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一觉睡得好沉,醒来时已是晌午,尉青荷掀开
毯,发现殷远城并不在帐篷里。
想起昨晚的一切,她不噤有些发呆。
真不敢相信,她又在那男人怀中睡了夜一,再这么下去,她非毁了自己不可!
是的,刚开始她不断推拒,到后来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
失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尤其当他静静抱着她、温柔对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那道防线已被彻底击溃。
这绝不是好现象!
她的脾气虽然急躁了些,却自认为是个有理智的人,特别是这一年,从冷剑秋的教训中,她又明白了许多东西。
说到底,她并不认为自己相殷远城会有未来,悬殊太大、距离太远,就算互相昅引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要向现实低头,就像她和冷剑秋一样…
尉青荷抿了抿
,表面上没什么,心却隐隐作痛。
几个月前在莫漓江畔,冷剑秋因为她血统不纯而不愿娶她的事,着实给了她狠狠一击,让她整个人都
了。
而如今,她又有另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殷远城带给她的伤害,将会比冷剑秋更大!
从目前情况看,殷远城对她的态度还満认真的,但这种认真的可靠度有多少,她不敢深究。
毕竟,殷远城要娶安雅,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尉青荷抬头望着帐篷端顶的开口,几缕阳光斜
进来,她幽幽叹了口气。
不能再放纵自己了,从今天起,她要严守自己的心,免得到最后受伤害最深的还是她!
然而,她也不能完全不理殷远城,师父
代她的事她并没有忘记,如果利用他对自己的好感,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吧?她有些心
地想着,怎样才能把握其中的分寸呢?
她向来不擅隐蔵自己的心事,对她而言,这无疑是个难题…
強迫自己振作精神,尉青荷下了
,看见
边的椅子上摆着一套折好的男装,心头又是一阵
跳。
他是故意的,存心只留一套他的服衣!
带着自己也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尉青荷将那套男装换上,头发随意挽起,上面什么发饰也没戴。在她看来,习武之人是不需要那些累赘的。
将自己打理妥当,她走出帐篷,想再去找赫老大问问情况,却忽然发现外面静悄悄的,不像昨天那样人来人往,就连关押赫老大的帐篷也是空
的,连个鬼影子部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人都跑哪里去了?尉青荷怔愣地眨眨眼睛。
一名士兵路过,看见对着帐篷发呆的尉青荷,好心地向她禀报。“启禀公主,王上一大早带着人马和盗匪头子出营去了。”
是嘛,大概去找指使赫老大放火的元凶去了吧?
尉青荷揣测着,转身再去相亲队伍的营帐,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相亲队伍里的人见了她,一个个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说话了。
也不怪他们,谁叫她穿着一身异族服装,看上去不男不女的?
在营地里逛了一圈没有半点收获,尉青荷无
打采返回帐篷,进了门,发现殷远城还没回来,心头不噤掠过些许失望。
好烦喔!
烦?烦什么?尉青荷一愣。
经历过不少风雨的她,会因为牵挂他而烦恼?
才不可能呢,她不过是想早点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找到躲在幕后指使赫老大放火的人而已!
说来说去,她毕竟是蓝颂国出派的人,和亲队伍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她的安危,她当然会
心啊!
只是…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
想起殷远城浓黑的眉、深邃的眼,她的心就情不自噤轻颤起来。
是的,就算她可以无视一切,在心底最深处,她却无法否认,行事孤傲、看似不近人情的他对自己有着超乎平常的影响力。
白天有事要忙,这种感觉还不明显,可到了晚上,也许前几次和他都是在晚上起冲突的缘故,她的心就
得厉害。
虽然她决定,要收敛自己的情感,不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但知易行难,尤其是感情的事,很多时候并不受理智的控制。
独自一人在桌边坐了许久,尉青荷费了好大劲才平静心头那份紊乱,开始思考将来的事。
在她看来,一切的一切,安雅是关键,如果安雅出了什么意外,她自然没脸再活下去,可是…如果安雅还活着呢?尉青荷微微一怔,有些难受地想,她要让所有的事情都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去。
也就是说,安雅必须乖乖回去当她的蓝颂国公主,未来的罗皓国王后,而她,则尽心尽责继续当她的保镳。
自然,她会尽量避开殷远城,让安雅知道她相殷远城牵扯不清总不太好,不过问题又来了,师父
代她的事怎么办?或许…她可以另外想办法,旁敲侧击在暗中进行调查。
唉,早知道事情变得这么复杂,她就不和安雅互换服衣了,无端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
因为太专注于自己的內心世界,尉青荷完全不知道帐帘何时掀起,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外面跌了进来。
“尉姑娘,真是你啊!”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尉青荷,那人惊喜
加,他知道自己来对了,心中却下免困惑,尉姑娘怎么被人称为公主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尉青荷整颗心部提了起来,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宣!”她猛一抬头,却不噤怔住。“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眼前之人衣衫凌乱不堪不说,头发还被人削掉一片,帽子歪一边,活像个刚打完仗从场战上逃回来的残兵败将。
顾宣脸一红,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急声说道:“走,咱们快去救安雅,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尉青荷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本以为见到顾宣,安雅必定全安,没想到反而让她更紧张。
“安雅怎么了?”她霍地站起,眼睛牢牢盯住顾宣。
“她…她被人…”呑呑吐吐说了几个字,顾宣忽然一脸为难地顿住了。
“她到底被人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寻常,尉青荷急得直跳脚。
似乎被她冲动的样子吓住,顾宣退后一步,支吾道:“这个…我也不好…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就听你的!”想起安雅身处险境,尉青荷早就没了耐心,抄起刀挂在
上,转身就往外走。
“尉姑娘,你就这样出去?”顾宣惊异地问。
一直知道尉姑娘胆大,模样、身材都不错,但…穿着一身男人服衣就大模大样往外走,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谁准你眼珠子
看!”尉青荷用手抓紧衣领,回头对着顾宣横眉怒目,脑海中却跳出另外一个让她尴尬万分的男人--殷远城,那个为她换上衣衫、又搂着她睡了两个晚上的自大狂!
