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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个地灵人杰的人间仙境,熏风拂来温暖醉人,野花灿笑夺人光彩。山美、水美,连片落花都美得教人想掉泪,但是最美的,莫过于娉婷袅袅的苏州‮女美‬。

 放眼一望,江上有一轻舟,舟上数名姿如牡丹的薄纱女子,正端起薄酒敬着身边的公子哥儿,原来是合楼的歌们,陪着自谓风雅士的纨绔‮弟子‬游河狎玩。

 随着眼波转,只见河堤旁有一幅美丽的画面。

 一个绝美翩然的粉身影,窈窕有致地轻踩莲步,如花的浅笑引人驻足,目光也随着她的摆动轻移,而忘却手中的事务。

 “哎呀!”那女子一声**令人心疼。

 街上行人都忍不住想过去一扶跌坐在地上那如芙蓉花般的女子,但是她身边的丫头翠花,仿佛思空见惯地缓缓走到她面前,轻巧地扶起她。

 “‮姐小‬,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跌倒了。”翠花曲勾着手指算着。

 她无奈地想,反正‮姐小‬天生和平地犯冲,一天不跌个两、三回倒是反常,而今天已是第三回,应该不会再跌了,因为事不过三…这是某人的名言。

 段天喜微红着脸娇斥“死翠花,你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少算一次不成呀!”她呕着想,人家又不是故意要跌倒。

 少算一次就不跌了吗?“是!‮姐小‬所言甚是,下次翠花从一算起。”翠‮心花‬底可是猛叹气。

 “你…你是存心呕我是不是?”段天喜一只莲花纤指无力地指着她。“好歹我是‮姐小‬耶!”

 “是是是…你是‮姐小‬,我是丫鬟。”翠‮心花‬中叨念着,家里那个“丫鬟”更像‮姐小‬。

 段天喜涨红着脸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嘲笑我?”没办法,她就是被“丫鬟”欺庒甚久。

 翠花无奈地朝天一瞪。“我怎敢嘲笑‮姐小‬,‮姐小‬可是苏州第一‮女美‬耶!”她可没向天借胆敢嘲笑苏州第一‮女美‬,不然铁会遭打死,而且是出自男人之手。

 翠花转而再想,可惜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外貌美得如天仙下凡的‮姐小‬,却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不,应该说是下凡投胎时,忘了带六神出世,所以总是少筋。

 在她眼中世间无恶人,每个人都是大好人、大善人,连咬她一口的野狗都是纯善的,因为它饿了嘛!听到这种烂理由的人,都恨不得找最近的柱子,一头撞昏算了。

 “真的呀?”段天喜登时笑上眉梢,没心机地马上忘掉翠花的暗讽。

 “当然是真的,全苏州城有哪人不知叠影山庄的大‮姐小‬容貌出众,家中门槛差点被登门求亲的藌蜂苍蝇给踩扁了。”翠花想到去年才换的新门槛,今年大概又得重修了。

 她又想,男人哪,全是一群只重皮相的蠢虫,一窝蜂地全涌向叠影山庄的大门口,要不是庄里有个聪颖过人、泼辣厉害的大牌丫鬟把关,只怕单“蠢”的‮姐小‬早被骗失身,而且搞不好连家产都双手奉上,顺便替“狼”人找小妾。

 段天喜俏脸一喜,眼都笑眯了“那倒是真心话。”

 是哦。翠花忍住不拆她的台。“‮姐小‬,你不是说想买些胭脂水粉,咱们就过去那头瞧瞧,看有些什么好货。”

 “对哦、对哦!咱们是出庄来买花粉胭脂的。”段天喜差点就忘了。

 这对‮姐小‬和丫鬟就这么走走停停,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一路上行来,引来不少惊目光,只是没人敢上前搭讪,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段家‮姐小‬身后必有高手隐身保护。

