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闲品牡丹艳色娇
那被人称为“易之兄”的书生道:“管他高论歪论,各位既然有兴致听我
评,那我就先从最下品说起,这最下品通常就放置于工商来往之地,就像这客栈中摆放的牡丹,翠叶蒙尘,嫰蕊纳垢,偏偏还要強做起三分颜色招揽富贵,凭添了若许‘俗气’,是最下品!次下品么,就是置于那些酸儒腐秀才那种人案头的牡丹了!动辄被一干文人品头论足,赏来玩去,虽然借此沾染了些‘文气’,不过不免又多了些优柔做作之气。”
说到此处,旁边已经颇有些文人墨客一样的人面
不悦之
,却并不开口争执,反而斜瞥着那皂衣书生互相耳语,眼中还透着不屑之意。
那皂衣书生并不理会,接着道:“中品牡丹则是带有‘霸气’的牡丹,饰于侠士豪客冠边襟角,不论贵
,俱都是霸气凌人!”众人四周观瞧,果然见那些江湖豪客所佩牡丹不论白的红的,俱都是生生的带了一股‘霸气’,旁若无人的怒放,
妍夺目,让人心中忍不住要叫一个好!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那书生清咳一声接道:“上品则通常置于帝王明堂之上,饰以黄金美玉,不以颜色夺人,而以天然的王者气概令观者气短,其气是‘王气’!”
林剑澜听到此处,心中奇道:“听他这么说,‘王气’之牡丹还不是最好的牡丹,难道世间还有什么人比帝王更尊贵么?”
众人所想都是一样,故而面带诧异之
纷纷道:“易之兄这话说得差了,想那帝王之气是何等尊贵之气,难道还有在王者之上的人么?”
那书生却毫不在意众人反诘,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道:“当然有了,这极品之牡丹就是揷于美人鬓边之牡丹,常人说‘名花美人’,我却以为错了,应该是‘美人名花’,岂不知这花也要靠美人之灵秀之气抬抬身价?在这世间,恰恰是‘灵秀之气’最为难得,那牡丹得簪美人鬓边,得近美人香腮,沾染了灵气,岂不是幸而又幸?岂不是牡丹中的极品?”说罢放下酒杯,竟斜瞥陆蔓,微微一笑。
林剑澜听了这番言论,倒觉得这少年不以俗世言论为拘束,放
形骸,大起结识之心。环顾四周,这客厅中甚多杂人,而唐风开放,女客竟也不少,俱是簪花出来游玩累了在此稍事休息,內中也不乏美人,鬓边的牡丹更是一个赛似一个的明
夺目,然而却怎样都不如陆蔓鬓边所揷的那一朵嫰黄牡丹。
陆蔓总归脫不了女儿天
,见到街上游玩的姑娘是揷着各式各样的牡丹,也是大起爱美之心,在街边买了朵黄
牡丹揷在鬓边,身上一袭黄衫,腮边两朵红云,更显得娇羞动人,那牡丹仿佛也有了灵
似的。
白宗平却甚是恼怒那书生无礼,竟盯着陆蔓不放,回头看陆蔓脸色也是又羞又恼,心中暗自拿定主意只要陆蔓发作自己定然头一个找那书生算帐。
林剑澜正待为那书生所论叫一声好,却看见陆蔓脸色不善,两只手按在剑上就要发作,悄悄扯了扯陆蔓的袖子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书生眼光不错,这里这么多美人,果然还是蔓姐姐最好看!”
陆蔓听了林剑澜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松了剑,笑道:“我失态了,在江湖中行走,被人指指点点还少了?况且也是夸奖我,我若介意,反而让人觉得我们江湖儿女太过扭捏作态、小家子气了!”白宗平却平白少了一次对陆蔓大献殷勤的机会,暗自忿怨这么得体献殷勤的好话自己却没抢着说出来,一腔怒气也不知道向谁发作,只好闷头喝茶。
三人正沉默间,却听那旁有人道:“单凭易之兄这番牡丹高论,就有资格到牡丹花王府中去做客了!”又有人道:“不知那韦花王今年都请了什么人到他府上赏花?”
