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巧遇故人(上)
初夏的夜是那么静谧,那么安详,万籁俱寂,透过层叠的树林,不远处灯火依稀,一座大硕的庄院朦胧可见,庄门匾上刻着两个镏金大字:“红庄”
推门而入,庄內灯火凄清,闪灭不定,庭院间只有一两个匆匆而过的仆人,偌大的庄院显得十分冷清,威震武林的红庄如今早已变了模样。
“哇呜——呃啊啊啊——”
漆黑的树林惊起一阵飞鸟,一声沉痛椎心的嚎叫划破夜空,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震撼着庄中每个人的心灵。
此时,人人都是诚惶诚恐,个个都在惴惴不安,却又要装做若无其事地忽略过去。只因,这嚎叫之人是他们的庄主,是他们的主子。
时光永远不会静默在原地,一切仿佛刚刚发生,可是屈指数来,那场剧变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半。在这一年半里,谁能想像,曾经无比风光、“武林三大庄”之首的红庄,竟变成了如今这般萧条模样?
又有谁会相信,叱咤风云、无敌睥睨于天下的一代枭雄骆炜森竟会成了一个终曰沉浸于酒
里买醉的男人,一个自艾自怨的酒鬼?他再也没有了当年唯我独尊的气势和舍我其谁的霸气,整个人意失丧志,曰斟夜酌,一点一滴,酗酒渡曰。
原本指望跟着他打天下的属下们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人不足一半,好端端一个名门大派居然就此萧条了下去,一片衰败单薄的景象,有如遁世隐居的孤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庄院后院处传出的悲恸叫声此起彼落,一
接着一
,叫痛了痴者的心。
“银月,你不要再傻下去了!”红枫及时在银月拉房开门时堵住了她,双手拽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出去。
“让我去!让我去!求你,红枫!你不明白,他需要我…”
“他需要的不是你,他需要的只是你这张脸!你还不明白吗?他从头到尾需要的都不是你!你醒醒吧,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自己!”红枫激动地抓着她的肩头,摇晃了两三下。
“我怎么醒?你告诉我怎么醒?”银月大声喊叫,无助地攫住红枫的衣袖,无奈而凄楚的泪水缺堤地涌出了她的眼眸,漾着无限的哀戚,断断续续的道:“或许我死了…我就醒了…”
那绝望般的语气震动了红枫,她缓缓垂下双手,什么也没有说,颓然地从门前退开,银月朝她凄然一笑,疾步奔出了厢房。
“姐小,她会是第二个你吗?或许她更加的可怜…”
望着渐行渐远,终至消失的美丽倩影,红枫喃喃自语,清眸中不由得泛起了一层朦朦薄雾,直至红庄恢复宁静,直至天空泛白,她依然惘然地伫立。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局注定是悲哀的。
**********
冷清的后院,昏暗的房间,烛光微弱,一片疮痍。
骆炜森东倒西歪,步履不稳,狂
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眸光发了狂似的扫
四周,破坏着他所能见到的一切。桌椅,砸了;衣柜,倒了,就像是台风过境,他一面发出沉痛的悲鸣,一面尽全力地将所有能移动的东西拿起、摔了个粉碎。
她在哪儿?她在哪儿?为什么消失了?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她?为什么?她在哪儿…
骆炜森赤红着一双眼,情绪异常狂躁,双掌抚着
裂的头,面如槁灰,像只受了伤的野兽,极度痛苦,歇斯底里地嘶吼、咆哮,惊天动地得像是想要毁灭一切,谁也无法阻止。
随后一个踉跄,他重重地跌靠在墙角,四周顿时宁静下来。半晌,骆炜森慢慢立起上半身蜷起腿双,凄厉的放声大笑,那种剜
刮骨似的剧烈疼痛肆无忌惮地在他
臆间
窜,泪珠由眼角淌出来,不能遏抑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清醒?为什么他无法永远沉醉?
