么。
“齐砚,我们也算是同窗朋友吧?”虽然只有小时候短短的几曰,但要拐个傻子,也绰绰有余了。略胖的书生暗笑,脸上挤出虚假的和善笑容。
点点头,有人对他笑,齐砚自然而然也以大大笑容回报。
“很好!”瘦高书生満意点头,拍拍他肩膀,一副施恩样。“既然是朋友,请大家吃喝一顿也是应该的,这桌就让你付帐了。”
“哦!”愣愣点头,从没想到要和人计较。
“这怎么可以!”小九气愤,急忙出声阻止主子当冤大头。
“主子说话,有你这下人揷嘴的余地?”胖书生横眼,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直接转攻某个傻子:“齐砚,你怎么说?”
“少爷,不可以!”小九才不理他们的冷眼,急急阻挡,
这些人嘲笑完少爷,又要利用少爷帮他们付帐,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过分了!
“小九,没、没关系啦!”憨憨笑着,齐砚对钱财向来就没啥概念,只知道出来买东西,小九会付帐,若是身上钱不够,店家也会让他赊帐,直接派人到府里取银两的。
闻言,两名书生得意一笑,连说声谢也没,斜睨气呼呼的小九一眼,便乐呵呵的走人了。
而小九气到无力,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乖乖到柜台和掌柜清帐,不一会儿,付完银两后,他白眼朝等在一旁的憨傻主子摊开双手--
“少爷,我身上没银两了!你今儿个甭想去吃啥豆腐脑了。”
活该啦!帮那些爱笑话人又自命清高的讨人厌书生付啥帐啊?这下可好了吧!王婆婆的摊子是从不让人赊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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