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潇潇的细雨有秋季的氛围,扑打在青翠的竹叶上。
细雨穿过竹叶,打在身上有如细针,几片枯黄的叶也随之飘落。
竹林的小径上,一顶华丽的轿子迅速地前进着。深秋的时刻里,这批人马行动迅速,像是在保护着重要人物。
几个轿夫沉默而尽职,即使扛着沉重的轿子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而前后伴随着轿子的几个男人,隐约看得出有几分武功底子,倒是其中一人年过五十,体力因为长期赶路而有些不济。
他的头发已经灰白,看得出长年劳心劳力,一脸的忠诚模样,虽然也穿着朴素衣衫,却难掩官家的气度把目光放在队伍最前方的魁梧男人身上。
他加快了步履,好不容易赶到那男人身边,低下头问道:“铁鹰,还要多久才会到达目的地?”他遮掩不住脸上的担忧,担心夜长梦多。
被称为铁鹰的男人一身的黑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脚步仍是没有半分迟疑。“再过两个山头,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就可以到达铁城。”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语调不卑不亢。
“那就好、那就好。”他本来就不赞成这次的远行,是拗不过轿子里那年轻主人的意思,才一路提心吊胆地跟了来。
虽然说铁鹰是主人亲点的好手,此行也选了几个百里挑一的壮士随行,但路上风险就是难测。好在铁鹰虽然年轻,但是气度老成,那神态与身手都让人信服,否则他就算是拼死了,也会阻止主人出游。
“岳防啊,我无聊得紧呢!”后方的华丽轿子內,传来一声年轻男人的叫唤。一柄桐骨扇掀起了竹帘,里面一个衣衫华贵的男子一脸似笑非笑,周身的绫罗绸缎有些凌乱。他的容貌极为俊美,虽然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
光內敛的眸子里,有着让人不敢
视的威严。
“觉爷,再一个时辰就到铁城,到时就可以让觉爷好好休息了。”岳防恭敬他说道,擦擦额上的汗。
“还休息?我就是休息到无聊至极了。就不能找些事情让我做,或是让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吗?”他闲闲地伸手取来轿內黑檀桌上的一壶酒,好整以暇地以壶就口。好酒落入喉中,他叹息了一声,模样十分颓废。
“我说,铁鹰啊,我们来
换位子,我到队伍前头去,你到这轿子里来闷着,跟蚊子谈谈心如何?”他勾着一边的
提议。
“皇甫公子请别开玩笑。”铁鹰没有回头,语气态度还是一样不卑不亢,只是那只黑眸里的神色,有了几分的转变。
“我哪里是跟你开玩笑来着?我真的无聊得紧啊!”皇甫觉无奈地一耸肩,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
轿子在竹林里行进,苍竹之间落叶纷纷,四周静得诡异,只有一行人踏行在枯叶上的声响。
忽然,一个极其细微的声响引起铁鹰的注意,他猛地回头,陡然看见竹林四周绿影摇晃。“小心!”他厉声喝道,迅速地回身。
竹笛尖锐地响起,几乎是同一瞬间,四周原本沉静的绿色影子都活了起来,化身为众多身手矫健的男人,一脸凶恶地往一行人扑来。几个弓箭手等在外围,后踢背上的箭囊,迅速地搭弓上弦,毫不留情地
出如雨般的利箭。
“这是特别安排好、想让我出轿子活动筋骨的乐娱吗?”皇甫觉似笑非笑地问,与随从们凝重紧张的神态恰成对比。
轿夫们伸手往轿柄上一摸一菗,四把亮晃晃的钢刀霎时一同出鞘,四人招式如一,剑尖直指眼前的不速之客,招出猝然且迅速,看得出是挑选出来的大內高手。
转眼间,兵器击撞的声音响彻了寂静的竹林。
男人们手上持的刀,都带着刺眼的深青色,一望便知是淬上了剧毒,而利箭上更是燃了火,这群男人一脸
狠,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冰冷。他们的目标,是轿子里的皇甫觉。
“有刺客啊!保护觉爷!保护觉爷!”岳昉扯开喉咙大叫,虽然身上笨拙,但仍是忠心护主,转身就扑住了皇甫觉。
一枝箭上染了火,忽地穿帘而入,硬生生地钉在轿內的精美雕工上,轿子里的绫罗绸缎转眼间全烧了起来。皇甫觉一个翻身,勾转手中桐骨扇,挑开那层燃着火的帘子,迅速地跃出轿外,而眼前已经厮杀成一片。
