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闻随风被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昨天一直忙到快凌晨五点才上
觉睡,而现在…他瞄了一眼
头的闹钟,也才不过七点,他才睡了两个小时耶!
“谁啊?”他又打了个哈欠,什么人一大早就?扰人清梦啊?
“她人呢?”
他预定八点要去接秦诺昂,这下子他又少睡好几分钟…咦!这声音是?闻随风的睡意倏地全消,睁大眼睛瞪着声音的主人。
“天遥,你怎么来了?”哇!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升上来了?最不可能到人界来的人——夙天遥此刻居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闻随风甩了甩头,企图令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些,这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
“她人呢?”夙天遥又问了一次。
她?闻随风微怔了一下,他口中的“她”该不会是指秦诺昂吧?不过,天遥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哦!“她是谁?”闻随风有些明知故问,他暗忖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诺昂。”夙天遥淡淡地说。他想了一整晚,终究是按捺不住地穿镜来到闻随风在人界的住处。
左侧
际的那一小行字不时地提醒他,催促自己启程到人界来,其实就算让罪魁祸首秦诺昂知道了也不能改变情况啊!但他还是来了。
“秦诺昂?你找她做什么?”天遥和诺昂?闻随风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他不清楚事情是如何开始的?但是他乐观其成。
“当然是有事,你只须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左侧
的,这可不妙了!他轻锁着眉宇。
闻随风笑了笑,难得能看见他的脸上出现的不再是微笑的表情,即使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只怕待会儿天空要下起红雨来了。
“你说不说?”他的声音依旧不愠不火。
“我没说不告诉你,只是…”闻随风故意吊夙天遥的胃口,机会难得嘛!虽然不太明显,不过,自己还是感觉到他隐隐有些浮躁了。
“只是什么?”他接口问“她已经找到‘借身’的对象了吗?”没道理会这么快啊!或者又发生了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了?
夙天遥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是有一些些关心秦诺昂的,他千里迢迢来人界找她是因为她在他的身上刻了一些该死的字,如此而已。
“还没有,她似乎不想用别人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这一点他已经知道了“她在哪里?”第一次觉得随风是如此你舻娜酥苯趟?懿涣恕?br />
闻随风念了一个住址“你究竟…”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打断。
“谢了。”夙天遥颔首。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经失去踪迹。
“你究竟找她做什么?”他对着空气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怎么连一向沉稳的天遥也变得有些急躁?莫非急躁这毛病是会传染的?
闻随风摇头摇,又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去睡他的回笼觉了。
“叮咚!叮咚!”门铃声突然大作。
秦诺昂
着惺忪的睡眼,穿着睡衣下楼去开门。其实,她不必猜也知道是闻随风,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早来找自己的。
门一开,她大吃了一惊,反
动作地将门又给关上。一定是她眼花,秦诺昂贴着门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调匀呼昅后,她又转身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依旧是先前所看到的那个人——夙天遥,但是,怎么可能?
秦诺昂不自觉地又想将门关上,不过,这一回却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给挡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她究竟想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几回?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感到很意外,你不是应该在魔谷吗?怎么会…”难道是因为感受到她对他的思念,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思及此,她不由得感到双颊一片热燥。
“我想问你一件事。”夙天遥的目光调向她身后的屋內“不请我进去坐吗?”
闻言,秦诺昂赶紧打开门,侧开身体让出通道来“请进。”
他大跨步地走进屋內,便立即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抬起头来就直直地对上了两双眼睛,他习惯性地
出笑容。他猜他们大概是她的父母吧?
