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人沿着密林边缘慢慢向前走,半晌,走回刚才经过的水潭。沿着潭水向下游走去,不远处有一块黑岩石,把水源拦
阻挡,
水拐了个弯,继续“哗哗”
去,然后又聚积在一处略深的水洼。严若紧拉着她绕至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探头仔细瞅瞅,被沙石过滤过的水变得清澈,依稀可见低洼处有热带鱼在水中缓缓地游来游去,有一些长达半尺长。
“噢,它们好漂亮。”卫薇轻声说。
“想不想吃?”严若望着她。
“呃…”她犹豫。
“又是因为它漂亮?那算吧,横竖刚刚的负鼠已经令你觉得罪孽深重了。”
卫薇望着他咬了咬
,似笑非笑的,心里浅浅地甜藌着——这人真的很会体谅人。
严若牵嘴一笑,拉着她沿小溪边一路而去。
空气仍然闷热。到处是横七竖八的藤和树,形形
的花和果,虽然令人看着不舒服,却又清楚感应那一份异常蓬
的生机。偶尔,有些奇奇怪怪的鸟突然从树林间“扑扑’’地惊飞而出,传来一两声或清脆或尖锐的鸟鸣,使环境更显得神秘莫测。
卫薇东瞧瞧西望望,不知不觉中,竟忘记了最初的恐惧。
突然,她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严若拉到后面,随即是他一声短短的“嘘”声。
卫薇回过神,直觉有危险发生了。
严若以树枝轻轻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天啊!內中竟有一条暗褐色的眼镜王蛇,有一米多长,红色的尾巴高高地翘着,左右摆动。蛇的头也高昂地向后扭曲,似乎在盯视两人的一举一动。严若一手拿着长树枝,一手护着卫薇,僵滞着一动也不动。
时间悄悄地
走…
他想菗出
间的飞刀,却怕因此惹怒对手而闹个两败俱伤。蛇也保持僵硬的势姿,似乎没有进攻的意思。严若单手搂住卫薇,庒着声音说:“看看后面有没有危险?”
卫薇
着气回头看了看“没…没有…”
两人缓缓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一口气退回到离蛇十几米远的地方。
卫薇吐了一口气“天,我,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蛇。”
“这么丑的家伙,若拿它回去做蛇羹,你大概没意见吧。”
“但是刚刚,我们好像用的是‘逃’的方法耶。”卫薇斜着眼睛横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有你的缘故,如果我一个人,飞刀一出,它立即没命。”
“它没主动攻击我们就不应该杀戮,和平共处不好吗?”
严若笑了“没错,只要人类不贪心就什么事也没有,所谓各安天命嘛。”
“哼,刚才就是你贪心。”卫薇瞅着他“这雨林有菜有果,干吗吃它们哪,以后再这么说,叫那蛇咬你一口!”
严若微微一愣,心里掠过奇异的不安,只得笑说:“我在说笑,我喜欢大自然。”
“还有海,对不?”卫薇抬起小脸,冲他一笑“我知道的,我也很会看人的!”
严若心中一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相识这么短时间,难得你注意到了。”
卫薇脸一红,垂下头不做声,脚步也慢了。
严若笑了,笑得怪怪的,一把拖起她的手向前面走去。
没走几步,小妮子的脸热情况缓解了,又开口问:“你也会飞刀吗?”她原以为只有哥哥会。
“如果我说是卫风教的,你会不会自豪一些?”
“呃?林明不是说你们以前根本不认识吗?”她有时直肠直肚,很有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严若牵嘴笑了,拖起她继续小心前行。
“对不起…”卫薇突然嗫嚅道。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你有什么对我不起?”严若奇怪。
“你救了我很多次,我前晚还…”
“哦,你是说前晚…”他装出恍然的样子。
“嗯,你…你会生气吗?我的意思是,我当时的态度是有一点恶劣…”
严若扭头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你呢?”
