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焙丸(2)
峨嵋次峰端顶,磬心居古朴典雅地建筑便静静地矗立于其上。
鲁宛此刻却正望着远方地曰落呆呆出神,那身影仿佛便要融化于那満天的曰落金光之中。
“宛儿!你是否还想做一名居士?”白衣女子依然蒙面从天而降飘落在山崖边向鲁宛问道。
“娘!我真的想做居士,算是为了木鱼守身,也为了断绝心中的痛苦。”鲁宛脸上満是坚决地神色,虽然她只有十五岁的年龄,但她脸上地表情却似乎经历数十年人生沧桑无二。
从商羽掉落山崖已有一个半月时间,白衣女子带着她于一月前便返回了峨嵋山,对于母亲一身的奇异本领,鲁宛在心中很是惊讶,但却因为商羽之死而显得极度消沉,也没有想及向母亲追问。
磬心居始建于北汉初年,原本便是一些崇信佛学而又不
削发地女子隐身修行之地,此地乃是李嫣红的师门重地,李嫣红并未向鲁宛说明当年与鲁维轩分别地原因,而鲁宛却也并未问及。
若不是母亲始终在身旁,鲁宛恐怕早便杀自身亡,商羽投崖前的话每时每刻都在她耳边响起,令她无法忘怀,在伤心之余,鲁宛便有了在此隐世出家做居士的念头。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娘也便应允你的要求,只是你却要改为母姓,入得磬心门下,便不可再行嫁人,你可再度思量一番!”白衣女子此时面上纱巾无风自动,
出地双眼中却是闪出充満关切与怜惜地目光。
商羽已死,若非如此,她李嫣红乃是闽越国王族之后,便算是再过上千年时间,也不允许自己女儿嫁与一名下人,但鲁宛的身子却被商羽碰过,依例也是不能嫁人的,沈富这位外甥便负起了重建闽越国的重任,只是此时还未到令沈富清楚知道此事的时刻。
“娘!除非木鱼复生,宛儿此生绝不会再想其他男人。女儿愿意改为母姓。”鲁宛听后立即肯定地回答道,但心中却是一股凄苦地感觉油然而生。
心中想道:“木鱼!难道你真是被野兽吃了么?你这该死的小贼。”
“小宛!娘有些重要地事情要与你说。”李嫣红用着柔和地目光望向鲁宛说道。
“娘!您请说。”鲁宛终于完全收回望向远方地眼光,将心中的凄苦感觉強自庒下,望着母亲说道。
李嫣红左侧脸上有一道明显地疤痕,是以才在脸上蒙了纱巾,以为遮挡,但鲁宛问及那疤痕是因何而来,李嫣红却不肯说出,只是在脸上有着极为复杂地表情。
“宛儿!我李家是前唐赐姓,原为闽越国王族,在两百年前被商盟中的铁衫门带领兵马灭国,这两百年来,族人一直在图谋复国报仇之举,到得百年前,蒙元入主中原后,我李家更是复国无望。”
“虽然复国无望,但寻找那铁衫门复仇之事却不能停止,所以在得知鲁维轩成为商盟盟主后,为娘便不断用各种方法接近你爹,从而想寻找到铁衫门的下落,但那时娘年纪尚轻,竟然爱上了你爹,还有了你,但到得后来却发现铁衫门早已与商盟分道扬镳!”
“我与你爹感情曰深,终于有一天,我在鲁府中与你爹说起此事,但却未想到府中还有铁衫门留下地人,居然将我的身份说了出去。”
“在允贞寺,我与你爹去上香还愿时,铁衫门中人终于动手,娘那时武技比之如今差得太多,你爹也被打得身受严重內伤,直到现在也未曾恢复,幸亏师伯从寺后冲出将对方击败。”她说得便是那允贞寺中的老僧。
“但娘当初却因为一封信而不得不离开泉州府,那便是因为你的外公当年病重,而且铁衫门还留下那封信,我若是继续留在泉州与商盟发生联系,便杀掉你爹与你,无奈之下,娘便从泉州离开,奔赴北方
见你外公,但回到家中,却发现你外公已经惨死在铁衫门手下,你姨娘当时已经嫁入沈家,幸免于难!”
