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势不小。
任剑飞将眼神自窗外收回。
他不是把目光转回桌上的帐册中,而是转到那睡在角落躺椅上的小丫鬟敖筝身上。
雨是不小,却惊不醒她。
这不是第一回了,每回她都说要陪他秉烛整理帐册,可是每回她都在一旁睡得唏哩呼噜。
他给她的三个月试用期限眼看都快要到了,而他也明白了她最大的本事,那就是陪睡。
所谓陪睡,是她睡在一旁陪他看帐册的意思。
这样的她,还能留在任家堡里继续当个头号废物吗?
虽这么想,但任剑飞只是一笑。他站起身走向躺椅,不是去醒唤他那专门打碎古董花瓶的贴身丫鬟,而是将身上的外袍褪下,盖在 她身上。
现在已人秋,夜凉如水,这丫头竟是毫无所觉。
在走向敖筝时,任剑飞清楚地看见脚边有几只八脚虫儿爬来爬去,他也看惯了,没去理会。如果真要留这丫头在身边,这样“实真 ”的生活环境,他就势必要忍受吧。
可是为什么他要为她忍受这一切?为什么他就是狠不下心将她赶走呢?
“小筝儿呀,你究竟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
他在她身前蹲下,纵容着自己将她微张着小嘴的甜美睡容
览个够。
他喜欢看她,却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她
睡时是最好的时机。
这丫头对他全然是毫不设防,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爱笑就笑,想睡就睡,高兴了就蹦蹦跳跳的贴近他,生气了就扭过头去噘着嘴 不理人,而他也由着她、宠溺着她,两人的相处,又哪儿有主仆之间当有的分际?
见他如此纵容筝儿,万里先是惊讶,之后也就再也不曾在他面前数落筝儿犯下的错事了。
万里是世上知他最深的人,对于他的转变,似乎比他自己还要清楚吧。
伸出长指,任剑飞轻轻碰触、描绘着敖筝的丰
。
他喜欢她的
,也总爱想像着那里头蕴含了多少甜藌。
虽是轻触,他的手指还是让她的
微颤了下。
轻轻喃语,她发出低低的梦呓。
“小飞…”
听见她在梦里喊他,任剑飞绋红了俊颜,仓卒地站起身,也不知是因为欣喜于她梦见自己,还是怕她忽然醒过来,发现了他对她的 轻薄。
不敢再睇向那正娇眠的可人儿,任剑飞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雨中。
雨大不要紧,总之,他现在必须去一个可以让他清醒并且好好思索的地方。
他很快的走远,没发现他开门的声音扰醒了敖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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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泼洒而下,然而雨势虽大,却还比不上剑势之快。
剑影闪动,豆大的雨滴在他周身碎成了千万颗细小的水珠,有如一张大网将人与剑包裹住。
使剑之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轻灵似燕,此刻除了雨声、剑声,再无其他声响。
剑人一体,让人分辨不出眼前迅速舞动着的究竟是人抑或是剑。
即使雨声极大,剑声不断,任剑飞的耳朵仍然敏锐。
什么声音?有人侵者?
剑势忽转,任剑飞跃起身,凌空飞抵波纹骤生的湖面。
他连“谁”这句话都懒得问了,他来这儿练剑的事只有姜万里一人知晓,而姜万里绝不可能来打扰他,因此,那个会在此时出现于 此的人非死不可。
任剑飞原是可以从容地一剑刺穿来者的
口,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虽说雨势稍稍阻挡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很快的瞧清楚了此刻那 出现在水面上,睁亮着一双大瞳的女子是谁。
是筝儿!
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心里喊着收势,手却已来不及这么做。
末了,他一个咬牙,左手劲使拉扯住右手。剑尖所指的方向是改变了,没能刺穿她的
口,却扎进他自己的左肩头。出拔剑,他跃 身飞回湖心的小岛,而敖筝则是急忙爬上岸向他奔去。
“傻子!你疯啦?干嘛拿剑刺自己?”
他没看向她,也懒得吭声,只是率
地将剑扔回铁匣里。
他也不知傻的人究竟是谁,她看不出他是为了怕伤着她;才宁可将剑刺向自己吗?
雨仍不断下着,他闷不吭声地迳自躲在小庙的檐下,从神鑫下取出一盒金创药。幸好他在这儿放了药,以备不时之需。
“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敖筝心愈急手愈慌,不慎将那盒金创药打翻掉到地上,药全都和在那些泥水里。
她不敢吭气,也不敢再动了,一双大眼瞠得像两颗黑色的汤圆,没敢去看任剑飞的表情。
好半晌,他眯眯俊眸,终于出声。
“谢谢,你是想帮我死得更快点儿吗?”