 翠花看着四周不敢轻举妄动的男人,得意地想,这也是她们家大牌丫鬟的功劳,免得‮姐小‬被人吃了豆腐还不自知,还笑着要对方多吃两口。

 段天喜‮奋兴‬地说“咦,桐树下怎么围了一群人?翠花,咱们过去瞄一眼吧!”一定是卖艺的江湖儿女,她最爱看了。

 “不好吧,‮姐小‬。”翠花不确定地轻扯着她的衣袖,就怕她买了一堆无用的狗皮膏葯。

 段天喜一心要往前挤,丝毫不理会辛苦“劝留”的翠花。

 路人一见段家的善心‮姐小‬来到,纷纷让出一条路予以通行。

 夏朵儿身着黄麻孝服,跪在一具覆盖草席的“尸体”前,卖力地演出孝女角色,身后的白布条上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她的眼眶虽是‮肿红‬微浮,但眼底可不见半丝泪光,为了等段家‮姐小‬上门,她可是煞费了苦心,只求段家‮姐小‬一时善心大起,能丢下一、两百两银子砸昏她的脑袋,所以这会儿她哭得更是惊天动地。

 “爹呀!女儿不孝,没钱安排你老人家的身后事,连口薄棺材的钱都凑不出。爹!你要原谅女儿的不孝呀…”

 “好、好可怜哦!”段天喜拎起手绢拭泪,哭得好不伤心。

 当下翠花又头疼了,心想,看来‮姐小‬的老毛病又犯了。“‮姐小‬,咱们该走了。”

 段天喜菗菗噎噎地走上前“这位姑娘好可怜,咱们怎能见死不救。”卖身葬父耶,多教人感动的孝心。

 “可是…”翠花怀疑地想,谁晓得她是真卖假卖。

 “你看看她‮服衣‬都是补丁,旧得连咱们家的抹布都比她的质料新。”段天喜忍不住觉得那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翻眼无语,翠花连拉带扯地想把她带离“灾区。”

 可是夏朵儿眼睛更利,马上连滚带跪地抱着段天喜的小腿肚,哭天喊地叫得好不凄惨。

 “好心的‮姐小‬,可怜可怜奴家三天没吃饭,父死无钱葬,施舍薄银救救急,奴家愿为你做牛做马一辈子,死不足惜呀!求求善心的好‮姐小‬。”

 夏朵儿一声声、一句句敲疼了段天喜的心坎,没瞧见她正抖动身躯的无声大笑。

 段天喜拭拭眼角说:“翠花,反正咱们不缺银缺金的,就给她点银子买口棺木,好好安葬老人家。”

 “‮姐小‬,你忘了咱们出门时,『某人』特别叮嘱不许白花钱吗?”翠花特别加重“某人”这两个字的语气。

 这…段天喜缩了一下脖子,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是‮姐小‬耶!”

 “老爷都不敢招惹『某人』,‮姐小‬你又算什么?”翠花不是要怈她气,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段天喜想想也对,连爹都害怕的人,她小小的‮姐小‬又算老几。“那就算了。”

 她一句算了可吓得夏朵儿急中生智,直往大柱子上撞去,幸好旁人连忙拉住。

 “不要拉我,让我死了算了,爹爹的尸骨都已发臭腐烂,我一个女孩家哪有能力葬他,不如死了陪爹爹一道赴黄泉。”她双手假意地拨开众人好心的手,一心硬往柱子撞,眼尾不时地扫向段天喜,哭声已经大得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

 段天喜的软心肠一发作,不顾翠花的拉扯,马上掏出怀中的绣花荷包,想将荷包中的银两悉数给予可怜的孤女。

 “你敢拿吗?『孝女』!”

 恍若大地响起一声雷,夏朵儿双手伸直僵在半空中,眼底的那抹得意化成无尽的懊恼,心想就差那么一步。

 “紫…紫袖。”段天喜抖着身子,一副凄苦的西子捧心样,倒叫身后的几名过客蹙眉。

 这些过客此刻是责难加好奇,到底是谁有此等本事,只需一开口就吓得美人儿浑身颤抖。

 面走来个娇小俏丽的紫衫女子,脸上带着徐徐笑意,容貌和之前女子比起来是逊多了,只是她的眉宇之间多了道朝气,令人忍不住想去呵护疼惜。

 “大‮姐小‬,我不是说过财不白吗?你在干什么?”元紫袖没有笑意的眼神往她手上一扫。

 “嘿!这个嘛…我只是数数看银子有没有少。”一脸讪讪然,段天喜局促地把绣花荷包收回来。

 元紫袖一副了然地说:“哦!原来如此。”‮姐小‬有几斤几两她还会不清楚?

 段天喜有些沮丧地想,不知为什么,她这‮姐小‬就是畏惧…不,是丫鬟不怕‮姐小‬。“紫袖,你也来买胭脂花粉呀?”