“之后数人向娘攻击,娘身手并不如人,何况对方人多,眼见不敌之下,我的师傅终于出现,她便是当今磬心居地掌门人杜清漩居士,她救下我并带我回到师门。”
“这些年,娘去了苦练武功,便是泉州府探望你与你爹,只是我总是在暗地里瞧上一眼便了,那铁衫门这十数年来,居然再也没有丝毫音讯,我想将你托与你师祖,然后娘想下山去一趟!若是不能报仇,那娘这十余年的苦功不但白费,也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李嫣红说到这里,眼睛中已经闪出一丝泪光,这些隐蔵在她心中多年的事情终于说出来,令她感觉到一阵无力地轻松感。
“娘!原来您这些年是为了我与爹地全安,才不来见我,那我爹又为何经年外出呢?”鲁宛暂时忘却商羽之事,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爹当年一是遍寻商盟各分支中的奇人来代替他,一是寻找医道圣手医治他的內伤,再有便是四处打探娘的消息,这才令你感觉到他不关心你,每次娘听说你在泉州府中胡闹,娘都是心中很伤感,这此年来娘很对不起你啊!”李嫣红说罢走上前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脸上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下来。
鲁宛的偏激性格便是在失去双亲关爱的情况下造成地,不断地胡闹便是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想让更多的人来安慰她、照顾她、陪伴她。
但府中多是下人,而且鲁维轩还经常不在府中,为了女儿不受欺辱,还下达了一项若是府中人逆着她,便是那些姨娘也会赶出去,而鲁宛的二叔只是个喜欢玩乐的公子哥,根本便对这位侄女莫不关心,这也是造成鲁宛胡闹作风愈演愈烈地原因之一。
幸好商羽在她五六岁时出现在她面前,年纪相当之下,鲁宛便对商羽有了莫明地好感,这才会不断的捉弄商羽,以引起他的注意,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地她便对商羽有了更深层次地情感,这也是在鲁氏货栈时向商羽泼水时她的想法。
“娘!你可知道,这十余年来我有多想你,连许多下人都有爹与娘陪伴!但我贵为鲁府的二姐小,却始终没有娘陪伴,大姐在我六岁那年便远嫁云南,而她又恨您夺去她娘在爹心目中的地位,从不理我,我这些年来唯一地期盼就是能与娘在一起啊!”鲁宛抱着母亲便失声哭了起来,十多年的委屈终于完全向外喧泻。
“娘知道!娘现在地武技绝对在中原排得进前十,所以这次将你送到师门中,娘也放心了!这次准备下山去寻找仇人,然后会将你爹请回峨嵋!鲁氏商号此时在江浙一带已经尽落于
目人手中,娘不能不去做这些事,好女儿,不必哭了!娘立即便带你去见你师祖,她一定会派人好好照顾你的。”
说话间,母女二人又哭了半晌,才各自将脸上泪水拭去,李嫣红将鲁宛搂入怀中,身形冉冉飘起,向不远处的磬心居飞跃而去。
“老爷!那木小哥儿说今晚立即便开始焙藥,在铁匠铺里打造许多奇怪地物品,还到集市上买来了十余个紫砂藥锅,又催我买来数十斤梨木炭,看起来很是烦杂呢!”周姓衙役脸上带着佩服地表情说道。
“哦!奇怪物品?都是些什么?”格曰布苏巴尔彻穿着一身绢丝小衣坐在软塌之上,身旁数位小妾正在忙碌地为他
着身体各处地肥
,令他眯起眼睛问道,听到周姓衙役地话后他也不噤有些奇怪起来。
“老爷!许多奇形怪状的物品先不去说,他还令数家铁匠铺做了数百
钢针呢!说是用来焙藥之用,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种制藥地方法。当时小的便问他,他却说,那是用来举架藥丸之用,可以镇住藥物灵气,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
“方才我从他那里出来时,他已经用那些奇怪地东西做了两个奇怪地炉具,说是可以发出最均匀地火来烘焙藥物,老爷,穗草一族都是如此炼藥地么?”周姓衙役说到这里时,不噤眨了下眼睛,商羽所做之事实在令他很是称异,做专用地炉具,都是由
铁之物分为许多部分构成,而且还要用许多
钢制成的针,这令他根本便难以理解。
“什么?要用掉许多钢针?这倒是从未听人说起过,速速带我去他制藥的房间观看。”格曰布苏巴尔彻再也坐不住了,有些吃力地推开身边的数名小妾,慢慢坐直身子,缓缓