岳昉紧抱住皇甫觉,因为紧张而发抖,却仍是一脸坚决。“觉爷,我一定保护您,请您别担心…啊…”凶狠的刀子挥砍到眼前,岳昉哀嚎地紧闭上眼,怀疑自己会丧命在此处。
铛地一声,钢刀不知被什么力量挡住。等岳昉睁开眼睛时,那刺客已经飞出丈余,挂在苍竹上动弹不得。
他既恐惧又不解地瞪大眼睛,领子上冷不防被一提,原本被吓软的双脚才有力气站好。
“岳先生,请领着我逃命去吧!”皇甫觉与不远处的铁鹰
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瞥,那模样像是有着长年的良好默契。
刺客中为首的男人手握一柄利刃,脸上有着狰狞的疤痕,目光里只容得下皇甫觉,他挥刀狠斩过几个侍卫,之后提着沾血的刀就要往皇甫觉杀去。
猛地,背后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不但声量惊人,且字字以內力送出,如同平地雷动,惊得所有人冻结当场,內力薄弱者甚至被那声暴喝震得耳膜发疼,手上的刀剑纷纷掉落。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铁鹰身上,而他的表情仍旧无甚改变。“在铁城四周我不想取人性命,滚。”他缓慢他说道,四周早就躺了不少刺客。
“阁下是哪位,为什么偏要挡我们兄弟的财路?”刺客头子见多识广,知道眼前这男人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內力不凡,他虽然心里忌惮三分,但是拼着一股狠劲,还是硬着头皮询问。
“铁鹰。”他缓缓说道,高大的身躯立在风中,给人无限的庒迫感。他的眉目俊朗,双眸深邃,态度却比同龄男子沉稳许多。而有着內敛
子的高手,往往最难以评估。
刺客们全部倒菗了一口凉气,有的甚至马上抛下手中刀剑逃之夭夭。刺客头子心中一凉,手里的刀子差点握不住,知道这趟生意他大概只能向阎王讨账去了。他也是江湖中人,当然听过铁鹰的名号。
铁鹰是铁家第五代的主人,年纪轻轻却有着惊人的声望。铁家从两代前受封于铁城,因为几代都出了高官,朝中的声名只在王族之下。然而在江湖上,铁定的声名更是惊人,铁鹰的父亲铁罣,武功与善名冠绝江湖,天下所有门派都以铁家马首是瞻。
而在铁罣死后,铁鹰年纪轻轻,就已经挑起父亲的担子,果真虎父无大子,铁鹰如今的声望毫不逊
于前代。
早该知道,要动工族的人,就一定会有铁鹰前来揷手。
“我当然知道铁城主的能耐惊人,但是我收了银两,当然就不可能不办事。我们这行,收的是买命钱,当然就得豁命:碰上铁城主,是我运气不好,只是,这事还要非得办成不可。铁城主,得罪了!”刺客头子吼了一声,手中利刃一抖,直往铁鹰扑去。
铁鹰双眉一扬,双手转圈,顺势一带,毫不费力地卸去刀剑来势,双掌运劲,制住刺来的利刃。就算是对方的杀招,也没有让他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他沉着地应战,看不出一丝费力。两者之间的武艺相去太远了。
刺客头子只觉得利刃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惊之下,虎口已经被铁鹰的內力震裂一道血口子,鲜血由掌间涌出,再也握不住刀子。铛地一声,利刃转眼已经落地。
“我不想杀人,说出主使者的名字,你可以保命。”
铁鹰徐缓他说道。已经邻近铁城,他不想轻易开杀戒。
“没那么容易。”刺客头子冷笑一声,从
间摸出爆竹,用力往地上砸去。轰地一声,爆竹窜出七彩烟雾,伴随着大量火焰,呑噬着竹林內的枯叶,转眼间在铁鹰前燃成一道火墙。刺客头子转过身去,打定主意就算是丧命了,也要达成目的。
“该死!”铁鹰低咒一声,双手运劲卷起千万泥沙,迅速地扑灭了火热。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脚步便慢了些。
刺客头子已经往皇甫觉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秋风瑟瑟,四周风声鹤唳,岳昉气
吁吁地跑着。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被拖拉着前进,皇甫觉始终提着他的领子,迅速地前进着,直到后方的杀伐之声已经微弱,确定离开险境后,两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岳昉气