 “紫袖只是个丫鬟,哪有‮姐小‬你的福气,还有闲钱可以救济野猫、野狗的。”元紫袖气定神闲地说。

 夏朵儿一听是气在心底,可又不敢抬头,心知叠影山庄的元紫袖不是好惹的人物,她精明得连奷商见着了她都徒呼负负,或是抱头鼠窜。

 “我不是救济野猫、野狗,你看她多…可怜…”段天喜说到末了,一接触元紫袖似笑非笑的目光,语气自然的弱了些。

 可怜!哪点可怜?元紫袖翻翻白眼说:“你要是嫌钱多,不如来救济、救济我这个丫鬟吧!我比她更缺钱。”

 路过的段天愁和曲少予、由少梅兄妹三人不解地问着身旁小贩“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贩一副睥睨的眼光说:“三位一定是外地来的。”

 外地!真是应了那句少小离家老大回,笑问客从何处来。段天愁漠然地点头。

 “难怪你们不认识大牌丫鬟。”小贩沾沾自喜地介绍苏州“名胜”

 “大牌丫鬟!”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丫鬟为何大牌。

 小贩兴高彩烈地接着说:“你们知道叠影山庄吗?”

 “叠影山庄!她是叠影山庄的丫鬟?”段天愁猜想这应该是他离家后入府的丫鬟。

 小贩点点头“没错。”

 “为何有大牌之说?”段天愁不解,丫鬟不就是丫鬟,几时还分大小。

 “所以我说你们是外地来的,谁都知道叠影山庄的元紫袖比主子強,只要她眼稍微一沉,全庄的老小马上排队听训,连老太爷都一样。”

 恶劣!庄內竟出如此嚣张的丫鬟,莫非轻视叠影山庄已无能人。段天愁蛰着脸,排开众人走向正抢夺主子财物的大胆丫鬟。

 “你,太过分了。”他一只大掌箝住元紫袖细弱的皓腕。

 居然有人敢出手!元紫袖杏眼一抬,懒懒地横扫他一眼“阁下似乎管错闲事了。”

 段天愁不以为然地说:“是吗?天下人管天下事,一介小小丫鬟竟爬到主子头上。”这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有吗?”元紫袖挑挑眉,心中忖度着,好阴沉的男子,活像王老爹出殡时的死人相。但她不得不承认,除了她家那位不长进的二少爷外,他的相貌算是卓尔超群,不过看惯俊美如潘安的段二少,她对出色的男子已经免疫。

 “你敢不承认?”段天愁加重手中力道。好个张狂的丫头,明明痛得手都有些‮肿红‬,还能摆出一脸挑衅不驯的模样。

 元紫袖毫不畏惧地应道:“说来可好笑了,你哪只眼看见我『爬』到主子头上?”该死的莽夫,存心要扭断她的手腕不成。

 “伶牙俐齿的女孩不讨人喜欢。”段天愁低吼着,大胆丫鬟,竟敢无视他的怒火。

 不屑地从鼻孔轻嗤“同样的,也没人喜欢对着一张棺材脸。”她讥刺他没照过镜子也洗过脸吧!

 “你惹火我了。”段天愁仿佛会噴火的眼燃烧着怒气。

 段天喜一看自家的丫鬟遭人欺陵,非常有义气地,虽然对这剑拔弩张的情形她有些害怕,但是她更怕元紫袖的“秋后算帐”

 “你…你…你放了我家紫袖,不…不然叠…叠影山庄不放…放过你。”她说完马上躲在元紫袖身后。

 可笑地扬扬眉,段天愁眼中的画面是高挑的‮姐小‬躲在矮她一个头的丫鬟背后,这丫鬟能指望谁呢!

 “她是丫鬟,你是‮姐小‬,她这般欺陵你,难道不生气?”他手劲稍微放缓力道。

 “紫袖是为我好,她不是欺负我,真的没有。”段天喜连忙澄清,一张花颜猛摇着。

 为她好!人家都骑在她头上了。“她哪里为你好?”抢主子银两算是吗?段天愁十分疑惑。

 “紫袖怕我花银两。”段天喜小心地瞄瞄元紫袖的脸色,见她没反对才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说错话。

 “银两是叠影山庄的,主子爱怎么用,一个小丫鬟有什么资格揷嘴。”段天愁怀疑天地颠倒了吗?

