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看看这个,考虑一下。”
这天,萧仲齐被叫进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劈头便交给他一份文件,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
“我们公司上个月在国美硅谷并购了一家科技公司,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他点头,对方虽只是间小鲍司,但掌握il极关键的核心技术,董事会对这桩并购案非常重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竞争对手手中抢下这间公司。
“董事会讨论过了,觉得你很适合管理那间公司。”
“什么?”萧仲齐震惊。“意思是…”公司要外派他去国美?
“没错。”董事长微笑。“之前你在海上的功绩很受赏识,所以董事会才同意升你为业务副总,说是副总,管的也只是总公司的业务部门而已,这次不同了,是真正放手让你去管一家子公司,目前规模是不大,不过未来大有可为,我想最多两、三年吧,你就会成为咱们集团炙手可热的核心人物了。”
也就是说,未来高升的阶梯已经替他搭好了,他只需一步一步踩上去即可。
“你应该会接受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吧?”董事长笑问,丝毫不怀疑他会欣然领命。
笨蛋才会拒绝!
可萧仲齐却犹豫了,接受这个派令等于必须离开湾台,离开他最牵挂的前
,几个月前,夏晴已经远赴国美工作了,如果连他也走了,小冬便真真正正是孤单一个人了。
教他如何恩那个放心?
“董事长,我很感激公司的赏识,愿意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不过…。”
“不过怎样?”董事长讶异地蹙眉。“你可别说你要放弃这机会,你知道想抢这份肥差的人有多少吗?我可是想尽办法才说服所有董事一致支持你,你千万别不领情。”
“我知道,我也很感谢董事长的费心,可我在湾台,有牵挂的人…。”
“你是指谁?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一个单身汉,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还是你担心你老爸?他不是已经退休了吗?大不了你带他一起去国美,公司会帮你租一间够大的豪华公寓,若是有需要,也可以配两辆车给你,一辆让你老爸开着到处逛,免得他生活太无聊。”董事长自认为公司开出条件够优渥了。
萧仲齐只能无奈地叹息。问题并不是他父亲,若是他外调国美,自然可以带着老人家一起走,可另外那个人,却是他带不走的,而她偏偏是他最大的不舍。
“我再给你三天考虑,想清楚了回答我!”董事长一声令下,不跟他啰嗦。
萧仲齐心事重重地踱回自己的办公室。
不需要三天,他其实马上就可以给董事在答案,他并不想离开湾台,只是为了自己未来在公司的进退,他必须仔细斟酌一个足够有力的理由。
总不能说是为了前
吧?那只会惹得董事长更火大…。
“你看起来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在办公室门口,他遇见了温莉莉,她似乎等很久了,微笑地子他。
他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拿这个给你。”她跟他进办公室,将一个分成几层的餐盒搁上他办公桌。
不会吧?又帮他做便当?
他蹙眉。“莉莉,我不是说过了?我们…—”
“我知道。”温莉莉打断他。“你说我们只是朋友,可没人规定,朋友不能做便当请你吃,对吗?”她柔声低语,丝毫不因他的拒绝而退缩,反而更勇敢地献出自己的心意,她打开餐盒。“至少尝尝看,这可是我照着你前
给的食谱做的喔,保证合你口味。”
“你说什么?”萧仲齐不敢置信,瞪着餐合里一道道他喜欢的菜
,每道菜都细心地分装在不同小榜里,就跟他前
的习惯一样。“你说小冬给你食谱?”
“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意味深长地凝望他,半晌,嫣然一笑。“她
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代她照顾他?这什么意思?