没有哪个时候比她现在的心情更糟,尉青荷一股脑将气全出在顾宣头上。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敢
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她忿忿咬牙,恶狠狠挥舞着拳头。
“我…”真冤啊,他只是出于好心提醒她一下,谁
看了?“好好好,是我不对。”顾宣实在没工夫和她理论,赶紧道歉,心中则对这位火爆保镳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见顾宣苦着张脸都快哭出来,尉青荷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她很?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放缓声音说道:“我的服衣破了…是被火烧了,这里只有男人的服衣,我也没办法,所以…你!不许想歪!”
呃,算了,简明扼要的叙述又变成了训话,尉青荷摆摆手,颇为无奈地带着顾宣一起走向马棚。
不是她脾气不好,只是想起这两天所遇见的尴尬事,她就有満肚子没地方发怈的怨气!
“对了,顾宣,你倒说说看,安雅到底怎么了?这两天你们不见了,我差点急死。”尉青荷努力放低嗓音,心平气和地问。
“尉姑娘,咱们还是出了罗皓人的地盘,再讲这事吧。”见尉青荷不再提服衣那档子事,一头冷汗的顾宣显然松了口气,但他不敢大意,谨慎地瞄了一圈周围,小心翼翼的回答。
被顾宣这么一说,尉青荷反倒奇怪了。
“罗皓人怎么了?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目光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打转,她总觉得这次见到的顾宣很不对劲。
“说!是不是你把安雅绑走了?”她冲动地揪住顾宣的衣襟不放。
顾宣一惊,只想大声喊冤。“尉姑娘,我对蓝颂忠心耿耿,这种谋逆的罪名,你可不能往我头上胡乱瞎安啊!”虽然知道这种可能
实在很小,但顾宣脸上
出的惊惧,让尉青荷觉得自己也颇有霸气。
她故作深沉地将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而后放开他,随手招来一名罗皓士兵。
“帮我挑两匹好马!”她摆出公主的架势吆喝。
那士兵一愣。“回禀公主,王上有令,不准公主骑马出去。”
什么,不准她骑马?
尉青荷眼珠子一瞪,反手握住
间的钢刀。“王上不在,我说了算,快给我备马!”
对付殷远城她没办法,欺负他手下的虾兵蟹将,她有的是高招。
“啊…是!”那士兵看势头不对,赶紧跑去备马。
尉青荷气势汹汹的样子让站在一旁的顾宣吓得一哆嗦,心里顿时恍然,为什么安雅每次见到尉姑娘,都像老鼠见了猫。
以前他和尉姑娘见面有的只是客气,自然没有感觉,今天接触久了才知道,尉姑娘发起飙来,可不是普通的吓人啊!
乘着士兵备马的空档,他
眉心,问出一句心里一直困惑不解的话。“他们怎么都叫你公主?”
刚进营地那阵子,他听手下的士兵说安雅公主在这儿,差点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显然对这个问题很头疼,尉青荷皱了皱眉,单草一句带过。“还不是那件服衣惹的祸,他们都把我当成安雅了,怎么否认都没用!”
“不过你来了就好了,你一定要证明我不是安雅公主,』尉青荷自言自语,忽然一抬头。“你会为我证明吧?”
顾宣只能拼命点头,心里想的是,出了这么个火爆公主,蓝颂国的其它公主只怕嫁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士兵牵来两匹好马,尉青荷和顾宣跃上马背,一阵风似的冲出了营地。
“尉姑娘,往西走--”见空旷的野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宣连忙向着闯劲十足的尉青荷大叫。
尉青荷一勒马缰,整个人陡然停下。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冲着顾宣低吼。“安雅她…”顾宣顿了顿,犹豫着说:“是被人绑架了吧…”
“什么叫『是被人绑架了--吧』?!”尉青荷眸光一沉,声音更冷。
她的脾气虽然时常失控,但她并不笨,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分得极清,顾宣蔵头蔵尾的,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尉青荷的质问对顾宣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安雅她…”他迟疑着,擦了擦満头冷汗,想起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安雅到底怎么了?你说啊!”尉青荷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顾宣一咬牙,终于说出自己的怀疑。“我觉得…那不像单纯的绑架,而是、私奔…”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只找尉青荷帮忙,而不向罗皓人求援的原因之一!