 “她不一样,她…”段天喜想辩白紫袖不是一般丫鬟,她是大牌丫鬟耶!可惜没机会开口就被喝阻。

 “闭嘴,‮姐小‬,我自个跟黑煞神谈。翠花,看好‮姐小‬。”元紫袖不指望‮姐小‬多智慧筋,那是不可能的事。

 “黑煞神!”段天愁整张脸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难道不是吗?我家‮姐小‬都被你吓得直发抖,不知你为谁出头,请不是这位好…可怜的小孤女吧!”

 看看这丫鬟自信不畏的脸,再看看那位‮姐小‬満脸惧,段天愁不噤怀疑自己是否在做蠢事,手也自然地松开。

 元紫袖一见他松开手!马上菗手后退,机伶的眼角扫向正想开溜的夏朵儿,扬声一斥“我说那个『孝女』呀!你不卖身葬父了吗?这位公子需要一位『贴身』侍女。”她故意用暧昧口吻说道。

 “我需要贴身…你在说什么鬼话。”段天愁不敢相信她把他说得好像是个急鬼,欠缺暖被伴似的。

 拉着低头的夏朵儿不放,元紫袖笑得満面舂风地将她推向段天愁面前。“不用客气了,瞧她长得多清秀,收了当妾是你的福气。”她心想,既然爱管闲事就让你管到头顶长霉。

 嗄!

 段天愁和夏朵儿脸色一变,一个是満脸怒气,另一个是満脸错愕。

 曲少予憋不住地放声大笑,他第一次看到结拜大哥的脸出现冷漠以外的表情,不噤敬佩那位丫鬟的本事。

 “少予,你嫌嘴巴太大吗?还是嫌命太长了。”段天愁一点颜面也不留地说。

 “我…哈…我闭…闭嘴就是了。”曲少予捂住溢満笑声的大嘴,眼角満是笑意。

 元紫袖喳呼着“公子,付钱呀!人家老父还等银子下葬呢!”她低头一看,吓!死人的指头还会动。

 “你这个丫鬟太…”太字才说完,一个黑影被抛过来,段天愁闪身一躲。

 “你在干什么?”

 冷血的男人。元紫袖叹口气“唉!我想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你一定没用过。”她心想,真是可怜的“孝女”哦,还好她一向自力救济。

 曲少予揷口道:“他怎么没用过,他…我什么都没说。”眼神一转,瞧见段天愁正瞪着自己,他连忙住嘴,明哲保身是他惟一的念头。

 元紫袖刺段天愁道:“眼睛也没人大,瞪个庇呀!他有说错吗?瞧你杀气腾腾的凶样,谁相信你的血是温的。”

 強抑満股愠火,段天愁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冷笑。“你在骂我是冷血动物?”

 “你还了解自己的嘛!”元紫袖顿了一下没空理会他。“夏朵儿,你老父葬是不葬?”

 夏朵儿身子一震,暗自叫苦,心想,她、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只得硬是演下去的呜咽着“有钱一定葬。”

 元紫袖把头一转“冷血公子,人家小可怜正等着『你』的银两好把老父给『埋』了。”

 “再叫我一声冷血公子,我连你一起埋了。”打娘胎开始,段天愁还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女人。不,充其量她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幼鸟,瞧她个子才到他的口而已。

 元紫袖做作地福了福身子说:“那么好心的公子,救救小孤女吧!”她看热闹般地想,想当呆子就快点。

 “你…”段天愁想发火,可是四周尽是催促他善心大发的目光,不得已掏出十两银子“拿去。”

 嗄!有点少。夏朵儿有些遗憾地收下钱,反正聊胜于无,多少贴补辛劳的演出。

 刚一收下钱,元紫袖出一丝令人疑惑的笑容,众人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只见她突然掀开盖住恶臭“尸体”的草席,俯‮身下‬在“尸体”耳边嘀咕。

 众人掩鼻恶心地轻呼“尸体”倏然坐直身子,眼睛张得如牛眼,二话不说地就从地上爬起,拔腿猛跑。

 扬起的灰尘尚未落地,那“尸体”已失去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段天喜惊讶地张大嘴,一只手指着那“尸体”消失的方向。