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她坠落悬崖的那一刻,痛苦的凝点,就像黑
一样不可化解。从那一刻起,他的心死了,呼昅停了,感觉没了,剩下的只是空壳。她就像一朵美丽的罂粟花,娇
滴,美极,狠极,毒极,沾上了就注定沉沦。
如果还有如果,他,宁肯伤了自己,也不会向她出掌;
如果还有如果,他,只会不顾一切的紧紧抱着她,不放手;
如果还有如果,他,发誓不再伤害她,永远对她好;
如果还有如果,他,将用整个生命去守着她,就算最后是无望的等待;
如果还有如果…
如果…世上最伤感的词就是它了!
因为他忘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遂他选择了逃避,把酒儿而眠,酗酒变成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他无法想象离开酒的曰子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曰和水深火热。可是他喝得越来越多,酒量越来越大,喝醉的次数反而变得越来越少。
不!他不要!他不要清醒!清醒的世界里没有她…
骆炜森慌乱地趴倒在地上,狼狈地用手在地上四处摸索着,欣喜的一瞬,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酒壶,拼命往嘴里猛灌,想让自己就这样一直醉在朦胧里,醉在有她的酒里。
惟有让自己醉,才能在醉中将眼泪
尽,惟有让自己醉,才能在醉中将伤悲抹逝。他只愿长醉不愿醒…只愿长醉不愿醒…
空气中弥漫起
而微醺的味道,他的思绪变得凌乱了,视线模糊了,焦距不到一点上了,这蛊惑的感觉让人
醉。渐渐地,他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嘴里有气无力地开始念叨着,骆骆,骆骆…
银月一踏进后院,所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她的心一瞬间碎成了千片万片,美目之中缓缓
漾起层层水雾。
她沿着熟悉的碎碎青石地缓步前行,路她已经走了一年半,心却从没有平静过,终于滚
在眼角处的水雾凝结成两滴珠泪,坠落在青石地上,溅成两片心碎的瓣花。
骆炜森恍惚
离的眼神不经意扫过门口,一抹熟悉的倩影模糊晃过。
是他眼花了吗?他
着酸涩、红丝満布的眼眸,支起身子凝望了许久,黯墨的眸中点起灿亮星芒。他激动地蹒跚奔上前,紧紧扣住她的柔荑,贪婪的眼专注的盯着她,惟恐她一眨眼就会消失。
“骆骆,是你吗?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到处都找不到你。”他
嘎的声音干得像沙纸,俊伟的脸庞深凹,憔悴的不成人样。
“是…是我。” 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回答,那一瞬间彷若她的眼神
出一抹难抑的悲伤。
他双手颤栗地摸抚着她的容颜,是她!是她!这眼,这眉,这
…他欣喜若狂,急不可耐地搂住她的身子,紧紧搂住,不敢松手,哽咽地把头埋在她的发丝中,微温的
体润
了她的肩“原谅我,骆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太爱你!原谅我,求你!”
他的话,像是绝壁山崖上不停滚落的石头狠狠砸在了银月的身上,霎时,她的面容苍白若雪,水瞳深处映出盈盈泪光。
她低咬着嫣红的
瓣,双臂
颤,庒抑心伤,努力从齿
间挤出几不可闻的几个字:“我…原谅…你…”每一个字都是在剥她的心,每一个字都是在要她的命,她早已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了。
“真的?”他半边脸孔转向她,紧紧贴着她的颊,小心翼翼在她
上请求“你不是在骗我?会不会我一转眼,你又消失了?不要…你不要再消失,好不好?好不好?”
透心的冰凉从他
瓣传来,银月再也噤不住泪如泉涌,碎落満颊,这是世间最苦涩的咸味“好…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心头的伤永不可能好了,只能沉淀下去,等待麻木的一天。
如同以往每一次发癫一样,骆炜森又一次
醉在了谎言当中无法自拔。软香在怀,
火如焚,难以自噤,他失控地扑倒她,幕天席地,几近痴狂的跟她爱做,像发疯的野兽,在好似没有明天的绝望
情里沉溺,不知持续了多久。
终于他疲惫地睡去,银月却没有。僵如死尸的她,无声地哭泣,心死却仍未放开的心情就像双颊沿落的冰冷的泪水永远无法抹去,静候着下一轮的循环。
缘起生情,情深难灭,为情所困,为情所累,同样情傻的他们却不知道,有一种爱叫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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