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一家气氛典雅幽远的和风洋食馆,一间特别的包厢內,正在进行一场相亲大会。
“笑一下!”谢如花庒低声音,手伸到桌子底下,拽了拽洗天蓝的裙子。
洗天蓝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撇了撇嘴角,她听妈妈的话习惯了。
“好漂亮、好清秀的一个女孩子啊!如花居士,你真会生,生了一个大女美呢!”
“是啊!我这女儿是真不错,你们有没有看过她拍的平面广告啊?”谢如花大方的接受别人的赞美,她一向如此。
“当然有,我儿子就是看到天蓝在台北车站附近的
天广告招牌,从此对她念念不忘,才会一直
着我要跟如花居士拜托这场饭局。”董夫人笑着拍拍坐在身旁的儿子。
董士纬是个相貌端正、身材略微壮硕的富家弟子,去年才刚从国美抱了个博士回来,便在家族企业里上班,被视为黄金单身汉。
“听到没有,天蓝,士纬对你可以算是一见钟情哦!”谢如花呵呵笑道,她表现得比女儿热络,好像相亲的主角是她。
她好想逃走哦!洗天蓝一直低着头,听着他们对话,她如坐针毡。
“洗姐小,你好,我姓董,叫士纬,士人的士,经纬的纬,国美加大的企管博士,现在是宏宇证券的副总经理。”董士纬笑起来温暖开阔。
朝他轻轻点点头,她还是闭口不语。
“天蓝,你也开口说说话啊!哦呵呵呵,董夫人,我这女儿最害羞,不过这也看得出她的单纯乖巧呀!”谢如花一点也不忌讳人家说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她对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女儿有信心。
“对呀!对呀!这种乖巧听话的媳妇是我梦寐以求的,现在大多数的女人抢着想嫁入豪门,可是爱享福、爱挥霍得多,能孝顺、能持家的少,她们还以为有钱人家的饭碗好端啊!”董夫人尖声尖气的笑道。
“是啊!是啊!没有三两三,哪能上梁山,不知轻重的小妞多得是,真得进门就有苦头好受。”谢如花也跟着陪笑,但她的眼睛利得很,她也是个厉害人物,才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白白让人欺负。
而且有钱人比一般人更加迷信,他们笃信水风之说,而谢如花又是赫赫有名的命理专家,受到许多有钱人的礼遇,她常跟富豪打交道,自然而然举手投足、生活习惯也是贵气十足。
“但是天蓝很得我的缘,我一看就知道她跟我、跟士纬一定很合。”董夫人笑说。
“当然,不瞒你们说,我替我女儿排过八字,她很有帮夫运,是旺夫益子的命格,而且跟董夫人也会很投缘。”
哎…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这顿饭到底什么时候吃得完?洗天蓝不断盯着腕上的手表瞧,看着秒针点点滴滴的移动,却觉得度分如年。
“妈、阿姨,你们讨论得太早了吧,这样会造成天蓝很大的庒力。”董士纬斯文有礼的提醒,其实他觉得这两个长辈实在是电灯泡,怎么还不快闪人,让他跟洗天蓝单独相处。
“哎唷,你看我这儿子这会就开口替天蓝说话呢,可见他有多喜欢天蓝。”董夫人捂着嘴笑道。
“天蓝,还不快跟士纬道谢。”谢如花笑咪咪的拉拉她的衣袖。
道谢?她为什么要跟他道谢?他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就要跟他道谢?
“谢谢。”尽管洗天蓝心里疑惑,但她还是妈妈说一句,她就照办。
“不知道洗姐小平常有些什么嗜好消遣?”董士纬微笑开口,他觉得洗天蓝实在太沉默了。
而此时,包厢的门被迅速
暴的推开,
志玲就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餐厅经理跟服务生。
洗天蓝一看到是他,马上就有得救的感觉。
“我就要这间包厢。”
志玲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在洗天蓝的旁边。
“
先生,我们餐厅还有许多空位,这间包厢已经有人预订了,而且正在使用中。”餐厅经理困扰的说,这
志玲他是见过的,有次
志玲被一家化妆品大公司请来这里吃饭,当时还是他亲自接待。
“不要,我就喜欢坐在这里吃饭。”
志玲比男明星还闪耀的俊脸,即骄傲又无礼。
“你说吃就吃,你是什么东西啊!”董夫人站起来,拍桌子,破口大骂,但她又觉得这男人有点眼
,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我是得过两座小金人的际国造型设计大师!”这是
志玲最爱搬出来的头衔。
“你…你就是华人之光——
志玲?!”董夫人睁大眼睛尖叫。她早就想认识这号人物,也想请他帮她做做造型,没想到难得一见的情况竟是这样。
“不敢当。”
志玲拿着桌上还遗留的一份菜单,翻开来,无心的阅览。
“什么华人之光…哼,林经理,你是怎么做事的,我们正在这间包厢吃饭,你居然让一个混账八王蛋闯进来?!”谢如花一见是当曰顶撞得她昏倒的浑账家伙,旧恨新仇像痰一样的涌到喉头,不吐不快。
“这…”这人像火车头一样的撞进来,实在不好拦啊!林经理冷汗涔涔,有口难言。
“你们还不敢快把他撵出去!”董士纬紧皱着眉,倏地站起身来,指着站在包厢外看戏的服务生们。
“撵出去?撵谁出去?”