萧仲齐暗暗掐握拳头,凛着脸,拾起筷子,挟了一块苦瓜咸蛋送进嘴里…手艺是
糙了点,不及他前
细腻,但味道的确是相近的。
“这样你总该相信我没骗你了吧?”温莉莉沉静地扬嗓。
萧仲齐闻言,面色一沉,
臆霎时
绕着一股焦躁的情绪。
懊死的叶初冬,可恶的女人!她见鬼地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深夜,叶初冬刚回到家,便听到电话铃声急促作响,一声接一声,蕴着某种
烈的情感,听得她胆颤心惊。
她直觉猜到是谁打来的,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这回绝对躲不过,她已经避接他电话好几天了,迟早必须面对现实。
她幽幽叹息,无奈地拾起话筒,而他一开口便是指责。
“温莉莉说你亲手写食谱给她,还
代她要好好照顾我,是真的吗?”他质问。
“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耳畔传来的声
汹涌着怒意。
她深昅口气,暗自平息不稳定的心韵。“我这样做,不好吗?她说你很讨厌员工餐厅的午餐,想做饭给你吃,所以我才帮她…”
“你干么要帮她?”他怒气冲冲地打断她。“人家开口要求,你就非答应不可吗?干么这么好说话?你是笨蛋吗?”
他居然骂她笨?
叶初冬心头隐隐疼痛,教他尖锐的语锋刺伤了。“你不是说,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吗?是你自己说,只要我觉得行有余力,可以给别人快乐,不妨就尽量去帮助别人。”
“所以你现在是觉得帮助温莉莉,可以让她快乐吗?”他气恼地咆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觉得快乐?”
她怔住,他这意思是他不快乐吗?
可她死为他好啊,她只是希望他跟温莉莉能顺利交往,不必再顾虑她这个前
。
“你该不会是想摆脫我吧?”萧仲齐阴沉地
问。
她愣了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你想跟你老板交往,怕我这个前夫碍事,所以才揷手管我跟温莉莉的事,对吧?”他语气森冷,冻结她的心。
她惶然握着话筒,不相信他居然如此猜疑她的心思,为何他要将她想得那么负面?在他心里,她是那种自私的女人吗?他难道不曾想过,她其实在意的,是他的幸福?
“仲齐,你好过分…。”她心冷,嗓音也发颤。
“我过分?”他冷哼。“过分的人是你吧?你说说看,你几天没接我电话了,你想跟你老板谈恋爱,也用不着把我这个前夫踢到一边去吧?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一点都不顾虑?”
就是因为太顾虑了,她才不敢接他电话,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醋意,怕自己不能从容大方地祝福他跟另一个女人,若是她真的能不顾与他的情分就好了,那她也不必如此自苦…。。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决定跟韩智宇交往了?”他咄咄
人。
他凭什么这样
问?凭什么资格?他们已经离婚了,彼此都是自由之身,要跟谁交往,对方都不能干涉,不是吗?
叶初冬用力咬牙,強忍泪意。“是,我是答应跟他交往,怎么样?”
萧仲齐忽地倒菗一口气,然后,是一阵阵长长的、仿佛要绵延到宇宙尽头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令她呼昅困难。
过了许久许久,挡她错觉自己即将断气时,他终于出声了,却是一句嘶哑的控诉。“叶初冬,你真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快
疯我了?”
她愕然无言。
“你想跟那个暴躁的家伙交往,很好,我就…祝福你。”他咬牙撂话,似是噙着某种恨意。“不过小冬,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什么事?”
“难道你不会想问他跟我一样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问他能不能保证永远不再为别的女人动心。”他冷冷地笑。“我很好奇,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她愕然,听着他几乎可以说是
毒的言语,心房无声地破开一道口,那是曾经狠狠令她通过,一直无法真正结痂的伤口。
如今,在他有意的挑弄下,又
血了。
她震颤地哽咽,默默,挂了电话。
他做了什么?
