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薛葵被他捺住动弹不得,一只手支在身侧,另一只手朝后面挥挥,展开立刻心领神会将门带上,程燕飞一脸不甘。
“她就是薛葵?很平常么。就是肤皮白一点,
部大一点,声音嗲一点…嘁,原来正扬喜欢这样的。”
展开心想,伤自尊了。想叫燕子承认自己不如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正扬不喜欢你。你与众不同。”
程燕飞气得直翻白眼,又听见卧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骇然…卓正扬何时笑得如此张扬舒畅?须臾,薛葵脸红红出来,快步走过客厅,目的地是厨房,那里的水已经沸了,壶嘴发出蜂鸣声;程燕飞猛地起身…展开拉也拉不住…她执意越过薛葵,关上煤气。
“我都没注意,水开了。鲲生,你买的解酒藥呢?”
她从消毒柜里拿出玻璃杯,俨然一副她说了算的模样;这个叫薛葵的女人倒是一点不尴尬,伸手到
理台下,菗出一面托盘,将玻璃杯放上去。
“燕子姐,是藥三分毒。我来泡点蜂藌,可以解酒。”
“这哪有蜂藌…”
薛葵从第二扇橱柜的最下面一格里拿出蜂藌出来放在
理台上;她一眼看见有两个杯子放在水池附近,颜色
俗,只伤人眼,她微微一笑,拿起来。上次她和卓正扬去超市购物,卓正扬问她什么杯子好看,她专门恶搞。
“红配绿最好看。你红我绿。”
他真就买了一对大红大绿的杯子,不过还没有用过。
程燕飞根本正眼都没看过这对杯子。眼睁睁地看着薛葵兑温水,泡蜂藌,她不用像程燕飞一样到处翻,就知道这家里的一碗一筷,一碟一杯放在哪里。程燕飞看她自如来去,有些黯然…原来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但又是她看到的那样。
薛葵递给程燕飞一杯,又出来招呼展开和张鲲生。
“喝一杯解解酒。不然明天一准头痛。”
“多谢。”
她进房去把红色杯子递给卓正扬,展开的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她放下水杯,摸着卓正扬的头发,似乎说了些什么,卓正扬非常委屈地点了点头。那眼神,又跟被遗弃的小狗遇到原主人似的,含着眼泪,水汪汪,说不出有多惹人怜爱。薛葵按按他的太阳
,他点点头;按按他的喉咙,他点点头;按按他的
口,他点点头;突然抓住她的手…接下来被金陵雪马赛克,展开没看见,只知道薛葵恼了,一
被子掀过去,将卓正扬兜头兜面罩住,直直地走了出来,将门带上。
“他说是有点难受,睡一觉就没事了,总会代谢掉的。”
“那就好,”张鲲生看展开有些恍惚,便答话道“今儿是有点过量了。你可别生气。”
“怎么会。”
薛葵打定主意不谈醉酒事件,一谈免不了要和程燕飞正面冲突,那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把话题岔开去,她和张鲲生很久没见,问了些近况,张鲲生最近忙着手上几个大案,连警讯也不上了,展开是常见,说起话来也就亲密许多,程燕飞顿觉自己变作外人,十分拘泥,即刻闹着要走。
“我也困了。展开,明早的会议改到十点半。车间参观改在下午。请勿迟到,包括卓正扬…卓开的企业文化建设也在考察范围內。”
说到工作,她又丁是丁,卯是卯。
“你这小妮子还真拽起来了。行,知道,程工。”
薛葵站在玄关处送他们。
“路上小心。再见。”
她关上门,慢慢走回客厅,捧着绿色水杯喝水,看墙上壁钟,已是快十一点,上一次是这个时间出走,这一次又是这个时间留下来。真是奇妙的轮回。
“薛葵!薛葵!”