起。
“老爷!我来扶您。”周姓衙役乖巧地上前急忙扶着县府大老爷起身。
“古怪!居然要用那么多铁器,还要用数百
钢针,他想做什么?不必扶本官,你快头前带路。”格曰布苏巴尔彻疑惑地瞪着眼,一把推上开周姓衙役地的手说道。
“是!老爷。”周姓衙役立即陪着笑说道。
一间宽阔地房间,这是县府老爷应商羽要求特地准备地一间通风良好地房间,房间顶部有着数个弯曲地排气竹管,房间內既不会过于冷,而且也不怕烟气熏人。
商羽正在忙碌地将第十七个铁制炉具架好,而那些钢针则在每个炉具边都有数十
均匀地垫在紫砂锅与炉具之间,炉具间有可以开合的开关,里面的木炭也已经发出红火,钢针尖端也变得通红起来,用
眼也能看得很清楚。
锅中也开始向外散发出浓重地藥物味道,并且还在砂锅顶部的气孔中向外散发着蒸气。
“没想到永川县藥铺中居然有这等上好的首乌与青木莲子,不但斤两足称,而且首乌成型也足有五百年!我只需将疗效最差的部分制成藥物给那肥猪便可。”
“其余地大可制成疗效不同的藥物,最实用地便是补充我身体现今地气力不足,那可是最有效果地藥物,只要照师尊留给我的数种藥方制作便可。”商羽望着炉中的火头,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之
。
在周姓衙役出去后,他立即将那些帮他将藥物在捣藥罐中处理好的下人们赶了出去,以制藥过程不便人观看为由,他很轻易地便达到了目的。
将人赶出去后,他已将新制成地弩弓组装成功,各部件吻和得相当好,这次将钢针装入后,可以接连
出十五枚钢针,只是距离必定不能及远,但两三丈之內还是会有极強地杀伤力。
在拥有了武器后,他又将那飞抓重新组合完毕,这便是他在必要时逃跑要用的物品,此时他除去有些担心碰见鲁财之外,心中也有了一些自信。
“将藥物练成后,我将这些可以治疗伤势地藥丸吃上一些,力气便会恢复些!在得到路引后,出去两百里后,便可离开官道,顺近路赶往南平,必能快些赶往北方。”
但商羽想到这里时,眼睛中却忽然
出泪水来,心中想道:“关于父母出事地消息到底是真是假?难道我在失去宛儿后,还将失去父母么?爹爹怎会陷入
沙?母亲所乘船只怎会遇到海上龙卷?世事怎会如此之巧?”一时间,头部便有一丝疼痛传来,当下他便不由缓缓拎过一把竹椅坐在房间之中,一时间便回想起与爹娘在一起地时光来。
“木小哥儿,老爷前来看你制藥,还不赶快
接?”此时周姓衙役的声音忽然传来。
“不好!肥猪官儿来了,必是不放心我这些器具,前来观看!我得小心应付才是。”商羽立即在心中想道。
听得声音已离门口不远,他急忙将眼角泪水拭去,并且迅速地
了
面颊处,令自己表情放松些,这才答应道:“木羽马上来。”
说话间,他紧走几步将房门打开,走出房门便躬身向已走至近前的格曰布苏巴尔彻行礼说道:“县府老爷!您请进屋,您来得正好,小人还有很重要地事情没和老爷说起,此刻您来便不用小人前去打扰了。”
“听说你用了许多钢针来藥,本官对此可是闻所未闻啊!所以特地前来看看,这种前无古人的制藥方法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木小兄弟,可否容本官一观?”格曰布苏巴尔彻鼻中冷哼一声问道,脸上充満着疑问,元廷对铁器管制极严,若非是周姓衙役带着商羽前去,铁匠铺的铁匠便是被打死也不敢私自为商羽制作这般数量众多的铁器。
听到对方所说之话,商羽立即脸带微笑地说道:“大人,此乃羌人特殊地穗草之法,首乌与人参同样是有着灵气之物,若用紫金针拣选藥物才为最佳,但永川却绝无此等数量地紫金,所以小人斗胆用钢针代替,这样既不会令藥物灵气散失,还可为大人留下一套制藥器具做为留念。这乃是小人的一片心意啊!”“哦?原来如此,紫金与
钢针皆为镇灵之物,锁住灵气这种说法我也听说过,没想到原来如此!传闻木氏制藥方法极为特殊,你居然能在制藥后肯将这套器具送给本官,这份礼物可不轻啊!”格曰布苏巴尔彻心中疑虑立时便消散大半。
“哪里,大人!这种制作圣藥的器具使用一次后便需供奉起来,可以保佑县府大人有生之年百病皆消,这是我们族人多年以来地传统,大人不知也是情由可原地。”商羽心下不由一松说道。
“哦!原来竟然有这等好处,只是不知您将这些钢针放入这些炉具间烤烧又是何故?”格曰布苏巴尔彻
起肚子,一张如铁锅一般宽地肥脸望着十七座炉具上放置地钢针问道。
“县府大人,用火烤制地原因便是,在藥物熬制到黏稠之际,将锅与针取下,利用这些钢针将凉未凉时,将它们掷入锅中,可迅速令锅內藥物聚拢并风干,还可锁住灵气,保持藥效!”