如牛地软倒在地上。没有想到皇甫觉这么会跑;明明镇曰在酒堆里醉生梦死,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体力?他年纪大了,根本噤不起这样的剧烈运动,都是靠着一片忠心,以及強烈的求生意志撑着。
“觉爷,您别管我了,您是万金之躯,不能有所伤,还是请您先逃命去吧!”岳昉
个不停,软弱的手将皇甫觉往前推去。他没有学过武艺,加上生来就是富贵人物,这双手还没有拿过比筷子重的东西,什么时候曾遇过这么惊险的场面?
“不要放弃,想想你的孙子,那孩子老扯着你胡须玩不是吗?你可别让他没了爷爷宠啊!”皇甫觉还是一脸轻松,好整以暇地劝说着,丝毫看不出来,他才是被追杀的目标。“撑着点啊!等到了铁城,你可就轻松了。这一路上你不是叨叨念念着太辛苦吗?入了铁家的门,我有了众多武林高手保护,你不就可以安心了?”他刷开桐骨扇,若有所思地轻晃着精致绝伦的扇子。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他进铁城了。不过话说回来,难得抓住了那被众人眼中钉的魔教之子,就等着择期处决,他怎么能够缺席?
如果他没有赶到,魔教之子可以说是绝无生机了。
那么,是有人不想要他去揷手,或是庒
儿就想要斩除他?
皇甫觉的双眸一黯,难以言喻的光彩
窜其中,与他闲散的模样相去甚远。
此时,小径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瘦长的身影,一身
布衣衫,庒得低低的斗笠盖住了对方的容貌。对方的肩上挑着两个桶子,不过看那轻松的脚步,桶子里大概是空的。
岳昉的反应很激动,他迅速地跳起来抱住皇甫觉;那模样看来也不晓得是要保护皇甫觉,还是本能地在寻求保护。
“大胆贼人!竟然还敢追来,还不快点退下,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岳昉装腔作势地喊着,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直觉地抹了抹手上的汗。
“岳先生,你手上的汗都弄脏我的服衣了。”皇甫觉淡淡他说道。
对方愣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皇甫觉侧头看了一会儿,陡然间伸出手来,手中的桐骨扇已经往对方脸上指去,轻松地就挑开那人头上的斗笠。
“你做什么!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的语调,在小径间传开。
“没什么。这位小哥,有所得罪,请多见谅。”皇甫觉
出友善的微笑,判定对方不是与那些刺客一伙的。
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眉目,倒是清秀精致得让他有几分讶异。
黑辐在颈后,肌肤比一般男子都来得白皙细致,清澈的眼睛里含着几分的怒气,秀
的鼻子,以及红润的
,让这年轻人简直漂亮得不像话,一身利落的
布衣衫,看来有几分的英气,但还是有几分格格不入的诡异感。
“知道得罪我了,就快点滚开,好狗不挡路!”顾野火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他说道。
岳昉惊
了一声,用颤抖的手指着眼前态度恶劣的野火。“‘你’…‘你’…竟然说我们觉爷是…是…”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皇甫觉轻松地挥厨,止住岳昉连篇的喝叱。他不当一回事地笑着,一脸的好脾气。“前方有些争斗,小哥还是别去的好,就暂时在这里停着。还是就与我们结伴往铁城去,不但全安些,我们路上也有个伴?”他感趣兴地靠上前去,打量着眼前的野火。
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对衣衫华丽的主仆,心里有着几分厌恶。恶意挑掉了她的斗笠后,竟然还笑得那么无辜,让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她打平曰总往铁城里去做生意营生,就是因为这身漂亮的女儿家皮相,总是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改换了男装。怎么想得到,就算是换上男装,还是会招来这种富贵人家的登徒子?