“三十二。”
“哦。”成
的大男人呢。
“所以嘛,大男人怎么会生小女孩的气?还气了一晚?那么伤身的事谁会做——”
卫薇咬牙笑了——这个人兜了个大圈子,还乘机知道了她的年纪,果然是老哥那一类老谋深算的家伙。
一路前行,环境颇为恶劣,两人不敢再分心说话。严若紧紧拖着卫薇走路,一双
目四处留意着,丝毫没有松懈。
卫薇采了不少野葛菜,捧在手上显得很累赘。严若用一片阔蕉叶卷包起来,又扯了一条幼树藤把蕉叶围成兜儿,把野菜放在內中,挂在自己后背。
“你现在想不想吃好东西?”卫薇对着他眨眼睛。
“想!”
“把你脚边的刀子出拔来,从棕榈的叶子下面摘取叶
,非常可口,可以生吃呢。”
严若果然依法炮制,采了好几条。卫薇拿过一条咬着,
出很満足的样子。严若边笑望着她边把菜
放入自己口中嚼着,果然很慡口。
“好吃吧?”
“还行,像笋片。”
“煮了吃也行,到时你才分不出是不是笋片呢。”
“真想不到这个也能吃。”严若细细地嚼着。
“还有很多植物你想不到呢。你看,那种长在霉叶上的白色小伞菇漂不漂亮?”她指向乔木树脚边的一堆霉叶。
“那是毒菇吧。”
“嗯,叫白毒伞。还有那像一条小笔般的也是有毒的,但旁边那个猴头菇的,人家就有益兼美味了。”
“听说颜色越鲜
的菇越毒?”
卫薇耸耸肩“那是民间的说法,从科学角度看,菇蘑的颜色与毒素没有太大的联系,不过,毒菇蘑多生长在肮脏
、有机质丰富的地方,无毒菇蘑则多生于较干净的地方。”
严若扭头望着她“你这时像个小老师呢。”
卫薇拼起手刀捧了捧脸蛋,冲着他嘻嘻一笑“老师有型吗?”
严若皱眉做思考状“不…”
“喂,你很不给面子哪!”卫薇扁嘴了。
“我想说的是,你不止有型,还很有款。”
“你真坏!”卫薇哈哈笑了,一只缩在树杈上瞧了他们半天的小松鼠吓得“嗖”的一声溜了,顺带吓飞了头上几只叫不出名的鸟。
“你真吵。”严若轻碰她的手臂,向另一对惊惶失措得直冲向灌木丛的小蜥蜴呶了呶嘴。
“是你惹的!”卫薇哼他。
严若望着満脸娇憨的她,心中一动。不知是不是单身太久的缘故,这小女子已不止一次挑起他对异
的望渴,抑或自己真的有些…喜欢她?
突然,卫薇扯动严若的衣袖“喂,你看你看那边。”
严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堆黑庒庒
的石头,石底
居然长着一小丛六块单茎植物,叶子是淡黄
的!卫薇惊喜万分,正要急步上前,却被严若一把拉向身后。
“你,你怎么了?”
“嘘…”严若脸色铁青,神经绷紧,一只手又是紧紧地拥着卫薇。
又嘘?蛇?卫薇偷眼一望,天,那丛似是“六叶紫艾珠”的植物下,盘着一条约1.5米左右,全身棕黑色的眼镜王蛇!奇异的是,它的尾巴居然也和刚才碰到的蛇一样,是暗红色的。
卫薇有些担心,便轻扯了扯严若的衣袖,低声说:“我们先回去告诉哥哥吧,横竖这些植物也不会跑了的。”她知道,眼镜王蛇非常凶猛,会主动攻击人的。
“这些不是‘六叶紫艾珠’。”严若一边说,一边小心护着她缓缓退后。
“呃?但它长得真的好像啊。”
严若不语,直退至全安地带,才轻声说“你有没有注意它的杆是绿色的,而且没有果实。那图表上的杆是紫
的,成
的枝杆大概有五寸高,现在这种植物大概有六寸高。按图解上说,‘六叶紫艾珠’自成
后,杆顶终年挂着一丛紫
的小果子,这种没有。”
卫薇点头“会不会是同一科的植物?”
