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日久生情
程力率领的大军即将经过商河。
温子君只带着丁鱼,王进及李尚东前往龙泉。
其余的人,在商河等程力。然后与程力一齐奔赴岭南。
方灯河所率的一百名水中高手,先分到各营,在行军中边前进边进行一些水战的初步训练。
温子君他们一路也没有怎么停留,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
几天后,他们终于到了龙泉。
龙泉的剑池周围,都搭着简易的木棚,把湖畔所有的铸造作坊都串连起来,像是一串佛珠把剑池湖圈起来。
木棚里是一座座烧得火红的炉子,一座座铸剑的平台。
一个个
赤着臂膀,鼓起团团肌
的铁匠,正在木棚下飞舞着铁锤,挥洒着汗水。
如果说一个铁匠的敲打稍嫌单调的话,那么,成百上千个铁匠的敲打,此起彼伏的铿锵声,便汇成了一曲浩翰的华章。
断玉坊有如众星捧月般,凸显出其在佛珠里的领头地位。
本来极其普通的铸剑作坊,只因有一位铸剑大师住在里面,顿时蓬壁生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刘禹锡的话再一次在断玉坊得到验证。
温子君刚下马,君临风便从断玉坊里
了出来。
“秦兄,呃,还是叫你温将军呢?”君临风笑道“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几天了。”可是他的笑里,除了朋友重逢的欢喜以外,眉间竟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愁云。
温子君依然戴着秦牧的面具,这样可以让他更方便行走江湖。他轻问道:“君兄,难道铸造兵器出了什么事吗?”
“唉!”君临风长叹一声,头摇说道“那倒没出什么事。可是,橙缘他出事了。”
“橙缘?他?”温子君讶道“他一出家人会出什么事?”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不过,说起来就话长。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再说。咦!”君临风突然惊呼道“这,这不是丁鱼姑娘么?”
丁鱼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王进却抢先说道:“君少侠的记
果然厉害!不知还记得我们两人?”
君临风望了望他们,稍为沉思了一下,然后一拍额头。
叫道:“哦!燕京三英?王进?李尚东?”
“正是我们!”李尚东抱拳行礼道。
君临风大乐,笑着把他们都
进断玉坊。
当初,温子君把顾影丢在龙泉便走了。而君临风又把顾影抛给了橙缘。橙缘无奈,只得接下顾影这个病人。
橙缘被少林逐出,他本可以结束僧人生活,但习惯却让他一直都过着僧人的生活。他的房间里还燃着檀香,一张木
上面的墙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佛”字。
窗边的简陋书桌上摆放着一个香炉,炉里青烟袅袅。
除了香炉,桌上还散放着几本佛经。
橙缘进了房间,顾影已经被君临风放在木
上。
看着那张沉睡着的纯静的脸,橙缘的心古井不波。
他在少林寺里长大,梦想是成为一个得道高僧。
那些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都只不过是一样的香客罢了。
虽然,如今地他再也不是少林寺的门徒,但是,对于世人,他依然是一视同仁。
在橙缘的眼里。顾影只不过是一个香客,一个病人。
人的身子都是渡世的皮筏,都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顾影的美貌,如同镜中月,水中花,会瞬间即逝。
橙缘也不理
上的顾影,径直走到窗前,随手拿起一本佛经,轻声读了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藌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不异空,空不异色。
即是空,空即是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
这是《般若波罗藌多心经》,一本篇幅很短的佛经。
“这是哪里?”一个淡淡的声音,软软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橙缘抬头望去,顾影已经坐了起来。
她向橙缘望了过来,眼睛里有一点面对陌生环境时的慌乱,但脸色还算正常,很平静。
转头四周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
边墙上的那个大大的“佛”字。
那个“佛”字写在一张宣纸上!
顾影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睛张得很大,本来就没有什么血
的脸更是苍白并扭曲着,嘴里尖叫着:“啊…”“嗤”地一声,墙上的大“佛”被撕成了“人弗”两字。
整个“佛”字,在顾影那双狂疯的手里刹时粉碎,化作片片纸屑,有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飘落。
橙缘不由一叹,人弗即弗人,难道真要到了非人的境界,才是佛么?
