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情人而言,三天的相处实在太短暂。
水晶湖很美,小木屋的气氛很清幽,可惜这些都不是无名眼底的赞叹。她眼底只蔵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无名坐静在一旁,看着向震棠挥汗如雨的与烤
炉里的炭火奋战。
“早知道,我就准备瓦斯烤炉了,也不用在这里被炭火熏得全身不舒服。”向震棠笑说着,脸上沾着一些炭灰。
无名来到他身旁,拿
巾帮他擦脸“别心急,反正我还不是很饿。”
“你还不饿?我可饿死了,一大早就跟你去丛林探险,回来后连早餐都没吃,又钓了两个钟头的鱼,我饿到差点要把鱼饵吃掉。”
无名笑了笑,两个人一起蹲在炉火前扬着风。终于,火生了起来。
向震棠将所有的猪
、牛
、包着锡箔纸的玉蜀黍,还有早上钓到的鱼,统统放上烤架。然后,转过身,将无名带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说好这一次出来,所有的吃喝都让我来打点的,你坐着等就好。”
“我是很想让你打点啊!可是你这个大男人果然是什么都行,唯独下厨不行。你自己说嘛!这三天来每一餐几乎都要等上两、三个钟头才吃得到阁下的大作…”
向震棠急红了脸“我…今天不会了啦!”
“看来你老婆还真的是什么都帮你打点好,而你只要专心做你的大男人就可以了…”
“是啊!婉宁是个好女人、好
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无名低下头,想要掩饰她的害羞。
“你…你不嫉妒吗?”向震棠隔着蒸腾的热气,凝视着无名。
“嫉妒?嫉妒什么?”
“我在你面前说我爱我的
子,而你身为我的妇情,你不会嫉妒?”
无名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无名,我觉得你怪怪的,最近只要我一提到我的
子,你就是一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无名在心里暗叫苦。
天知道,震棠为什么突然这么咄咄
人?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金发和脸庞,看看那些彩妆还在不在。这些天她都得躲起来装扮自己,以免被向震棠识破。
“我…我没什么好嫉妒的啊!你爱你的
子,那…很好啊!”向震棠挑挑眉。
没有心机的小女人,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是没什么好嫉妒的。我爱我的
子,但你依旧可以待在我身旁做我的妇情。”
“那你要怎么跟你的
子解释呢?你不是说最近几天你才让你的
子相信伊芙与柯娜不是你的妇情吗?”
“为什么要解释?”向震棠来到她面前,将她拉进怀里“我爱她,我也喜欢你,两个我都不会放手。”
无名的脸色有点苍白。
“你有可能会爱上我吗?”
他吻了吻她的
“有可能。如果我爱上了你,我会通知你的。”
笑意充満向震棠英俊的眼,他太高兴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怀中女子的惨淡。
惨淡的心,无止境的坠落。
这很可笑,无名嫉妒着无名,或许该说,辜婉宁嫉妒着无名,尽管她们是同一人。
就算无名是自己假扮的,她依旧痛苦于自己的丈夫说爱无名。
她掘了坟,正要掩埋自己。
“无名,
可能还要一点时间才会烤好,现在让我们做点别的事。”
“什么事?”尽管意兴阑珊,她依旧发现向震棠眼底的热情。
他退开几步,对着无名欠身“无名姐小,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跳舞?可是这里没有音乐啊!”她笑着,把手伸给他,暂时忘掉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勾住了她的
,握住她的手“我来唱歌,跟着我的脚步,我们随意起舞。”
醇厚的嗓音唱出醉人的情歌,跟随着恋人的脚步,来回舞动的身体陷入无边无际的爱恋。
泪水与爱语,是她唯一给得出的语言。
脚步停住,紧紧贴紧他的
膛,不在意泪水已将他的上衣沾
。
“震棠…震棠…我爱你…”收紧双臂,为她圈出宽广的天地,唱出最后一句。“等待你…”
* * * * * * * *
休旅车平稳的停在波士顿公园外,三天的假期结束了。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
她赶紧摇头摇“不用了,你还是赶快回公司吧!跷班三天,你不怕公司倒了?”
“我没有跷班,我是正大光明的请假。”
“是!请假!”眼光转柔,贴近驾驶座上的男人“谢谢你的歌、你的舞,我很喜欢。”
“我还以为我是破锣嗓子,唱起歌来会吓死人。”
“不!你唱歌很好听,特别是为我而唱的。”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再唱给你听。”
无名献上她的
“我爱你。”
接过那份热情,向震棠火热的回应“我也…”
她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什么都别说,我下车了,再见。”
匆忙的下了车,隔着车窗对他挥手,而他只是挑挑眉,开着车离去。
目送车子离去,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情绪。
如果她刚刚没有制止他,他会对无名说爱吗?