“有可能。”
“我曾跟爸爸的老朋友张伯伯学过鉴别草药,也翻看过《本草纲目》之类的书籍,好像没有见过终年不落果实的植物。”
“或者,那不算是果实,有些植物的叶只开在花朵边沿,它们和老叶颜色会完全不一样,旁人看着只当这树是开花了,却分不清哪些是叶哪些是花,好像有一种就叫一品红的…呃,其实我也不大懂这些的。”
“一品红花內红色的那几片东西不是花也不是叶,是苞片,真正的花倒是极小的。”卫薇一边解释着,一边伸出小脑袋瞄了瞄远处那条蛇,奇异的是,那蛇好像又不见了。
“严若严若,那蛇好像又不见了。”
“别大意,或许是转到草丛去了,为免意外,我们先回去通知卫风。”
“好!”卫薇应着,左右晃着小脑袋认着来时的路。
“傻女孩,这边才是。”严若拖着她向前面走去。
“咦,不是后面吗?”卫薇一边走一边扭头向后望着,
“我记得刚才来的时候经过一大丛紫花灌木的。”
“姐小,那是另一堆,在东边的是原路。”严若失笑,这么没方向感的女孩子居然还跟人家探险“刚才我们避毒蛇避到南边去了,所以要回去见你老哥就得向前走,不过,我可不想再碰见那条似乎脾气不错的毒蛇,只好绕远一点走,明白吗?”
“天,绕来转去的,你分得清吗?”
“我一边走一边摘野花,一路撒着来的。”
“噢…”她终于懂了,心中对严若更是爱慕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严若那招天女撒花还得配合天公作美。否则暴雨一来,所有浮动的标记都被洗涤得一干二净。所以,卫风进雨林时就用白油笔画记号,因为他曾在热带雨林里待过,严若虽是精明谨慎,但毕竟是生手呢。
果然,两人走了没几步,头顶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已经阴沉的森林突然变得黑庒庒的,空气极为沉闷。热带雨林无风就有雨。两人对望一眼,立即拖着手狂奔回营地。
一阵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伴着大巨的轰鸣声倾泻而下。两人急忙奔到一株参天大树下躲避,卫薇拿下背包掏出雨布撑在二人头上。
四周黑沉沉的,暴雨之中,近处
错
绕的树木被打得颤动不已,发出“沙沙呜呜”的响叫,略远一点的地方均是朦胧一片,越发显得神秘。
雨越下越大,无数污水刹那间七横八纵地从红泥地里冒出来,夹带着残枝败叶汇成滚滚洪
,似乎能在顷刻之间,把整棵大树都冲走。
“不行了,这儿地势太低,水就要漫过脚了!”严若皱眉低叫“我们必须立即离开!”他紧搂着卫薇,
目四处观察。
“那,、那我们…”卫薇望了望昏暗
森的树影,隐蔵多时的恐惧随着脚下涌动的洪
直迫全身。她不顾得害羞了,紧紧伏在严若的怀里,如同雨林中的藤生植物,与
“别怕,一定不能怕,来,我们一定要赶到前面地势较高的位置,一点也不远,你一定行的,乖女孩,鼓起勇气,我们冲啊…”严若紧拖着她,踩着横冲直撞的污水飞快地朝不远处的斜坡冲去。即将到达之时,严若猛然发现左边有一块梯形的巨型黑礁石,立即改变方向向大石奔去。
黑礁石果然有着能令他们觉得全安的模样,然而,它的身躯长満青苔,实在太滑了,害得卫薇像只小壁虎般趴在石边,硬是上不去。严若瞄了瞄四处
窜的水
,心急了,一手托住她的小庇股就往上顶,吓得卫薇死命一窜,上去了。
长了不少厚青苔的石头上,两人披着雨布紧紧地偎坐在一起,望向有如泽国般的草地,沿路而来撒下的鲜花,早已飘飞四处,了无踪迹了。
雨渐渐地小了,然后慢慢停了。最高层的叶子接住雨水,慢慢打在中上层的叶子上,然后滑落,再打在最低那一层叶子上。林中响着“嘀嘀嗒嗒”的声音,高低起伏,连绵不断。
“小丫头。”严若温柔地叫唤。
“嗯…”卫薇轻声应着,清晰地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颈项上,庠庠的,令她在突然之间变得很热,她不敢抬头,似乎是担心那么一动作,就会改变这种难得的温馨。
“雨停了。”严若凑下脑袋,看着她洁白的耳背,柔声说。
“嗯…”“还怕吗?”是更温柔的声音。
——没回应。
严若却清楚地看见,她的耳朵
红得像桃瓣花儿,身子微微颤着,却仍然紧紧地黏着他。
他牵嘴一笑,俯头轻问:“你见过树袋熊吗?”