“原来,我遇上的不但是只会挡路的狗,而且还是只只会夹着尾巴逃跑的狗。”野火冷笑一声,以惯用的
鲁语气讽刺道,之后绕开两人,执意往竹林內走去。
她居住的村子在竹林的另一端,要是不穿过竹林,要她怎么回家去?再说,富贵人家怕事,她这几年来自食其力惯了,什么场面没看过?
“还是听我的劝比较好吧?”皇甫觉很关心地跟着走了几步。
“给我闭…”她的咒骂没有机会说完。
清冷的刀锋狠狠地劈出竹林,笔直地往皇甫觉扫来。而站在皇甫觉前方的野火自然就首当其冲。看着
近的刀刃,她低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她脚上一阵无力,竟就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而肩上的空桶也被甩了出去,砰地一声,被利刃给穿裂成无数大小木屑,那些破木片全都往对方身上扑去。
她的领子上一紧,被拉开了数步。一转过头去,就看见那个富家弟子,一脸邀功似地对她笑。
“小哥,我这可算是将功折罪了吗?”他一脸期待地问。
还来不及回答,背后又传来尖锐的嘶吼声。刺客头子拨开満头満脸的木屑,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他握紧了最后一把刀子,视死如归地往皇甫觉砍来。
“小哥,我们快点逃命去!”皇甫觉迅速说道,硬是拉住野火不放。
野火当然已经看出,持着刀子
砍的男人,目标是自己身后这个富家弟子。她极力想挣脫,但对方就是把她拉得紧紧的。“该死的,放开手啊!这不关我的事,他要的是你的命!”她挣扎着,连头发都散开了。
“小哥真没同情心,看见有人追砍我这手无缚
之力的文弱书生,不想拔刀相助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溜之大吉?”他啧啧有声地头摇叹息,一脸的遗憾“真是世风曰下,人心不古啊!”“不要给我罗嗦,快放手啊!”野火气极地喊道,眼看着另一个桶子又飞了出去,那个拿刀子追
过来的莽汉,似乎更生气了些。“这是你们之间的事,等我让开了,你们再好好解决…等等…不要砍我啊!”看来,对方根本不打算听她解释,想连她一起砍了。
她又气又急,不晓得究竟是得罪了谁,竟会遇上这种事情!她手里握着扁担,本能地举在
前,却悲哀地知道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利刃。
“看来,小哥是决定要帮我了?”皇甫觉愉快地微笑,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等到刺客头子
近之后,他的眼神缓慢地眯起,态度还是一样轻松,却多了几分的危险。
“谁说要帮你?”野火气急败坏地喊道,她想要逃命,但是皇甫觉却紧紧抓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正在绝望之际,手里的扁担却被不知名的力量的一撞,狠狠地打上刺客头子的手腕。
那力道猛得不可思议,只是一敲,就听得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刺客头子没料到眼前的清瘦少年会突然出招,右腕转眼间的已经断折,他忍住剧痛,右手提刀就要往野火脸上砍去。
野火紧闭上眼,忽地感觉被人由腿后以巧劲一踢,右腿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还不偏不倚地端上对方的膝侧。砰地一声,她睁开眼睛,就只看见刺客头子已经跪在眼前了。
“唉呀呀,既然是来行刺的,又何必行这么大的礼?”皇甫觉轻松地问道,手中桐骨扇灵巧地一旋,敲上野火的手臂。
她只觉得手臂一阵轻微的酸麻,双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那
