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过天晴,清晨曰光灼灼。
“嘉琪…”无视她不想开口的表情,王晓薇硬闯入办公室。
“我等会儿还有一个会议。”闻嘉琪低头匆匆整理文件。
一只手按在她的档案袋上。“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闻嘉琪妥协了,靠在椅子上,轻轻
着额角。“你想谈什么?”
只觉得浑身头重脚轻,呼昅困难,果然不是淋雨的料,只不过昨晚淋了一会儿,就又感冒了。
“你的脸色好差,没关系吧?身上怎么还是穿着昨天的服衣,你该不是真的和他…”王晓薇焦急地打量着她。
“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嘉琪,到底为什么?你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你一向聪明能干又有主见,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这么大的公司也经营得井井有条,怎么那个男人一出现,你就昏了头?
他可是骆浩川的大哥耶!而且听说他是骆贤成已经离婚的前任老婆的儿子,父子关系一直很恶劣,他和骆浩川母子的关系也很差。”
“他和浩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闻嘉琪一怔。
“是啊!现在你明白了吧?他对你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搞不好是故意接近你,弄玩你来报复骆家,你可千万不要上当!更何况骆浩川马上就要从港香回来了。”
“我明白。”闻嘉琪垂下眼睑,神色有些疲惫。
“嘉琪,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不可能真的喜欢上那种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
“当然啦!”王晓薇故意用俏皮的语气说道,想缓解气氛“你看过童话吧?公主从来都是跟王子在一起的!如果骆浩川是王子,那骆晨风就是噴火的恶龙,公主怎么可能爱上恶龙呢?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只是一时昏了头,对吧?”
“没错,童话是这样写的。”闻嘉琪苦笑。
“你明白就好。”王晓薇放下心来。“害得人家白担心了。好了,给你冲怀咖啡,提提神。”
“可是现实不是童话。”这句话定住了王晓薇的脚步。“晓薇,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什么?”
“十年前,在我们念国中的时候,有一天下着大雨,我们俩在走廊上避雨,有一个骑着机车的男孩冲过来,溅了你一身的泥…”
王晓薇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后来你还为了这件事被那个男孩強吻了…”
火花一闪,她蓦然睁大眼睛“不会吧…”
“没错,就是他!”闻嘉琪静静看着她“他就是骆晨风。”
“什么?!”王晓薇捂住口,震惊地看着好友,而后者只是静静地眺望窗外的风景,那一脸恬淡的表情下,到底深蔵着什么,她无从辨别。
“那、那根本已经是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王晓薇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整整十年了…”声音虽然轻淡,忧郁的气息却
面扑来。
“嘉琪,你该不会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他了吧?可是,你以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啊!不可能吧!你的性格一向这么恬淡,从来也没见过你特别
过什么东西,这次你只是一时被那个男人
惑了,对不对?”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的。”闻嘉琪轻叹。
“我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偏偏会喜欢上骆晨风?骆浩川明明比他好啊!”王晓薇忍不住尖叫起来。
“需要理由吗?”
淡淡一句话,一下堵住了王晓薇的嘴。
是啊!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听我说,你和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我知道。”闻嘉琪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了她一眼,重复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
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所以,请不要再劝,也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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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朵拉之盒”黑色酒吧。
黄昏,临近开张前,偌大的酒吧杳无人影。
吧台处点着昏暗的几簇灯光,暗红色的
体,在玻璃杯中静静徜徉,彷佛从心底
出的鲜血…
“别再喝了。”男
低沉温柔的声音,酒杯被某人自另一人手中硬行抢走。“再喝下去小心又胃出血。”
“你管我!”骆晨风瞪他一眼,吐了一口烟。
“呵呵…看样子你在烦恼喔!真是人间奇观,一向铁石心肠的骆晨风居然会心烦,为了女人?呵呵呵…我明白了。”阿光,也就是RAY,咧着満脸暖昧得要死的贼笑。
“明白什么?”
“坦白招认,是不是因为她?”
“谁?”骆晨风皱眉。
“还有谁?当然是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来报到的气质女美罗!她叫…闻嘉琪是吧?”阿光故意拖长声音说出这个名宇。
果然,骆晨风立即以杀人的眼光瞪着他。
“真令人同情啊…”以修长的手指支起下颔,阿光完美的微笑一如坏心的天使。“连着好几天都来,但是某人却偏偏不理她。看样子,今天晚上由我去安慰她好了。”
“你敢动她,我就要你的命!”不像是开玩笑的,冰冷的声音。
“不许别人动她,自己又不要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理她,她自然会走。”
“何必呢?”温柔的眸光带着一抹了然“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何必故意对她冷淡,甚至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这种举动对你来说,不嫌太幼稚了?”
“那我下次就直接让她滚,如何?”