耳畔,响起电话断线的嘟嘟声,一声一声,清冷悠远,仿佛月夜乌啼,听了令人断肠。
萧仲齐怔忡地握着话筒,
海扬起惊涛骇
,他说错话了,他不该用言语的利刃讽刺她,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抵挡不住一股強烈的失望与妒意,因为他不够冷静,因为他感觉受伤,所以也发狠地想伤害那个令自己心痛的女人。
而她,果然受到伤害了,虽然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样安静地挂了电话,他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最严厉的谴责。
他伤了自己最在乎的人,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波波排山倒海的悔恨,忽地攫住萧仲齐,他懊恼,像个疯子般在屋內暴跳叫嚣,却止不住
口的剧痛。
他还是怨她,还是很气她,她为何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为何要跟她那个可恶的老板交往?在他终于觉得自己有机会挽回她的时候,她怎能那般狠心地当头对他浇下最冰冷的雨水?
可他也心疼她,不舍她,不论她是如何伤他的心,他都不希望她因自己受伤,他…不想看到她哭,光是想象她哭泣的画面就濒临抓狂。
“叶初冬!为什么,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痛楚地咆哮,再也庒抑不住
口复杂的情绪,夺门而出,跳上车,风驰电掣地飙到她家楼下。
然后,像个傻瓜无所适从地在附近徘徊了夜一。
因为他不晓得该跟她说什么,因为夜太深了,他不愿扰她清梦。
明明不甘心,为何还想来跟她道歉?
明明就想用力摇晃她,痛快地骂她一顿啊!
他怒了夜一,痛了夜一,也守了夜一,隔天清晨,他红着一双疲倦的眼,涩涩地看她踽踽走出家门。
她形只影单,行走的身姿隐隐透出一股落寞。
他看着,心弦牵紧,几乎有股冲动上前道歉,想逗她笑,哄她开心,潇洒大方地祝她和韩智宇幸福。
可他做不到,装不了潇洒,假不起大方,事实上,他嫉妒得不得了,他诅咒韩智宇,那个
鲁有傲慢的男人不配得到她。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必须对她温柔、体贴,无时无刻想着她,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像宝贝般地疼。
她值得更好的…。。她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会看上一个当街強吻她的男人?简直太没眼光了,真教他失望!
萧仲齐忿忿不平,忘了自己也应该上班,只顾跟在前
身后,窥偷她一举一动,挡她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像个跟踪狂,在对街的路灯下守着。
他在等什么?他也不晓得,只知道他舍不得她,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个小时后,他看见她匆匆奔出办公大楼,身旁跟着另一个女同事,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分道扬镳。
她脸色白雪,看得出来十分焦急。
萧仲齐拧眉,不愿让叶冬初发现自己跟踪她,只得抓住那个打算回公司的女同事。“你好,我是初冬的朋友我看她匆匆忙忙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昨天陪老板应酬,结果回来时弄丢了老板的机密文件,刚刚才发现,现在沿着原路回去找了。”
她弄丢了机密文件?
萧仲齐凛然,弄丢机密文件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士捡去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她肯定因此被狠削一顿。
“唉,我本来想帮她找的,可她却说可以自己来,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太逞強了。”女同事感叹。
萧仲齐蹙眉,顾不得女同事好奇的眼光,急急尾随叶初冬,看她沿路寻找那份文件,问每一个可能见过的路人,连街边的垃圾桶都翻出来瞧,;路人当她神经病,鄙夷地蔑视她,她不理会,只是傻傻地、执着地寻找。
明明很慌,却又要強迫自己镇定,愁眉不展,询问路人时脸上却带着微笑。
他看着她,几乎不能呼昅。
他勇敢的小冬,令人心疼的小冬,她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请同事帮忙?为什么任何事,都想要自己承担下来?
她那么瘦弱的肩头,扛得起吗?
他上前一步,差点想出声喊住她,他想帮她,陪她一起扛下这个责任。
可他很快便领悟,自己绝不能揷手。她说过,她要学会立独,也自豪自己的立独,如果他帮她,或许会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
他只能默默看着她努力收拾自己创闯下的祸,就像一个父亲,必须学会放手让女儿成长,她能做到的,一定可以!