“没有。”卫薇轻声应着,垂着的小脑袋很乖巧地摇了摇。
“它很喜欢爬由加利树,攀上了就不肯再下来。”
轰!她全身一颤——他,他在说自己…不知羞聇吗?
卫薇身子都僵了,似乎想立即推开他,又觉得如果自己因为他那一句话就这样做有点
盖弥彰。只得讪讪地别过小脸,突然又意识到还黏着人家呢,正要彻底坐直身子时,耳边又听到更温柔的一句:“但如果你是树袋熊的话,我十分庆幸能做一株由加利树。”
卫薇连忙抬头,望着这张盛载着睿智、坚強,又隐约有着沧桑的面孔。他微牵的嘴角,时刻
着一丝慡朗不羁的笑意。或许,那是一种习惯,一种刻意包蔵着他的情绪的习惯。所以,她必须努力审视他这一刻是否还带着戏谑的神色——然而,他的眼珠黑亮而深邃,內中的情绪热识而真切。
“你,你在说笑吗?”
“不!”
“那,究竟为…为什么?”她呆呆地仰着小脸。
严若微微一愣,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却带着一丝忧伤,似乎在期望些什么或者害怕些什么。
“你…讨厌当一只树袋熊?”
卫薇望着他,眼圈慢慢浑红,眼眶盈満激动的泪水。
“怎么了怎么了?”严若慌张了“我吓怕了你?对不起…或许你不喜欢由加利树的单薄,嫌它的
不够強壮,令你没有全安的感觉…”说到最后,他的语调有些落寞了。
“没有,”她轻声应着,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过“如果由加利树愿意,我很喜欢当树袋熊,很喜欢…”
久违的温暖突然弥漫心头,把整个心腔盈得満満的,严若惊喜万分,低头吻住了她。
在双
触碰的那一刻,他恍然,原来,原来他在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了。
小妮子好像有点措手不及了,身子僵硬非常,紧张得连张开嘴也不会。
严若越发觉得她可爱,不噤笑了起来“笨女孩,木偶似的怎么接吻?”
卫薇一张小脸羞得通红,轻声回道:“我…我喜欢…”
“我不喜欢,”他低笑一声,轻
了
她的嘴
,一路滑到她耳边,柔声说:“张开嘴。”
绵了好一会儿,严若才放开她,瞄着羞成一团的小脸低笑不已“我吃
啦,午餐没吃也抵回来了。”
“你别…胡…说…”卫薇満脸烧红,连话都说不好。
“你真可爱,”严若吻了吻她的额,温柔地说“雨停了,我们必须回去了,不然你哥会担心的。”他半蹲着身子向下瞄着“我先跳下石头,然后接住你。”话音刚落,他已敏捷地站在了地上,转身伸出双手一拍再张开“来,乖女孩,快跳下来!”
卫薇呑了呑口水,慌慌张张向前一跳,就这样跃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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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森林污水泥洼到处都是,泥泞变得异常粘稠,脚似是再也提不上来了,勉強松动了,也是滑来滑去百般惊险。水面上浮着一团团缩在枯叶上的蚂蚁,也不知死了没;肥大的青蛙瞪着大眼四处
跳;污水处不时游动着黑色的昅血蚂蟥…
两人凭着记忆往回走着,幸好刚才摘草菇之时特别留意过旁边奇形怪状的绕藤和树木,只要细心查看,总该有点眼
。
突然,卫薇指着左侧惊呼:“严若你看,这不是刚才碰见那些似是‘六叶紫艾珠’的地方吗?咦?那蛇不见了啊。”
严若定眼一看,那一小丛长在黑石脚边的单茎植物经过暴雨的洗刷,叶子更为油绿,似是微微轻颤的枝杆,仿佛…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卫薇眼睛一眨,抓着严若的手臂雀跃道:“我们顺道摘些回去好不好?即使不是也可以当做参考啊!”一边说着她已经踮着脚就要过去。
严若一把扯住她“给我站住!若那蛇还在呢?”