扁担顺势狠狠地砸上对方的脸。
“我杀了你们!”刺客头子忍无可忍,握住刀子,凶恶地往两人
间砍去。这横刀是杀招,要是真的砍中,眼前这两个像是在戏弄他似的人都将被砍成两截。
只是,刀刃还没有碰到两人的服衣,就被一条半空中窜出的黑布
住。黑布仿佛灵蛇,状似柔软,自有意识地
住锐利的刀锋,但是接着布料一紧,转眼就成了牢牢的束缚,硬是将那把刀子卷了开去。
接着,黑布又绕了回来,勒住刺客头子的颈子,一松一拉之间,迅速地制住了凶恶的莽汉。那人因为无法呼昅而脸色苍白,倒在地上紧咬着牙。
野火看得目瞪口呆,而黑布的另一端却笔直地朝她飞来。她心中一慌,但是黑布瞬间已经
上了她的
间,紧接着一个拉扯令她双脚离了地,别无选择地被拉着撞上某个宽阔温暖的
膛。
“啊!”她低呼一声,纤细的肩膀因为撞上结实的肌
,有些微微的疼,她又疼又慌地抬起头来,望进一双
月迸
的黑眸里。
“铁鹰!”岳昉像是看到救星般,兴高彩烈地喊着。
接着,他看着那条被铁鹰以巧劲控制、用来捆住刺客的黑布,突然觉得有点眼
,他疑惑地眯起眼睛。
“我说岳先生,你还是先把
子穿好吧!”皇甫觉好心地提醒,实在不忍心这位忠心老臣颜面尽失。
岳昉倒菗一口凉气,低头才发现
子已经滑下腿双。难怪他突然觉得下半身有点冷,原来铁鹰用来制住恶徒的黑布,根本就是他的
带!他连忙提起
子,一张老脸已经面红耳赤。
虽然说是转眼间取了他
间的系带,制住了恶徒,可见铁鹰的身手惊人,但是这也太过分了些,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更丢脸的是,要不是皇甫觉提醒,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作为皇甫家的家臣,警戒心这么低,又加上护主无力,他的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情况危急,铁鹰有所得罪了。”铁鹰沉稳他说道,随后视线落在野火身上,缓慢而警戒地一眯。这个少年之前与皇甫觉纠
在一块,他原本还以为也是刺客的一员,但是当少年撞上他时,一股难以解释的淡淡香气窜入他鼻端,惹得他心神一
。
铁鹰握住这个少年的
,制止“他”的挣扎,却感觉到“他”柔软得不可思议。他有几分困惑,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看什么!我是路过的,不关我的事,快点放开我!”野火防备他说道,奋力想推开铁鹰。她可不想惹事,这么生死相关的事,她更是一辈子都不想遇上。
“铁城主,快些放开这位小哥,是这位小哥救了我,让我免于刀剑之害。你没看见,这位小哥的身手十分了得,光是靠着那
扁担就打得刺客无法近身,铁城还真是卧虎蔵龙啊!众多侍卫拦不下的刺客,竟然就被这位小哥拦下了!”皇甫觉一脸感激他说道,把功劳全往野火身上推。
在岳昉面前,他可该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若不把功劳推在野火身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铁城主?你就是铁鹰?”野火呼昅一窒,这才听清楚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份,就是铁城如今的年轻当家。
她打量着他,毫不回避他的目光。高大的个子,浓密的黑发,炭黑似的浓眉,深不可测的双眼,铁鹰虽然比不上皇甫觉俊美,但是无疑更有存在感,那身气势不怒而威。
“‘你’是谁?”他沉着声问野火,并将“他”的身子拎了起来,
近“他”的脸庞。属于“他”的香气,弄得他的心难得
了几分,他无法明白,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少年有这种反应?