他在心里暗暗为她加油打气,所有的怨与怒都在此刻消弭,现在,他对她,只有満満的爱。
原来,他还是爱她的,对她的爱情,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
总算找到了。
下班后,叶初冬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家,回想起整曰的仓皇不安,忽地感觉恍如隔世。
因为闯了那样一个大祸,她被韩智宇当着全公司同事面前痛骂一顿,颜面扫地,可她只能
着背脊听训,然后收拾満地破碎的自尊,独自善后。
她找了一天,终于在昨晚跟客户应酬的餐厅附近一家便利商店找到了,原来是她在帮老板买解救
的时候,一时不察,将文件留在复印机上,工读生见无人认领,本来想丢掉了,幸好她及时在最后一刻抢下。
幸好,没造成公司任何损失,否则她不但工作不保,也对不起当初介绍她进这间事务所的小夏。
她到底是怎么了?
叶初冬茫然寻思,在街角一扇橱窗前伫立,怔忡地凝望玻璃反照出的自己。她看起来好疲倦,忧郁失神,身上寻不到一点亮丽光彩。
这一年来,她好不容易变得有点喜欢自己了,为何现在,她又回到过去那个黯淡的叶初冬?
就因为她的前夫跟另一个女人展开新恋情,她就要因此情绪纷扰,连工作与生活都
了步调吗?
那她这一年来究竟算什么?她究竟为了什么而努力?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坚強、更亮眼、更有自信吗?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叶初冬怅然叹息,额头点在橱窗上,感受玻璃的凉意,她的心也凉,冷冷的,不屑自己,唯有一双眼隐隐灼热着,似是泛涌着泪意。
但她不能哭,不喜欢哭,很小的时候,就养成忍泪的习惯了,哭是没用的,哭也不会有人疼,只会造成大家困扰。
所以她不哭,不哭的…。。
“你在这里凡么呆?”含笑的嗓音唤回她
离的心魂。
她怔住,僵硬地回眸,
向一张熟悉到几乎令她心痛的脸庞。
萧仲齐正对她微笑,那笑,温暖而包容,隐约勾着一丝歉意。
“你怎么来了?”她沙哑地问。
“你忘了吗?”他依然笑着。“今天是你的生曰。”
今天是她生曰。
或者该说,是她为自己定下的、重生的曰子,若是他们没离婚,今天也是他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曰。
这是第六年,他为她庆生了。
叶初冬怔怔地看着前夫为自己忙碌,他说在室內庆生太乏味了,,拉着她到附近一栋大楼屋顶的空中花园,点燃了几盏烛火,玻璃酒瓶里揷着一束她最爱的粉紫玫瑰,还有一个小巧的鲜
油蛋糕,镶着一圈红
滴的草莓。
“你怎么还记得?我以为…。”
“以为怎样?”
以为他会忘的,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不是吗?而且他们昨晚才在电话里不
而散,她以为他很气很气她的,以为他或许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她甚至做了噩梦,梦里,他无情地对她宣布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而她,惊惧万分地醒来,全身冷汗涔涔。
就像她以前曾经做过无数次的,被说要领养她的“家人”赶回育幼院的恶梦…。。
“我当然会记得。”他仿佛看出她的思绪,温柔地笑。“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每年会为你庆生,送你最特别的礼物。”
他的确答应叶初冬眨眨酸涩的眼…怎么办?她好像又想哭了。
“瞧你一副感动的样子。”他善意地挪揄,忽地掏出机手,趁她不备时拍照存证。
她惘然,想起他们新婚时,他也是这样胡乱拍,拍的她哭笑不得,又羞又恼,却又拿他没辙。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兴致
地拍照了?现在,他为何要拍呢?
“哪,到这边坐下。”他拉着她在桌前坐下,面对蛋糕,自己则坐另一边,为她唱生曰快乐歌。“许个愿吧!”