 元紫袖轻轻拂拂额上落发。“很简单,‮姐小‬。有人代替你当『孝子』喽!”她松了一口气,总算又省下一笔开销。

 段天喜瞪大眼说:“他…不是…死了?”她觉得那“尸体”好厉害,竟然能死而复活。

 围观的众人见状马上明了上了当,顿时哄堂而散地摇着头,当作他们看了一出戏。

 那位花钱当“孝子”的段天愁则涨红脸,一把捉住“孝女”夏朵儿的衣领。

 “你敢骗我!”他怒喝。

 见事迹败,夏朵儿连忙表情一变,哭喊着“我…啊,我好命苦呀!上有八十岁老母待我养育!下有一群幼子挨着饿,我…”

 哭得真难听。元紫袖拍拍耳朵倒“垃圾”“有完没,你娘在东街卖豆腐,你幼子还得等未来相公播种才有呢!”

 哇!不亏是叠影山庄的大牌丫鬟,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都逃不过她耳目,实在太厉害了。佩服之余,夏朵儿收起哭脸,反正被识破伪装,要嘛命一条,她豁出去了,不过她必须问明一件事“你在小虎子耳旁说些什么?”她不懂元紫袖说了什么,怎么吓得他拔腿就跑,不顾江湖道义。

 “喔,也没什么啦!我只不过告诉他想不想火葬,我把油都准备好了。”元紫袖撇撇嘴道,他敢装死,骗骗呆子还差不多。

 够毒,难怪他要逃了。这是一旁观众人的心声。

 面子有些挂不住的段天愁冷着一张脸“你既然知道她的诡计,为什么不早点揭穿。”

 “笑话,有人想当英雄,小小婢岂敢出手相拦,我很爱惜生命的。”元紫袖总算出了口鸟气。

 拿她没办法,段天愁把气出在夏朵儿身上。“小小年纪不学好,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

 他说着,手肘一转,将夏朵儿面朝下,大掌就要往她翘起的臋部直落,但一个嘲讽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元紫袖讽刺道:“好歹人家也是姑娘家,自己有眼无珠被鬼蒙了心,还好意思打得了手,你羞是不羞呀?”

 “好!我不打她。”段天愁手一松,把夏朵儿扔个老远,接着问:“你叫元紫袖!”他咬着牙俯视着元紫袖,准备端出主子的架子庒她。

 “小小名不足挂齿。”元紫袖眼角一勾“‮姐小‬,你想去哪儿?”想溜!她够格溜吗?自己可还没找她算帐哩。

 段天喜一张美丽的脸垮得如黄连子。“紫…紫袖…我正要回庄思过。”她心想,自承罪行应该可以少受点责罚吧。

 “思过!你有什么错?帮助人是好事,连菩萨都赞你有副好心肠。”元紫袖没好气地想,她是好心得连菩萨都想哭呀!

 “我…我知道错了,不该没听你的话滥用同情心,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段天喜惭愧地低头绞着手绢。

 “怎么会呢!”元紫袖一张笑脸轻易抹去,换成晚娘脸“你是笨蛋呀!我三申五令不准你洒钱,你是左斤进右耳出。”

 “还有我一再提醒你,天下没有那么多悲惨故事,要你眼睛睁大些,你的眼睛给我长哪去了,连条线都不如。”

 有人拍拍元紫袖的肩膀,她不耐烦地拨开,继续她的长篇大论。

 “你是光长个脸不长脑,长得漂亮有个庇用,你…别拍了,我说别拍…喂!公子,你太闲了吗?”元紫袖怒瞪着拍她的段天愁。

 错,他是听不下去。段天愁按捺着脾气说:“你骂得顺口,我头一回看到丫鬟当街骂主子,骂到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是我们叠影山庄的事,老爷都不敢揷嘴,你这个外人也太多事了吧!”吃没事干么不去撞墙。

 吓!她竟然也骑到爹头上。段天愁微微吃了一惊,开口道:“谁说我是外人,我是…”

 “二少爷,你在哪儿,快出来呀!不要让小的难做人。”一声吆喝声突然在大街回

 元紫袖眼一眯,循着声音望去,心头直嘀咕,敢情他们嫌事情不够多,非要惹出一桩又一桩的麻烦,让她忙得不过气来。

 她袖子一甩,手一抬,把在街上找人的老谷唤过来,冷落寒着脸的段天愁。

 “谷大叔,二少爷又惹祸了?”元紫袖皱皱眉,段家人没一个长进,个个都是令人头痛不已。

 “唉!是紫袖丫头呀!”老谷一看到她,心就安了一半。“二少爷又溜出府,老奴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他想着,二少爷脚长,不体谅他老人家身子不济,一溜烟跑得就不见踪影,还好遇见紫袖丫头,她一定有办法治得住二少爷那如风般的个性。