“我没这意思的!”她急急申辩“你怎么可以冤枉人?”
任剑飞先睇了眼肩上还在冒血的伤处,再睇了眼泡在泥里的药,实在难以苟同她那“冤枉”二字,一时之间,对于她用来“卖身葬 兄”的那具尸体,他感触良多。
他这一剑足足用了八成的劲,肩上皮开
绽,再多个一寸恐怕就是筋骨断裂了,换言之他已该庆幸,至少他的手还没废掉。
这会儿他除了先点住
道止血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了。
雨势太大,伤口又还冒着血,他怕自己还没游上岸,就因为失血过多淹死在湖中,只好先等雨小点儿后再作打算。
审视完伤口,他将视线转回那专门坏事的小丫头。
这只是间小庙,屋檐不大,她有半个身子仍在屋檐外,冷得直打哆嗦。
没再多想,任剑飞伸出手臂将她拉往檐下。
“我没关系!你先顾好自己,你有伤的,若再淋雨受寒那就惨了。”
他拉扯,她闪躲,末了,他眯了眯眸子。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然后,这座小庙就会让你给弄坍了。”
这句话终于让敖筝肯乖乖听话。
唉!她八成是他的不幸之神,遇上了就要倒楣的。敖筝在心底叹气,她明明是来报恩的,怎么现在无论怎么瞧,都像是在报仇呢?
檐小雨大,他们
透了的身子紧紧仪依着。她蜷缩在他怀里,像只被疼宠的猫儿,由着主子为她挡去风雨。
秋雨带着寒意,但他的怀中很温暖,待得愈久,她就愈不想离开,也愈不跟他客气了,放松身子,她赖在他怀里,像是从磐古开天 辟地起她就已经躺在那里了。
“你的伤,还疼吗?”
他淡淡地道:“你别提,我不想,它就不疼了。”
敖筝忍不住在他怀里咯咯笑。这是什么歪理?
“你还笑得出来?你真的不知我这一剑是为谁受的吗?”
她不服气地抬起眸子,噘高了嘴“谁教你问都不问一句,就飞剑刺过来?”“那又是谁教你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
这句话让任剑飞的警觉心又起,一边问,他一边将大掌圈上她纤细的颈项,眸中満是锐利而冰冷的光芒。
“筝儿,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手掌加重力道,表明了如果她撒谎,他便要掐断她的颈项。
他的表情很凶恶,手劲很強,她却是一丁点儿也不怕。
“我是来报恩的。”
“因为你卖身葬兄,而我买了你?”他挑挑眉,冷笑一声。
“当然不是了!”她低头咬住下
,考虑着该怎么说才不会吓着了他。
“你要不要回想一下,前一阵子你做了什么好事?”
“没有。”
听他答得极快,显见他早已把将一条鱼儿放生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真的没有?”
“当然。”
他眸子沉冷,大掌不断加重力道。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常常跑到这里来练剑。”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谁告诉你的?”是方里?不可能,万里对这丫头防得比他还紧,就生怕她是有心人派来探底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来过这儿。”
任剑飞冷笑“不可能!以你的本事,不可能来来去去我却毫无所觉。”
敖筝恼得想咬人了“你不但察觉了,还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他面无表情,手钳得更紧。“你当真以为我会因为舍不得杀你,而相信你所编的所有谎言?”
救命哪!
她都快死了,这可恶的男人还不快放手?
再也忍不住,她嘶声低吼“笨蛋小飞!我是你放生的那条大鱼啦!”
颈子上的大掌倏然松开,她不住地呛咳,连泪水都
了出来。
虽是咳得厉害,她仍感觉得到他的掌拍着她的背。
他的动作带着心疼,但她不领情,劲使儿甩开他的掌“既然都决定要杀人了,还拍个什么劲呀?”
“谁教你整天撒谎?”他的语气仍冷冷地。
会停手,不是因为相信了她可笑的话,而是见她面色发青,他的心中实在不忍。原先他也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
她说出真相罢了, 哪可能真的伤她?说不在乎她是骗人的,他的心早被这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给牵着走了。
“我没撒谎,我说的是实话厂既然说破了,她索
摊明了讲“笨蛋小飞!我是东海龙王的七公主,几个月前我修习法术,变成了一 条大鱼,却没学会变回身的咒语,在长江里被人捉住,后来,是你教人将我放生,所以我亲近你是为了报恩。好了,我说得够清楚明白 了,还有没有其他疑问?有问题一次问清楚!”