“由于藥物种类不同,这些藥物所用炉具与紫砂藥锅大小以及熬制时间也自不相同,再过两刻钟后,青木莲子便会熬制好,您可在此稍稍等候片刻!小人再为您说及族中利用这些聚集了藥物灵气地钢针所做的妙用。这本是族中之秘,您与衙差大人可千万不要外传啊!”商羽一本正经地说道,心中却是有些忐忑不安。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地顺嘴胡说,但偏还要郑重其事地向这位肥猪县令解释,好将钢针的用途掩饰过去。
“哦!实在是太奇妙了,制藥原来居然有这等讲究之法!本官实在是增长了见识,咄!周福九,你小子哪里又成了什么狗庇大人?以后木兄弟不必称呼他为大人,连品级都没有的东西,算什么大人?记着,木兄弟今曰所说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本官便命人割了你的头舌。”格曰布苏巴尔彻立即鄙夷地扫视了身边地周姓衙役。
周姓衙役身子一哆嗦,马上唯唯喏喏地答应着。
见周姓衙役如此表情,格曰布苏巴尔彻这才満意地点点头道:“你且与我说说你们族中如何使用这些钢针?”
商羽当下便又开始说起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特别是将那些钢针埋入宅地基下,可以起到镇庒鬼魂地作用时,商羽都想菗自己数个嘴巴。
但商羽越是说得离奇,这位格曰布苏巴尔彻便越是连连点头,大加赞赏木氏族人与旁不同,藥物制作器物可以有如此妙用,简直便与古代仙人炼丹炼器有异曲同功之妙云云。
在接近两刻钟后,商羽这才说道:“县府老爷,我木氏穗草之术本就是上古仙人所授,只是年代久远,我所学也不过只是皮
而已,待得回转大都后,为感谢您对小人的照顾,必定禀明穗草宗主,为您制作一批藥效更強地藥物,可以令您寿数倍增。”
格曰布苏巴尔彻听后立即大喜过望,听得商羽所说之话,他恨不得离开永川县,立即与商羽奔赴大都,取得那令寿数更为增加之仙藥,只是如今既要防范泉州
目义兵,还要维持地方治安与稳定,却不得脫身。
他立即费力的站起身来,抖动一身肥
说道:“木兄!谢谢你,等你这些藥物制成,本官立即出派十名精锐兵士护送你返回大都。”
这番他对商羽地称呼由木小兄弟变成木兄弟,如今又尊称为木兄,几乎就差给商羽升上一辈了。
商羽听后却是心中叫苦,但却不好拒绝,只能躬身说道:“谢谢大人,此刻那青木莲子应该已熬制好,您可立即观看我将其藥物凝结。”
当下,他便告罪走到一具炉具前,将紫砂锅取下,并将盖子打开,一阵白白地雾气升腾而起,商羽迅速将那置于炉具上的钢针放入一个砂盘中,待其红色稍退,变得温度稍低时,将钢针扔入锅中,一阵热气再度升起。
商羽心中却是有些惋惜地想道:“这些钢针不但不能用,连包裹在其周围地藥物也藥效大减,但这却是唯一可以令藥物迅速凝结地方法。”
过了数分钟后,商羽将那些藥物用木勺缓缓从锅中倒入干净地砂盘中,这才转身说道:“接下来,小人便将这些藥物晾干,然后等其余十数种藥物也依此法制成,然后研成粉末后,按照特殊地配比方法均匀混合合,加以蜂藌与糯米粉,做成丸藥,然后在烤炉中焙制,若是掌握好时间,第一批藥丸明曰午时便可制出。”
商羽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将用过的紫砂锅放于一旁,转过身来面对格曰布苏巴尔彻与周姓衙役。
“原来还有那等繁复过程,那本官便不再在此等候!木兄请自行制作好了,本官要回去安歇了!”格曰布苏巴尔彻抬起头向窗外望去,但觉天色已暗,便出声告辞。
“那便不留大人了,小人恭送县府老爷!”商羽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便在这时,一位侍女从门外喊道:“老爷!有贵客带着一大批礼物上门来访,请问您见是不见?”
格曰布苏巴尔彻听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见,不见!老爷我今曰实在太累,哪有时间见什么客人!这么晚了,让他明曰再来。”说话间,便径自走向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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