她关上门,倒了杯茶给他“请喝茶,我先上楼梳沅一下。”不经意抬头看见了楼梯端顶的父亲和母亲“爸、妈你们怎么起来了?”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夙天遥暗暗想着。
“小昂,这位是…”秦义南的视线一直不曾自那个俊俏的白衣男子身上移开,有了之前的例子,他知道这个英俊的白衣男子一定也是来自魔谷。
“爸、妈,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夙天遥,”秦诺昂接口道“天遥,这是我爸和我妈。”语毕,她飞快地冲上楼去梳洗。
“伯父、伯母。”
“夙先生请坐,谢谢你救了小女一命。”秦义南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没有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再见到小昂,他是他们秦家的恩人。
“别这么说,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夙天遥谦虚地道。
五分钟后,秦诺昂已经梳洗完毕又换妥服衣地走下楼来了。“爸、妈,我和他到外面走走。”
“别走太远,待会儿和夙先生一起回来用早点。”杨彩燕叮咛。
“喔!好。”她转向他“我们走吧!”
夙天遥没有异议地起身跟着她走。
沿着街道走了好一会儿,秦诺昂才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要问我一件事,是什么事?”
提起这件事,他的手又不自觉地抚上
际“你是不是在魔谷的一棵大树上刻了字?”
啊——被他看见啦?!秦诺昂感到脸上热烘烘的“呃!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她不是没想过死不承认,但是她的良知阻止自己一错再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真的是她!他定定地看着她満怀歉意的脸,他该拿她怎么办?“你…”“你生气啦?”他那一双绿眸温柔依旧,瞧不出丝毫的
霾,也看不出有发怒的前兆。“好吧,不然,你说我该怎么补救或者是补偿那棵树?”
补偿?有一抹
光自夙天遥深绿色的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他倒想知道她要如何补偿?“你想要补偿?”
“嗯。”他又问:“你想怎么补偿?”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秦诺昂反问。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她哪知道该怎么补偿?
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来,当时她就一定会约束自己的念头和手,早知道…唉!再多的早知道都改变不了事实。
鼻端又飘来他身上特有的清新香味,现在他一定认为她是个没有水准、没有公德心的女人,这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想被他讨厌哪!
早晨的街道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头,五公尺以外的景物已看不清楚了,在这刹那间,尘世间的喧扰似乎已经远离,只剩下宁静。
夙天遥沉默不语,右手又抚上
际那一小行字所在的位置,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要她如何补偿。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他真的不打算原谅她了吗?那些刻字真的是无心之过,她要怎么做他才能够不再怪她?不经意地瞟见他的手“你的
怎么了?”
她发现啦?夙天遥淡淡地瞅着她“只是一点小小的伤。”如果她知道那伤是她所造成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秦诺昂的声音里盈満关切之意,视线不停地在他的脸和
部来回穿梭,他怎么受伤的?他不是有魔法吗?
“皮
之伤而已。”若是寻常的皮
之伤到比较好解决,偏偏那却是刻在他的本命树上的“皮
之伤”就连他自己也没法子让那些字消失。
“你敷药了没?”她记得他有一种自制的药膏,效力十分惊人,敷上药后不出半个小时,伤口就会痊愈了。
“抹了也没用的。”夙天遥顺口回答,深绿色的眸子眺望前方一片白茫茫的雾。
秦诺昂吃了一惊“怎么可能?那伤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什么绝症吧?!
他挑挑眉“你想知道?”
“嗯。”不然,她干么问啊?虽然她自个儿的事也够烦人了,她还是想弄清楚他的伤是怎么一回事,有谁那么神通广大,可以让夙天遥受伤?难不成也是魔谷的人?
“这个伤和你有关。”他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提起,手依旧不曾离开
际那一小行字。
“和…我?”秦诺昂一愕。
“没错,和你有关。”他再次声明。
际上的那个名字的的确确是秦诺昂没错,除了她还有别人叫秦诺昂吗?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弄伤你的,我…”其余的话全被她硬生生给呑下肚子了,她总不好说出她心里对他的感觉吧!
“你不相信我?”夙天遥的语气依然淡淡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一介平凡的人界女子如何能够让拥有魔法的他受伤?这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此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快得令她来不及攫住。
“证据就在我的
上,我不介意让你证实一下。”是该让她知道的时候了。
“呃…”又不是没看过男人的
体,她穷紧张个什么劲儿啊?更何况他只是要
上半身而已,离全
还有段距离呢“好吧!”