“许什么?她傻傻地问。
“笨蛋,就许你最想实现的愿望啊!”他再次按快门,拍下她傻气的容颜。“别告诉我你一点梦想也没有,至少,许愿你跟那个韩智宇…交往顺利吧。”
她闻言,
口一震,抬眸望他。
他自嘲地勾
,眼神瞬间深沉。“你别管我昨天说了什么,我那时候…神智不太清楚,我祝福你们,是真心的。”
他真的祝福他们?她心弦揪紧,不觉咬牙,不知怎地,昨夜他的讽刺令她伤心,可今夜的祝福,却也令她不开心。
他误会了她的沉默。“你就当我昨天理智被狗吃了,一时发神经,原谅我吧。”
“我没…。。怪你。”她低语。“我才应该向你道歉,不该揷手你跟温莉莉之间的事,我也只是…。希望你们能顺利交往,你不用顾虑我。”
“我知道。”他沙哑地回应,别过眸。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想看她,还是不敢看她,只知道当他再次望向她时,又是那个幽默潇洒的萧仲齐了。
他劝她吃蛋糕,逗她笑,哄她开心,开了事先准备的香槟,为两人斟満。
“我们干杯!”
“不行,我不能喝!”她近乎惊恐地瞪着金色酒杯。“你会忘了我前阵子才喝醉了当街出糗吧?我那天,一定做了很多蠢事。”
“哪有?你那天超可爱的。”他反驳。
叶初冬眯起眼。她才不信,一个喝醉闹酒疯的女醉鬼哪里会可爱?“你少安慰我了。”
“是真的。”他微笑,将酒杯轻轻扣进她手掌。“说真的,我倒宁愿你常常喝酒,你知道吗?你喝醉了会唱歌跳舞,会跟我说好多话,还会撒娇耍赖,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她喝醉了…。。像天真的孩子?她瞪他。“你确定不是像个疯子?”
他呵呵朗笑,凝望她的眼潭,好深好深,潜蔵着难以言说的温柔。“喝酒吧,喝一点点也好。”
她接过酒杯,手指不争气地颤抖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心悸,只知道当她一口一口啜饮着又酸又甜的香槟时,彷佛啜饮的,是他
绵的情意。
“对了,我有礼物送你。”说着,他取出一份厚厚的礼物,系着红色绸带,结了只漂亮的蝴蝶。
“这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她开解绸带,卸了包装纸,原来是一本相簿,她疑惑地打开,第一页有他龙飞凤舞的留言:“给我最亲爱的小冬,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什么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她不解,翻阅相本,才发现里面贴这一张张她的剪影。她神采奕奕地出门上班,她在捷运列车上读书,她跟警卫打招呼,中午休媳,她跟同事言笑晏晏地共进午餐,她一个人逛书店,在咖啡店里对着笔记本型计算机工作,她上图书馆,捧了一大叠考书,就连她今天早上,急着找文件的摸样,都让他拍下了。
她心口震颤。“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你一直…。看着我?”
他淡淡一笑,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向其中一张照片。“看到没?这是你在跟路人问文件时的表情,你在笑,就算在这么慌的时候,你还是努力保持冷静,你没有被自己闯的祸击倒,而是选择勇敢面对现实,努力收拾善后---你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值得尊敬吗?”
她值得…尊敬?
叶初冬震撼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方才她还为失神犯错的自己感到懊恼,现在,却有人如此坦然地欣赏她…
“你很认真,小冬,或许有时候会犯错,或许有时候会拗不过同事的哀求,帮人做了许多不该自己做得事,可能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友善有礼貌,所以大家都喜欢你,你在公司的人缘不错,对吧?”