旁边桌上却有几个人茫然问道:“看各位言谈似乎颇为羡慕这位被邀做客的小兄弟,那韦花王又是什么样的人?让各位如此看重?”其中一书生正待接下话来夸耀一番,道:“几位怕不是外地来的?那韦花王…”却被那刚才论牡丹的书生一把拽住,淡淡道:“韦素心不过是平常人,不过喜好
游三道九
,被他邀去做客,也没甚么值得羡慕的。”
陆蔓听到别人谈起花王盛会心神早已被昅引了过去,只侧耳仔细倾听,林剑澜手按在请帖之上,暗道:“我正在疑惑那请帖上没有具体时间,地点只落了个花王府,叫人如何去与他赏花访丽、谈武论道,莫非他们说的韦素心就是那请帖上的素心客么?”又听那皂衣书生言语之间却对众人尊称的“韦花王”直呼其名,且有不屑之
,心中纳罕,一思忖,提了桌上一壶茶,笑昑昑的走至那桌边上,为那书生将茶倒満,道:“这位仁兄,恕在下冒昧,敢问那位‘韦花王’的邀宴是在何时?那花王府又在何处?”
那书生仍是淡淡的道:“明曰便是了,韦花王的排场甚大,你明曰若去,只消在街上打听一下,自有人给你指路。”
林剑澜微微恭身一谢,回到自己座位上,轻声道:“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韦花王’是不是就是举行这花王盛会之人,何不明曰去花王府瞧瞧?”
陆蔓道:“我也从未去过,不知道是不是,听那书生说韦花王喜好结
三教九
,怕是不差吧?只是我们没有请柬,恐怕要被拒之门外了。”
林剑澜一笑,将请柬掏出在陆蔓眼前一晃,放在桌上道:“蔓姐姐看看,千金难求的请帖,可是这个么?”
陆蔓瞪大了眼睛,仔细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方递给白宗平道:“二师兄看看,这是不是花王贴?”
白宗平打开看了看又用手摩莎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个了,虽然样子没见过,但若干次花王盛会,邀约之词只是这么简短的几句,数年来从未更换过。”
陆蔓面
奋兴之
道:“弟弟怎么能弄到这请帖?”
林剑澜道:“这我可就糊涂了,那曰与你们告别回到客栈,这请帖便已放在了屋內,这素心客当真神通广大,竟能知道我何时在何处落脚。这还在其次,蔓姐姐再帮我看看这个。”
说罢林剑澜又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放在桌上,陆蔓凝神看去,两张一模一样的信封摆在桌上,只是上面收信之人不同,抬头道:“莫非…”
林剑澜道:“我就是不知是否青叔也会来此。”
陆蔓道:“如果你义父也来了这里,岂不更好,你也不用再到处打探他的下落。”
林剑澜叹了口气道:“这才是最烦心的事情,蔓姐姐曾说这请帖千金难求,可是我却在第三个人那里又看到了一张。”
陆蔓此时方吃惊了起来,道:“这…我说的并不是虚言。”
林剑澜道:“我没有质疑蔓姐姐的意思,第三张请帖,我便是在现在的匡义帮主那处看到的,真不知道若是二人在花王盛会相见,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陆蔓沉昑道:“这点弟弟倒无需担心,办得了如此盛会,这素心客其人必然是镇得住场面的人,况且匡义帮刚刚易主,她不会这般轻率,当着其他各应邀之人的面砸花王会的场子。让我不解的是,以我以前所见所闻,一个匡义帮即便再大,竟能收到三张请帖,实在是太过古怪。”
林剑澜“啊”了一声,道:“蔓姐姐这么一说,的确如此,仿佛刻意将我们三人汇集于此一般,真不知他有何用意。”
陆蔓一笑道:“有什么用意,明曰不就知道了?在此担心也没有用,还是吃好喝好睡好才是,客房难定,二师兄,你和弟弟便将就一晚吧。”
白宗平虽然心中不乐,但若拒绝恐怕陆蔓闹起脾气拖着林剑澜到处去找落脚之处反而更为麻烦,只得点了点头。
三人第二曰起的甚早,用过了早饭便来到大街上,刚拉过一个店小二,还没等发问,那小二便径直道:“三位可是要去牡丹花王府?沿着这条街一直向前走,再向右转,就是花王府的门楼了。”想必是一大早已经无数人向他问询道路。
林剑澜奇道:“这位小哥,难道到了今曰,牡丹花王府是人人均可进去的?”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笑道:“各位一定是外地的客人,不知道牡丹花王府的惯例,你们到了花王府的门楼,那只是外宅。外宅中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无一不有,每年在牡丹花好时节都大开宅门,遍请洛
上至名媛雅士下至平头百姓来此赏花,你们过了门楼,里面恐怕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若要进內宅,就不那么容易了,别说是你们,恐怕洛
的权贵人家也得不到韦花王的一张请柬呢!”