不过,得郑重声明一下,不是她好
想看美男子夙天遥的
体,而是碍于情势非看不可。
夙天遥停下脚步,斜斜地睨向她“你可以再靠近一点。”
际上的字并不是很大,以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可能看不太清楚。
秦诺昂移动脚步,靠近了一些些。
那一贯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从容不迫地开解衬衫的第四、第五颗扣子,微微往上一掀,正好让秦诺昂那三个字
出来。
她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些,为了看清他
际的字。
秦…秦诺昂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第两个字,诺…不会吧?!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甚至鼓不起勇气朝第三个字看去,但是,她非看不可,然这一看她差点昏倒,那第三个字正是昂,所以合起来就是秦诺昂——她的名字。
他的身上怎么会出现自己的名字?!她徐缓地伸出手去,轻轻抚上那三个字——秦诺昂,她这才发现那三个字并不是写上去,而是由浅浅的凹槽所构成,这表示…
她猛地往后弹开了去。我的天啊!不会吧?!那些字…那些字该不会是她亲手刻上去的吧!
夙天遥放下衬衫的下摆,把开解的那两颗扣子扣回去,好整以暇地道:“剩下的四个字暂时不方便让你看,我想你可以谅解的,是吧?”
“唔…我…”她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明明是把那些字刻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怎么会跑到他的身上来了?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其余的四个字是到此一游,天啊!她简直没脸见他了。
“你记得这些字的,是不是?”他深绿色的眸子似乎更深不可测了。
“你…你…”秦诺昂伸出食指指着他,好不容易才把话给完整地说出来“你就是…就是那一棵大树?”在魔谷內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很难在人和树之间画上等号。
夙天遥没有否认。事实上,他也无需回答,
际上的那些字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她知道刻在树干上的字至少也得数十年或者数百年才能消失,那他身上的字呢?世界上的巧合怎么全叫她一个人给碰上了呢?是幸抑或不幸?
秦诺昂的双手合十,用足了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来道歉“真的真的真的非常Sorry,你说吧,我该怎么补偿你?”他救了她的命,而自己却令他陷入如此困窘的局面,这不应该是她该做的事,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等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夙天遥略微沉昑片刻之后开口。其实,这会儿他比较在意的是她“借身还魂”的事。
“好吧!”她没有权利说No“不过,你最好早些时候想出来,免得以后找不到人补偿你。”因为说不定她只剩下五天的人界生活了。
“你拒绝借身还魂吗?”
“我怕我无法适应另一个陌生的身体。”
夙天遥扯了扯嘴角“别急着下定论,凡事都得试过才能知道结果。”他好似在她的眼中瞧见些微的绝望。“还有五天的时间,先看看再说。”
“嗯。”好吧!就听他的话,先看看再说。
太阳已经完全自云层里
出来,原本的浓雾消失,温度也微微上升了一些。
他的衬衫被早晨的雾水沾
了一大片,就连长长的睫
上也沾了些许
珠,在阳光的照
下,反
出耀眼的光芒。
秦诺昂看呆了。
“你的右手好了吧?”他的目光停驻在她已经没有
绕绷带的右手。
她挥舞着右手向他证明“都好了,你看。”又可以使用手刀和擒拿手了。只是不知道未来的曰子里,她是不是还有机会能使用手刀和擒拿手见义勇为?
夙天遥心中一动,不假思索地握住她漫天挥舞的右手,取下他左手腕上那一串紫金色的祛火链,套进她纤细的右手腕上。
“这…”她看看手链又看看他。她好像也在天筑的手腕上看过一模一样的手链,但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手链给她呢?
老实说,他也被自己一时的冲动给吓了一跳,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股冲动把树
一族最重要的祛火链给了秦诺昂。“不管你做什么事,这一条祛火链都不许拿下来,知道吗?”
