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相见
车队七点准时出发,出乎叶皖意料的是,李河伦和秦川两人齐来相送,场面热闹,却有点诡异。
郑溥似乎与郁宁纠
了夜一,走到门外时仍然有点心情不宁,郁宁泪眼朦胧地仰面看着郑溥,一双手不停地在他的肩上、背上摸抚着。郑溥和李河伦点点头,又看了站在稍后位置的秦川一眼,返身拥着郁宁,笑着拍了拍她,轻轻在她的脸上啄了一口,这才上了车。
叶皖飞快地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凯迪拉克轻轻一动,滑向大路,身后几辆车一字排开,跟了上去。
静静地走了十几分钟,郑溥的情绪好一点,瞟了叶皖一眼,嘴角含着笑意。
天快亮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香气,郑溥觉得叶皖有点不敬业,但是看着叶皖沉着冷静地调度车辆,安排各车乘员,并且精神抖擞地打了一趟长拳,倒也没有说什么。
这男人嘛,偶尔放松一下,缓解庒力,还是有必要的。
“头儿为什么要跟去?”臭球坐在一辆租来的墨绿色沃尔沃房车里,喜滋滋地摆弄着一台
军用电脑。这是他唯一能从国內带来的宝贝,有了这台电脑,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氓吐没说话,他趴在一台白光灯前,手里是一本“货真价实”的护照,在面积不足50平米的桌上,还摆着另外几本外观一模一样的护照。之所以说是“货真价实”是因为这些伪造的护照,已经被臭球将数据上传进了澳大利亚海关,甚至包括入境记录都已经做好。不客气的说,现在他们就是大摇大摆地行走在悉尼街头,也没有任何担心。
“不知道丫,头儿不是当保镖上瘾了吧?”菠萝藌无所事事,坐在臭球地身边,看着他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电脑屏幕上同样飞快地切换着一张张表格、菜单或地图。
“好了,好了,现在开个短会。”油子是小队负责人,整个行动计划只有他心里有数。
根据臭球搜集到的资料,以及海外特工报情反馈,郑德龙和管伟国的下落已经明了。郑德龙住处没有保镖,而管伟国则有点麻烦。
喜来登公园饭店,叶皖对于五星级的饭店全安问题基本上没有太大担心,郑溥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地方黑社会头目,并非明星政要,仇家的手很难伸到这里来。
简单地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了没有炸爆物品和窃ting器后,叶皖见郑溥已经脫下外套,正坐在客厅打电话,无声地退出门外,反手带上了门。
叶皖和道格拉斯住在隔壁房间,自从道格拉斯上次被叶皖修理后,对叶皖的态度一直不
不
,不过他的功夫与其他保镖相比,算是拔了尖,叶皖没有理由不重用他。两人做为郑溥的贴身保镖,必须相互配合,不仅要默契,更要有一种兄弟般的感情。道格拉斯做不到,叶皖也不勉強,毕竟算是临时客串,再有几天左右的时间,事情结束了,自己就得闪人,没必要费心。
叶皖冲了个澡,
赤着上身出了浴室,正在穿着服衣,
头电话响了。
“老虎,一会陪我出去一下。”
叶皖开着车,悉尼的街道并不
,不过有GPS相助,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郑溥没有带其他人,坐在后座只是说了一个名字,似乎是家修道院。但是叶皖知道,前面是郑德龙在悉尼的家,而且这是一个赤
的,没有任何设防的家。
没一会儿,车子在郑溥的指引下七拐八绕,到了一个街区,停了下来。
叶皖下了车,打量了一番,周围景
宜人,环境倒是不错,边上还真的有间教堂,十几幢错落有致的别墅沿着帕拉马塔河而建。
两人步行约100米,到了一幢老式白色别墅前。“老虎,一会儿进去,你在外面守着。”郑溥的表情有点无奈,还有点恼怒的样子,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一个佣人模样的胖肥女人打开门,看了一眼,微笑起来:“郑先生,请进。”
“老爷子还好吗?”
“哦,他很好,正在写黑色儿字呢。”
“黑色儿字”叶皖想笑,突然身上汗
一竖,想到了一个人。
郑溥进去后,叶皖无聊站在门外,想着近在咫尺的郑德龙,恨不能立刻抓住他的肩膀一阵猛摇,将帐号密码从他胃里摇出来。
四下一瞥,叶皖心里一横,猫一般弯身下子,飞快地贴着别墅转了一圈,一楼明显没有人,闪身到了后面,纵身一跃,搭上了厨房落地窗的窗沿,双手用力,整个人翻上了二楼。
叶皖整个人身子伏在呈60度倾斜的楼顶,身子
动,象蛇一样的转了一圈,隐约听到东北角下的房间传来对话,迅速游了过去,抓住屋檐,
部一
,用了个“倒挂金钟”上半身垂了下来。
宽敞的书房里,郑德龙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气
极佳,挽着袖子,正在挥毫泼墨,案上一张洒金宣纸上已经写下了一行字。
郑溥垂手立于郑德龙身后,面带微笑。两人均是面对窗口,叶皖瞥了一眼立刻将自己拉了回去。
“大伯,您这手字儿,可真是越写越漂亮了!”
“哈哈,小溥啊,你说我写的是什么体?”郑德龙知道郑溥对于书法一窍不通,掷了笔,拿过
巾擦着手,笑呵呵地说道。
郑溥却丝毫没有脸红,怔了一下说道:“大伯,您这什么体,我还真瞧不出来,不过这字儿,可真是好看,龙飞凤舞的。”
“算了,算了,你什么都好,就是中文底子差了点。有空啊,多看点古书,别成天的想着玩黑社会。挣那些个钱,够用就好,非得拼上老命,这可就是失了所谓的‘宁静以致远’的意境了。”
叶皖听得恶寒不已,什么
七八糟的,这些道理和“宁静致远”又哪里搭得上边?何况这郑德龙自己宁肯小命不要,抱着几亿美元不松,贪念未除,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郑溥?