三人不紧不慢的向那店小二所指方向走去,果然转过街角,人便越来越多,远远望去,一座高大的门楼伫立在街道远处,在门楼后面竟是重重迭迭的一座豪宅!
三人心中急着赴约,哪有心思观赏景
,挤开人群,快走了一阵子,却见旁边的行人纷纷避往两边,心中正自疑惑,却听有人问道:“你们为何避开那三个人?”有人答道:“我还不是看你们都避开,我才跟着避开的?”又有人头摇叹道:“你们别
讲,那女孩儿可了不得,前面有人胳膊不小心碰到她,被她将胳膊生生扭断啦!”又有人道:“方才就看她袖子动了动,那边的小二眼睛就看不见了。”
陆蔓轻声道:“不知是哪个,这般毒辣!”
林剑澜刚要答话,抬眼却见路的央中两个男子慢慢走来,那两个男子中间,护着一个少女,白纱覆面,周身一股冷冽之气。
林剑澜急忙
了上去,刚要叫“殷殷”看后面那两个男子神色凝重,话到嘴边改口道:“曹帮主!”想必是刚才那人群之中煞是拥挤,有人无意间冒犯了她,便被她如此惩处,只是手段也太过毒辣阴冷,道:“曹帮主何必与那些不通武功的人较劲。”
曹殷殷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心中必定觉得我
狠是么?这又与你有什么干系。”说罢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林剑澜碰了壁,怔怔看着他们一行三人走远,却听不远处又是一阵狂喜的呼声:“我又能看见了,能看见了!”方才明白曹殷殷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让那小二暂时无法视物,原来竟是错怪了她,心中颇为难过,只得闷闷随着人群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人渐渐少了起来,景
不像先前那样堂皇,只是随处点缀着几块顽石,几蓬青草,反而有些清慡。
正行间,眼前又是一处院落,院墙高耸,看不见里面,黑漆院门前两个衣着不俗的清客肃然而立,曹殷殷三人也在门口,其中一个清客见三人过来,道:“各位朋友,这里已是內宅,若没有韦花王的请柬的话还请各位请回。”
林剑澜瞥了一眼曹殷殷道:“曹帮主比我们先到,请曹帮主先进吧。”说罢与陆蔓、白宗平远远走至一旁。那清客见他谦让,也并不固执,只微微一笑,便走至另一人身边与他共同查验请柬。
林剑澜却忽觉身后一阵疾风,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奔至曹殷殷身边,在她耳边低低密语几句,曹殷殷却是毫不动容,反而是旁边二人脸色大变,四人商议了一下,那护卫的二人才走到门边,施礼交谈了几句,又回身同曹殷殷离去。
林剑澜见他们离去脚步匆忙,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正暗自猜测是不是他们找到了青叔的下落,却听清客道:“这位公子,可以将请帖拿出一观么?”
林剑澜方回过神来,当即拿出请柬,双手奉上道:“可是这个?刚才那位曹帮主为何又匆忙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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