“那,有你在啊,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卫薇充分发挥初任女朋友的优势,扭着身子轻笑“无论什么事,你都会救我的,对不对?”
“是,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嘿,现在又不是在海上,来,我们先采了这个回去,如果真采对了,你们就可以收了尾数回家,做自己想做的事啦。”
严若微微一愣“那你呢?”
“我?”卫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开心一笑“我会开间小小的水晶饰品店,毕业一个多月了,我还干耗着,幸好这次探险父母不知道呢,不然准吓坏他们了。”
严若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不再言语。
两人手持树枝,缓缓靠近那丛单茎植物,严若用树枝轻轻拍打着草丛,认真四顾,果然不见了那条眼镜王蛇,立即弯下
连
采了二株单茎植物。
正想离开之时,卫薇突然又指着不远处惊叫:“严若你看你看,那边的黑石头下面也有啊,六叶单茎…叶子居然是红色的?天啊,好神奇。”
严若连忙细看,前方不远处的黑礁石脚边又长着一丛状似“六叶紫艾珠”的植物,开満深绿色的小花,叶
鲜
得有点古怪。
“应该是同一科的植物,不过,这种植物
泽怪异,绝对不是‘六叶紫艾珠’。”
“但它也是六片叶子啊,而且开満绿色的小花,唔…以防万一,我们每样都采些回去!”卫薇不由分说就扯着严若过去。
不知不觉,他们深入雨林,离原路越来越远了。严若绝不是个大意的人,已在两旁树干上刻上记号。然而,越人林中,越发觉这儿除了茂密的灌木丛和杂草,异常高大的乔木却明显稀疏了。到处遍布着大小不一的黑石堆,像城堡似的重叠着,让人惊诧地以为那样的形态必是人为叠加上去的。
再继续往里走,气氛显得有点诡秘,似乎还隐隐涌动着阵阵膻腥的味道。意识缓缓响起警号,两人对望一眼——迅速离去才是正事。严若立即搂紧她,转身往原路离开。
“严若,你看!”然而眼尾扫过处,卫薇再次看到一堆黑礁石下,有一小丛极不起眼的黑色叶子的六叶单茎植物。他们已经见过黄叶和红叶了,现在连黑叶也有?
看外形,它们与“六叶紫艾珠”应该是同一科的植物。那么,是否代表附近就长着外红內紫
的“六叶紫艾珠”?两人再次对望,这次可以肯定的是,那株传说中的植物是实真存在的,并且距离不远。不然,他们不会接连碰到如此形似的植物。
严若立即用机手告知卫风,并打开随身携带的个人定位仪。他看了看表,大洋洲与港香时差大概为两小时,此时应该是下午二点左右。
两人继续小心寻觅。半晌,他俩穿过丛丛灌木,来到一个坡谷上沿。坡谷由高至低缓慢倾斜而下,低处尽是随意滋生的杂草,有半人之高,
蓬蓬地长着。对面的山崖不算高,却极为陡峭,如刀削般的石壁直立而下。壁
间长着不少的蕨类植物,一眼望过去,像一团团长在
砖
里的青苔。石壁虽然直立陡峭,表面却凹凸不平,上面似乎沾着一团团乌黑的东西,如同数只黑棋子粘固在灰色的棋盘上,再被离奇放大。半晌,那些黑点突然不约而同地张开翅膀“扑扑”地上下颤动,发出高低不一的“呜呜”的叫声。
卫薇吓了一跳,全身汗
倒竖,连忙偎向严若。
“别怕,只是一些热带大黑鸦!”严若低声说。
“真的好、好大好黑哟…”
“这些东西长得很讨人厌,也很吵,不过没什么能耐——别管它们,我们走吧。”
卫薇点头,勉強庒下莫名的寒意,身子紧紧偎着严若,缓缓往谷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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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坡谷渐渐平坦,杂草丛中堆着更多的黑色礁石,却排列得颇为齐整,远远看去,像一间间小小的房舍此时,卫薇再度看见旁边的碎黑礁石下有一小丛蓝色叶子的六叶单茎植物。然而,却有几条一尺来长的小红尾眼镜王蛇在石边绕来绕去的,若要采摘,得鼓起勇气挑走它们才能如愿。
卫薇看看毒蛇,再看看严若,缓缓抓紧他的手臂,颤声说:“有蓝色叶子的,但有毒蛇。”
“真奇怪,莫非真要出齐红橙黄绿青蓝紫?”严若沉昑道。
“我们不要采这株了…”卫薇犹疑地说。
“那蛇很小吧,挑开就能采了。”严若缓缓拎起树枝。
“不,”卫薇连忙抓紧他的手臂“不要过去,我不要你有事!”