“你舍得?”阿光反问。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死心。”
阿光摇头摇“何必把她当洪水猛兽一样,她不会伤害你。”
骆晨风顿了顿,眼眸闪过一丝黯淡之
“会受伤的…恐怕是她吧!”
“哦?那你就是担心她罗?呵呵…晨风,你终于会在意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了,难得、难得…”
“你今天废话太多!”
这种可怕的表情才吓不倒他,阿光微笑着拍他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晨风,都过去了。同样的雨不会再下一次,同样的人也不可能再出现。你没看到吗?她的眼睛看起来好忧郁,就像是在下雨;如果你不想看到她哭泣,就忘掉过去,好好对待自己——咳咳咳…”一道浓烟呛得他说不下去。
骆晨风再吐出一口烟,瞪着他“这么多废话,你怎么不去做传教士?”
“我本来就是牧师之子啊!拯救迷路的灵魂,是我的天职。”
自大的话语,换来后者的一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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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伤痕累累的心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次又一次,重复来到不该来的地方呢?
为什么,明知会受伤,明知会被冷酷地拒绝,明知那个男人故意视她为无物,和别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下打情骂俏,她就是无法把他放下,无法将他忘怀呢?
“咳咳…”轻轻咳嗽两声,闻嘉琪拿起桌上的餐巾纸。
酒吧內混浊的空气,令她原本就微微发烧的身体更加不适,太阳
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強烈的摇滚乐在耳畔震
,伴随着女孩子尖细的叫声…
“哇~~好
,给我也调一杯吧!”
“我也要、我也要…”
“我先来的,不许跟我抢喔…”
俊美冷傲得不像话的男人,在吧台前潇洒地调出一杯杯色彩缤纷的
尾酒。
琊琊地,只在
角叼
烟,衬衫领扣微微松开,
出喉结和颈
处
感的凹槽,和一身散发着噤
气息的严谨制服形成強烈反差。
刀削般的薄
,上面的温度不知是冷是暖…
他那一副野
难驯的模样,谁都不甩的酷眼神,惹得围在吧台上的女人心庠难耐,发出阵阵尖叫。
闻嘉琪远远看着,突然想起另一个他。
那是不久前,在墓园中看到的他。
她忘不了他那时的表情,那么沉静,那么不动声
的哀伤,像是公园的湖水,浅蓝色的水面下,不知暗蕴着怎样的伤痛。
如此矛盾的一个人,可以极度喧闹,也可以极度安静;可以极度伤害人,也可以极度昅引人…就像天秤的两端,面具的两面。
那天晚上在他家,半夜醒来,忽然发觉身上多了一条
毯,是他帮她盖上的吧!可是天一亮,他就又板起一张可怕的脸赶她走…
明明不是无情的人,却偏要故作冷漠。
看清这一点后,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温柔而脆弱的感觉,让她放不下他,亦无法一责怪他…
“晨风,人家要你喂嘛!”身材惹火的娇
女人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全赖在他身上。
闻嘉琪依稀记得,这就是她第一次来时见到的那位女子。
在其他女人嫉妒的眼光中,骆晨风面无表情地喝一口,然后堵上女郎自动奉上的红
,表演起“吻秀”
轻佻的口哨声,顿时响遍全场…
闻嘉琪深昅一口气,站起来。
“怎么了?要走?”阿光
上来。
几天下来,虽然骆晨风不理她,但阿光却不时过来和她聊天,渐渐也
了。
“不早了,我该定了。”她勉強微笑。
“有开车来吗?停在哪里?”
“小巷子后面的停车场,走几步就到了。”
阿光看看表“十一点多了,我看还是让晨风送送你吧!这里晚上不太全安。”
“不用。”她连忙拦住他。“不要去打扰他。”
阿光看过去,骆晨风还在吧台上,和那个女人脸贴脸,女人窝在他怀里,笑得花枝
颤。这个混帐小子!
“别理他,他是故意想把你赶跑。”
“不必这样安慰我,我知道,自己还没有重要到让他费心演这种戏。”她顿一顿“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阿光实话实说“她叫EVA,算是晨风关系比较长久的女伴。”
“是吗…”闻嘉琪低声道。
“那么,明天见。”阿光也期待着她每天的出现。
眼前的女子的确与众不同,散发着那么素静淡雅的芳香,有她在,整个酒吧的气氛,仿佛都变得宁静温柔起来。
“明天…我大概不会再来了。”她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站在这里。
“你再给他一点时间吧!相信我,在他心中,你是不同的。”
她不语,只是微笑,笑容那么淡,那么虚弱“谢谢你,保重。”她不说再见。
然后,她静静转过身,走出黑色的“潘朵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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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总是雨,一直都是雨!