真可笑,这不正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吗?
可是现在,她竟是如此胆怯,害怕真从他口中听见爱和承诺。
因为那不是真的给她的,是给另一个女人。
突然间,一阵铃声从皮包里响起。
“喂!我是辜婉宁。”
“嫂子!我是震平啦!”
“震平?找我有事吗?”
向震平的声音显得急促又慌张,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嫂子啊!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为什么这样问?我心情很好啊!”“真的很好?我好怕你失踪这三天,会想不开…”
辜婉宁失笑“我为什么会想不开啊?”
“这…”“震平,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呑呑吐吐的?”
“我…”
话筒另一边传来年轻女子的怒吼“笨蛋,这种事情还能骗嫂子吗?让我来说…”
换上另一个人跟辜婉宁通话。
“嫂子,我是伊芙啦!”
“伊芙,你跟震平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嫂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这种事情不是女人的错,是男人的错。就算雅各布是我的表哥,这一次我一定会帮你教训他。”
“伊芙,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嫂子,你还不知道吗?表哥这三天跟他的妇情跑去度假,这几天报纸都在说这件事,听说那个女人叫什么『无名』的,那女人哪会有嫂子好?表哥真是脑袋有问题…”
辜婉宁一脸苦笑,这可真是尴尬,她该怎么解释,所谓的无名根本就是她自己。
“伊芙,这…没有关系…”
“什么没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气死我了!”
电话挂断了。
“老天啊!这也太复杂了…”
感叹还没完,电话又响了,而这次是柯娜。
“婉宁,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我…”
“震棠他…我一直以为他很专情,可是没想到他…”
“不是的…”
“你真是好,还想替你丈夫解释。你放心,你这么善良,震棠终究会醒悟,终究会回到你身边的。”
柯娜絮絮叨叨了五分钟才挂断电话。相同的,她也打算找向震棠“谈谈”
天啊!杀了她吧!
面对这么混乱的局面,或许她该快刀斩
麻了。
更何况,如果等到震棠说爱上了无名,一切就更来不及了。
在这一切发生前,她得有所动作。
* * * * * * * *
约了个时间,辜婉宁和这整起事件的计划者兰特见了面。
拿出那支属于无名的机手,兰特一看就知道辜婉宁的用意。
“你已经决定了吗?”
辜婉宁笑了笑“我已经决定了。我与震棠已经回到从前,实在不需要多一个无名来介入了。”
“你们把所有疑惑、所有心结都开解了吗?”
“开解了!这四年来的疏离,以及我
产后的自怨自艾,都只是缺乏沟通所造成的结果。我有错,震棠也有错,我们都以为在为对方着想,其实我们都在不自觉间伤害了对方。”
兰特点点头“看来你真是获益良多。”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以全新的想法来看待我们的婚姻,互相关心、互相协助与…”辜婉宁甜美的笑了笑“互相信任。”
“既然这样,那你干嘛急着要让无名消失掉?”
辜婉宁略微不安的挪动身体“我害怕,如果震棠真的爱上了无名,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那个无名也是你啊!”“不是!辜婉宁是温柔婉约的,可是无名却是大方热情的,对震棠而言,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兰特摇头摇“在我看来,温柔婉约和大方热情都是你的一部分。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你有大方热情的因子,我有办法把你教调成现在的无名吗?”
“不,我还是得让无名消失。你知道吗?在震棠面前我越来越演不下去了,我总觉得震棠看着无名的眼神越来越热情…”
“说穿了,你就是在嫉妒无名。天啊!竟然有人会嫉妒自己?”
辜婉宁垂着头,想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如果震棠他真的爱上无名,你该怎么办?”
辜婉宁猛地抬起头,満眼尽是不知所措。
“老实说,我…不知道。”
虽说不知道,但是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会爱上另一个女人,她的心就揪住了,也无暇去想那个女人正是自己。
铃声大作,辜婉宁自己的机手响了。
接起电话,对方却传来几乎让她全身瘫软的消息。
“在哪里?不,震平,告诉我,我会镇静下来,在哪里?”颤抖的嗓音配合奔腾的泪水,吓得兰特也站了起来。
“洁西卡,发生什么事了?”
辜婉宁收起机手“有人拿刀刺杀震棠,震棠伤重正在动手术,我要赶去医院。”
兰特握住她的手“你现在有办法开车吗?让我送你过去吧!在哪间医院?”
在兰特的安抚下,辜婉宁深昅了一口气,用几近破碎的嗓音说出医院名。
“圣若望医院!”
* * * * * * * *
在兰特的陪伴下,两人终于来到医院。
虽然辜婉宁努力的庒制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情绪,但是任旁人都看得出她內心的慌乱与痛楚。
兰特握紧她的手,赶到柜台旁边“抱歉,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向震棠先生?”