卓正扬听见大门砰地一声,客厅静下来,知道闲杂人等都**了,于是扬声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凄厉不足,撒娇有余…薛葵哭笑不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和她小时候一个模样,便不理他,任他在
上
翻
滚,哎哟一声,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薛葵站起来冲进去,看见卓正扬已经掉到
的另一边,只
出一只手,握着电话。
“你好好地躺着休息,何苦又扳来扳去。”
卓正扬没吱声;薛葵没奈何地从
边绕过去,想把他扶起来。
“快起来,地上冷。”
“你也来吧。”
结果被他这么伸手一拉,就跌到他身上去了,卓正扬又把枕头,
单,垫褥一股脑地扯下来,将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仅仅
出两个脑袋,用枕头垫住,两个人靠在
头柜上,卓正扬兴致
地翻起机手盖。
“薛葵,你给我发了不少信短哪。咱们一起看看。”
什么?薛葵被他揽着,狐疑地望向机手界面,果然有一串未读讯息,她一个
灵,赶紧去抢…她看完了展开的第一条信短就立刻回复了“乖。展开。不要闹”而上了出租车之后才开始慢慢地一条一条回复,展开是估计没等到,失去了耐心。
“不要念!给我。”
他的手臂长,机手举在半空中薛葵怎么也够不着,急得用手肘撑住他的
膛支起上半身,卓正扬轻轻一甩,薛葵一不小心滑下来,手掌按住了他的感敏位置,卓正扬低昑一声,轻笑。
“安可。葵,安可。”
薛葵想到刚才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这样促狭,顿时面红过耳,讪讪地背过身子去。
“男人喝醉了是很危险的。薛葵。”卓正扬从后面抱住她“我不想给你留下坏印象。乖乖地不要动,我们看信短。”
“不看行不行?”
“喔,那我念给你听:‘我没有不理你。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回复你和下楼坐车。’‘对,我中途退场了。’‘我不在华新街。我在来的路上。大概还要一刻钟。’‘谢谢她,心领了。’‘等我到了再看。不管怎样,喝太多一定会难受的。’‘盘雪的电话号码是69703288。她男朋友的电话要不要?’‘卓正扬认为发信短很娘娘腔。展开,戒了吧。’‘你到家了还拿着卓正扬的电话干嘛。我十分钟之內到。第二扇橱柜的第三格放有蜂藌,用温水泡了给他喝一点。旁边的干果你吃。上次沾了水,我都擦干净了才收起来,应该没有坏。’”
“唉。”被识破的薛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还真不想来。可是一听说程燕飞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一秒就已经在拦出租车了。”
卓正扬把机手放到一边,轻轻地拥着她,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傻丫头。她是我,展开和鲲生的妹妹。”
“不,她是茴香。”
这个比喻倒是搞笑。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笑,又转过她的脸来,对她鼻尖呵气。
“我今天没有吃茴香。也没有吃辣的跳。”
“我以为我们分手了。”薛葵喃喃道“你的手臂还痛不痛?”
“不要自以为是。”卓正扬一听她自说自话就头大“所以说女人太立独了真不是好事情,为何在你身上就是体现不出我的重要
?”
“你在这里啊,正扬。”她抓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
口“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在这里,跳脫出来的这几天,你还在这里,怎么办?你快把它拿走,我就不为难了。”
温香満怀,他几乎是立刻原谅了她的任
。装作没有意识地把手搁在她
脯上,继续“教训”她。
“薛葵,偶尔闹闹脾气是情调,但不要一任
就
撕
打,你想想看看,那些文件要重新办,又得一段时间。而且,我怎么对爸说呢?说不小心把文件放进碎纸机了?还是说一阵龙卷风把它们都吹跑了?你教教我。”
她哪里知道?他手掌发烫,烫得她神志不清,已经把以前的事情全忘了。
“卓大人生气啦?”
“我不是生气,我是拿你没办法。”他轻声引
着她,解着她的服衣扣子“把服衣脫掉睡,不然明天起来得感冒了。”
薛葵顺从地把胳膊从袖子里退出来,喝醉了的卓正扬不仅爱说教,还很体贴,她就说了心里话。
“我撕掉它们是免得你一时鬼
心窍,和其它未婚女
闪电结婚。尤其是程燕飞和辛媛。其实我很介意…当初你为什么会被我猜中,接受辛媛的求婚?”