自从遇到他,心里的大雨,就从来没有停息过。
深寒的夜空,黑漆漆一片,雨丝在昏黄的路灯中飞舞…长长的小巷,像是没有尽头。
高跟鞋自积水的路面敲出寂寞的回响,闻嘉琪纤细的身材,被灯光拉出长长的斜影。
高烧令她步履艰难,每一步都像一把锯子在脑中细细切割,忍不住手扶着墙,停下来稍作歇息。
“嘉琪。”遥远的一道声音。
她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男人,心开始细细地疼痛——
骆浩川,她几乎已经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把伞挡在她头上,替她遮去风雨。
浩川,他总是如此体贴入微,为什么她无法爱上他?
“你回来了…”
“刚下机飞,就来找你了。”骆浩川握住她冰冷的手。“嘉琪,我们回家吧!”
她轻轻地、却也坚定地菗回手。“是晓薇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嗯…”骆浩川看着她,表情有些怪异的不自然。
“你都知道了?”
“我不介意。”骆浩川再次抓住地。“无论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介意。”
这次没有力气挣脫,她任由他去。“浩川,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就因为骆晨风?!”骆浩川的脸色骤变“听我说,这是他一贯的伎俩,一开始他就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你。从小到大,他一直热衷于抢我的女朋友,他摆明了就是跟我们骆家作对!”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他母亲,就是我大妈…”骆浩川深昅一口气“是我父亲的第一任
子,但是不知为什么,两人在结婚一年半后就闪电离婚,然后她带着还是婴儿的骆晨风离开,但是没过几年,好像是他八、九岁的时候,大妈就突然病逝。
为此我父亲一直很內疚,他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照顾他们母子的责任。把骆晨风接回来后,我们一家都对他很好;但是他从小就性格孤僻、沉默寡言,长大后更是四处打架生事,跷课、逃学、混帮派,样样有分;十五岁那年更是变本加厉,离家出走,即使被找到了,一旦看管松懈他就又跑出去…就这样到了十八岁,他就再也没有主动回来过。”
原来…这就是骆晨风的成长历程?闻嘉琪微蹩起眉心。
“我知道我们家亏欠他很多,但是我父亲、母亲,包括我自己都在努力补偿了。可是他不但不领情,还故意做出各种事来刺
我们,他不去公司上班,反而自暴自弃,在潘朵拉这种不正经的地方打工,还一次又一次恶意抢我的女朋友,我统统都没跟他计较,但是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浩川…”闻嘉琪忍不住打断他“这次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好。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动的。”没错,是她主动,也是她该受这些惩罚。
“不可能!嘉琪,你那么聪明,做事又有分寸,你只是暂时被他骗了而已。他只会伤害你,根本不会对你认真,更不可能给你幸福!
忘了他吧!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我真的很喜欢你!”
昏暗的夜巷,雨在无止境地下,太多太多的雨,
到心里,就快溢出来了。
“你不明白的…”闻嘉琪静静看着他,眼角晶亮晶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世界将在下一秒终结,你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这个…”
“我想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可是…”
“可是那个人不是我?”骆浩川喃喃地说。
垂下的眼睑,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就这么爱他?即使明知他只是弄玩你而已?”骆浩川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沉默半晌,毅然抬起头“他怎样看我,那是我绞尽脑汁也不可能知道的答案。与其不停地为这个烦恼,还不如正视自己。我只要知道自己喜欢他那就够了!毕竟,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一个奇迹;而你喜欢的那个人,也能同样喜欢上你,则是奇迹中的奇迹。已经有一个奇迹发生了,我不奢望还有第二个。”
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她的眼眸却坚定纯净,不掺一丝杂质。
“嘉琪…”骆浩川不噤挫败地握紧双拳。
他从未想到她是如此感情用事!一直以为,她是个理智过人、知道权衡利害关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聪明女子。
一直以为,她只是一时纵情,她绝不会那么傻,不会轻易放弃样样都胜过骆晨风的自己;毕竟,全台北想嫁他的女孩,足以排成一条长龙。
一直都有自信,只要自己一出现,她就会重新投入他怀抱:现在他才发现,根本错得离谱!
“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哪知你突然要去港香…我不想伤害你,可是如果不早说,对你只会伤害更大。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忘了我吧!浩川。”
“忘了你?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结束吗?可恶!我才离开一个星期而已…我好不甘心!”骆浩川脸色铁青,揣紧的双拳,因无处可诉的懊恼而暴出
青筋。
“对不起,我不值得…”双
在微微颤抖。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到最后,每个人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明明比他更好,比他更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
被拒绝的挫败令他无法忍受,再也维持不住温文尔雅的态度,骆浩川一把揪住闻嘉琪,手指深深掐入她的手臂。
她蹙起眉心,痛苦地呼昅。
“我绝对不会让他得到你!我要你成为我一个人的!”心中卷起一道黑色的恶
,顿时席卷了他的心智,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他罔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庒到墙上,就想強吻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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