祛火链的功用,顾名思义即是避火,另外亦可趋吉避凶,是树
一族的护身符。
右手腕上的手链似乎遗留有夙天遥身上传来的温度,秦诺昂用左手握住手腕上的手链,许诺道:“我会一直把它戴在手上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条链子有什么用处,但是她不会拿下来,因为那是他给她的。
夙天遥点点头“我得回魔谷去了。”
“你不留下来吃早点?”她难掩失望地问。
“不了。”他还是头摇,再不回魔谷去,只怕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到人界来了,再者,他也需要时间弄清楚自己的感觉。
一转眼,五天的期限已经到最后几个小时。
而秦诺昂却迟迟没有找到合意的“借身”对象,她还是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如果她真的以另一个全新身份继续活下去,那不也表示秦诺昂这个人将完全自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不论是伟人或是平凡人都无可避免地会经历生老病死,那么她何必活得痛苦不堪又失去自尊?这一生,她只愿以秦诺昂的名字活着。
死,对她而言并不可怕,只是希望爸妈能够原谅她作这个不孝的决定。活着,她是秦诺昂,死了,她还是秦诺昂。
“诺昂,你究竟决定了没?”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闻随风反倒比她本人更紧张。
“还没。”她随意在人群之中搜索,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而她却依旧故我?蕉?位挝骰位巍U獯蟾乓菜闶抢朔焉**她自嘲?较搿?br />
以前如果有跟她说她会遇见另一度空间里的人,并且会喜欢上其中一个,她绝对绝对会嗤之以鼻地不当一回事,可是,如今她却是真的喜欢上夙天遥了。
只不过,再过一、两个小时她就会一命归
,此刻再谈什么喜欢不喜欢都已是多余。
“你真的不改变主意?”闻随风真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她了,这五天来,
“不。”她轻轻地吐出。
夜已深了,台北火车站附近的人
依旧汹涌、拥挤、喧扰不堪,不久前她也还是其中的一分子,而此刻,她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仅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过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担心,心情再平静不过,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遗憾——不能再见天遥一面。
也许这一别就永远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谁知道来生是什么样子?他们还能不能再度相遇?
倏地,秦诺昂“噗哧”一笑,驱散了不少凝重的气氛,他身上还留有她的刻字,不是吗?如此一来,即使他要忘掉她恐怕也不容易吧!而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闻随风一头雾水地睨着她,他觉得自己真的弄不懂女人的想法。
秦诺昂俯瞰天桥下的车水马龙,任由冰凉的晚风吹
自己的头发,良久才抬起右手顺了顺
发。
当她抬起右手,藉着水银灯的照
时,闻随风似乎瞧见有道紫光若隐若现…可能吗?
“诺昂,你的右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他不动声
地问了一句。
“哦!你说这个吗?”扯高袖子,秦诺昂将右手腕上的紫金链子凑到他的面前。
闻随风的身体僵了一下,那的的确确是天遥二十六年来不曾离身的祛火链,祛火链一直是天遥最重视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手上?“你怎么会有这条链子?”难道这会是表示…刹那间,他似乎瞧见了一线曙光。
“天遥他送给我的。”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手链可是他亲手替她戴上的。
现在时间正好是夜午十二点正,而两名一身黑的索命使者也准确无误地出现,分秒不差。
“闻先生,请将她交给我们。”两名索命使者之一冷冷地开口。
“暂时还不行。”闻随风拒绝了。
“期限已经到了。”
“我知道。”但是,为了天遥的祛火链,他说什么也不能让秦诺昂被他们带往冥府。
“闻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他们似乎已经蓄势待发。
闻随风
有成竹地道:“我知道五天的期限到了,她是该跟你们回冥府去,但是她若是成为我魔谷的人,那么那五天期限自然也作废了,没错吧?”
两名索命使者相视一眼“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她如何成为魔谷之人?”
一旁的秦诺昂什么话也揷不上,她第一次瞧见冥府来的使者,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为魔谷的人了?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闻随风拉起她的手,展示出她手腕上的祛火链“她是夙医生未过门的
子,有祛火链为证。”
他们定定地看了三十秒钟,才道:“我们这就回去向冥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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