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她情愿自己当年就冻死在南
的那条穷巷里;
如果人生可以再次选择,她宁愿嫁给那些脑肥肠満的庸俗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一切都已来不及,世上从不会有后悔藥出卖…
当年双亲故去的时候,她年龄尚幼,怕是根本不懂得何为悲伤;这些年她将自己保护的很好,虽受万人追捧,却从未情动,而此刻从她身子里泊泊
出的鲜血,终于让她明白了什么叫作痛不
生。
脑海里各种场景纷至沓来:
琅琊会上,众人联诗;十六月圆,翩然献舞;玉骨峰顶,琴箫合奏;西窗烛下,红袖添香;白莲池畔,绵言细语;芙蓉帐里,一响贪
…
终是一场虚幻!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一双大手将她托起,朱颜觉得自己轻飘的仿佛身处云端,一颗心空空
的全然不着边际,又是一阵菗痛,把她从沉睡的边缘醒唤…“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是她的孩子在提醒她、指责她吗?是了,她怎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只管沉沉睡去?
使出了这具似乎已不属于她的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朱颜对上了那双原该冷冽彻骨、此刻却惊慌失措的幽深眼眸,深深的叹息…
“对不起…”真的很累,朱颜无力的闭上眼睛。
“不…求求你…千万别睡…”是他么?心里掠过一丝困惑,他怎么会有如此失控的声音?他的双手好像在颤抖呢!不要摇晃啊,朱颜很想皱眉,血快要
光了…
无奈的睁眼,可惜目光真的是很涣散,半天才确认了那如龙章凤姿般的俊颜,下意识的道:“请…带我离开…”
实在是无力支撑了,只是心中犹有一丝奇怪,好像他们曾是不
而散的,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放心的躺在他的怀中?
子墨紧紧的抱着怀里柔若无骨的朱颜,马车颠簸,这几乎失去半条性命的女子已经无法再承受哪怕只是一丝丝的伤害了!
回想起地牢里的那一幕,他以为自己的心在一瞬间突然四分五裂了!印象里那飘逸清雅,自信淡然的人儿正倒在了血泊里,除了那一地猩红,还有碎碗、藥渣…这藉狼的画面让他的眼睛几乎滴出血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遍身是血的朱颜:
她那悠然如远山的双眼,此刻却是完全没有的焦距,就那么睁得大大的、直愣愣的,失神空
的让他心慌的一下没有了着落。他在她耳边拼命的呼唤,好半天才换来她一声不明所谓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啊…从没有这样的恨过自己,竟就这么将她放弃!他以为自己能够像过去一样将事情遗忘,他以为他们的生命力再不会有
集,他以为他的离开会让她过上安定安定的生活…
他错了!
大、错、特、错!
那夜一他带着満身的伤痛离开,却也在心中为她祈福,但愿那孩子和孩子的父亲可以带给她幸福;没想到再次相见,他竟几乎感觉不到她的生命力。
不过,她终究没有记恨他,还把自己托付给了他!
“请…带我离开…”
他听懂了,从那一刻起,他的手掌再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內力源源不断的
向她的重重筋脉,为她延续着一线生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強感受到——她还活着!
这才知道,原来,她的生命,早已连上了自己的心。
从今往后,再不放手!
“子墨,你确定要带颜儿去地宮吗?”萧见离的声音也失去了惯有的温和,即使他已经驾着马车朝地宮的方向飞驰,却仍要再一次向子墨确认——毕竟,这一对人儿都与皇宮有了太多的纠结!
“眼下地宮是最全安的地方!”子墨的眼神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朱颜惨白的玉容。难怪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要离开,这个京城,带给她満身心得伤害,如若不是因为她伤势太重,他会带她走的更远,就算有再多的阻碍、再大的困扰,他也会一力扛下。目光如刀锋般的阴冷“子瞻,你欠我的,不如就这么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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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大滩鲜血,已让龙承霄与殷佑然肝胆
裂,而更令二人惊恐的,却是那受尽苦楚却芳踪成谜的佳人,此刻究竟是在何处?
“去…去把那个
人给朕带来!”龙承霄的一身杀气,让身边人人都噤若寒蝉。
玉喜偷眼瞧了一下他主子的脸,腿肚子一哆嗦,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请…请皇上明示…”
“朕要把简若惜那
人碎尸万段!”龙承霄恶狠狠的道,他此刻的帝王之威凛然爆发,即使亲近如殷佑然,也不敢轻易捋虎须。
玉喜刚要跑出地牢,却听宮人奏报:“太后驾到!”
殷太后冷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芙蓉粉面,虽足蹬高屐,却是莲步如飞,几步就下到了地牢里,不等众人下拜见礼,就已沉声吩咐道:“玉喜先别急着传旨!哀家要与皇帝单独说话,你们都下去!”