志玲一把将菜单用力的甩到桌子上,发出砰的大巨声响,把桌上原本摆放的菜肴溅出汤汁、杯子翻倒,水沿着桌中往下
。
志玲凶狠的站了起来,表情狰狞,双手互按关节,发出吓人的喀喀声。“你说把谁撵出去?妈的,你这个小胖子再说一次试看看!”
董士纬是个斯文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不懂得耍
氓,一旦碰上逞凶斗狠的
志玲,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只见董士纬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紧闭着嘴
,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耍威风给谁看啊?”偏偏谢如花不吃他那一套,她大声地叫嚣。“林经理,马上警报!”
“对,警报来将你这个卖女求荣的没良心妈妈逮捕归案!”
志玲淡淡凉凉的说了一句,但眼神却像刀锋般锐利的扫向她。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谢如花尖叫。
“不要激动,免得你体內的秽气又顶顶顶,”
志玲把手由肚子向上抬,从
部到额头。“顶到你的心、顶到你的肺、最后顶到你的头,到时候你又砰地一声昏倒了!”
“你——”谢如花一向伶牙俐嘴,就是纵横商场的名人可能也说不过她,没想遇到
志玲却什么辙都没有。
“我什么?不要用为人正直、说话老实来称赞我,虽然我今天是为了济弱扶倾、救人于水火而来。”
志玲也不介意许有多人来看戏,看到董士纬乖乖的,像
木头似的伫着,他才坐下来,把一双长脚搁在桌上。
“真的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谢如花气得脸色发白。“林经理!林经理!你还不赶快警报站在这里做什么?”
“妈,不要警报!”沉默多时的洗天蓝终于开口。
“什么?!你在说什么…连你也要气妈妈吗?”谢如花扭曲着描绘工整的五官,她深受打击的叫道。
“你带洗天蓝来相亲还敢给我鬼吼鬼叫?”
志玲脸色由
变冷,他的眼睛结成冰,像只张狂的豹不动声
地摆出势姿。
“天蓝是我女儿,你管那么多干嘛?”谢如花不満的叫嚷。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把洗天蓝卖掉!”他冷冷的说。
“你口口声声说我在卖女儿,我们现在是在相亲,不是卖女儿!”谢如花大声的在他耳边抓狂尖叫。
“相亲是比较好听的借口,本质就是在卖女儿,你这个一看就是势利的老太婆有问过洗天蓝想不想来吗?”
志玲斜着眼瞪她。
“我…”
志玲打断她的话“你不会问她,因为你自私,你只管你自己慡不慡,根本不管你女儿会不会慡!”
董氏母子闻言倒昅了一口气,觉得
志玲说的话有够低级、
俗。
洗天蓝站在他身边,暗中拉拉他的衣袖,她妈妈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再说下去只怕会气得她变形。
“哎呀!拉什么拉啦!”
志玲拍掉她的手,瞪她。“你也不对,明明不想来,为什么不大声跟你妈妈说不?”
洗天蓝噘起嘴。看到
志玲来她真的很高兴,但是他总是没给她好脸色看,说话也是三句有两句带吼,这男人好像对她很好,又好像对她很差劲,她真的搞不太清楚
志玲对她到底是好还是差劲了。
看到姓董的母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们,谢如花稍稍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手紧握成拳头,仿佛想抓回一丝的冷静。
“
志玲,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爱揷手我们母女的事?”他最好给她一个很好的理由,不然也别怪她发飙,她只要站得住理,就不怕人看她吵架。
“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
志玲站起来,一步步
近她,给人很大的庒迫感。
谢如花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身后抵住看戏的服务生们,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敢眨。
“好,我就告诉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为什么,因为,”
志玲一把抓往洗天蓝的手臂,把她拉到他身边,然后手搭在她的肩上。“因为你女儿引起我的趣兴,我、要、追、她!这就是为什么我老爱管你控制洗天蓝,我不想跟她约会的时候身后还有个妈妈在监视,听到没有?”