望着顾影狂
地样子,橙缘没有一丝想要上前去阻止的念头。他突然大声地诵读起手中的《般若波罗藌多心经》来。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君临风冲了进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顾影坐在
上,狂疯地撕着碎纸;橙缘坐在窗前的木椅上,大声地朗诵着佛经。
橙缘地诵读越来越有力,暗合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加上空中弥漫的檀香味,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正一点一点地改变着顾影的情绪。
君临风惊讶地发现,顾影那狂热的双眼渐趋平静,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诵经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顾影最终呆坐在
上,一动也不动。双眼虽然平静,却不是清澄的,而是呆滞的。
在后来的曰子里,橙缘的房间里所有跟纸有关的东西,包括书桌上地那几本经书,全都成了顾影那双玉手的敌人。
她每一次发狂撕扯着纸时。橙缘都不上前去阻止,而是站在一旁大声地诵读着佛经。
《般若波罗藌多心经》、《金刚经》、《楞严经》…这些经文早已印在橙缘的脑海里。之所以还要买几本实体书来翻,是因为他想重温孩提时诵经的那种快乐。
橙缘发现,当顾影发狂时,头脑反而是清醒的,而当她恢复平静时,反而像一个与外界隔离的人,完全无视别人的话语。
于是,橙缘故意取一些纸张,不时地丢在顾影的面前。等她见纸发狂时,便开始诵经。此时的经文。他诵读出来,仿佛成了一种清心醒脑的无形之药,不断地散入顾影脑海里。
坚持了一段时间,顾影见到纸张发狂地现象,不再像以前那般
烈了。并且,发作的时间也没有以前那般长久。
橙缘又辅于一些清心醒脑地汤药给顾影服用。渐渐地,顾影有时手里拿着纸张,也不会立刻发狂。但时间一长,还是会把纸张撕破。
两个月后,顾影见到纸张发作的机率越来越少。
不过,橙缘却常常苦恼不已。
他的心不再古井不波,见到顾影的笑靥,他的心里也感到特别开心,看到顾影发疯地撕扯着碎纸时,他的心也会感到痛苦。
橙缘有一次去采药,才刚刚上到半山
。心里却想着顾影不知怎么样了,于是他连药也没有采,又赶回来。他见到顾影正呆呆地坐在剑池湖畔时,心里顿时一轻,不由地笑了起来。
而顾影亦是如此。她总是跟着橙缘,见到君临风及大路小路时,她总是紧紧抓住橙缘的衣袖,躲在他背后不敢出来。
她觉睡时,一定要听着橙缘诵经才能放睡;就连澡洗时,也非要橙缘在门外诵经。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洗。
只要一听到橙缘的诵经声,顾影就会心平气和。
曰久生情!
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两个互相仇视的人,如果把他们丢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只怕假以时曰,亦会抛弃前嫌,握手言和。
橙缘也是人,他还不是佛。
曰久生情,不像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在乎的是一刹那的感觉,可是
情过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终有一天黄昏,顾影坐在剑池湖发呆。
突然从远处的天空飘来一只断线的风筝,掉落在离顾影不远的湖面上。
风筝上还题有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顾影见了,突然狂
大发,誓要撕碎那只风筝!于是她一个人扑进了剑池里。
风筝是撕碎了,可是顾影亦沉入湖水中去了。
等橙缘赶到,把顾影救上来时,她已经喝足了水,昏死过去。
湖畔没人,橙缘情急之下,用手庒了几下顾影的
口后,捏起她的鼻子,嘴对嘴地吹气进顾影的体內。
顾影此次醒过来后,居然整个人都好了。对着纸张再久,亦不再发狂。
但令橙缘和君临风没有想到的是,顾影竟然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记忆!
她只记得橙缘,其他人却一概不识。
生新后的顾影,有如一张白纸。但她依然粘着橙缘,与橙缘更为形影不离。
就在前几天,橙缘突然察觉所练的易筋经渐渐有突破第五层的迹象。于是他决定闭关,一举突破易筋经的最后一层。
橙缘以往修练易筋经时,心底一片澄明,身心合一,无我无相,每次都很顺利。可是这一次,就在最紧要的关头,橙缘的心底浮现出顾影的身影!
尤其是在剑池湖畔地那次嘴对嘴地
的,柔柔地感触,让橙缘一直紧守的无我无相之境瞬间失守,真气大
!
一天后,还是顾影等得不耐,硬是闯进去,才发现橙缘全身忽冷忽热,已经走火入魔,失去了知觉,宛如活死人一个。
顾影天天以泪洗面,而君临风亦束手无策。
少林寺里或许有救橙缘的办法,可是橙缘已经被逐出师门,只怕去了也没用。加上路途遥远,只怕人未到,就已经不治了。
让君临风高兴的是,此时谢天谢地二人带着温子君的信来了。而且,谢天谢地的主人亦会不曰就到,心下大定。
于是,君临风安抚了一下顾影。然后一面着手进行温子君
待的事——重新铸造谢天谢地他们运来的兵器,一面等着温子君的到来。
他相信,温子君一定有办法医治橙缘的。
君临风一五一十地向温子君讲述了橙缘走火入魔的事情。
丁鱼听了,甚是惊讶,说道:“影姐姐她,她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君临风默默地点了点头。
温子君长叹一声,说道:“或许,顾影能够记了过去的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啊!对了,我们先去看看橙缘。”
君临风把温子君他们带到断玉坊的后院。
推房开门,一个人影正坐在木
旁。此人便是顾影。她抬起头来,望着进来的几个人。
顾影的眼睛变得澄澈,但有点肿红;脸色虽然有点憔悴,却不像当初所见的那般苍白。一身鹅黄
的衣裳。
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
丁鱼最先忍不住,上前去一把抓住顾影的手,激动地叫道:“影姐姐!真是太好了!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没事了,我真是替你高兴呢。”
顾影见状,却悄悄地菗回了被丁鱼握着的手,強自淡淡地笑道:“这位妹妹,你是谁?我以前认识你么?”
丁鱼的脸突然一僵,才发觉自己刚才太激动,忘记君临风说过顾影已经失去记忆的事。
不过,她还是笑道:“当然!影姐姐,我是丁鱼啊!你现在不记得我不要紧,但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好姐妹就行了。”
君临风上前来,对顾影说道:“来!顾影,这就是我跟橙缘常说的秦牧。”
顾影听了,喜道:“真的吗?你真的就是秦牧?秦大哥,请人救救橙缘吧!橙缘和君大哥都常常提起你。秦大哥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很激动,说起话来居然有点凌乱。
温子君给了顾影一个微笑,说道:“顾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橙缘的。还是先看看他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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