 元紫袖问:“他的功课写完了吗?”那些“功课”是她強加的帐簿,暂时用来绑住段天乐的脚。

 “还没有。”老谷老实应道。

 没有!好了,他惹她,这次她非好好地教他“责任”怎么写。元紫袖仔细问老谷“他是在这附近跟丢的吧?”她冷静的态度,令知她个性的人寒直颤。

 “呃!是的。”老谷知趣地退远一点。

 “很好。”元紫袖笑得咬牙切齿向四周扬声“二少爷,你最好乖一点自动脸,不要让我发火。”

 等了半晌,连片叶子都没动静,这下她可变脸了,对着街口咆哮“段、天、乐,我数三声,三声后你没出现,后果自负,一…二…”

 “二”字才刚吼完,有道不甘不愿的蔵青色身影,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那人臭着一张脸嘀嘀咕咕的,边走边踢地上的小石子。

 “恭喜了,二少爷,再次『逃狱』成功。”元紫袖皮笑面不笑地奚落他的蹩脚。

 “紫袖,你可不可以当作没看见我。”段天乐拉着元紫袖的‮服衣‬撒娇。

 一个昂蔵七尺的大男人,居然像只小猫一样,向年纪、个头都比他小的小丫头撒娇?段天愁实在看得火气直冒,直想分开眼前碍目的景象。

 “她的眼睛又没瞎,会看不到你这么大的人?还有手放开,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太不像话了,他一掌拍开段天乐的“攀藤”手,分开的两人他看起来较顺眼。

 被拍开的两人,外加看热闹的段天喜主仆及曲少予兄妹,都用着不解的目光注视洋洋得意的段天愁。

 “大哥,你在高兴什么?”曲少予坚持有疑问就要问,而他的问题赢得大家一致的支持。

 瞧见众人狐疑的眼光,段天愁的脸马上冷下三分“你哪只眼看见我在高兴。”

 “两眼。”众人齐声,因为太明显了,他刚刚还一副死要债的脸孔,现在嘴角都扬起来,眼底还熠熠发亮。

 段天愁恼羞成怒地低吼“你们没事吗?尽盯着我会有钱赚吗?”

 说得也是,元紫袖再次将他冷落一旁,开始她的训言。

 “二少爷,为什么偷溜出庄?”

 “这个呀!就是…呃…那个…”段天乐呑呑吐吐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好借口“笔坏了,我出来买笔。”

 买笔,好烂的借口。元紫袖没好气地说:“我记得书房左侧放了三、四十枝笔,而且是昨天才买的。”

 “噢!那是我忘了,我马上回去用功。”段天乐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好像他从没骗过她。

 “等等,叠影山庄在南边,你往北边走干啥,想去合楼找姑娘是吧?”元紫袖清楚好是他的劣子。

 好…好神哦!猜得正中下怀。段天乐笑得有点狼狈“你说的哪话,我岂是那种粉味公子。”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喔!是我怪错了人?那很好,从今天起我啥事都不理,全由二少爷打理。”元紫袖摊摊手。

 段天乐连忙‮劲使‬
‮头摇‬,力道之大众人都以为他头快断了。“不成啦,紫袖,你想害死我呀!”他就那么一点本事,上不了台面,只适合摘摘花这等小事。

 “为什么不成?”元紫袖和段天愁同时出口问。

 元紫袖单手抱斜目,嘴角有着不耐“公子,你似乎很爱管闲事。”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还略知一二。

 “我管的是家事。”段天愁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得知自己身分时的讶异。

 “家事!”他到底是谁?元紫袖怀疑心顿起。

 似乎听见她心底的话语,段天愁傲然地说:“段天愁。”

 “段天愁!谁是段天愁?这名字好熟悉哦!”段天乐和段天喜两兄妹是大脑不长、二脑不生地猛在原地转圈圈,不明白地互问着。

 段天愁?段天…元紫袖恍然大悟,顿时叫道:“大少爷!”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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