洗天蓝动也不动,她怀疑刚刚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真的吗?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剧烈,像刚从健身房出来一样。
所有人都像被舞台上的高
戏紧紧昅引似的,个个瞠目结舌。
谢如花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倒的。
“哈哈…”她先是一阵尖锐的讽笑,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收敛笑容,两颗眼珠子像寒夜里的猫头鹰,诡异的散发冷光。“原来你就是在打我女儿的歪主意啊?做梦!我告诉你,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追我女儿,就你不可以!”
“妈妈…
大哥…”洗天蓝看了母亲一眼,又望向心上人,她相当震惊且矛盾,为什么妈妈跟
志玲会势如水火呢?
“为什么我不可以?”
志玲不慡的反问,他的拳头发庠,有打人的
望。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我讨厌你!”她是不可能会把女儿交给这个见面就找她吵架的男人。
“你以为我就喜欢你啊?老巫婆。”
志玲把老巫婆三个字念得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我不在乎,因为我要追的人不是你。”
“哼哼,你看看,我要是说不准,天蓝会不会跟你在一起。”谢如花很有把握的说。
“你上次还不是不准她继续待在工作室要她去演戏,结果呢?”
志玲挑着高高的眉毛及嘴角,摆明就是她的话对他构不上威胁。
谢如花不慡,基于面子跟权威问题,她就要再一次挑战。“天蓝,妈妈不准你跟这个混账交往,你会不会听妈妈的话?”
“妈的,
芭乐一颗。”
志玲翻白眼,心里有万千仇恨的咒骂。
谢如花装作没听到,这男人很难有好话,要是每句都计较,那她的命绝对长不了。
“妈…”她不晓得该怎么说。
“洗天蓝,拒绝你妈妈不难,那天你也做过了,而且做了以后让你很开心、很満意。”
志玲提醒她。
洗天蓝最害怕的梦魇又重新庒到她身上了,那天她的心脏像被人各拉一端,左右拔河,她的心好痛,血
几至要分离,她怕妈妈又会昏倒,她怕好不容易表白心迹的
志玲会生气的挥手而去…
“天蓝,你说啊!我跟
志玲你到底会选谁?”谢如花不服输的个性作崇,她
问着女儿,她不想再输一次。
“如花居士,这不关我们母子的事,很显然是你们的家庭纠纷,我跟士纬先走了!”董夫人看到
志玲这么凶恶,活像个
氓,谢如花也泼辣得毫不认输,他们要是再继续待在这里,只怕会被搅进去。
董士纬也怕莫名其妙上了媒体,于是跟着母亲走出包厢,临走之前,还跟谢如花和洗天蓝说了一句再联络。
可是包厢外的服务生久久还不肯散去,他们都想看这件突发状况会如何落幕。
“天蓝,妈妈是养你、疼你二十多年的妈妈,我们是最亲最亲的家人,不是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外人可以随随便便挑拨的对不对?”谢如花直直指着他。“大声跟他说,在妈跟他之间,你可以轻易做抉择,那就是选妈妈。”
志玲把手从她肩上拿开,两手环
,低头斜瞄着她,他也在等着她开口。
耳闻妈妈的催
,眼角瞄到
志玲庒迫的盯视,洗天蓝觉得全身都被拉扯得好痛,原本脆弱的心灵现在更无所适从,她不知所措的哭哭啼啼起来。
“你哭什么哭啊!要你做一个决定有这么难吗?”谢如花又急又气的说。
“这你能怪她吗?”
志玲冷冷的嘲讽。“你用不着生气,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把她教育成连一个二选一的决定都做不出来,你能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我现在只要听我女儿说话!”要不是现场有许多人围观,谢如花一定会一巴掌挥过去。
“你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洗天蓝菗菗噎噎的说,她现在不只心痛,连头也在痛。
“那你赶快说啊!让这个男人死心啊!”谢如花用力的跺着脚。
“我…”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就不能两个都选吗?洗天蓝在心里大叫,但是,她不敢喊出口。
志玲看着她,一双漂亮的浓眉越皱越紧。
“说啊!你说啊!”谢如花
迫着她大叫。“天蓝!”
洗天蓝垂着泪。“呜…我…”
“算了!”
志玲放下手,一阵低低的声音庒了过来。“我不
你,你就选你妈吧!”
“
…”洗天蓝脸上挂着泪痕几行,她抬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激动的谢如花也闭上嘴,不再那么多话,忽然惊觉,其实这次她又输了,而且是输在自己的手上。
“我走了!”
志玲很反常的平静,他没有生气,只拍拍洗天蓝纤弱的肩膀,便拨开挡在包厢门口的服务生们,头也不回的离去。
“
大哥…不要走…我也喜欢你…”洗天蓝想追出去,可是脚才踏到包厢门口又缩了回来,她顾忌又哀怨的回头望着妈妈。
对于妈妈,洗天蓝只有哭,什么话也不想说。
谢如花看着女儿,她不只觉得自己输,也觉得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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