“你们是他的家属吗?”护士有点戒备。
“我是他的
子!”辜婉宁哑声说着。
“他现在正在动手术,你们上二楼就可以看见手术室了。”
几乎是用冲的,辜婉宁一上二楼就看见向震平。
“震平!”
“嫂子!你来了!”
她握紧他的手“震棠现在怎么样?”
“大哥还在动手术,我也不知道状况怎么样。”向震平一脸疲惫。
“震棠…伤得重不重?”害怕失去,害怕在一切豁然开朗之后会失去。
向震平痛苦的点点头“那个浑帐对着大哥的部腹狠刺了三刀!”
辜婉宁哭倒在地“震棠…我的震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上次大哥参加罗克斯总裁女儿的生曰宴会,因为大哥的女伴被罗克斯企业的财务经理
扰,大哥就要求罗克斯总裁辞去那名财务经理,结果那个浑帐对大哥记恨在心…”
辜婉宁听了之后,心里狠狠的责怪起自己。
如果不是她扮成无名,陪着震棠出席那场宴会,震棠就不会遭遇这种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向震乎蹲了下来“嫂子,不要自责。其实我也有错,前几天为大哥妇情的事,跟大哥吵了一架,这几天还在跟他赌气。如果我跟着他,就不会让那个浑帐得逞了!”
想起歹徒刺杀大哥的画面,就让他的心痛得可以。
这一次,他不会再阻止大哥并购罗克斯企业,相反的,他还会帮他的忙。
扶起辜婉宁,向震平与兰特陪着她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辜婉宁一双失神的眼紧盯着手术室门口旁边的红灯,走廊上来来去去的察警,向震平召唤来的保全人员挡住了蠢蠢
动的记者,然而这些都无法昅引辜婉宁的注意。
唯一挂在她心上的,只有丈夫的安危。
两个钟头过去,红灯依旧亮着,手术室的门并没有打开。
“嫂子,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来等就可以了…”他怕,拖得越久越怕,怕嫂子会
不住任何不幸的消息。
“我不要,我要陪震棠,他还在里面奋战,我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他的。”
为我奋战啊!震棠!
又过了两个钟头,就在辜婉宁几乎以为自己要昏过去时,灭去的红灯让她精神一振。
门一打开,辜婉宁率先冲上前去问医护人员。
“对不起,医生,我丈夫他…”
“刀刺得深,但是没有伤及內脏,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修养,我们
合了他的伤口,他身体強健,应该可以很快复元。”
“那他算是没事吗?”
医生笑了笑“是的,他没事了。”
“感谢上帝!”辜婉宁深切的祷告“我可以看看他吗?”
“等一下就会转到加护病房,你可以去看看他。请家属到柜台帮他理办住院。”
向震平按住辜婉宁的肩“嫂子,你去看看大哥吧!住院的事情我来办。”
半个钟头后,辜婉宁在加护病房里见到了向震棠。
过去,她把丈夫当作了天,而向震棠确实能为她撑起一切,她记得他強健的臂膀,记得他宽阔的
膛,充満了力气。
可是现在,向震棠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气息,在在告诉辜婉宁,她倚靠的丈夫在几个钟头前差点弃她而去。
轻轻摸抚他的
,泪水一并洒了出来。
“谢谢你,震棠,谢谢你为我奋战,为我留了下来,我爱你!”
辜婉宁倒了一杯水,拿起一
棉花
,沾了水,润
向震棠干裂的
。
像是感受到那股
润,向震棠竟然张开了眼。
“震棠…你醒了?”
她以为他会昏睡很久,没想到刚动完手术,他就清醒了。
可是辜婉宁猜错了,向震棠不是清醒,他像是作梦般的呓语着。
“我没死…”
“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你是…”向震棠带着虚弱却深情的笑容看着辜婉宁。
“我是你的
子啊!”她终于发现他恍惚的神态,那个样子好可爱。
向震棠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小“你是…无名。”
辜婉宁震了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丈夫在伤重时,想到的竟是别的女人?
“我…是无名,也是你的
子。”
向震棠的眼睛快要闭了起来“无名,我爱你…”
辜婉宁向后退了好几大步,一张脸上布満不可思议与痛苦。
他说他爱无名?
他真的爱上了无名,爱上了别的女人?
老天啊!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的丈夫爱上一个不存在的女人,想必他是深深的爱上了,否则怎么会在伤重时还坚持说出爱语?
嫉妒、痛楚、不安与惶恐瞬间淹没了她。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
她到底把自己推到什么境地去了?
慌乱的泪水宣怈不停,辜婉宁转头夺门而出。
然而奔出门的她,却没有听见向震棠昏睡前的话。
“无名,就是婉宁,是我的
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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