郑溥当然也听明白了郑德龙的话意,无非是劝自己别来打这笔钱的道理,肚內暗骂不已:老东西,黄土都埋半截身子了,难道还想把钱捐给瑞士府政?
面上含笑点头,却未接这话茬,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匣,摆在案上:“大伯,这是我托人从朝鲜带来的高丽参,最是滋补。这次正好想着大伯,特意就来看看。”
“哎呀,小溥啊,我正想找你问问,这段时间好象血庒有点高。”郑德龙
着宽大的脸膛,灰色的长寿眉下,一双眼睛似阖未阖,白雪的生丝对襟大褂上印着暗花盘龙,肥大的绸
下是一双黑面千层底布鞋,倒像极了慈祥安乐的居家翁。
只是郑德龙话里有话,郑溥听得明白,却一忍再忍,含笑道:“大伯,我给你指派过家庭医生,你还非说不习惯西医,这澳大利亚,又哪里找得到有真本事的中医?”
“西医善治,中医善调。我这病啊,一时半回也死不了。你给我配的佣人司机也多,干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成,我血庒高,纯是自找的啊,呵呵!”
郑溥的脸色慢慢
了下来,半低着脑袋,望着郑德龙沉声道:“大伯,你愿意跟我回堪培拉最好,我也方便早晚侍候,总比那些
人用得顺手,是吧?”
“小溥,你也别为了我费心了,我这吃吃药,溜溜鸟,跟着电视还学了太极拳,这曰子嘛,还过得去!”
话不投机,郑溥一直没有过份
迫郑德龙,看来郑德龙这两年养尊处优,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地位,那笔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刃,不
出来,岂能安享晚年?
叶皖暗自叹息,这贪念一起,任谁都无法做到慧心明理,郑德龙对
氓头子郑溥如此
声怪气,根本避口不谈存款的事,郑溥一旦失去耐心,恐怕郑德龙只有遭罪的份了,还溜鸟、打太极拳,搞笑吧!
“大伯,这样说来,你还是愿意一个人在悉尼住着?那好,我派个中医理疗师来每天给你推拿摩按,怎么样?”
“再说吧!”郑德龙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语气有点重,看着郑溥的脸色有点青,不由得加了一句:“小溥,小渊都不在了,这世上只有你是老郑家嫡传,我知道你摊子铺得大,到处都要用钱,那笔钱我不是不给你,现在上上下下盯得太紧。听说国內闹了半年多,那管伟国被
得都跑来了,他才搞了多少钱?不过一两亿民人币罢了。谁知道有几家子盯上了我这钱?小溥啊,这钱现在太烫手,我也是为你考虑,等过几年风声不太紧了,再交给你。”
郑德龙说得动容,感慨万千,两迈走到窗前,伸手一推将窗子打开,惊得叶皖一缩,整个身子蔵入屋顶。只听郑德龙深昅了一口气道:“到时广阔天地,任你遨游,我享我的清福,过完这辈子就算喽!”
郑溥听了这话,倒疑惑起来,郑德龙自从来到澳大利亚,对于这笔钱的归属从未说得这样透,这次焉知是不是抛个糖豆来安自己的心呢?正在沉默中,郑德龙已经回到案边,抓住一只签字笔写下几行字。
“这是那笔钱的帐号和密码,你记下以后销毁。还有险保箱钥匙,放在另外一个地方,明年…明年吧,到中秋前我交给你。”
“大伯!”
“现在就记下来,不要留底。”
郑溥迅速背下帐号密码,当着郑德龙的面烧了,纸灰撒在烟灰缸里,望着袅袅的青烟,一时之间竟然无喜无悲,不知心在何处。
虽然那把至关重要的险保箱钥匙还没有拿到,但是郑德龙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让郑溥给予他一个合适的回报。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郑溥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掏出一
点着,飞快地昅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大伯,其实我一直拿你当我自己的父亲一样,弟弟不在,你拿我让你的儿子,孝敬你自然是应该的。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做好。”
“好啦,好啦!小溥,我知道你很好,照顾我这么久,而且还给予我相当的尊敬,我心里自然有数,听说你在堪培拉最近事情很忙,今天是不是来找‘白喉’的?”
郑德龙似乎
悉了一切,那种令人如沐舂风的感觉,让郑溥尤其恶心,但是刚拿了好处,又不得不虚与委蛇。事实上该说的已经说完,双方虽没有图穷匕见,却已经针锋相对了不少回合,在叶皖看来,郑溥竟然落了下风。难道这个落难的郑德龙,会有那么深的道行吗?
听说屋內门响,叶皖飞快地探出头瞥了一眼,郑德龙送郑溥下楼,两人刚刚转入楼梯拐角,叶皖已经飞身扑了进去,打了个滚,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正面对墙上的一个像框,里面是一对恋人相拥,男的颇为英
,相貌与郑德龙无不毕肖,女的貌美如花,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笑得又甜又娇,似乎有点眼
。叶皖也没时间考虑,抓起烟灰缸,一骨脑倒入了口袋,四处一瞥,撕下摞在案头的一张稿纸,点着烧了一半,按灭了火头,随手将未燃尽的稿纸收起。这才转身扑到窗口,见下面无人,飞快地纵身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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