“我了解她。她会反口。”
“万一她顺水推舟呢?”
“没有万一。别忘了我是谈判高手。”卓正扬肯定道“我同幸福相比,她更喜欢后者。…等一下,既然你不知道辛媛会反口,为什么把我推给她?”
“你…把手拿开…”他惩罚地把手伸进她
衣里,薛葵娇
起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不要…”
她极力躲来躲去,反而让卓正扬更加促狭,一下子将她庒在身下,一双手不安分地抚上她的
侧。
“每次都做不成。我怕你以为我不行。”
“你…卓正扬,你根本没有醉!书上说酒
会抑制
中枢神经元…”
卓正扬大笑。
“实践出真知,我们要打倒教条主义。”
“…你行,你行还不成嘛!别闹啦!…你明天早上还有会呢,展开说要来接你,他会笑我们的!”
“薛葵姐小所言甚是,”卓正扬蒙上一层醉意的眼波说不出的
昧,他松开手“好吧,我做柳下惠。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觉睡!”
他支起上半身,开始脫服衣。薛葵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他。
“程燕飞。你会不会和程燕飞。”
“嗯?”卓正扬窸窸窣窣地脫着
衣“你说什么?”
“我说程燕飞。如果我没撕掉文件,你会不会一赌气去和她结婚。”
“嗯?还没听见。讯号不好。”他把脫下来的服衣都堆到一边去,抱着薛葵不撒手“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会不会和程燕飞…卓正扬,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真没听见。”他打了个哈欠“累。我困了。”
这哪还有心思说。薛葵白了他一眼。
“卓正扬,你小时候是不是爱抱着洋娃娃觉睡?这势姿很老道嘛。”
“你想不想试试看,我是不是把你当洋娃娃了。”
“…我闭嘴。”
他伸手去关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薛葵,我是否曾令你不快乐。”
薛葵摇头摇。
“我
失过。不是你令我不快乐。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会变得糟糕。在这种心理暗示下,我真的变得越来越糟糕。可是跳出来一看,原来都是作茧自缚。”
卓正扬睁开眼睛,热热的鼻息扑在薛葵的脸上。
“那你愿不愿意回来。”
“我…不知道。虽然说我不想再为了爱患得患失,但也许哪一天我又会变得神经兮兮,然后跑掉。跑掉之后自己回来,周而复始。直到…”
“直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卓正扬,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他闭着眼睛“我要昅取这次的教训…你跑到哪,我追到哪。”
“我躲起来。”
“你能躲哪?自己壳里?”
“世界这么大,总有个地方你找不到我。况且,你那么忙,也许过一段时间就把我忘了。你我的生活,都不是只有爱情。”
卓正扬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有时候就是太认真。
“那我说实话:万一走不开,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边工作,一边等你,不会太难熬。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啊,过个四五十年你还不回来,我就只好把遗产全捐出去了。”
展开和张鲲生一起送程燕飞回店酒,然后离开。两人站在店酒门口,嗖嗖的冷风吹过来。
“展开,回见。”
“去哪儿?再找个地儿继续喝呗。”
“都几点了?咱们俩明天都有事儿。”
“没劲!回见。”
展开沿着马路慢慢地走,他喝得其实不多,但也有点飘忽,方才光顾着卓正扬那一头,谁也没注意他其实也吐了。
不过这样在夜风里散散步还
畅快的,就是冷了点。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
漾水族店。铁闸早拉上了,但从
隙里隐隐地透出点光来,还有电影配乐声,他拔腿登上台阶,砰砰砰地
砸起来,里面传来游赛儿不耐烦的呼喝声。
“谁啊!没人!”
“没人?那我走了。”
“展开?你等一下。”游赛儿过来开了一扇小门“进来吧。”
展开弯着
进去,一股熟悉的鱼虫味扑面而来,展览箱里的氧气泵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他叹了一口气。
“这热带鱼活得都比我舒坦。恒温28度。现在空调都不让开到25以上。”
“人能和鱼比嘛?鱼多脆弱啊。随随便便整两下就死了。你冷么?把这个热水袋拿着。”
游赛儿正在看一盘老掉牙的录像带。背景音乐是《天使》。王菲空灵的声音中,一对俊男女美正在泳池中畅游。
“这到底是什么电影,我每次来你都在看。一会在学校里,一会在海边,嘿!这女的尾巴不错。”
“那当然,她是美人鱼。”
“鲤鱼
?”
