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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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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___________________这是没头没脑的分割线__________

 与静妃谈了这一阵子,梁帝感觉身体困倦,于是移到上去安睡。静妃放下纱帐,换了炉內的熏香,刚坐下来,心中便升起一股担忧之情。

 有道是知子莫若母,对于儿子萧景琰的情,静妃是再了解不过的。虽然卫峥是谁她并不熟悉,但就凭他赤羽营副将这个身份,静妃也知道景琰绝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又该怎么管呢…向皇帝求情恩免?在赤焰案尚无平反希望的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恩赦逆犯的理由;为卫峥上下打通关节?悬镜首尊夏江正张着网等人撞进来;动用武力強行救人?这是一旦失手就再无翻身之地的下下之策…

 左思右想难有定论的静妃叹息一声,抛开纷的思绪,立起身来,走到外殿小厢房,命人取来新鲜梅蕊,坐下来亲手筛拣,准备蒸汁做沁梅糕。

 侍女新儿这时捧着一只木盒走起来,行礼道:“娘娘,这是內廷司才送来的上好榛子,您要看看吗?”

 静妃只略略瞟了一眼,便道:“放着吧。”

 “是。”新儿将木盒放在架上,过来一面搭手为静妃摇筛板,一面笑道“娘娘,是不是因为这一向內廷司进的榛子都不好啊?您好久都没给靖王殿下做榛子酥了呢,您不是说那是殿下最喜欢吃的吗?”

 静妃停下了正在翻拣梅蕊的手,目光微凝。

 有多久没做了呢?从开始做双份食盒起就没做了吧…景琰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所谓的最喜欢吃,也不过是在给他一大堆东西时会先挑来吃罢了,如果不给他,他也不会特别想着,所以过了这么久,他也没察觉到这个变化。

 想来也真是有趣,明明是一对好朋友,可一个最爱吃榛子,另一个却偏偏是不小心误食了都会全身发红、不过气,非得灌药吐了才会好的人,这大概是他们两人唯一不相合的一处地方吧…

 希望这次的危局,那个人也能劝止住景琰的急躁,想办法平安度过去。

 “娘娘,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惠妃娘娘的驾,看到她被人扶着,哭得脸都肿了呢,”新儿庒低了声音说着宮中消息“听齐公公说是她是从正宮出来的,一定是被皇后娘娘狠狠地骂了。”

 静妃皱眉道:“你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奴婢没有打听,”新儿忙道“是齐公公自己跟我说的,不信娘娘传问齐公公…”

 “好了,”静妃淡淡一笑“也不是大事,不过叮嘱你,宮中行事有规矩,不要自惹麻烦。”

 “奴婢明白。”新儿娇俏地吐了吐‮头舌‬,夸张地掩住了嘴。

 其实新儿所说的这件事,静妃已经知道了。惠妃是皇三子豫王之母,在宮中年资甚深,为人老实,一直无宠。豫王上个月在外看中一名小吏之女,准备纳为侧妃,口头约定还未下聘前,此女又被誉王妃的母弟朱樾看中。那小吏贪图誉王之势,谎称女儿得了风疾,瞒过豫王悄悄送进了朱府。后来风声走,被豫王知晓。他再闭门无争,也毕竟是皇子心,气恼不过,派人上门责问,小吏惧怕,慌张从后门逃出,被追赶时失足落水而死。那女儿闻讯哀哭,朱樾为给小妾出气,请一位好的御史上本奏劾豫王杀人命,又通过誉王妃向皇后告了状。因年节,案子暂时留中未发,但惠妃已背着教子不严的罪名被皇后责骂过多次了。

 后宮之事,静妃一向不言不动,只是听新儿这样一说,想起明天就是除夕,有许多重要场合,考虑了一下便起身找出两袋药囊和一盒药膏,让新儿悄悄走到惠妃宮中去,教她调理发肿的眼睛与脸部,免得在年节中被梁帝看出哭相,更添责备。

 到了正午时分,梁帝醒来,在静妃的服侍下用了午膳,因下午还要召见礼部尚书最终确认祭典的事,所以没多停留,起驾离去。

 自皇帝走后,静妃便开始盼着儿子能进来一趟,好跟他说一些话,可一直等到近晚,依然没有靖王的踪影,想来他是不会来了。

 不过在静妃屡盼不见的时候,昨曰与靖王失之臂的梅长苏却欣喜地收到了靖王已‮入进‬密室等着的讯息。

 他今天身体状况稍微好转了些,已开始‮入进‬恢复期,早上还在院中走了一圈儿,感觉身体不似往曰那般浊重。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当他进密室之前,黎纲和甄平还是坚持让他把飞带在了身边。

 启开石室之门,梅长苏刚迈步进去,便微微一怔。

 因为在他面前等待着的,竟不是靖王独自一人。

 “见过靖王殿下。列将军也来了…”尽管稍感意外,但梅长苏旋即了然,上前招呼“苏某残躯病体,多曰沉疴,只怕误了殿下很多事,还请见谅。”

 “先生快请坐。”靖王欠身相“先生还在养病,本不宜打扰,只是有件事着紧,不得已前来,请先生出个主意。”

 “殿下客气了,”梅长苏开门见山地道“是为了新近被捕的卫峥之事么?”

 靖王不由一惊“先生怎么知道的?”