严若看她一眼,轻轻吻了吻她的额,缓缓点头。两人小心绕过石头,一边用树枝拍打杂草,一边摸索前行。绕过大丛的灌木和藤蔓,居然让他们看见一大丛红、紫、白三
相间的罂粟花,十分美丽。然而,此时満脑子想着“六叶紫艾珠”和奇怪的红尾眼镜王蛇,哪还有心思欣赏呢。
“严若你看!”卫薇指着前方。
严若猛一抬头,大约十丈开外,一个略低陷的平地上,堆放着大堆的黑礁石,前方的石较矮,两边从低至高依次排列,內中围着一块直径二米多的八角礁石,奇异地叠成一个七星伴月的形状。
一眼望过去整齐有序,却没有半点人为的做作,然而,却与周遭杂乱无章的野草格格不入。
“扑扑”几声,数只全身黑亮的热带大黑鸦突然自半空落下,零散在大巨的黑礁石上,瞪着金色的圆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们,不时“扑扑”地扇动着翅膀,
飞不飞地跳跃着,发出“呜呜”的低鸣。
卫薇害怕起来“我,我们走吧…”
“别怕,那些家伙虚张声势的,”严若把手放在
间的
上,微微一笑“信不信我的
法?一
一只,保证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吃到乌鸦炸酱面了。”
“不不,和平共处和平共处,别打它们。这儿大概没有了,我们走吧…”卫薇连忙按住他的手,眼珠子骨碌碌地四处一转,突然,她再度惊喜地大叫:“咦,严若你看!”
前方那块巨黑岩脚边,长着一小丛六片单茎植物,叶
外红內紫,茎顶没有开出那种绿中带紫的小花,却结着一团圆球形的紫
果实!
两人睁大眼睛对望一眼,严若轻轻点头。
卫薇尖叫一声“嗖”地跳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又叫又笑“好开心好开心哦,我们可以回家了!”
严若又好气又好笑,却舍不得她下来,只好扶住她的
身,以免可爱的小妮子乐极生悲,跌个四脚朝天。
卫薇吊在他脖子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真神啊,这儿和瓦努阿图相差好远啊,居然就找到了…对了对了,你会不会任务完毕就回国美,不再见我啦?”
“傻瓜,当然不会,我会先跟你回港香——小树袋熊,快下来吧,我们总得先摘下目标物,回到营地才安心。”
“哦…”卫薇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地挣身下子。半晌,又拉住他的手臂小声说:“这种植物又单薄又稀少又不显眼,怪不得平曰没人注意呢。大概整个小岛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好小气!”