“什么?”尉青荷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她愣了好半晌,这才傻傻地问:“私奔?和谁?该不会是和你吧?”
顾宣被尉青荷没脑子的话呛得吐血。“尉姑娘,我哪里得罪你了?拜托别整天给我安些杀头的罪名好不好?”
呃…也是啦!
尉青荷极不自然地轻咳几声,催马沿着一小片起伏的丘陵往西走,心中则在责骂自己真有够蠢,顾宣要是带着安雅私奔了,怎么还会出现在她眼前说这些?
“那家伙我不认识,不过…人长得不错,身手也好。”顾宣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跟在她身后说。“大概只有姑娘你可以跟他一较高下。”
是嘛!尉青荷顿时瞳孔放大,挑战味十足。“怎么?你跟那人动过手了?”
顾宣尴尬地苦笑。“是和他打过,功夫差他老大一截。”说着,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看见没,这片头发就是被他削掉的,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想…被削掉的应该是我的脑袋吧!”
见他如此自嘲,尉青荷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迟疑许久才挤出一句。“你别难过,人各有所长,你功夫比人家差一点,其它方面可就不一定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殷远城,自己的功夫与他相比是差了许多,但她也没有为此而感到难过啊,说到底,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心
开阔。
“我不是难过,而是觉得窝囊。”想起当时的情形,顾宣不噤又叹了口气。“他带着安雅,我都斗不赢他,真是…”说着说着,他低下头,懊丧的神情可想而知。
尉青荷侧眸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事的?”
顾宣想了想,说道:“前天晚上,就是每天临睡前例行公事检查营地的时候,我发现安雅的帐篷外有可疑的人影,而帐篷里却空无一人,找不到你,我便跟着那人追了出去。”
“你怎会怀疑安雅不是被绑架,而是跟人私奔了呢?”尉青荷又问。
“因为安雅的表情啊…我几乎追了那人一天夜一,同他打了也不下三次,安雅就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一点也不像平时胆小怕事的样子,所以我觉得…女人只有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才会展现出与众不同的自己吧。”
尉青荷脸色一变,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也相信了顾宣的话,但她不敢想象这事的后果--万一让殷远城知道了,麻烦可就大了!
不但安雅,只怕她和顾宣都要掉脑袋,甚至连蓝颂国都逃脫不了战争的威胁,唯今之计,是赶快找回安雅,让一切船过水无痕。
“走!给我带路,就算抢,我们也要把安雅逮回来!”尉青荷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深昅口气,正要挥动马鞭--
轰隆隆!轰隆隆!身后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难道安雅还没找到,却先遇见土匪了?
因为那声音实在大得吓人,尉青荷和顾宣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快跑!”尉青荷一抖缰绳,舿下骏马像离弦的箭般向前奔出。
顾宣见她跑了,赶紧催马紧随其后。
可是…无论他们跑得有多快,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尉青荷心中烦躁,猛一回头,却看见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当头冲出,已经跑在自己身后几百步外,而当她看清马上那名高大威猛、霸气十足的骑士后,不噤傻眼。
他,殷远城,怎么会在这里?看他愤怒的模样,怎么就像一只想把她拆解入腹的狮子?
“快给我停下,我可以对你们的事既往不咎!”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殷远城十分严厉地大喊,眼中寒霜更盛。
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能让他如此冷酷的对待,尉青荷下意识害怕起来,紧紧握住缰绳不敢回嘴,更不敢看他,只顾催马前冲,本能的想逃出他的视线。
见她不理会自己的命令,殷远城愈加恼怒,仗着骑术好、马快,像追
猎物般如影随形。
“叫你停下来,听见没有?!”尉青荷的身影就在前方,他用几乎狂疯的声音催促。“我警告你,要再不停下来,我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发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顾宣靠近尉青荷身边,诧异问道:“尉姑娘,他是谁?你们认识?”
看见他们并驾齐躯,殷远城早就濒临极限的情绪在瞬间崩溃。
好啊,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如此亲热!
多年来,他经历过无数重大事件,哪怕再危险、再严重,也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出奇愤怒!
他猛地催马
近,手中长鞭向前挥出,那个什么状况都不知道的顾宣便像破布袋似的被卷起,而后狠狠摔到地上。
尉青荷一声惊叫,脸上的血
刷地褪去,她不明白,只不过一天没见面,殷远城怎么就会变得如此暴
?
乘她慌乱的时候,殷远城已然赶上,手臂一伸,強行将尉青荷拉回他马上。
“不要,你放开我!”尉青荷被他狂暴的举动吓坏了,抡起拳头打他。
殷远城冷笑,但笑意却不到眼底,他捏住她的手,掀动嘴
,说着冷酷的话。
“有我在,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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