众人如逢大赦,不一会儿全都走了个无影无踪。
殷太后走到龙承霄身边,轻轻抚上他清癯冷厉的俊颜,心里涌起身为人母的骄傲,却又为他那眉间浓郁的哀伤而怜惜不已。
“子瞻,母后知道你很难过…”
龙承霄眼里闪过一阵阴郁“母后,您不明白…”
“母后明白…”殷太后了然的点头“那是个好姑娘!子瞻,母后没有老糊涂,丽妃、昭仪她们都知道的事情,母后又怎会不知?”
“既然母后什么都知道,”龙承霄眯起双眼“就请让朕下旨杀了简若惜那
人!”
“你不能杀她!”殷太后的口气毫不犹豫而且不容置疑。
龙承霄浓眉一颤,略有些不耐的道:“怎么说?若只是因为那端亲王,母后大可不必担心!他绝不会为了那
人便轻举妄动。”
“自然不会是为了你那稀里糊涂的王叔!”殷太后凤目灼灼闪光“他只当昭仪会一心为了他办事,可笑他在脂粉堆里打滚了这这半辈子,却是半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您的意思是…”龙承霄心中陡然一动,沉昑了半刻才道“这
人心思深沉,又怎能确定她是真的不愿为端亲王做事?”
“所以就更加不能打草惊蛇!”殷太后齿锋凌厉,却是带了一丝怜爱的神情看向自己的儿子“子瞻,关心则
!若不是为了那姑娘,你断不会这般草率!别忘了,你可是一国之君,你肩上还扛着万里江山呢!”
龙承霄悚然一惊,面颊上有些发烫,情知殷太后说的没错,他也是因为朱颜出了事,急怒攻心,只想着拿了简若惜来怈愤!然而这简若惜身份特殊,留着她在明里暗里都能牵制一大批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问罪于她的!只是让龙承霄就这么放过她,心里却是怎么也过不了那道坎。
殷太后见龙承霄闷声不响,知道他已被说动,便放缓了口气道:“其实,那姑娘无名无分的,以后也不可能进宮。即使是诞下皇子,只怕也是艰难的很,母后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但是你可以宠爱她,却不能让她来延续皇肆,否则,那只会是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龙承霄眼底涌起浓浓的晦暗,颓然道:“是朕害了她啊!”他看向殷太后“朕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颜儿眼下生死未卜,或许…孩子并没有出事…朕必须立刻找到她!”
殷太后一愣,脸色陡然暗了下去,半天才扯动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你不用担心,是子墨和见离把人救走的,以子墨的医术,不管孩子有没有事,那姑娘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什么!”龙承霄大吃一惊“他们把颜儿带到哪里去了?您既然知道,为什么又放任他们把人带走?”
“不让他们把人带走,难道让你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带了那姑娘出去么?”殷太后无奈的头摇道:“子瞻,切莫忘了,你是皇帝!”
龙承霄闻言低头不语,眼神却是风云变幻,复杂难明。
他早就觉察出皇兄与朱颜之间存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他心生警惕的诡异气氛;如今朱颜出事,最先到场的不是他龙承霄,却是子墨和萧见离!而皇兄早已明了朱颜的身份,甚至也在相当长的曰子里与她断了联络,可如今却这么不管不顾的来救朱颜,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这完全不是子墨他平曰里做事的风格啊!
“子墨终究会再
面,”殷太后眼神似乎能直指人心“子瞻,你必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该死!”
龙承霄重重一拳砸在地牢的墙壁上,一大块斑驳的石灰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他当然明白殷太后话中的意思。自从自己在子墨的谦让并且帮助下顺利登基后,母后虽然表面上对他万分感激,內心深处却仍旧是无比忌惮这个当年神通广大,天纵英才的大皇子。如今子墨带走了朱颜,已是充分说明了他二人之间的情愫,可要让龙承霄大大方方的将朱颜作为条件出让给子墨,即使其中的道理再透彻,他也实在很难做到。
“皇兄不会的!”他心里一直无比爱戴龙承御,然而却始终不能说服殷太后“即使皇兄有异心,朕又怎能用一名女子去换得平安!”
“如果能用一名女子就能换得他的忠心,岂不是更好?”殷太后微笑道“子墨那样的孩子,只有让他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才会换来他一生的效忠!”凤目中闪过一抹深深的谋算“孩子,你坐拥江山,还怕少了女人吗?有所失,才能有所得!别忘了,你那几个兄弟,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龙承霄只觉得头痛
裂,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还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抬眼看见殷太后皱紧了的眉头,只得又无奈的道:“母后的话,朕记下了便是。”
殷太后神情复杂的看了龙承霄一眼,说道:“你心情不好,后宮的事情却是不得不处理的!”只见她粉面生寒“丽妃妒嫉成
,德行有亏,着夺去妃号,降为美人!将大皇子送至慈宁宮,由哀家亲自教养!”
“母后这是…”龙承霄立时明白了其中奥妙,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虽未行事,却也存了心,这份儿惩罚已算是便宜了她!”
“这不过是为了给子墨一个
待而已!”殷太后冷声道:“皇儿莫忘了,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后宮来说,那个姑娘,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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