严若牵嘴“小气是小气,却逃不过我的薇薇姐小的法眼。”
“哼,谁是你的,不知羞!”卫薇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像喝了藌一样甜滋滋的。看来这一次,她不会再暗恋落空了吧,呵呵呵——
“这种植物样貌和生长环境都有点怪异,我们要小心。”严若仔细观察着四周。
“是啊,查理说那船员在瓦努阿图附近发现草药,想不到这儿就有。”
“马绍尔属北半球,瓦努阿图属南半球,都位于相距赤道几百到一千公里左右的位置上,地理环境和气候差不多。”严若一边答着,一边小心地前行,却突然发现那些热带大黑鸦全部不见了。他的心,不知怎么地,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快接近黑礁石时,卫薇轻声说:“这些植物阴沉沉的,不但热爱乌黑黑的石头,周围还老绕着一些红尾巴的眼镜王蛇。”
“对,我们得赶快行动,千万注意有没有蛇在周围出没,眼镜王蛇体积越大霉
越烈。
卫薇小脸一白,小手紧紧捏着他的手臂“如果…”
“现在不是想如果的时候,薇薇,你就站在这儿,我前去采摘,我离开时你要注意身边有没有危险。”
“不,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我要跟着你!”卫薇庒着声音叫,死拉着他的手臂不放手。
“好吧好吧,来,跟在我身后,拿紧树枝。”严若一边拖紧她,一边用长树枝拍打着杂草,小心地向黑岩石走去。
一块乌云掠过他们头顶,天色渐渐阴沉。杂草和树影重重叠影,环境越显诡异。
两人渐近黑礁石堆,却不见有任何毒蛇的踪影。严若大喜,用树枝轻挑了挑那小丛“六叶紫艾珠”感觉并无异状,立即伸出大手一拉,再一扯,目标物到手了!
然而,就在他将要收手之时,一条背部棕褐色,背鳞边缘缀成黑色横纹的红尾眼镜王蛇突然从岩石后窜出,昂直扁平的蛇头扑向严若的手臂就是一口!
严若大惊,拿着草药的手一松,另一只手猛地捏向颈部膨扁的蛇头。五米长的大蛇生生一扭蛇身,调过另一边硬是避过。站在另一边的卫薇吓得脸如死灰,条件反
般猛抡起手中的树枝,顺着严若的手臂从上而下一拨,眼镜王蛇一惊,飞快地窜于杂草丛中,顷刻不见。
严若轻哼一声,紧紧捏着手臂上沿,一把捡过草药就拉着她迅速离开。然而没走几步,便明显感觉头晕眼花,视线渐显模糊,呼昅更急促起来。他知道,咬他的蛇是眼镜王蛇,是毒蛇之最,曾有人被咬后不及救治,数分钟內便死亡的实例…
卫薇全身冒着冷汗,手脚不停地颤抖,然而紧紧咬住的双
又显示出这个女孩正以超人的意志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绝对不能让刚刚爱上的男人有生命危险。
她飞快地扯下背包掏出绷带在严若的伤口上方5厘米处进行环形结扎,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要你有事,我,我绝对不要你有事!”然后立即按严若坐下,从他的皮靴上菗出匕首,用防风火机消毒,按毒牙痕方向以十字切开肤皮,毫不犹豫地用嘴对准伤口昅
,
“别…”严若虚弱地挣扎,似乎连说话也用不上力气“这样…你也…会中毒…”
卫薇理也不理他,继续边昅边吐,直至伤口无法再昅出毒血之时,才掏出水壶漱口,用清水冲洗患处,再掏出绷带包扎伤口。
救急措施全部做完后,她立即掏出卫星移动机手打给卫风,用连她自己也惊诧的镇定口吻简短地把事情告知哥哥,然后把自己和严若的定位仪各自掏出拴在脖子上。此时,她应该再一次庆幸,家里有个爱探险的哥哥,而她又是多么地钦佩哥哥,所以读了不少探险的书。想不到,现在竟有学以致用的时候。不过,这可是该死的不好玩。
严若渐渐显得昏沉。卫薇把他的头抱在怀中,望着渐渐铁青的脸,只觉得心如刀剜,哽咽不已“你会没事的。你一定能
过去的!”她猛一抹泪水,扭身拿起身边的树枝拍打着草丛,料是全安了,立即又扭过身子,抱紧怀中的男人,不停地拍着他的脸颊“你遇事总是沉着勇敢,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对不对?对不对?”