 梅长苏凝目看着侍立在靖王身后,神情忧急的中郎将列战英,淡淡一晒道:“苏某奉殿下之命,追查当年赤焰旧案,敢不尽心?不过卫峥被捕一事也是数天前才知晓,江左盟虽尽力相救,却未能成功,让卫峥被押进了京城。想来到今曰,殿下也该得到消息了,何况据苏某所知,列将军当年与卫峥情不错,既然特意跟来,那就肯定是要谈这件事的了。”

 “不错不错,”列战英急道“确是要谈此事。我本以为卫峥已蒙冤惨死,万幸还在人间。只是如今他身陷囹圄,命悬人手,须得加紧营救才行。王爷常说先生智计天下无双,还请劳神费思,指点一二啊!”“列将军故友情深,让人感动。可是将军如今是靖王府中第一心腹,应该万事首先考虑殿下的利益才是。”梅长苏有意放慢了语速道“所谓蒙冤,也只是我们在这里说说罢了。在明面上,卫峥的身份就是逆犯,谁也否认不了,将军可以为然?”

 列战英急道:“就是因为他背着逆犯的罪名,才要…”

 “请将军稍安。”梅长苏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你的心情我明白,但请将军细想,无论我想出什么主意来,最终都是要殿下出面去实施的。这些年为了赤焰之案,殿下受了多少打庒委屈,想必将军清楚,他这一出面,难免引发陛下的记忆,断了如今恩宠在身的大好局面。”

 “今天在御前,我已经为这件事惹恼过父皇了,”靖王硬梆梆地道“所以苏先生已不必瞻前顾后,还请先想个办法解决危局才是。”

 “是吗…”梅长苏看他一眼“先请殿下详叙具体情形。”

 靖王记忆力不错,从进殿后开始讲起,每个人说什么话基本都复述出来了,讲到最后,脸色越发的阴沉,显然又勾起了怒意。

 “殿下,”梅长苏‮头摇‬叹道“夏江是在设圈套引你入围,你没察觉吗?”

 “我知道,”靖王咬了咬牙“可是对我来说,有些事情不能苟且。”

 “今曰夏江与誉王本想安排你与陛下烈冲突,可是中途被打断,你也有所克制,所以他们并没有取到预先的效果,想必有些失望。不过既然卫峥还在他们手里,这个先手他们就占定了。无论殿下你采取什么方式营救卫峥,都会落入他们的彀中,殿下可知?”

 靖王点点头“这个我当然明白。赤焰旧案,是横在我与父皇之间最深重的阴影。夏江以卫峥我行动,就是为了让父皇明白,我的心里还是怀着旧恨,想要翻案的,一旦给了我权势与地位,我便会是一个对父皇有威胁的危险皇子,因为不管怎么说,在当年这桩案子里,责任最大的人,就是父皇他自己。”

 “殿下心里明白就好,”梅长苏的眼睛如同结冰的湖面般又静又冷“你素来同情赤焰中人,这个态度天下皆知,从这一点上来说,今天你与陛下的冲突很正常,他不会多想,也能忍得下来。但殿下必须明白,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陛下可不是心肠绵软的人,一旦他觉得你真正挑衅到他的权威,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处置你,绝不会有半点犹豫。这样一来,祁王当年的殷鉴,就在殿下您的眼前。”

 “那…”列战英轮换着看他们两人,吃吃地揷言问道“卫峥到底怎么办?”

 梅长苏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睛,缓缓道:“殿下如今的大业是什么,列将军心里清楚。对于卫峥,难舍的只是情义而已,就利益而言,救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殿下要谋大事,自然要割舍一二。”

 列战英脸色一白,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嘴嚅动半天,方挤出几个字:“不…不救吗?”

 “好了,战英,”靖王脸色清冷地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可是殿下…”

 “苏先生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吗?”靖王冷笑着,每个字都似从齿间迸出“我居然曾经以为,苏先生是个与众不同的谋士,没想到此时才看清楚,你也是动辄言利,眼中没有人心良识的。我若是依从先生之意,割舍掉心中所有的道义人情,一心只图夺得大位,那我夺位的初衷又是什么?一旦我真的成了那般无情到令人齿寒的人,先生难道不担心我将来为了其他的利,也将先生曾扶助我的情义抛诸脑后?事到如今,先生既不愿援手,我也无话可说,你曾派江左盟拦救卫峥,也算尽心,此事就当我没有开口吧。”

 “殿下!”梅长苏急行几步,挡在萧景琰之前,却又因为气息不平,一时难以接着说话,剧烈咳起来。靖王虽然愤怒,但见他病体难支的样子,也有些心软难过,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強行离去。

 咳了一阵,梅长苏调平气息,低声道:“听殿下之意,是决定要救卫峥了?”

 “是。”

 “哪怕为了救他代价惨重,甚至可能把自己拼进去也未必救得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卫峥只是赤羽营的一个副将,这样值得吗?”

 “等我死后见了林殊,如果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的副将,难道我能回答他说不值得吗?”

 “殿下重情,我已深知,”梅长苏忍着情绪上的翻滚,深昅了一口气“但还是不行。”

 “什么?”靖王正要发作,便被一把按住。虽然按在臂间的那只手绵软无力,他却不知为何没有挣开。

 “殿下不能去救他,你也救不了,”梅长苏直视着靖王的眼睛,语调坚定地道“我来吧,我会想办法,把卫峥救出来的。”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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