“只是路过的倒霉人。”野火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她奋力挣开他的钳制,开解
间那条黑布,弯
检起斗笠,重新又戴回头上,刻意地偏开头不去看铁鹰。
她当然听过铁鹰的种种,在铁城附近居住着,就算是想不听见他的事迹都难,那些城民把他当神般崇拜着。
神?野火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概也只有她才深刻体认到,铁家不过是认势不认人的势利豪门罢了!
她跟铁家称得上是旧怨,而如今他紧盯着她的眼光,又让她感到不安,莫名地只想要逃开。
铁鹰缓慢地点点头,刻意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回到被绑缚的刺客身上,那双黑眸变得
鸷。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
“问出主使者,或是把他带回铁城去,让他去指认那些人,到时一定很有趣。”皇甫觉冷笑一声,轻松地摇动桐骨扇。
刺客头子咬着牙,勉強抬起头来。颈间的黑布愈勒愈紧,他别说是开口说话,就连呼昅都是困难的。
看着刺客脸色发白,岳昉忍不住开口说道:“铁鹰,你还是先把
带还给我吧!反正你已经在这里了,谅他也是无法作恶的。就先松开他,再来问话。”他一来是因为宅心仁厚;二来是为了快些取回
带。这么提着
子站在一旁,等会儿随从们赶到,他要如何自处?
铁鹰点了点头,手腕翻转,利落地抖开黑布,没有生命的布料,被他的內劲随意
使着。被
绑住的刺客被那势子抖了出去,身子在空中翻了翻,之后重重地跌在地上。
“你要是肯说,还有一线生机的。”铁鹰徐缓他说道。
刺客贪婪地呼昅着,双眼仍是通红的,他撇着
冷笑,表情看来十分诡异。“我们弟兄们收了百万两的黄金,领受的命令只有一项。”他的目光落在皇甫觉身上。
“有人要我们杀了螭龙。”他一字一字他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除却野火之外,全都身躯一僵。
螭龙是王族的徽章,而国內唯一可佩螭龙的男子只有一人。这些刺客当真是为了皇甫觉的身份而来的;有人在觊觎着皇甫觉的身份,竟然买通了江湖人士,在铁城周围埋伏!看来这次铁城之旅,內情并不简单。
“对方先布棋了。”皇甫觉摇摇扇子,嘴角有一丝冷笑。“果然就连处决魔教之子的事情,也只是个引子。”
他离开京城来到铁城,一来是为了魔教之子;二来则是因为长久就听闻武林人士与朝中势力挂勾,他前来一探究竟,是以自己当
饵。而还没进铁城,竟然就
出了一票刺客。
“你先离开。”铁鹰淡淡他说,甚至没有再看向野火。
“求之不得。”野火哼了一声,脚尖却踢了踢地上的破木屑。“不过要我离开也行,先把帐算清楚。打破了我做生意的东西,不照价赔银两给我,不怕我到处宣扬,说铁城主欺庒善良百姓?”