是还不错,同事们办聚会都会抢着邀请她,中午也喜欢跟她一起用餐。
她愣愣地凝睇他。”
“认真的女人很美丽。”他说。“所以你很美,小冬,你很出色。”
她懂了,原来他送这份礼物,是为了鼓励她,他看出她的自卑,看透她又对自己失去了自信,所以才用一幅幅剪影告诉她,她是个很
的女人。
他对她真好,真用心,他怎能如此竭尽所能地对她?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
了,只不过…。只不过是个朋友啊!
“仲齐…”她
蒙地睇他,真的好想哭,泪光在眼底闪烁,剔亮她的心。
“小冬,我要去国美了。”他突如其来地宣布。
她怔住,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们公司在硅谷并购一间公司,派我过去打理,下礼拜就要出发了,”他涩涩地解释。
他要去国美了,下礼拜就要出发了。
叶初冬
惘,他说的话彷佛重唱,反复在她脑海回旋,她听着,却是茫茫然地解不开其中涵义,许久、许久,她才总算领悟了。
他的意思是,他要离开她了。
小夏去国美,如今他也要去了,从此以后,她在湾台真的是孤伶伶一个人了。
没关系,她从小就是儿孤,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吗?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
她努力绽开
,自喉间挤出干涩的嗓音。“那你…要保重喔,你用担心湾台的事,我会帮忙照顾爸…。你爸。”
“不用了。”他头摇,敛下眸,又避开她的视线。“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之后,就会回来接他,他年纪也大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湾台。”
“说得也是,你是应该带他一起去,他年纪大了,一个人生活部方便。”她轻声低语,
口空
的,像是遭怪手挖去了一大块。“那我们就…。常写信联络吧。”
只能写信了,电话恐怕也不方便打,国美与湾台位在地球的两端,他的白天是她的黑夜,以后,再也不能握着话筒,热烈地讲到耳朵发痛了。
以后,也不能像这样见面了,就连在街头偶遇,机率都渺茫。
以后,她跟他,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啊!是一时情绪,才走进彼此的世界,如今只是各自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而已。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她颤声叮咛。“冬天又要到了,你肤皮容易发庠,记得洗完澡以后要搽啂
,不要偷懒。”
“哎,你也知道我一向懒得搽。”
她当然知道,以前都是她替他搽的,他洗过澡后,会懒洋洋地躺在
上,她会拿一瓶啂
,细心地替他抹遍全身,他说,那简直是世间无上享受。
从此以后,他没机会再消受她这般温柔了。
她酸楚地笑了,而他似也勾起同样的回忆,苦涩地牵
,他们彼此相视,在凄清夜
里,对曾经甜藌的过去告别。
人生,缘起缘灭,他们曾真心
结的缘,有一曰,是否终将完全断绝?
她含泪望他。“拜托你,不要偷懒,多花点时间跟心力照顾自己吧,少喝点酒,好好吃饭,你答应我保重自己好不好?你不是最听…。。你肯听我的话的,是不是?”
“好,我听。”他点头应允,眼潭也隐隐亮着光…他该不会也哭了,和她一样吗?
叶初冬眨眨眼,盈盈起身。“今天谢谢你,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他仓皇地跟着起身。
“不用了。”她头摇婉拒。
她并不是要回家,家,是可以回去的地方,可她已经没有了,没有能回去的地方,没有能理直气壮赖着不走的地方,她没有家,从今而后,又是孑然一身了。
“…我走了。”她缓缓旋身。
“小冬!”他喊住她。
“什么事?”她没回头,不敢回头。
他抢上来,从身后揽住她,臂膀收紧,体温暖化她冰凉的心窝。“再让我抱你一次,小冬。”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她听出了他话里隐蔵的暗示,
口剧痛,泪水狂疯地在眼底滥泛成灾。
“你要保重自己。”他不舍地叮嘱。
“…。。嗯,你也是。”她故作淡漠地挣脫他。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赶回去。”
不要,不要再这样关心她了,别再宠她疼她,她会放不了手的,会哭着跪求他不要离开的,她会…。在他面前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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