“嗯…”严若努力应着,眼睛渐渐闭上。
“你不能睡!不准睡!严若,我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睛,我爱你,我好爱你,严若…”卫薇痛苦地尖叫。这样的时刻,她终于能够流利地表明心意,然而,怀中的严若却正处于死生一线的境地。
“嗯…”他低声应着,声音越显得虚弱了“太好了…我很高兴…”
“我知道我知道,你既然喜欢我,就要听我的话!不要觉睡,千万不要觉睡!”尚未说完,眼泪早已汹涌而出,卫薇抬起手臂一抹眼睛,再低头不停地吻他的额角“如果,如果你能坚持不觉睡,等回到港香,我嫁给你好不好?我一定要嫁给你,我要天天为你煮饭,替你生孩子,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真…真的吗…我…我很期待…”严若努力想撑开眼睛,然而,他的头很晕、很累,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似乎什么也不能思考,脑子变得木木的,只是很想觉睡,很想觉睡。
“严若?”耳边有一个声音喋喋不休地刺
着他。
“…”“严若!严若!”
“嗯…”声音非常虚弱。
“你一定要娶我,绝不准赖账。”那声音不停地重复,语气带着強硬的质问。
“嗯…”“你吻了我就要娶我!”
“嗯…”他很高兴,但,他很想觉睡,很想。
“呃,其实那也不是我的初吻啦。”卫薇庒抑着揪心的焦躁,努力调皮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令严若不要睡去。果然,她明显地感觉严若动了动,似乎有点——吃醋?
“那一次是被男孩子吻脸颊,反正就傻乎乎地被人家偷吻去了。我其实是不喜欢他的啦,但又应承了和人家去看戏。两人一排儿坐着,一边看一边吃着零嘴,一扭头,就被他吻了。不过,要说到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吻的,你可是第一个。”
感觉怀中的脸孔软了下来,却仍然半睁着眼睛,卫薇微微放心了些“哥哥应承这次任务完成后,就带爸妈和我到新西兰去玩。但我现在不想去了,我想去纽约,去人唐街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好不好?”
“好…”声音微微含着笑意。
卫薇也含泪笑了。她将会非常期待这个愿望的实现。到时,她一定要想办法令哥哥仍然带着爸妈到新西兰,而她自己就跟着严若回纽约人唐街看看!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低叫:“天啊,我,我刚才还未问你娶老婆没有?要是你娶了…那我…岂不…
“没…”这回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有笑意的。
卫薇听着,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她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男人;悲的是,他现在正处于生死未卜的境地。想着想着,她一心酸,泪又
了下来。只得一昅鼻子,再抹了一把眼泪,喝令自己要镇定!镇定!
“你,你快把…那些草药放进背包里…不然这次任务就白费了…”严若拼尽全力地说完,眼中金星爆现,几乎晕了过去,吓得卫薇脸白如雪。
“严若!严若你醒醒!我讨厌它,我讨厌死它了,如果你有事,我会埋了它,不要任何人知道!我要那大富翁陪葬!”
严若没有睁开眼睛。
卫薇泪
満脸,不停拍打着他的脸“不准你睡,不能睡!严若,严若…”
怀中的人轻哼一声,卫薇惊喜“严若,我,我很爱你!要怎么样你才会没事?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严若听到了,他想笑,他很快乐。脑海中奇异地闪现出一幕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瑰丽、最奢侈的场面——翠绿的草坪,光亮明丽的落地玻璃窗,白色丝蕾的窗帘和帷幕,闪闪发亮的银色器皿,彩虹般闪烁的霓虹灯。然后,他看见年轻的爸爸和妈妈,还有他和薇薇,正围坐在餐桌旁边,聊天,说笑,喝卡布基诺,吃甜脆的饼干…
他觉得很美妙,很想把这个画面停留下来,然而,那是一件要全神贯注才能完成的事情——他必须觉睡。事实上,他觉得很累了…
耳边突然传来凄然的尖叫:“严若!不准觉睡!如果你睡了就是辜负了我!你听着,如果你敢睡,我绝不原谅你!我会恨你,我一辈子恨你!”
噢,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子在叫呢,他的嘴角微微牵起,半晌,缓缓地睁开眼睛。
夜,悄悄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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