连珠炮似的说完,她双手擦
等着他尖叫出声,或是将她甩开,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如平常一般,面无表情地睇着她。
倒是敖筝先忍不住了,伸指戳戳他的
膛“喂!你干嘛没反应?”
“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
“你可以来个三跪九叩,说‘公主金安’呀!”她粲笑着道。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她心头的担子终于放下。管他信还是不信,反正她 已把事情全都告诉他,她并没有撒谎。
任剑飞轻轻一哼,手指在她的嫰颊上滑动。
“筝儿,你说过,多听故事会让人想像力大增,看得出你八成是从小天天听故事长大的,不过,说实话,你编的这个故事比原先我 所预期的要好得太多了。”
“笨小飞!”敖筝咬咬
,有些怈气了“你不相信我?”
“你现在再变回那条大鱼我就信。”
“不行的,我还是没弄清楚变回身的咒语,这么一变,又得乖乖回龙宮里去了,我要是一回去,爹可不会再允许我出来了。”
“那么,传说神龙都能呼风唤雨。”
他嘴角噙着浅笑,像是等着看她一层身手。
敖筝笑得有些尴尬“传言有误,并不是每个神龙都会的,再说,我是雌的,功力就更有限罗。”
“七公主,您的借口还真多。”
“这才不是借口,我…你…其实…”
“好了,我不想听那么多了。”
任剑飞忽地将脸凑到她面前,两人分享着彼此的气息。
他的眼里燃着烈焰,让彼此都不再感到寒冷。
“我只想问,七公主,你刚刚说了是来报恩的是吗?”
她被他的眼神震慑住,除了点头之外,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就表示我可以向你索求报酬罗?”
“你…”她下意识地呑咽口水“想要什么?”
他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嗓音低沉,再也不像那个冷静自持的任剑飞。
“这么久了,你难道真的毫无所觉?傻丫头,我要的…是你。”
她又紧张地呑了口,口水,抬起头,她原本想说所谓的报恩是不包含以身相许的,可是她刚张开嘴就让他给吻住了。
她没了声音。嗯,她不得不承认,以身相许其实也不失为报恩的好方法,只是…微微挣扎,她暂时制止了他的吻。
“说到底,你是信还是不信?”不是她不喜欢他,只是这个答案很重要的,她得先问清楚,以免两人事后后悔。
任剑飞在她
畔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要我信,我便信,只是请你行行好,别在我们存温了之后,变成一条戴角披鳞的大蛇躺在我身边。”
“是龙!”
听她仍极力辩着,他忍不住又笑了。
她那微嘟着的
人嫰
魔咒似的网住他,他低下头,再度品尝她的滋味。
他的
霸气凌人,一步步侵占着她的领域。
她的
好香好柔,如他想像的甜藌,让他仿佛永远尝不腻。
他们渐渐忘了所有的一切,只在意着
吻着彼此,品尝着彼此。
两颗互相慕恋已久的心,借着接触而更加亲密。
两具同样濡
的身躯,牢牢地紧贴着对方。
低吼一声,他再也按捺不住,手掌开始在她的身上悄悄滑动。
他的手爱怜地隔着
衣抚弄起她
前的丰盈,最后探人她的肚兜里。
那带茧的指尖抚着她娇嫰的蓓蕾,一道道感快同时窜过两人的身躯。
他的
移往她白雪的嫰颈,手更加恣意地游移,最后他
起她的绣裙,往那神秘的幽境探去。
她觉得他的手指好热,他的身子也是。
他全身火烫,可是敖筝沉浸在
情的氛围里,并末察觉到这样的热度其实并不正常。
他灵动的长指让她濒临崩溃,她埋在他颈间,全身轻颤,忍不住偏过头咬住他的肩头,还是抑不住低昑出声。
忽然间,她见着了他身上的血。
尖叫声由她口中溢出,也终于浇熄了两人高昂的情
。
“小飞!你在
血!”
“别告诉我…是被你给咬的。”回到现实中,任剑飞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虚弱了,但还是戏谵地道。
“别闹了,你的肩膀的伤口又开始冒血了啦。”
那沭目惊心的血迹让她的声音微颤,担忧不已。
“还有一点,”他将头枕在她的颈窝中“我发烧了。”
敖筝又是一声尖叫。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说了,你就不让我尽情索偿了。”
老天爷!都已烧得这么厉害,他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飞,别说了,我们快点回去找万里,要他快去找大夫好替你治伤。”
“筝儿,”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你的报恩,不会是只有一次吧?”
她咬牙恼了,恼的是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早点发现他伤得这么严重。
“等你身子好了,想要几次都可以!”
“你说的?”
“我说的!”
任剑飞状似无力地倒在她的肩上,眸底却満是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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