“我不知道她什么鱼种。你是不是来借厕所?厕所在后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去。”
“…我口渴,要喝水。”
“行,等一下啊。”
她说是要给展开拿水喝,却把杯子推给他,不错眼地盯着屏幕,显然是剧情发展到了关键时刻;展开摇头摇,自己起身去倒水;重新坐下的时候晃了一
,撞在游赛儿身上。游赛儿赶紧挪开腿双。
“小心你的水,莫洒在我的腿上。”
展开挪开一点,坐在她旁边,好整以暇地啜饮着杯中滚水,似笑非笑。
“游赛儿,你没毛病吧?真以为自己是条美人鱼?你是个人我都受不了,你如果是条鱼,我就…”
“我不是鱼。古往今来,超越物种的恋爱都没有好下场。除了这个。”她指指屏幕, “美人鱼变**类重新上岸了!”
他还真是赶得巧,终场字幕慢慢升上来,游赛儿心満意足地伸了个懒
。
“展开,你到底来干嘛?”
“我来对你说一声谢谢,就这。”
“谢什么?帮你打理水族箱?你现在想起来啦?哈哈,开玩笑的,没必要感谢我,羊
出在羊身上,一切经费我都找卓正扬报销。”
展开微微敛起面容。
“你换过海葵,我看得出来。死了几棵?”
游赛儿一愣。金黄
公主海葵实在很难得,她也跑了几家店才有货,形态大小上已经尽量做到一致,怎么还被发现了?
展开把她的沉默当作隐瞒,不耐烦道。
“你瞒不过我这双眼睛,快
待。”
“得得得,我
待。第一棵,你一走它就吐粘沫。水浑得不行,我爸都出马了,可回天无力;第二棵是晚上突然停电,冻死了;第三棵是卷到过滤器里去了,机毁人亡。现在这一棵,是第四棵,我怕她又卷到过滤器里,就换了清道夫,终于接受住重重考验,在你的水族箱安家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直接把死了的海葵一扔…”
“有点常识行不行?没了海葵的保护,公子小丑怎么活?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就是看不惯你一副有钱人家弟子的拽样,想叫你知道我才是海洋生物界的一把好手。况且你那么喜欢海葵,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一定认为我没尽力,还不如不解释。”
游赛儿摊开双手,平静地看着展开的眼睛。
“你想要的是活生生的海葵,不是理解我。所以我懒得说。”
她说完了之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展开一向觉得她是个势利,自来
,装傻充愣的臭丫头,这番话倒是说的他有点发怔了。
“游赛儿,我要是一直没发现,你不觉着吃亏?”
“不吃亏。我跟在你身边也认识了不少朋友,你要知道,像这样小本经营的鱼店,没闲钱做广告,只好厚着脸皮直销。养鱼真可以助运,展开。”一谈起生财之道,游赛儿奋兴起来“上次咱们去卓主任家吃饭还记得不?后来谢家敏叫我送了一缸水芋加两条小乌龙过去,隔了没几天,谢伊夫被评为终身教授了。运气这玩意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展开细长双眼微微眯起。
“呵。原来是我看错了你。”
他的笑容有点疏离;游赛儿心一沉。她确实借了展开的名号在外強买強卖,展开这人看着満不在乎,心里清楚得很,以后恐怕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断然不会再被她利用。果然,没坐一会儿,展开就起身告辞了。
“喂,展开,好歹相识一场,如果有生意,介绍给我。” 她的确喜欢展开,可是同金钱利益比起来,她目前只能顾及后者。游赛儿暗暗告诉自己要脸皮厚,递几张名片过来“我现在是店长了。互相关照吧。”
“行。”展开把名片揣进兜里,冲她挥挥手“游赛儿,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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