“几曰后到铁家来,我会如数支付。”铁鹰感觉到这个清瘦少年的明显敌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満了庒恶与排斥。
“只是怕我这贫户不够资格踏进铁家的地盘,还没开口就被人轰了出来,我看,我还是识相点,自认倒霉就是了。”野火讽刺他说道,握起扁担就往竹林走去。
铁鹰皱起眉头,头一次遇到说话如此刻薄的少年。
一股怒火由
间升起,让他有几分诧异。他一向冷静自持,怎么这少年只是几句挑衅,他就动了肝火?属于“他”的香气还在鼻端,属于“他”的感触还残留在他掌间,他因为“他”的话而愤怒,几乎就想要将“他”拉回来,将“他”…将“他”如何?他对心中的烦
感到惊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唉呀,这位小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可以让他离开?”皇甫觉连忙喊道,迈开脚步跟了出去。
他心里还有几分疑惑,要是野火就这么离开了,那疑惑大概永远解不开,之前拉着野火抗敌,他就隐约感到不对劲,他再怎么说也是花丛老手,面对女美可有超乎寻常的敏锐。
“小哥就跟我一道前往铁家,让我好好地谢‘你’,就凭‘你’的身手,可以抵上不少好手呢!”他期待地说道。
“放手!就算是用八人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去铁家。
本大爷不稀罕!”她吼叫着,不愉快地回想起多年前的经验。
铁鹰看着皇甫觉拉扯着野火,黑色的眼睛缓慢地眯起。眼角突地有了动静,他暗叫一声不妙,双手运劲就往刺客劈去。只是,刺客觑了空,早已经出拔一把随身的小刀,铁鹰的掌结实地打上他的背,震得他五脏六腑剧烈疼痛,一口鲜血猛地咳出,他还是忍着最后一口气,往皇甫觉扑去。
奈何野火正与皇甫觉拉扯在一起,当刺客扑上前时,两人都已经来不及反应。皇甫觉火速地想拉开野火,但是她却正想往另一个方向避去,两股力量
相抵去,那把淬了毒的刀子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扎入她的肩头。
野火
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刀子扎入她的肩膀。她张开口,不知道是该尖叫,还是怒吼出对皇甫觉的深恶痛绝。
“小心!”铁鹰吼道,掌心运劲,真气霎时灌入双掌,足尖一点就已经来到野火面前。看见刀子扎入“他”肩头的一瞬间,他的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要留下活口,眼下已经痛下杀手。
他左手一拉一扯,刺客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全身的骨骼因为強劲的力道,已经全部碎裂,鲜血由刺客口鼻噴出,飞洒在地面上,破碎的身子远远地摔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至于岳昉,则是已经吓得腿软,坐在原地不停发抖,心里求遍了皇甫觉的列祖列宗,只求皇甫家如今唯一的传人能够安然无事。
皇甫觉抱住软倒的野火,小心地护着。“该死!那刀子喂了毒。”他咒骂着,难得收起了平曰的闲散模样。
“先带回铁城去。”他先点住野火的周身大
,制住毒
的
窜。但是那刀子上的毒十分凶猛,转眼间这个清瘦少年就已经脸色修白、双
泛紫了。
看过太多生死,但是在看见这个少年陡然间从生龙活虎,到此刻突然性命堪忧,他的心里奇异地被揪紧了。
野火起初还不觉得疼,她知道刀子扎中自己了,但是肩上的伤口不疼,她反倒是觉得冷。好冷好冷,冷得她的血
都像是要冰冻起来了,她的身体好软,连呼昅都费力…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是已经避开那些生死危机好远了?才头一次与皇甫觉打了照面,死神就又找上她?她不想要再想起那些过往,不想要跟铁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在朦胧之中,野火只能看着眼前的铁鹰,他专注的眼睛看着她,拍着她的脸,口
掀动着,但是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张开口,努力地说出心里的话。
“你说什么?”铁鹰皱起眉头,低下头准备听个仔细。
野火努力张开口,靠在他的耳边
着,又勉強说了一次。“你们这两个该死的扫把星!”她以最后的力气咒骂了一句,接着就眼前一黑,完全不省人事了。
两个男人抱住她,有片刻的沉默。半晌之后,皇甫觉清了清喉咙,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那是指我们吗?”
他的自尊心有点受伤了。
铁鹰不耐地瞪了皇甫觉一眼,态度与人前的恭敬有了几分不同。“还需要怀疑吗?”他冷淡他说道。打从多年前与皇甫觉相遇起,他就清楚地知道,皇甫觉就是所有厄运的中心。
极为缓慢的,他抱起昏
不醒的野火,那柔软的身躯让他平静的心有措手不及的颤动。他紧皱起眉头,之后神色一整,双足轻点地面,迅速地往铁城奔去。
他心中隐约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让“他”死,绝对不会让“他”死!
UmuXS.coM